梵二会议后的主要特征是一场包罗万象的变革,影响到教会的方方面面,无论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从这个角度看,梵二会议激发了巨大的精神能量,在大公会议的系列中,梵二大公会议理应占有独特的地位。这种变化的普遍性导致了一个问题,即我们所面临的是否如第33-35段所提到的那样,是一种实质性的突变,类似于生物学上所说的 "特异性变异"。问题在于,是否从一种宗教到另一种宗教的转变正在发生,许多非宗教人士和神职人员都毫不犹豫地这样断言。如果是这样的话,新宗教的诞生就意味着传统宗教的消亡,就像生物学或形而上学中的情况一样。那么,梵二大公会议将是时代的巨作27,是人类精神在其永恒的自我循环中所经历的一个周期的高潮。或者,换一种说法:梵二时代难道不是证明天主教纯粹历史性的时代吗?这相当于证明“梵二教”的非神性。
可以说,这种变化或多或少是全方位的28。在概括神学本质的三德中,即信德、望德、爱德,没有一种德不曾受到影响,也没有一种德不曾发生变化。在知识领域,信仰的概念已从理智的行为转变为人的行为,从对启示真理的信奉转变为一种生活态度,从而侵蚀了望德的领域29 。望德降低了它的目标,变成了一种对世俗的渴望的信仰30,爱德与信德和望德一样,都有一个正式的超自然对象31,同样也降低了它的目标,转向了人;我们在梵二会议的闭幕词中已经看到,人是如何被引入作为天主之爱的先决条件的。
革新所触及的不仅仅是这三种与心灵有关的信、望、爱三德,宗教信徒的感官也受到了影响。就视觉而言,服饰、圣器、祭坛、建筑、灯光和手势都发生了变化。在触觉方面,最大的创新是可以触摸到过去由于神圣的敬畏而不能触摸的东西。在味觉方面,人们可以用圣杯喝水。嗅觉方面,或多或少地失去了在神圣仪式中用来净化生者和逝者的芬芳的薰香。在语言方面,听觉经历了地球上有史以来最深刻、最广泛的变化,梵二的改革影响了 5 亿人的语言。它还改变了音乐风格,从旋律型变为打击乐型,并将格里高利圣咏从教会中驱逐出去,而几个世纪以来,“唱颂的女子”32曾用格里高利圣咏抚慰和征服了人们的心灵。
此外,我在此暂且不谈稍后要谈的关于教会结构、法律制度、术语、哲学和神学、与公民社会的共存、对婚姻的理解等方面的创新——简言之,就是宗教与一般文明的关系的创新。
这就提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即事物的本质与其偶然部分之间的关系,教会的本质与其偶然部分之间的关系。难道我们所列举的与教会有关的所有事物,无论是个别的还是一般的,都可以进行改革,而同时保持教会不变吗?
是的,但有三点必须注意。第一种是经院学者们称之为绝对偶然性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偶然性与某一事物的实质并不完全相同,但没有这些偶然性,它就不存在。这些东西在有形物质中是量,在教会中是信仰。
第二:虽然教会有偶然的组成部分,但她不能不加区分地放弃任何偶然的品质,因为,正如每个实体都有某些偶然性,而不是其他偶然性一样(亚里士多德说过,一艘长一百施塔德的船不再是船),例如,身体有延伸性但缺乏意识,教会也有某些偶然性而没有其他偶然性,有些偶然性与教会的本质不相容,会破坏教会的本质。教会在历史上的伟大斗争就是拒绝那些会破坏其本质的偶然形式,无论是从内部侵入,还是从外部强加。例如,一神论难道不是与人们理解基督神性的方式有关的偶然现象吗?路德的个人判断精神,难道不是一种与人理解圣神作为的方式有关的偶然吗?
第三:我们所列举的受梵二后改革影响的事情,确实是教会生活中的意外事件,但意外事件不应被视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发生,也可以不发生,可以是一种方式,也可以是另一种方式,而不会因此改变教会的性质。这里不适合进行全面的形而上学辩论,也不适合引用圣托马斯的《本质与内涵》(De ente et essentia)。然而,我们必须牢记,教会的实质只存在于她的偶然性之中,而未表达的实质,即一个没有任何偶然性的实质,是虚无的,是不存在的。此外,一个人跨越时间的整个存在都包含在他的理智和意志行为中:而理智和意志又何尝不是偶然的现实,它们来了,又走了,出现了,又消失了?然而,一个人的道德命运、救赎或诅咒,恰恰取决于这些偶然性。
同样,教会在时间中的整个生命也是她存在于偶然和意外中的生命。那么,我们怎么能不承认她的偶然性是重要的,甚至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呢?偶然形式的变化难道不是在教会不变的本质中发生的偶然的历史性变化吗?如果所有的偶然性都发生了变化,我们又怎么能说教会的实质没有变化呢?当一个人的全部偶然性和历史性表现形式都改变了,他还剩下什么?苏格拉底没有了波塔代亚的狂喜,没有了在集市上的交谈,没有了五百人和毒芹,他还剩下什么?没有五刑、卡拉布里亚阴谋、背叛和苦难,康帕内拉还剩下什么?没有领事馆、奥斯特利茨和滑铁卢,拿破仑还剩下什么?然而,所有这些对于拿破仑本人来说都是偶然的。柏拉图主义者将本质与历史事件分开,他们说本质可以在行星的范围之外找到。那么,请问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它们呢?
译者注:
27. “时代的巨作”
28. P. Hegy 在达尼埃卢神父主编的《历史学》(Théologie historique)一书中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认为,"除了教会权力的组织之外,这次梵二会议触及了宗教生活的每一个领域。
梵二 "不仅是一场革命......而且是一场不彻底的革命"。L'autorité dans le catholicisme contemporain, Paris 1975, pp.15-17。
29. 见第 164 段。
30. 见第 168 段。
31. 见第 169 段。
32. 《训道篇》,12:4。 两扇街门快关闭,磨声低微,雀鸟息声,歌女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