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见教皇
我们花了六天时间参观了罗马的主要景点。第七天,我看见了所有景点中最大的——教皇利奥十三世。我一面期盼着,一面恐惧战兢:我的圣召就全靠这一天了!
我没有按预期的收到主教来信,而且姆姆,从你的来信得知,他已不再支持我了。仅存最后一线希望是从圣父获得许可。但我必须开口求,斗胆在众人面前向教皇讲话,才有得到的可能——连这想法都让我战栗!
我在面见教皇时所受的苦,只有神和亲爱的赛琳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赛琳在我一切的试炼中所起的作用,这好像是她的圣召一般。
教士们注意到我们两人对彼此的爱。有一天晚上,在一个大聚会中,椅子不够用,赛琳让我坐在她的腿上,我们满怀爱意,彼此对望着。一位教士喊道:“她们是多么相爱啊!没有任何东西能把她们分开!”
是的,我们都爱对方,但这感情是那么纯洁,那么强壮,分离的想法无法搅扰我们。我们知道,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我们隔离,哪怕是海洋。赛琳看着我的小船驶向迦密会的彼岸,只要是神的旨意,她满足于留在世界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她确信她会到达同一个彼岸,因为这也是她的心愿与目标。
礼拜天,11月20日,我们按着梵蒂冈的规则穿戴完毕,比如穿黑衣,以黑丝薄纱盖头,用蓝白带子系一个教皇利奥十三世的大像章作装饰。然后,我们经过最高主权小教堂,进入梵蒂冈。
早晨八点,我们怀着深沉的感情,看见教皇进来庆祝圣弥撒。他祝福了聚集在他身边的许多朝圣者,然后,登上祭坛台阶,藉着他的敬虔显出他确实是圣父,真的配做耶稣的代理人。
当耶稣下降到教皇手中时,我的祷告是那么热切。我的心在狂跳,却充满了自信,因为那天的福音书里包含着这些美丽的话:“你们这小群,不要惧怕,因为你们的父,乐意把国赐给你们。”(路12:32)。不!我并不害怕,我盼望迦密会王国不久就属于我!
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耶稣另外的话:“我将国赐给你们,正如我父赐给我一样……”(路22:29)言外之意:为了让你配拥有你所渴慕的国度,我为你保留了十字架和试炼。因为基督必须受苦,藉此进入祂的荣耀,如果你想占据一个在祂身边的位置,就应该喝祂所喝过的杯——这杯是圣父呈给我的,我的眼泪混合在他所给我的这剂苦药里。
在感恩弥撒之后,紧接着,圣父的接见开始了。利奥十三世坐在一把大扶手椅里,只简单地穿着一件白圣衣,和一件同样颜色的斗篷,头上戴着一个小无边帽。在他周围有枢机主教、大主教和主教们,但我只泛泛地看了一眼,心思全在圣父身上。
我们排队一一走过他面前,按着次序,每个朝圣者亲吻利奥十三世的脚和手,接受他的祝福,有两个尊贵的护卫碰他一下,作为让他起身的记号(是碰朝圣者,我描述得这么差,会让人误以为是碰教皇)。
在进入教皇寓所之前,我确实决定要讲话,但当我看见雷沃郎尼神父站在圣父右边时,感到勇气陡减。与此同时,他们代表教皇告诉我们,禁止讲话,因为这会让会众等太久了。
我转向亲爱的赛琳,征求她的意见,她说:“讲!”
片刻之后,我已在圣父脚下了。我亲了他的拖鞋。他把手伸给我,我没有亲吻,而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抬起蓄满泪水的双眼,望着他的脸,喊道:“最神圣的父亲,我求您帮我一个大忙!”
最高主权向我低下头来,是那么近,几乎碰到我的脸。我看见他的眼睛又深又黑,盯着我,好像看到我灵魂深处一般。
“圣父,为了尊荣您的禧年庆典,请允许我在十五岁进入迦密会!”强烈的感情使我的声音明显颤抖。
他转向雷沃郎尼神父,说:“我不太明白。”
雷沃郎尼神父正又吃惊又不高兴地瞪着我。现在,神若许可,雷沃郎尼神父可以很容易地帮我获得我所企盼的。但神愿意给我的是十字架,而不是安慰。
“最神圣的父亲,” 代理主教答道,“这是一个想在十五岁进迦密会的孩子,院长们正在考虑这事。”
“好了,我的孩子,”圣父慈祥地看着我,说道,“照院长们告诉你的做!”
我的双手依然放在他的膝上,尽最后的努力,哀求道:“哦!圣父,如果您说好,每个人都会同意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强调每一个字,说了如下的话:“去吧……去吧……如果神想让你进去,你会进去的!”(他的口音是那么有穿透力和说服力,我似乎到今天依然听得见)。
因圣父的慈爱而受鼓励,我想再说话,但两个卫士礼貌地碰了我一下,让我起来。
由于这还不够,他们就架着我的胳膊,由雷沃郎尼神父帮忙,把我提起来,因为我双手交叠,放在利奥十三世的膝上。他们用力把我从他的脚下拖开。
当我这样被提起来的那一刻,圣父把手放在我的唇上,又举手为我祝福。
我满眼含泪。雷沃郎尼神父有机会看见许多的钻石,不比在巴约见得少——他可以慢慢琢磨这些“钻石”的意味了。
两个卫士真实地把我提到门口。在门口,第三个卫士给了我一枚利奥十三世的像章。
赛琳跟在后面,看见这一幕,像我一样激动。但她仍然有勇气请求圣父祝福迦密会。雷沃郎尼神父用很不高兴的口吻答道:“迦密会已经被祝福了!”善良的圣父温柔地答道:“哦!是的,它已经被祝福了。”
爸爸在我们前面,跟男人们一起来到圣父脚前[1]。雷沃郎尼神父以非常可爱的方式待他,介绍他是两个迦密会修女的父亲。最高主权做了一个特别祝福的记号,把手放在我亲爱的“国王”那可敬的头上,似乎在奉他所荣耀代表的那一位之名,在这头上盖了一个奥秘的章。
啊!现在,爸爸在天上,作为四个迦密会修女的父亲,不再是教皇按手在他的前额上,预言他的殉道;而是“众处女之良人”——“荣耀君王”——的手,尊荣祂忠心的仆人,使他的头额灿烂辉煌。这只可爱的手会永远按在他的头上!
会见结束后,亲爱的父亲看见我在流泪,觉得很难过。他竭力安慰我,却没有用。
在心底里,我感到巨大的平安,因为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回应神的呼召。然而,这平安却只在深处。由于耶稣沉默不语,悲苦充满了我魂。祂好像离开了,没有任何东西显出祂的同在。
那一天,太阳不敢照耀。意大利美丽的蓝天布满了乌云,陪着我一刻不停地哭泣。
啊!一切都完了!旅程已不再对我有任何吸引力了。因为没有达到目的,已经失败了!
教皇最后的话应该可以安慰我的,这难道不是真正的预言吗?尽管有一切的拦阻,神的旨意却终究成就了。祂没有许可受造物随心所欲,他们只能随祂所欲。
[1] 此处小德兰记错了。女人们都走过之后,男人们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