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并不在于出类拔萃、超绝人寰。成圣更不在于异遇殊境。人要在稀罕奇特中求日用之粮,那是自趋于赢瘦衰弱。可是教友们,应该以修德为钦食,聿修细致完整之德而成圣。天国好像被人探宝发见的一颗珍珠。 寻获的珍珠,是宝藏无疑,但既已发现,那就不必再在黑夜里搜寻;圣德并不在特别,而只是奇异的近邻。天主的朋友,不必是名剧的主角,剧情须有配角伴演,否则主角向谁去对白?演剧要逼真,决不在跳出圈子,化作局外人。 玛利昂之役的胜利者拿破仑,在激战中挺身向敌人大声说:“别惹我,我来了。”假如众人都是突出的人才、或是无一肯吞声受辱,那么芸芸众生,岂非一般平凡,而再无非常之人。可是我们的傲心,并不作如是想。读圣人行实,我特别注意的,是传记中他们的异行奇事,不是为了那些奇特适合于当时,但正是因为形容也许过甚而耸人听闻的缘故。 就算圣德是在日常事务里修成,我们却也要把这种日常事,做的极不平常。圣伯尔各满说:“平常的事,不平常的干”,他说得对。可是该懂得,这个原则是超性的,否则便会走上错路。有人想,一切细节,该同大体一样用心,大事小事完全一律,相对绝对同样轻重,这种看法也是不正确的,因为这样,人的心思就会浸沉在一切小节细目里,认为这就是得到平安的不变尺度;因此造成为严酷冷峻的机械式。在一切精细完成的名义之下,反而流入于不可救药的错误;既是颠倒一切、贵贱不分,于是一切混乱了。 圣德并不在夸大苛求的热心里,而是在驯服的、适应干好一切职务;圣德并不把所遭遇的平等相估、一视同仁;圣德却是货真价实的,细节是细节,并不高估;大体是大体,也不减价。在理论上,轻重有分,巨细有别;在执行上,却也顾到实际。既轻快,也庄重;涉浅滩,越障碍,研究纲目,细察详情;既顺从,亦前进。圣德适应一切,迎合一切,不按私意去苛求,但按照主给事物所定的法律,按着理智顺从。 适应,也是私意的割舍,也是生活,因为生命无非是一种延续的适应。适应于重要事上,在艰难事上,在快乐的休息上,在艺术的鉴赏上;适应于战争,虽不知战场是什么;适应于和平,虽然知道集合上火线的军号会突然响起。带着自己的财富,可是同天主站得很近,由他每天为我支配,完成他的工作而从不多言饶舌;一切欣勤敏慎,唯在承行主旨。 同意适应,既是同样隶属,人们不喜欢的就是隶属。我们自己定下一种生活,定下一种计划与规律,也许是一种隐修式的茅屋,可是必须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在内,指挥一切,好像我们是一切命运、一切遭遇的主宰。我们并不把基督奉为我们的表率,虽知他曾服从一切,由他的受苦受难,认识了什么叫做听命。我们所奉的表率,也许无意中,却奉了希腊神话里伟大的赫尔居儿,当然是一个受过洗的赫尔居儿,他手执棍棒,周游世界,严厉地,对一切事物,制定法律。 主,假如我按你意旨适应我的职务,我必心无怨念,口无怨言,而你也必认我为你得心应手的工具。假如我已能适应的话,我将利用一切,不为己用,而常保我心灵的鲜艳,伶俐的智慧,只是为了你的工程;一切有关我本人的高大地位的挂虑,必将就此枯萎毁灭。 主,假如我的圣德,放在你所放在我的地位,在此小屋内,严冬一如酷暑,无怨无尤,尽我职守,逆来顺受,保存心头常乐,灵台常欣,甘心为众人服务,不计自身毁誉,更不自以为是珍贵异品,常在天平上权衡,毫厘的增减,便会使天平低昂不稳的一般。 总之我的职务无论其为卑劣平凡,总是来自你处而是神圣的。这就成为我唯一的珍珠,而天国正与之相似。有一桩事情,无论其如何无价值,可是非任何人所能替代的,那就是这个我;有一件行为,除了我,任何人不能代替完成的,就是我此时此地向你默默祷告。要完成稀小的珍品,我不必抄袭他人,只要我不停地成为我,不疯狂地把自己消灭,适应于你上智的圣手,不迟疑,不抗拒,但愿我完整地、成为你所愿成为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