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我们希望的寄托所?我人需要希望,一如需要面包;没有希望的人,萎靡不振,未老先衰,比死还不如。但希望寄托在那里?在哪种元素上可以保存?一如火种得保存在热灰之下,清泉得保存在净瓶之中,冰雪之得保存在谿壑之内。我的希望,我的意愿,如何才不致溃落熄灭,使我生命的年华,虽若流水一般地逝去,而我的价值却一点不减少,不减色? 不幸我们把自己的愿望,随意乱放,好似一般鲁莽性急者,把各色财富珍宝,在抽屉内保险箱内乱放乱丢,到应用时却没法找到。我们浪费自己的未来,把我们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强有力的哄人者,寄托于朽腐欺骗的神袛,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我们就饥不择食,如圣经上的荡子,巴不得把豆荚果壳来充食粮;结果,我们终于随俗浮沉,听凭失败、厌世绝俗,只求死去清脱。 看到许多教友脸上,一种苦笑代替了信光的流露,那真是一件怪事。据他们说;由于生活得经验与学习,他们对于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敢信任了,他们就这般把人生流于虚无和消极,任生命消逝在黑暗的智慧里。 他们很难保持他们青春的快乐和超性的力量、他们中大多数人已似松了弦的弓,没有发射箭矢的能力,他们只愿过一个徒循故事的机械式的生活。超性的需要,他们已不识不知,他们只似从山坡上带着朽腐死亡的一切,滑滚下泻,直至毁灭为止。 他们说:我们希望太高了;可是这句话时虚伪的。当人们有责任全心全力去爱,那希望就不会过高,也许他们错误希望,希望的太低,希望的太不够;他们希望的对象,自以为是极高,那知这些东西都是不在其位的、不合宜的、矫饰的、夸大的。自望极高,往往是比了最卑微的还要卑微。他们不耐地愿有千万种一无价值的东西,在这些上面,轮流地寄托了他们的希望,好似孩子们沿路拾取贝壳、碎玻璃、以为至宝,而实际上一无用处;那是希望散乱混杂,只依直觉、只依成见,使他们眼花目眩的缘故。 我天主,我知道这一切,可是我还是每天同样复始,把我的种种小希望,都藏在口袋之内;我仗持己能,自认是幸运的根源,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自身,我期待着的,也只是我自己。 我把我的希望寄托在我的意志力,在我决定的志向里、在我自认为牢靠的计划里、在我的理想里、在我的财产里,可怜有时竟把我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过去的往事里;这样我把我的希望,寄托在业已死亡的、或正在死亡的上面,那真是疯狂之至,可是这疯狂偏是那么顽固地深入我智慧的最深处。主,你知道我要自拔摆脱自己,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一切放进我口袋里的小福乐大愿望,都放进了我漏底的口袋里面,于是什么也填不满、放不平。 人们教我只希望你,把一切希望寄托于你,我想这是得救的开始,可是我不认识这个格调究竟是什么?叫我寄望于你,又有什么手续?你是那么的高远,那么的不可见,而我的希望又是日夜穿梭地煎迫着我。当我,碰到这些烦闷忧郁的教友们时,他们老是抱怨着说一切受了哄骗,于是我就不敢教他们把希望寄托于你,虽则这正是一条最基本的真理。假如我给他们说了也许他们会说我是讥讽他们,是在给他们圈套,是在叫他们在沙漠里去找寻穿绸着缎的人。 把希望只寄托于你,是什么?岂不是第一该先把我凌乱百出的愿望集中检讨一下,把它引上唯一的需要,在不变的光明下批评一切?假如我迷惑错乱,大半是我内心的眼镜片子光度不合,因此使我舍正路而不走。信德之光在我,理该严厉有力,把事实的真相指示给我们,并指示无形者统治着一切。 把自己从自我拔除,那是种痛苦的工作。克制欲望,并非是在抹煞我一切所愿,所求、所期待的,而是在驯服我粗野的意志,驯服我猛悍贪懒的直觉。只能找一个带着假面具的无政府式的浑乱,正似一个溃烂脓疮的上面,绑结它一层洁白的纱布。 不放肆、不被俘;因为被俘,即是由人所弄。常存不变,不是说轻视现在,因为这也是不明智。可是常在深信将来的酬报必丰,这酬报,天主已在我不知不觉中,为我的永福工作准备着。不只期望那些起码的,普遍的;但期望着我应得的,预许给善良人的福分;又深信不可见的并非不存在,基督又离我很近,近在我旁,近得他可以用手抚慰我、救援我、同我讲话、支持我;勿自闭于忧愤怨恨恨空望中,也不期待天主的恩惠,可是期待着天主自己。因为这个天主,便是我一切努力地归宿,同时也是我一切善功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