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加尔默罗山•第三卷》

第2章

本章谈论记忆的本性领悟，并说明为什么必须使之空虚，为使灵魂能按此官能与天主结合。

1读者必须牢记，我们在本书的每一卷中所说的宗旨。因为，若非如此，对于所阅读的内容，可能会有许多的疑问，就像对于我们已谈论的理智，或现在要说的记忆，及后来要说的意志，可能都会有疑问。因为，看到我们如何灭绝这些官能的作用，或许这看来仿佛我们是在毁坏，而非建设心灵修行的道路。这可说是真的，如果在这里，我们指导的只是初学者，他们得靠这些推论和可理解的领悟来预备自己。

2不过，因为我们在此讲述的道理，是为了在默观中前进，达到与天主结合（为此，所有官能的严性方法和操练必须搁置，处于静默，使天主亲自在灵魂内完成神性的结合），所以，必须经由这个方式，清除障碍、空虚、舍弃官能中本性的管辖和作用，给出空间，接受超性的倾注和光照，因为他的能力不能达到如此崇高的交往，反而是阻碍，如果他没有转眼不看的话。

3因此，如果这是真的，事实也是真的，灵魂迈向天主，必须借着知道天主不是什么，而非因为知道天主是什么，为了归向天主，他必须极尽所能，拒绝和不接纳本性与超性的领悟。为此，现在对于记忆亦然，我们必须使记忆离开本性的限度和支持，超乎其上，亦即超出所有分明的认识，及所有可领悟的，处于对不可理解之天主的至高望德中。

4那么，从本性的认识开始，我说，记忆上的本性认识是所有能由五个身体感官——亦即听、看、闻、尝和触——形成的认识，及所有记忆能形成和构造的这类的认识。

所有这些认识和形式都应该剥除和空虚，且力求放开对它们的想像领悟，使之不留有任何认识的印象，也不留下事物的痕迹，而处于空旷和空无之中，就好像从未有过似的，处于完全的遗忘和休止。

如果要与天主结合，除非灭绝记忆中的所有形式，否则无法达到。因为这是行不通的，如果没有彻底剥除所有的形式——这些都不是天主，正如我们在理智的夜所说的，天主不包含在任何形式或分明的认识内。如基督说的，没有人能事奉两个主人（玛六24），记忆不能同时与天主结合，又与形式和分明的认识结合。由于天主不具有记忆能领悟的形式和形像，当记忆与天主结合时，记忆没有形式、形状或幻像；就像从每天的经验看到的，灵魂处于没有形式和没有形像之中，失去想像，记忆全神贯注于至高无上的美善，在最深的遗忘中，什么也不记得，因为这个神性的结合空虚记忆中的幻像，扫除所有的形式和认识，提拔记忆达到超性的境界。

5因此，在这个情况下，有时所发生的是值得注意的事；因为有些时候，当天主在记忆中导致结合的触动时，头脑经验到一个突来的翻转（而记忆在头脑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个翻转这么明显，致使整个脑袋仿佛完全失灵，也失去判断和感觉的能力。就这样，按此触动力的强或弱，脑袋失灵的情况，有时深，有时浅。所以，由于这结合，如我说的，空虚并炼净记忆中所有的认识，且留在遗忘中，有时则是完全遗忘，他必须使劲费力，努力记住一点什么。

6这个记忆的遗忘和想像的休止，有时就是像这样，因为记忆与天主结合，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对所发生的事没有知觉，也不知道那时所发生的事。由于那时的想像休止，虽然加给他会疼痛的事物，他却毫无感觉；因为没有想像就没有感觉。

为使天主导致这些结合的触动，灵魂必须不使记忆和所有能领悟的认识结合。值得注意的是，已经处于成全之境者没有这些休止，因为他们已经达到成全的结合，这些休止发生于结合开始之时。

7也许有人会说：“这道理似乎是好的，但是却会导致摧毁本性的运作和官能的使用，使人如同牲畜，留处遗忘中，甚至更糟的是，既不推理，又记不起本性的需要和作用。然而，天主并不破坏，而是成全本性。但根据这里的教导，必然结果是破坏本性，导致忘记本性的作用、道德和理性的行动。因为这一切完全记不得，由于剥除了认识和形式，也就是除去了记忆这个方法。”

8对于这事，我回答说，是这样的，记忆与天主结合得愈深，分明的认识也愈成全，直至完全失去，那就是，处于成全之境，已经达到结合的境界时。因此，在开始的时候，当这个结合处于达到成全的过程中，人不能不经验到对一切事情很深的遗忘，由于形式与认识逐渐从记忆中除去，致使外在的习债和举止会有许多缺乏，不记得吃或喝，也记不起来是否做了什么，是否看见什么，是否说了什么，这是因为记忆全神贯注于天主。

然而，一旦有了结合的习惯，那是一个至极的美善，在道德和本性的理智方面，就不再有这些遗忘。更好说，在适宜和必须的行动上，会更成全。这些行动，不再是经由记忆的形式与认识而产生的，因为处于拥有习惯的结合中，这已经是超性的境界，记忆和其余官能的本性作用完全无效，越过本性的界限，进入天主的境界，那是超性的。这样，当记忆在天主内神化了，事物的认识与形式就不能刻印其上。

结果，在此境界中，记忆和其余官能的作用全都是神性的。因为天主已占有这些官能，就像是它们的绝对主人，因为它们在祂内神化了，天主按照祂的圣神和旨意，神性地推动和命令它们。那么，这些官能作用与天主的毫无差别，灵魂做的全是天主的工作，也是神性的作用。为此，如同圣保禄说的，凡与天主结合的，便是与祂成为一神（格前六17），就是说，灵魂的作用与圣神的作用结合，也成为神性的作用。

9因此，像这样的灵魂所做的，只是适宜和明智的工作，而非不适当的；因为天主圣神使他们知道那应该知道的，不晓得那不必晓得的，记住那应该记住的，无论有或没有形式，忘记那应该忘记的，且使他们爱那应该爱的，不爱那不在天主内的。因此，像这样的灵魂，其官能所有的第一个动作是神性的；也不必惊奇，这些一官能的活动和作用是神性的，因为它们已经神化为神性的存有。

10关于这些作用，我来举一些例子，以下即是一个例子：某人请求另一个处于此境界的人，把他交托给天主。这人并非因为那人留在记忆中的某个形式或认识，而记得为他祈祷。如果把他交托给天主是适宜的，也就是，天主希望得到为那人的祈祷，天主会推动他的意志，并且给他这样做的渴望；如果天主不想要那个祈祷，虽然使劲为他祈祷，既做不到，也没有渴望；有时天主会给人为他人祈祷的渴望，而那人是他不认识，也没听过的。

这是因为，天主单独引导这些灵魂的官能，去做合乎祂旨意与命令的工作，它们也不能转向别处。所以，这些灵魂的工作与祈祷总是有其效果。

这就是荣福童贞圣母的祈祷与工作，从起初，圣母已被高举到这个崇高的境界，在她的灵魂里，从未印上任何受造物的形式，她也不受其引导，而是经常接受圣神的引导。

11另一个例子：在某个特定时刻，（处于此境的）这个人应该处理某些必要的事；他会记起这事，不是借任何的形式，而是，不知怎么回事，处理那事的时问与适当的方式，会呈现给灵魂，毫无差错。

12圣神不只在这些事上给予光照，也在其他许多现在发生，及未来要发生的事上，还有许多的事，甚至是不在当场的事。关于这点，虽然有时是经由理智的形式，但许多时候是没有可领悟的形式，致使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获知的。然而，这是从天主的上智来的；因为，由于这些灵魂所修行的，不是以官能知道或领悟任何事情，如我们在“山图【即攀登加尔默罗山图】”中所提及的，他们通常获知所有的事；按照智者所说的：所有或隐或明的事，我都知道，因为教导我的是造万物的技师——智慧（智七21）。

13或许，你们会说：“灵魂不能这么地倒空和剥除记忆中所有的形式与幻像，竟至能达到这么崇高的境界。因为会有两个困难，超越人的力量和能力，亦即，以人的本性能力排除本性，这是做不到的，而与超性界的接触和结合，更是难上加难；而且说真的，单靠人本性的能力，是不可能的。”

我说这是真的，天主必须把灵魂安置在这个超性界。不过，在可能的范围内，他应该善做准备。这是他能以本性做到的，特别是有天主不断赐予的助祐时。所以，就这样，尽己之力，进入这个舍弃和倒空形式之中，天主会使他拥有结合。天主在他内被动地工作着，赖主助祐，在灵魂的被动之夜【指《黑夜》第二卷，谈心灵的被动之夜】，我们将会解说。为此，当天主乐意时，按照这灵魂的预备模式，祂会赐予完美神性结合的习性。

14有此习性时，在灵魂内导致的神性效果，无论是理智、记忆或意志上的效果，不是我们在此主动的夜与炼净中要说的，因为单靠主动的夜，无法造就神性的结合。不过，在被动的夜中，我们会谈及这些事，因为经过被动的夜，才会完成灵魂与天主的结合。

所以在这里，我只说必须有的方法，为使记忆，尽其力之所及，主动地进入这个夜和炼净。一般说来，神修人要采纳以下的警戒：在记忆中，不要储存，也不要捕捉所有听见、看见、闻到、尝到或触到的事物，反而要立刻忘记；而且，如果有必要，就得力求忘记，一如别人力求记住；致使记忆中，不存留事物的任何认识或形状，仿佛它们已不在这世界上。记忆是自由和没有阻碍的，完全不受缚于从上或从下而来的思虑。就好像没有记忆的官能，自由地在遗忘中失去所有，好像那是阻碍的事。因为所有本性的事物，如果想将之应用在超性界，反而是障碍，而非帮助。

15如果这里也有那些疑问和反对，即之前在理智方面所出现的，就是无所事事，浪费时间，剥除了灵魂能借记忆得到的心灵美善，所有的解答全在那里，到了被动之夜时，我们将更进一步解释这些异议。为此，我们不必在此耽搁。

在这里，惟一适宜的劝告是：虽然有时候，没有觉察休止认识及形式的这个益处，神修人也不该因此而庸人自扰。因为时候一到，天主不会不来协助他的，对这么大的一个福分，最好是怀着忍耐和希望去度过和忍受。

16虽然这是真的，几乎找不到一个灵魂，他完完全全，又时时刻刻受天主的引导，这么继续不断地与天主结合，致使他的官能没有任何形式的介入，总是在神性的引导下；仍然，还是有些灵魂，他们的官能非常习惯接受天主的引导，而非自己的引导。关于这些人，圣保禄说：凡受天主圣神引导的，这就是，在其官能上的神性工作，都是天主的子女，即在天主内的神化和结合的这些人（罗八14）。这些作用是神性的，因为灵魂的结合是神性的，这是没什么好惊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