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五3 现在国王少得几乎没有了,但我到街上,却能找出数十数百个国王来,那是路上的一批穷苦儿童。我向他们注目凝视,知道天主借着他们一无忧虑的姿态,能给我什么有益的教训。这批穷孩子,都有着王者的姿态,他们各处奔跑,随地是他们的乐园,随处都是他们的家,大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慨。他们踏进博物馆,蹲伏在玻璃橱之前,欣赏着各种动物标本,甚至古代法郎王的木乃伊;跨出博物馆,跳进公园,捉蝈蝈,赶蜻蜓;欣欣然再沿着铁路,去拍手欢迎着光荣号列车。为他们,一切事物,样样新奇,事事使他们惊羡喝彩;军号为他们而高吹,战鼓为他们而敲击,圣堂门口的结婚车辆,也是为着他们而行进;为了他们,大公司的橱窗,装置着霓虹灯;为了他们,小吃店响彻了扩音器;为着他们,雨水倾流倒注;为着他们,天际挂起彩虹;为着他们,阳光普照;为着他们,月挂柳梢…… 我们,这一批过了年龄的人,既少欢乐,又极忙碌,一切觉得老套单调;遇到天雨,更感不快;出门必须披上雨衣,穿上雨鞋,真觉累赘罗嗦;可是孩子们,却会在大雨下面,淋着狂笑,好似雨点专为他们而下,给他们快活似的,他们能在屋檐滴水下面,玩上整个半天,在积水潭里,组织他们的海军,放上些木片纸船,双方开战起来。他们能在罐头内藏起他们的宝贝,他们能列阵排队敲着破锅,奏着他们的进行曲。在“玩”的字面之下,他们藏着比凯撒征服高卢更大的快乐;亚历山大征服了大利乌斯,在亚尔伯勒的那夜,也不会比他们在秋菊碗盆下捉到一只蟋蟀更为得意。 我天主,假如你重回世上,这些小君王,无疑的将受到你的宠爱;你也许如往昔一般,把他们召集起来,给他们讲道理讲故事,你也必将指着他们,给我们这些看不起孩子的人们说:“谁若不变成孩子,就不能进天国。”你将爱他们,不,你已爱了他们,当然,你不会强制我们去效法加利肋亚的孩子们,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不曾也不会碰到。可是我们知道,你的命令是永远的,你指的模范是现代的,我该在我的周围,学习该怎样成为一个王者的灵魂,由此推进,怎样成为天国的占有者——“因为天国正是他们的”。 怨愤,不平,包围了我。我对于任何美好,不感兴趣;贪婪改变了我的本性,吞噬了我的天真。人,真古怪,他们想,要占有一件事物,必须使旁人不能染指,于是弹子锁,铁栅栏,保险箱,地下室,都成为藏匿珍宝的条件。主,假如你没有把星星置于人手不可攀的天空,无疑地,人们必早已在节约的名义之下,把它们编卷制册,熄灭摘下,藏在仓库铁箱里去了。他们不知道在真实德行的底里,该有一种王者的风度,坦然率然,毫无牵挂;忠实的灵魂,决不忧心忡忡,焦急顾虑,患得患失;它们只觉得,时时处处,是在自己家里,是在你父的家里。 我愿在你美丽工程的住院内,安然坦然地散步溜达,如同那些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在公园草坪上玩耍一般,当然不是重作幼稚;但需要切实懂得一切存心的贪婪,只是儿戏,而心灵的坦率,却是你的特恩。 嫉妒,报复,阴谋,都在我们身上打转;我们的服务,也预料着这些圈套的反应,我们精打细算,我们苦心焦思,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喜乐——你说的这一端真福,为我们只似夹在福音经内细心保存着的一片干了的花瓣,只是一端动人的学说;我们已找到那些配合我们胃口的圣经注释家,它们准许我们贪婪吝啬,我们中谁肯同意把他的全部行李,不留清单,不托付人地堆积在路旁,头也不回地,一下子把它放弃了呢?谁同意这样做了之后,还坦然吟唱着“我灵感颂吾主”,双手空空地,继续他的行程? 我天主,神贫才是真正的解放者,在这种神贫里,除了你以外,我什么也不贪求;荣枯得失,无动于衷,黑夜白日,心地常欣。当我看到满天星星时,我知道它们正为着我而发光,我每次查考,为什么有人变坏了,查出病根,就是在神贫愿上有了漏洞,开了小差,对于仁惠的神贫之德,起了怀疑或不信任。所以圣教会为肯定精修诸圣的英烈,为表扬这批千百万不相识的忠实信徒的功勋,只简单地摘录圣经上这几句话说:这些天主的友人们,并没有把它们的希望放在银子和珍宝上。 主,银子,难道只指银币?不,拘住我心的一切财富,也都包括在内:银子,只是代表而已。每年三王来朝瞻礼,在有些地方,穷孩子们拿破灯笼,头上戴着纸糊皇冠,代表三王,在你马槽前面笑着跳着叫着唱着。他们俨然是王者的风度,假如我有着同样的天真,在这个充满物质的和非物质的种种千奇万妙的世界上,我怎会鄙视你的恩惠呢?我怎会再抱着傲视或怀疑的心思?每天每夜,我必将若那些孩子们,沉醉于夏日的阳光里,或狂喜在严冬的白雪上而“安然入眠”,一如夜课经上说的。那么上天正是这些神贫者的福地,而你,单是你,便是他们的一切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