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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沉思》姊妹篇《与天主在俄罗斯》忘却译列表
·01 译者序:从“死屋”归来的司铎
·0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一
·0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二
·04《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三
·05《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四
·06《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一
·07《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一
·08《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二
·09《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三
·1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四
·11《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五
·1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六
·1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一
·14《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一
·15《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二
·16《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三
·17《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四
·18《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五
·19《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六
·2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七
·21《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八
·2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八
·24《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九
·2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九
·25《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一
·26《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二
·27《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二
·28《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三
·29《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四
·3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五
·31《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五章 第一
·3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五章 第二
·3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五章 第五
·34《与天主在俄罗斯》致谢
·35《与天主在俄罗斯》后记
·世界尽头的圣者(评 与天主在俄罗斯
·导言:故事背后的故事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2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七节 医院的救助——多亏了米沙
2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七节 医院的救助——多亏了米沙
浏览次数:1520 更新时间:20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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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工厂的劳役在强制通风下继续进行。我感觉劳损开始显现出来,于是在一天晚上去医疗中心检查。那里和往常一样拥挤不堪。许多“病人”不过是在耍花招——医生有一个特殊限额,他们无需诊断就能免去每天的工作,只需要填写一张自己的豁免单就可以了。一些人在医生中间有朋友,如果不是已经有急诊的限额,他们就会把自己的名字安插到名单里。还有一些人只是来找同为囚犯的医生谈话,想借此机会把自己弄上豁免名单。

这就像抽奖一样。有的人每夜都带着不同的故事或病症回来,直到他们幸运地获得一两天的休假。当然,也有很多人真的得了重病或身体受伤,需要立即治疗。那天晚上候诊室里的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不仅疲惫不堪,而且注意到了每天的劳损,想获得一天休假。

囚犯知道很多“装病”的方法。他们中的许多人仅仅是喝下烟草汁或吞下一块肥皂,但是,由于体温超过100度即可获得医疗,这些人掌握了各种各样引起发热的技巧。他们把热敷布夹在腋下,或者把胡椒膏贴在脚底,不过,要让体温计显示读数,最快捷的方法是在牙龈下塞一块苦根。尤其是有家室的人,他们绝不希望自己在营地里死于劳动。

当我坐在医疗中心等待就诊的时候,登记室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身材中等,有亚麻色的头发——至少在几乎完全秃顶的脑袋上还剩下一点。他迟疑了片刻,环顾了一下房间,接着看了看手中的卡片,准备回登记室。我觉得那人似曾相识,盯住了他的眼睛。我想我确实认识他,便呼唤了一声“米沙!”他看着我,虽然有些错愕,但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低语:“Cito!” (在意大利语中相当于 “安静!”或“嘘!”)。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之后他回到了登记处,而我坐在那里陷入困惑。米沙是我在俄罗斯学院的同学,我从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我不知道他的谨言慎行意味着什么,但我在监狱里已经懂得不要逼迫一个不愿说话的人,也不要执着于让当事人承认一个他自己否认的身份。过了一会儿,人群散去了,米沙再次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拿着几张卡片向我走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齐赛克吗?”我点了点头。“到办公室来,我们要把这张卡整理一下。”

当他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全部关上,确定没人能偷听到我们,米沙才放下例行公事的架势,热情地朝我打起招呼。“不过,别让其他人知道你认识我!”之后我们谈了一些往事,但米沙十分谨慎,他从不说一句多余的话。“明天,你留在营房里休息。我会把你的名字记在病患名单上。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你发高烧了。” 就这样,我们握了握手,然后他嘟囔道:“回头见。”

因为知道不用在早上5点起床,那晚我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当锣声响起,我就在床铺上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生产队的其他成员围着我问:“ 沃洛嘉怎么了?” 生产队长走了过来,扬言要把我从床铺甩到地上。“你以为你在干嘛呢?”他说:“从床上下来!” “我生病了。”“你先前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 “我昨天晚上去看过了,我想我今天被豁免了。” “你想?你什么意思,你想?从床上下来!” 当时工头还没有巡回营房宣读病患名单,所以生产队长逼我穿好衣服、吃完早饭,随时准备出发。

就在我们要动身离开营房的时候,工头进来了,叫出了豁免名单上我的名字。生产队长很生气,因为昨晚我未将自己看医生的事告知他——那是规定的程序,但这是我来到四号营后的第一次休假,我太高兴了,以至于忘记通知生产队长了。生产队的其他人都祝我好运,让我好好休息,然后他们动身参加早上的列队。

大约在十点,米沙来到营房。我们聊了一会儿罗马的往事,还有劳改营的生活以及他在医疗中心的工作。但他没有提及自己的被捕和他在监狱的日子,也没有提到他的刑期。但米沙许诺,他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我找一份新工作。“这需要花一点时间,”他说,“所以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们一路走到他和医生与医护人员同住的营房。他做了几份三明治,我们把它当作午餐一起吃了起来。这个营房里的食物很丰盛,因为从城里来的自由医生给工作人员带来了各种食物。米沙很受医生的欢迎,但我发现他不太受其他囚犯待见,他们怀疑他与当局狼狈为奸。在我与米沙的交往中,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注意到产生这种怀疑的任何理由。也许那在某种程度上是出于嫉妒,因为他有一份待遇如此优厚的工作,并且与官员们相处融洽,而他们给了他很多特权。

大约11点半,他叫我跟他前去医疗中心。到那里之后,他让我不要说话,尤其不要表现得与他很熟,然后领我进了一间接待室。那里有两位年轻的女医生,她们都是镇上的自由医生,给我的胸部、心脏、肺部、眼睛等部位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接着,她们开始写我的病史。其实,我的身体在四号营这里壮得简直像头牛,但她们所写的更符合米沙的“诊断”。之后,米沙带我去和另一位医生见面,他是囚犯,一个来自华沙的波兰人。在我进去之前,米沙和他进行了简短的交谈,然后招呼我进去。

这位医生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名叫格雷戈里,有着一副大骨架,却有一双温柔的手、一副严肃的面容和一头栗色头发。他是个热情而和蔼的伙伴,相当坦率且直言不讳。在他做检查的过程中,我对他表明自己是司铎。他在检查结束时说:“嗯,你是一个很健康的病例,但我会好好应付的。” 我向他道谢,接着我们握了握手,米沙随后带我去见第三位医生。他也是囚犯,一个来自利沃夫的乌克兰人,体型瘦削,态度友善。我们聊了一些与利沃夫有关的事,之后他也给我开了一张干净的病历,然后我就离开了。

第二天,工头再次报出病号单上我的名字。生产队长起了疑心,他对我直言,说我看起来并没有生病。“好吧,”我说,“我今天确实感觉好了一点,但医生对我说,我最好再休息一天,他们最清楚这一点了。” 天气在当天下午转凉,本季的第一场暴风雨席卷了诺里尔斯克。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室外工作无法开展。因此,我的休假持续了四天以上,身体状况开始好转起来。

第四天晚上,米沙来找我。他告诉我,他已经安排我在医疗中心当勤务员。“你的工作从明天早上开始,”米沙说,“但是要保持低调。” 当晚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句话,不想出任何差错。第二天早上,我在工头来宣布变动前走出营房。我不愿向生产队长解释事情的经过。我悄悄地穿过营地到达医疗营房,而我的早餐配给正在那里等着我,这是我分配到医疗营房的显著标志。

这里一尘不染,每个床铺上都铺有两张床单,洁白得刺眼。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很脏。米沙给我换了一套衣服,我在吃过早餐后就前往医疗中心报到。这是个多么适合工作的地方啊!干净、温暖又舒适,与建筑工人的生活相比,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除我之外这里还有三名勤务员——一个中国人和两个爱沙尼亚人,其中一个爱沙尼亚人带我去了解了工作。囚犯的晨间体检开始了,我在衣物保管室里检查外衣并分发票证,一声轰鸣从远处的手提钻和铲运车传来。

晨间体检结束后,我们勤务员就开始工作了。我被分配到两个房间,一个约8×10英尺,另一个约12×15英尺。我把两个房间扫了一遍,拖了地板,然后打开医用加热灯使地板变干。与此同时,我把窗户和桌子擦干净,将仪器消毒,更换桌上的消毒液和表格,把一切放回原位,将门锁上,把钥匙挂在登记室里,上午其余的时间就空闲了! 多好的生活啊!

我去医疗营房吃午餐,和医生们见了面,他们都是囚犯。在格雷戈里和另一位曾为我做过体检的医生旁边,还有一个在中国工作过的俄罗斯人列奥尼德,他得知我是美国人后很高兴,用英语和我说了几句话,说得不太好,但我能听懂。那位外科医生是从莫斯科来的犹太人,名叫阿布里卡索夫。他是一名知识渊博的外科医生,甚至还教过一阵子课,但他在实践方面有些疲软。有人甚至暗讽他在手术台上像个屠夫。不过,他有两位技艺高超的实习医生——一个名叫托利亚的罗马尼亚人和一个名叫瓦夏的俄罗斯人,他们实际上操作了大部分手术。

有一位名叫谢尔盖的药剂师,一个瘦弱多病的格鲁吉亚人,他是在莫斯科毕业的药学毕业生。囚犯中的首席医生是一个来自利沃夫的,沉默寡言的波兰年轻人,名叫帕夫利克。他是一名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常被召去诺里尔斯克市医院给病人做高难度的心脏和脑部手术。他深受同事的尊敬,主要在劳改营医务室为危重病人做手术,并把医疗中心的手术托付给阿布里卡索夫医生和他的两个助手。

算上勤务员和米沙,我们的医疗营房里只有十四个人,包括一个名叫阿纳托利的乌克兰牙医。他的工作是无可替代的,所有在劳改营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囚犯,牙齿即便没有烂掉,状况也是极为糟糕。阿纳托利是利沃夫医学院的毕业生,他经常在实验室里工作到深夜,为四号营的病人提供帮助。

我们吃了一顿悠闲的午餐,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下午5点才回到医疗中心。医疗营房里的人都对我很客气。

当晚间体检开始,我得留意让医生的隔间里有大量的热水,还要把手术托盘清空并清洗干净,为医生跑腿去营房检查生病的人,必要时甚至要帮忙运送重伤员。医生的工作在晚上9点半或10点左右就结束了。他们走后,我又像先前一样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并擦洗地板、更换床单、给器械消毒等等。我们可能会忙到半夜,但那位中国勤务员会悄悄溜到厨房,从一个厨房的朋友那里为我们拿来麦粥和汤。

维克多神父在第一天夜里来找我,还带来了我做弥撒所需的一切。他给了我一份手抄的东方礼祷文、一个小金属圣爵、一个圣体盘及所有用品,全部装在一个小型便携箱里,他甚至还有货真价实的弥撒酒和祭饼。当所有勤务员和医生的工作都结束了,午夜过后很久,米沙走出办公室并招呼我进去。由米沙协助,我在办公室里做了弥撒。自那以后的每一夜,除了极少数的例外,我都会在医疗中心做弥撒。每逢节假日以及周日,也会有一两个医生参加我的弥撒。他们中的几位还会定期办告解和领圣体。

维克多神父是个矮壮的小个子,有一头栗色的头发、一个尖下巴和一个细细的鼻子,而且戴着一副眼镜。他用一种奇特的,忸怩的步伐行走,即便是在穿过营地的途中,也很容易从人群中认出他,他在工厂的工地工作,是一个工作组的组长,这个工作组负责测量浇筑的混凝土的温度以注明其干燥情况。由于天气状况,加上施工将贯穿整个冬天,混凝土被连接在一些钢筋上的阳极以加热。维克多神父的工作就是每天巡回两三次,将温度记录下来。他在其余时间坐在一个避风的小工棚里。

维克多在工人里和营地的官员里都有很多朋友,所以他几乎从未被安排去做苦力。因此,他有时间做大量牧灵工作。他总是奔波在路上,探望病人以及听告解。他在工地上的小工棚是一个理想的场所,他白天可以在那里听告解或者为一两个囚犯提供指导和建议。

另一个司铎,人们称他为“乔神父”,他是个高大魁梧的秃顶波兰人。他有一副洪亮的嗓门,每说一句话都要用显明的手势加以强调。不像沉稳和慢性子的维克多,他是个非常热心的神父。他的一个朋友列奥尼德神父也很高大,几乎完全秃顶了,和维克多一样,他也十分敏感,总是忙个不停。列奥尼德和 “乔神父”都在囚犯中有很多追随者。

除了卡斯帕神父和我之外,还有两位立陶宛神父,他们总是一同四处巡访,还有三位希腊东正教神父,他们不时加入我们的行列。我们都定期做弥撒,这要感谢维克多神父提供了所有的用品,而且似乎永远用不完。每个神父都被安排到自己的小团体或“堂区”,通过保持小团体之间的分隔与区别,我们使自己的工作不引人注意。不过,如果维克多愿意,他会努力确保每个囚犯至少认识营地里的一个司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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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中心的工作有一定的空闲时间和较大的自由度,我被维克多指派去为别人安排为期三天的避静,或者灵修。我在他们上班前讲一次,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讲一次,晚上九点左右再讲一次。与此同时,我还给一些要求更多灵性指导的囚犯个体做了几次避静。在主日和节假日,我们司祭会聚在一起。每个人都会做十分钟的讲道。我们至少在每周六都会为彼此告解,而且经常讨论营地里出现的道德问题以及处理这些问题的方法。

在医疗中心工作的第一个月后,当官员在月底按照惯例把名单审查了一遍,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新工作会出问题。米沙承认可能会有一些难处,但他说有望解决这个问题。在本月的最后一日,新的工作安排被张贴在营地的公告栏上,我惊奇地发现自己仍被安排到医疗中心。但这一次,多亏了托利亚和瓦夏,我被列为实习生。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和他们一起工作。起初,我只做一些简单的活计,比如帮他们解开绷带和清洗伤口,观察他们的操作方法。但几天后,我就能按照他们的指示处理简单的伤口,甚至还帮他们切开化脓部位,将疤切除,还做了一些类似的小型手术。最初的几天,我承认我几乎要呕吐了。事实上,为了制止呕吐,我患上了胃痉挛。

我也时不时地协助托利亚和瓦夏做阑尾切除、正骨和治疗骨折等等。我甚至还学会了如何制作一个令人满意的夹板或石膏绷带。总而言之,一旦我的胃平静下来,就会发现这一个月很有趣。下班后,作为我对工作人员“委任”的回报,我把所有的手术器械都清洗消毒,使手术室保持一尘不染。之后,我会做每一夜的弥撒。

如果一切能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到了月底,新的困难又出现了。这次连米沙也很担心,不过新的名单又把我安排到医疗中心的药房。当时我和谢尔盖是好朋友,是他设法把我弄到了药房。如果有什么可说的话,我发现这项工作甚至比上个月的工作更有趣。谢尔盖确实需要我的帮助。我们每天都要准备大量的药片和药粉,因为我们的药品很少是已经包装好的。我用天平为谢尔盖称量配料,他实在是制作药片的高手。没过多久,我就能把大部分普通处方牢记于心了。事实上,我对工作简直入迷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在这里工作的危险性。我把需要担心的事完全托付给了米沙。每当官员们从诺里尔斯克前来视察时,我总是被提醒去避风头。不久以后,就在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的时候,大祸从天而降了!

就在新的月度名单公布之前,我在一天早上被叫到警卫室。我一去报到,就立即被送往刑罚营,无人问我任何问题。当天晚上,米沙和维克多神父也来到了刑罚营。不过,医疗中心主任需要米沙,他一收到征召就在三天内出营了——米沙几乎是无可替代的。

刑罚营正在建设一座新劳改营。我们拆掉了旧的那座,清理了场地,开始挖地基,这次依旧是全程手工。无论何时,这些都是十分残酷的工作,而在医疗中心过了三个月的轻松生活后,我真的感觉自己已经格格不入了。维克多神父被分配去制砖了。一切都是对我们的惩罚,因为我们篡改监狱名单,将我从刑期要求的劳役类别中除名。

一周后,米沙设法把维克多神父弄出来了,但他花了好一阵子才把我从刑罚营解救出来。终于,当新的月度名单出来后,米沙和维克多成功地将我重新分配到工厂工地上的一个建筑队。在上班的第一天早上,我就惊奇地发现,在我最后一次看到它之后的三个月里,很多工作已经完成了。这些建筑在我眼中是在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我被派去做电工,但我对生产队长说我对这一行一窍不通,他便交给我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零工。

但有一天,工厂里的灯全部熄灭了。主棚里只有我和阿洛伊沙两个“电工”,他对电的了解比我还少。既然工头要求照明,我们就出去看了一下。我们打开了保险丝盒,我们理论上也可以更换保险丝,结果却发现处理的是一个三相系统。我更换了两个保险丝,然后开始处理第三个。我因为害怕触电致死而十分紧张,阿罗伊沙则笑得全身抽搐。我转过身叫他安静点,手指滑到了触点上,结果遭受了320伏特的电击!我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昏迷了将近半个小时。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阿罗伊莎还在那里笑着,当我停止颤抖,自己也嘲笑起这一切的荒谬。后来,我们向生产队长报告了这件事。“谁让你这么做的?”他问。

“嗯,他们需要一个电工,”我说, “我以为任何人都可以换保险丝。”

“哦,”他说,“行了,别再说了! 从现在起,你和阿罗伊沙被降职为电缆搬运工。”

尽管如此,我和阿罗伊沙还是遇到了麻烦。有一天,他们叫我们扛着高压电缆到工厂的另一端。当我们走出雪地走进大楼时,一时失去了视觉,我走在一根正在运作的高压线上,路上有刺眼的闪光和一大团烟雾。我身后的阿洛伊沙放下了他的那头电缆,飞奔而去。有人拉动了总开关,大楼里的一切都变黑了。工人们开始大声呼喊我的名字,以为我已经死了或者失去意识了。我回答说我没事,但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大喊:“线路断开了”。我赶紧逃开了,鞋上的橡胶跟一团果冻似的,每位同工都安慰我,说我的幸存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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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没有这样的安慰,我也受够了。那天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维克多神父,他安排我加入他的生产队。他本来只能带四个人,但他说服官员将我选作第五人。两天后,我被正式调入他的测温组。

到了秋天,主要厂房的墙体已经修建完毕,搭建屋顶的工作开始了。天气状况恶化了,但工作仍在继续,即便在风雪中,囚犯仍在头顶的大梁上工作。我看到有人从最顶上的大梁坠落到水泥地面上,如果有人从那个高度上掉下来,那他必死无疑。事故之所以发生,不仅仅是因为天气状况,还因为囚犯高空作业的经验缺乏以及过快的工作速率。兹维列夫将军决心按期完成工作。一天的牺牲可能是三个人甚至四个人,但这么多人死去的意义何在?

兹维列夫的决心得到了回报:联合工厂在1952年元旦前完工了。第二天,第一批铜的冶炼就要开始了,所以生产队的人都留在营房里,而诺里尔斯克市的官员和市民们都来见证这个伟大新工厂的开工。然而,他们用新熔炉所做的第一次试炼却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为了开幕庆典,所有联合工厂建筑的顶部都安装了由电力供能的宣传牌,上面印有列宁、斯大林、马克思、恩格斯的名字。爆炸将炉顶炸飞后,斯大林名字上的灯光也熄灭了。营地里的一些人将其视作一个笑话,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个不祥之兆。我们先前就不断听说与斯大林健康状况有关的传言,这次事故在营地引发了很多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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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站时间:200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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