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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沉思》姊妹篇《与天主在俄罗斯》忘却译列表
·01 译者序:从“死屋”归来的司铎
·0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一
·0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二
·04《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三
·05《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一章 第四
·06《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一
·07《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一
·08《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二
·09《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三
·1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四
·11《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五
·1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二章 第六
·1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一
·14《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一
·15《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二
·16《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三
·17《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四
·18《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五
·19《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六
·2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七
·21《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八
·2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八
·24《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九
·2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九
·25《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一
·26《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二
·27《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二
·28《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三
·29《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四
·30《与天主在俄罗斯》第四章 第五
·31《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五章 第一
·32《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五章 第二
·3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五章 第五
·34《与天主在俄罗斯》致谢
·35《与天主在俄罗斯》后记
·世界尽头的圣者(评 与天主在俄罗斯
·导言:故事背后的故事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1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一节 前往西伯利亚途中(上)
13《与天主在俄罗斯》第三章 第一节 前往西伯利亚途中(上)
浏览次数:1229 更新时间:20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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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狱警身后走向一辆待命的囚车。莫斯科六月的天气很热,而且当时正是下午一点,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即便没鞋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在我上车的时候,囚车上已经坐了人,我们不顾警卫的告诫很快谈起话来。过了一会儿,三位年轻的妇女抱着婴儿登上囚车,谈话便随之停止了。我们立刻站起身来给她们让座,大家都挤在婴儿周围,想看一看他们。

女人们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干扰。她们乐于交谈。她们说,这些孩子只有几个月大,实际上是在监狱里出生的。我们没有深入其中的细节。不过,宝宝们不喜欢人群和喧闹,他们大声抗议起来,小脸哭得通红。他们的母亲拿出了监狱医生准备的奶瓶,当小家伙在满足中平静下来,我们聚在一起悄悄地看着他,兴味盎然。

到了这个时候,囚车已经在院子里待机了很长时间,阳光照射在车顶上,拥挤的车厢里没有多少空气可言。空气变得非常闷热,我们大汗淋漓,一些囚犯由于在监狱里呆了很久,身体十分虚弱,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我们用力砸起车门,叫狱警开门放点新鲜空气进来,或者叫他们拿点水过来。狱警什么都没做,但几分钟后囚车就开动了。

囚车开到了莫斯科火车站,在长长的一列火车车厢旁停了下来。我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但我数了一下,在我登上的那节车厢后面至少还有十节车厢。这些都是囚车,车厢内部的隔间和欧洲的客运列车隔间差不多,但里面没有窗户,连接走廊和隔间门的只有铁栅栏。每节车厢的两端都有警卫,他们大多是年轻的军人。

我被关进了一个隔间,里面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刚一进门,我的包和行李就被抢走了,我被告知去坐在角落里。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做出反应。我环顾四周,一下就认出了我的旅伴们——年轻的盗贼和刑事犯,他们有自己的规矩和秩序,而且把其他人当作欺负的对象。当我在角落里坐下来,就发现自己的包和行李也被放在那里。

在多数情况下,我见过的盗贼和刑事犯与他们所鄙视的政治犯有相当明显的区别。他们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处境。他们对任何人都缺乏敬意,尤其是对警卫。盗贼们们经常对警卫纠缠不休,后者却很少对他们滥用报复手段。不过,他们听从一切有能力领导他们的人的命令。

这帮盗贼的头目是个矮小的、皮肤黝黑的家伙,他的那双狡诈的眼睛像煤一样黑不溜秋。他只穿了一件汗衫和一条长裤,脚上穿着类似麻制凉鞋的东西。透过他的汗衫,可以看到他的胳膊、手乃至胸前都纹满了刺青。他不怕任何人,而且喜欢诱骗警卫。每到一个车站,这个头目都会敲打铁栅栏,讨要水、烟、或吃的东西。他甚至会列出他喜欢的菜单。如果狱警不理睬他,他就会纠缠不休,直到激起警卫做出回应。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努力守着自己的行李。盗贼们一直盯着我,头目的两个亲信穿过人群坐在我旁边。之后,他们叫我坐到别的地方去,因为空间不够我们所有人坐。我是这个贼窝里唯一的政治犯,所以我搬走了。他们立刻打开了我的行李箱,翻看了里面所有的东西,然后把某些物品放在一边。他们挑了一件毛衣,几件衬衫和几件新内衣,顺便发表了几句将众人逗乐的评论。最后,他们把行李箱合上,让我回去坐下。

他们把赃物拿去给头目看,头目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猛击隔间的门。等到警卫来了,头目探出身子小声对他说了些什么。警卫摇了摇头。在火车的噪声中,我听不清盗贼的口哨和叫喊,但我推断出那个头目是想做些什么交易——用我的衣服换食物。我心想:“光天化日之下,真是个干净利落的活计”。向警卫抱怨是没用的,而且我还要在这节车厢里待上一段时间,不晓得盗贼们会采取什么报复手段。

结果,那个警卫似乎没被说服就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个警卫走到门口,头目把我的一捆衣服递给了他们。到达下一站后,他焦急地将身体探出门外,头穿过了铁栅栏,紧张地四处张望,上下打量着走廊,想要找到与他做交易的两个警卫。最终,他们从沿着走廊走了过来,怀里抱着面包、腊肠、鱼、烟叶、几包卷烟和一些黄油。

突然,不知从哪里神奇地冒出了干净的外套和衬衫。衣物被铺在长椅上面,为的是防止食物被弄脏,头目坐了下来,拿出一把刀子(那是被严令禁止的),开始把面包切成分配好的份量,同时在每份面包上上都放了一点腊肠、鱼肉或一些黄油。他本人自然分到了最大的那一份。我是如此缺乏存在感,因此没人在意我。

他们把眼前的一切都吃光后,开始喊着要一桶水。一个警卫把水拿来了。头目自己拿着水桶里的铁皮杯,然后把水桶递给其他人喝。之后,几个人拿出纸牌,三五成群地玩了起来。头目在点烟的时候,恰巧隔着火苗看到了我。接着,他仿佛是要表演一个大发慈悲的举动,拿起一块变质的面包并让信使送来,附上一句话:“把它给那个肮脏的法西斯分子!”我此时气愤得想要拒绝,但我也饿得不行了。我拿起面包,贪婪地吃了起来,他们都笑了起来,之后彻底无视了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坐在角落里,凝视着昏暗的灯光,一方面被这些新人新事所吸引,一方面又为身处这群盗贼之中而感到不安。焦虑和好奇的双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开始祈祷。我又一次完全把自己托付给天主。在经历了一天的奇遇后,我又累又饿,终于昏昏睡去,此时盗贼还在为他们赌钱的牌局大声地咒骂着。

第二天一早,火车在铁路调车场的某个地方停了下来。我们坐在那里听着火车的轰鸣、蒸汽和气闸的尖啸与调车场里不间断的喧闹。突然,我们听到了士兵德式正步走的脚步声。盗贼们明白了我们现身处何地:“他们来了,是沃洛格达的狱警!”

狱警们以快节奏的步伐朝我们走来,他们身着干练的、附有特殊装饰的卡其制服,穿着高筒皮靴,头戴附有红色镶边的蓝顶军用平顶帽。他们不一会儿就上了车,一个军官用严厉的口吻命令道:“准备下车,保持秩序,不准说话!你们将在狱警的带领下进行转移,在转移期间违反规定的人将遭到严惩!”

我们排成一队走下列车,然后穿过车站,一直走到车站院子里另一个由沃洛格达狱警守卫的警戒线,他们端着步枪和机枪严阵以待。在我们排队的时候,另一节车厢的一名囚犯注意到我没穿鞋。他塞给我一双麻制拖鞋,小声说:“给,穿这个!”就在我用绳子把它绑好时,行军的命令就下来了。道路十分崎岖,尤其是火车站附近的道路,我很感恩自己能有拖鞋穿。我们差不多是在用小跑的速度行军,身边的警卫中有的用狗绳牵着警犬,他们就这样把我们一路押到了著名的沃洛格达中转监狱,这是一座古老的建筑,而且建于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

沃洛格达监狱的检查程序与莫斯科监狱的不同。沃洛格达监狱的狱警人员自信满满。他们从来不费心去清点所押囚犯的人数,仅仅是把这批囚犯和文件交给监狱当局。根据监狱的传说,这些狱警从未放跑过一个囚犯。许多人曾试图越狱,但他们不是被警犬抓住,就是被枪毙。因此,沃洛格达监狱的狱警在囚犯中成为了高效和专业的代名词。他们并不残忍,但他们以自己的名声为傲,并且有意维护这种名声。

沃洛格达的中转监狱由地下室的大牢房组成,这里潮湿且阴暗,狱墙就像好莱坞老电影里的地牢墙壁一样厚实而黏滑。当我们到达地下室后,他们根据狱警交给监狱当局的文件将我们核查了一遍。我们被问到了名字、姓氏、被捕的年份和地点、对我们的指控、我们被判处的刑期、谁做的判决、是法庭判决还是行政判决。然后,我们被问到是否对审判、对判决、对我们所受的待遇等有任何不满。最后,我们被问到是否需要体检——在沃洛格达,只有在提出要求的情况下才会进行体检,你的名字会被记录下来,稍后就会被叫出来接受检查。

经过逐一核查后,我们被送到另一个房间,然后被分组集合起来。当二十个人集合完毕后,我们就被押去牢房。这些房间很大,约有100英尺长,30英尺宽,门对面的长墙的高处挂着六扇窗子,窗上装有普通的铁栅栏和铁皮。房间里只有一扇门,它的中间有一个半开的栅栏,但那也被铁皮封住了。这间牢房看起来十分糟糕,这里地板是松垮的木板,脚一踩上去就会吱吱作响甚至塌陷下去。

四根巨大的梁柱矗立在房间中央,支撑着高处的天花板的横梁。墙壁上抹了灰泥,完全覆盖了墙上的刻痕和字迹,灰泥达到的高度是一个男人所能触及的极限。墙面上写着以前来过这里的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到来和离开的日期。墙上还有一些令人心痛的小片段:“如果你看到某某,告诉他,你曾见过这个名字”、“如果你到了这里或那里,找找某某,告诉他,他的儿子来过这里”,在后一个片段上,又加上了 “还有他的女儿”。这面墙实际上是囚犯多年以来使用的留言板。几乎所有前往目的地的囚犯或早或晚都要在沃洛格达度过一些时间,因此,信息中还包括“某某死于卢比扬卡”之类的片段,这样死者的亲友就会知道他的消息。

当我们的小组到达牢房时,里面已经有150多人,因为没有长椅,人们坐在或躺在地板上。在沃洛格达,各种各样的人在等候被运往别处。我们牢房里的囚犯大多是政治犯,但也有四五十个盗贼或刑事犯——他们像往常一样聚在房间的一端。这间大牢房实际上由一系列民族性社团组成。各个国籍的人都抱团占据了一块地盘,而新来的囚犯会在牢房里来回走动,直到他们找到一个意气相投的团体为止——立陶宛人和立陶宛人在一起、俄罗斯人和俄罗斯人在一起,高加索人、波兰人和拉脱维亚人也都在各自的小团体里。

在沃洛格达这里,狱警几乎没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我们都是等候转移到别处的临时囚犯,所以纪律并不严格。一伙人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一天到六个月不等,这取决于他们抵达这里的时间。因为在沃洛格达这里,囚犯将被改编为前往各个劳改营和地区的этап,也就是所谓的生产队。有时,如果一个生产队的性质比较特殊,那可能需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组建完毕,而其他生产队可能在一伙人到达后一天内就能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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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的人员流动和松懈的纪律,为盗贼们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有一个自己的组织,盗贼一旦加入便会被各处的组织所接纳。在我们到那里半小时后,五个身上纹有刺青的恶棍从远处那一头过来将牢房巡视了一遍。“你们那里都有什么东西?让我们看看!”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对新来的人进行检查,让我们打开行李,简直就像海关的文员一样。如果有谁穿的是好衣服,就会被叫去换成旧衣服。但如果新来的人穿的是旧衣服,盗贼就会坚持查看他的包。

监狱里很热,每个人都身穿短裤或撩到腰间的长裤在牢房里四处站着,设法避免最低限度的劳累。炎热的天气,再加上多数人都没有兴趣采取行动,这使得盗贼的活计变得更加容易。当他们接近我时,我四处张望,想要寻求帮助,我的邻人们却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就这样,这个“委员会”把车上盗贼先前遗漏的东西全都搜了出来,等到完成牢房巡视的时候,他们已经从新来的人那里搜刮到了不少的东西。

然而,他们在这一天遇到了一个意外。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一副军人的样貌,在牢房中间以威严的声音喊道:“弟兄们!(Братцы!)让我们想想自己是谁,我们曾经是谁! 我曾经是坦克师的少校,既不怕炸弹,也不怕敌人的枪炮,更不怕其他的危险。虽然如今我身在牢房,但我还是个男人! 你们,大多是来自前线的士兵,难道要让自己被这些贼人,被这些强盗吓到吗?凡是被这些豺狼抢过东西的,愿意跟随我的,现在跟我来!”

众人自发地跟他走到了盗贼们的角落里,把这些罪犯抵到墙边上。“现在上吧,”那个军人喊道,“大家去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就在这时,盗贼们下意识地保护起他们的战利品,一场争斗爆发了。空气中充斥着叫喊声、咒骂声与痛苦的呼号,警卫们立即拿枪冲进房间,接着进来了更多的警卫,最后连指挥官也亲自过来了。

秩序恢复之后,指挥官命令所有人沿着一堵墙排好队。当他问起刚才出了什么事,少校就慷慨激昂地讲述了我们这些新囚犯所遭受的盗贼暴行。其他囚犯也应声表示同意。值得称道的是,指挥官立即把盗贼们的头目都叫到了一起,然后把他们赶走了。在盗贼头子的命令下,盗贼们抢走的财物回到了它们的的主人那里。最终,由少校和其他政治犯代替盗贼接管了这个房间。

我们所有人都是胜利者。从前,分配食物通常是由盗贼负责的,他们总是拿走最大的一大份——根据囚犯们的自述,可以推断出到处都有这种事情发生。盗贼们总是有组织的,除非有人制止他们,否则无论在何时何地,他们都会对无组织的政治犯进行恐吓。

在沃洛格达这里,全天的谈话和信息交流甚至比其他地方还多。由于囚犯不断更替,每个人都抱有一种希望:即便他自己没有在目的地遇到友人, 至少房间里有人能把他的行踪传出去。其中最健谈的是一个名叫布拉托夫的军官,他曾在守卫列宁格勒的弗拉索夫将军身边服役,后来弗拉索夫和他的整个军队都向希特勒投降了。布拉托夫从早到晚都抽着烟斗, 他抽得越多,讲的经历就越吓人。当他抽起烟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凑过来。

有一天他告诉我们,弗拉索夫的军队在遭到抛弃并向希特勒投降后, 他们如何向“元首”请愿, 要求赋予他们与苏联战斗的自由行动权,但希特勒不同意。相反,这些部队被改编成惩罚(复仇)旅,被派往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和巴尔干半岛各国镇压囚犯暴动。他们也被用作集中营的刽子手, 特别针对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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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弗拉索夫(Андрей Андреевич Власов),苏联红军将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德军俘虏,继而投降德军

然而,布拉托夫的恐怖传说永远讲不完。这些故事就像我们在沃洛格达的停留时间一样被缩短了,因为通知下来要我们准备组建一个生产队。大家立刻收拾起自己的细软,将它们捆成一捆。人们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给其他囚犯留下了仓促而就的信息。我们不知道自己将乘列车前往何处, 但能确定这将是一段漫长的旅程,许多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狱警带我们到院子里,我们和其他牢房的囚犯混在一起,寻找熟悉的面孔或朋友的消息。我在院子里找寻沃洛格达其他司祭的消息,但运气不佳。不过我遇到了一些波兰人,与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个俄罗斯军官向我搭话。他看上很友好,但他对我的旅行袋的兴趣比对我这个人的兴趣更大。他直截了当地问我愿不愿意把旅行袋卖给他。那个旅行袋是我1934年前往罗马之际一个耶稣会同事送给我的,但它依然品相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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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围的波兰人随即用波兰语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提出建议:“这是个挺不错的旅行袋,你在路上能用它买到很多面包,不要现在就卖掉它。”俄国人耐心地等我和波兰人的商量结束,然后问:“怎么样?”我很感激波兰人的建议,想要把旅行袋留下来,因为我在前往东方的漫长旅途中能用它换到面包,但我也想起了那一辆前来沃洛格达的火车,我的旅行袋和行李是如何在那里被盗贼夺走的。我知道同样的遭遇很容易重现,到时候我可能就没有把包拿回来的运气了。“但是,如果我把这个给你,”我问那个俄国人,“我要用什么呢?”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他说,“在这里稍等片刻。”他走进一栋监狱的建筑里消失了,回来时拿着一个带有帆布提手的帆布袋,急切地问道:“这个怎么样?”

“好吧。”

“那好,”他说,“我该付你多少钱?”我知道,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简单地拿走那只旅行袋,所以我很感激他的提议。“这全归你了,”我说。“你不欠我什么,反正我可能会把它弄丢。”

“你不要钱?”

“不用,我要钱干什么?反正到了劳改营,他们就会把钱从我身上搜走。”

“等等!”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在这里等我一下。”他手拿旅行袋,又一次冲进楼里,出来时拿着一大块面包。他对自己没能拿到更多面包而道歉,然后再一次感谢了我的慷慨。就这样,我的美国耶稣会旅行袋在沃洛格达加入了苏联军队,而我自那时起就轻装启程了。

我没有把面包留作旅途中的口粮,而是把它撕成几块分发给那群友善的波兰人。他们欣然接受了面包,但又一次说起了我贱卖旅行袋这件事:“哎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旅行袋本可以在途中换到至少半打面包。”

“好啦,”我说,“反正已经卖掉了,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它被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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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站时间:200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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