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拒绝逃离巴黎
有一天,一位修士派人来,请我去见他——他曾做过我的认罪神甫;因为那女人对他讲了一些毁谤的话。他告诉了我,还有他在其中所察出的虚谎。其实,我不断地发现她的虚谎。我立刻告诉康伯神父。他突然蒙光照,好像鳞片从眼睛上掉下来,他不再怀疑这女人的恶行了。他想起她的话语和她里面的光景,越想越确定。他说在这女人里面,定然有魔鬼的因素,让她被视为圣徒。
我一回到家,这女人就来见我。我下令禁止她进门。她想向我要钱,付房租。那天,我病得很厉害,身体肿胀,极度干渴。使女清楚地告诉她,我病了,已经水肿两天了,她们很担忧。
她不顾使女的话,硬要闯进来。那个知道她恶行的使女前来拦阻,告诉她任何人都不能跟我讲话。这时,她吵闹起来,她们耐心地忍受了。
她立刻去见蒲来蒙的院长,造谣说我怀孕了。院长跟我几乎不相识,却信了这话,派人来叫我女儿的使女——那是他给我的——告诉她这可怕的毁谤。
她知道这事绝无可能,对他说:“神父,跟谁呢?她非常有德行,而且从不见男人。”他吃了一惊。她把这事告诉了我。
这个坏女人四处散播怀孕的流言,以为我会长时间肿胀,如此别人就会信以为真了。但两天后,因着一点普通的补药,肿胀消退,毁谤也就不了了之。另外,他们知道,若是本着毁谤定罪,就必须经由非宗教的世间法官——他们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
为了把我交到行政官的手中,他们决定在信仰上攻击我,通过一本名叫“简易祈祷法”的小书。书上没有署我的名字,索邦大学的博士们许可用它在里昂教人祷告,也在格勒诺布尔使用此书。我必须先讲一下他们的伎俩,再讲述自己的经历。
慕司神父来见我,说在大主教办公室里有可怕的报告,是反对康伯神父的,说他是异端、莫林诺的朋友。我知道康伯神父跟莫林诺素不相识,告诉慕司神父绝无此事——开始时,我还不能相信慕司神父的诡诈,也不相信他跟那个女人是同伙。我甚至对慕司神父说,我知道他对大主教很有影响力,求他把康伯神父带去,大主教只要跟康伯神父谈过,就不会被蒙蔽了。
慕司神父答应次日就做这事;但他却存心不做。我告诉他这女人的恶行和她对我所做的事。他冷冷地答道:“她是一个圣徒。”这时,我才发现他们是同谋。我被压到像大卫一样说:“若是仇敌逼迫我,我还不惊奇,不料竟是我最亲近的人!” (参诗55:12-13)正是这使毁谤越发难受,整个事件也越发不可理喻。
在认罪时,我见到康伯神父,告诉他慕司神父的话,建议他请求慕司神父带他去见大主教。于是,他去见慕司神父,慕司答应带他去,但说不着急,因为报告是针对我的,与他无关。有一个月之久,他跟我们玩翘翘板,对康伯神父就说,报告是针对我的,没有他的事;对我则说,报告是针对他的,里面没有提到我。当我们在一起说到这事时,发现其骗局,不禁困惑了。
康伯神父依然布道、听认罪,比以往更受欢迎,这让他们越发嫉妒恼怒。慕司神父有两天到乡下去,因他不在,康伯神父作为长者,做代理院长。我告诉康伯神父,趁此机会,去见大主教。他答道,慕司神父曾吩咐他,在他不在期间不许离开修道院。康伯神父清楚地知道,见大主教是必需的,也许永不再有别的机会了,但他宁愿因顺命而死——既然院长吩咐他留在修道院里,他愿意如此行。慕司神父如此吩咐,其实只是为了拦阻康伯神父去见大主教,以免暴露实情。
索邦大学的博士毕儒先生曾有两、三次来见我,他是高蒙修士——一位奇妙圣洁的人——藉着一次探访的机会带来的。高蒙修士跟我相识,他年近八旬,一生都在退修中度过,没有指导人,也没有讲道、听认罪。慕司神父对毕儒先生非常恼火,因为他的一个认罪人离开他,去见毕儒了——毕儒是一个非常可敬的人。
慕司神父曾对我说过:“我不愿意你跟毕儒见面。”我问询原因,并说我并没有要见他,是他来看我,而且只有两、三次,他为人声誉极高,若是拒之门外,我觉得不合适。他说毕儒曾做过一件错事,对不起他。我想探知究竟,发现有个认罪人曾捐给慕司神父极多的财物,但发现他太贪婪,就离开他,去了毕儒先生处。我觉得这不足以使我疏远一个服事过我、于我有恩的人,况且,毕儒是神真正的仆人。
慕司神父亲自去行政官办公室作证,说我跟高蒙先生和毕儒先生举行集会,他甚至还侦破了一个。这是绝对的谎言!他对别人也讲同样的话,而他们转述给我,所以我从行政官与别的人均听到此事。慕司神父还控告我许多别的事。他们不择手段地攻击毕儒先生;行政官很高兴得到机会,苦待一个对之久怀宿恨的人。
他们开始动员书记——那个恶女人的丈夫——写信陷害毕儒先生。稍后,行政官收到伪造的信,佯称来自毕儒先生指导并听认罪的修道院院长,说毕儒先生的讲道、教导有错误,给修道院带来麻烦。要验证这事并不困难,因为院长不承认写过这封信。美拉缅夫人是毕儒先生的朋友,她也亲自证明此事的虚假。但毕儒先生的正义未得伸张,他们还是让国王相信他有罪且流放了他。如下文所见,他们滥用国王对宗教的热忱,借王权谋私欲。
一天,慕司神父来见我说,有可怕的报告,反对康伯神父,这事绝对属实。他建议我让康伯神父引退——希望以此让他显得有罪,否则很难找到摧毁他的办法;因为无论是他们自己审判他,还是把他交给修道会长,康伯神父的清白都是显然的,而别人的邪恶也就昭然若揭了。这让他们觉得很尴尬。
我对慕司神父说,康伯神父若有罪,他理应受到惩罚(我知道他完全清白,所以讲话毫无顾忌),除了耐心等候神的审判外,不能做别的;不过,慕司神父早就应该带他去见大主教,让他的清白昭雪。我催促慕司神父,他总是说明天或哪天就带康伯神父去,然后有事耽误了,但有许多次,他却自己去见大主教了。
慕司神父见康伯神父安静地等着他的厄运,没有发现他们最后的伎俩——他们以此成功地摧毁了他。最后,慕司神父揭开了面具。
当时我正在教会里,他把我叫回来,要跟我讲话。他带来了康伯神父,当着他的面对我说:“我的妹妹,现在,你必须准备逃跑!有关于你的可咒诅的报告,你被控犯了可怕的罪!”
我不为所动,就像听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一样,不惊不乍,无关痛痒。我以通常的镇静对他说:“我若犯了你所说的罪,任何严厉的惩罚都不为过,所以我绝不逃走。我以整个的生命爱神,也愿意以死让别人爱祂,我的一生都特别地奉献给了神。在此之后,我若用敬虔冒犯祂,我应该作为警戒,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但我若是清白的,逃跑不是让人相信我清白的办法。”他们设计让我去蒙塔日,计划用我的逃跑定罪康伯神父。
我毫不动摇,坚定地忍受一切而不逃走。他见无法使我上钩,遂非常生气地说:“因为你不听我的话,我会去通知家人(指我孩子们的监护人),他们会使你服从的。”我告诉他,监护人及其家人对此均一无所知,这会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我请求他让我跟他们先提一下,起码我们两人一起去。他同意次日与我同去。
主不许任何事情逃过我的眼目,祂愿意我看见整个的经过,免得被蒙在鼓里。这不是我对谁怀怨,因为我对我的迫害者从未有过点滴的苦毒。但为了让我忠实地记录下来,当我为爱而受一切的苦时,神愿意我察知一切,不被蒙蔽。
我一离开,主就立刻启示我:慕司神父正紧急出发,去对家人信口开河,挑拨他们反对我。我派脚夫去看这怀疑是否属实,顺便弄辆马车,让我过去。
但慕司神父已经先去了。当他知道我发现他在那里时,不禁大怒;回修道院后,把怒气发泄在可怜的康伯神父身上。慕司神父没有找到我孩子们的监护人,只见到监护人的妹妹——一个帐户总管的妻子,她是一个贤德的人。
他告诉她,我被控犯了可怕的罪,必须让我逃走。
她答道:“什么?一个像她那样生活的人会犯罪!如果夫人(指我)犯了你所说的罪,我宁可相信是我犯的。我可以用性命替她担保。让她逃跑?逃跑不是小事情,因为她若是无辜的,逃跑就声明她有罪!”
他说:“必须让她逃走,这是大主教的意思。”
她问:“逃去哪里?”
答曰:“蒙塔日。”
这使她起了疑心。她说,必须咨询她的哥哥,她哥哥会去见大主教。
于是,慕司神父变得局促不安,求他们不要去见大主教;说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事,他自己会去的。
他一离开,我就到了。监护人的妹妹告诉了我一切,我对她原原本本地讲述了慕司神父对我讲过的话。她非常聪明,知道里面有些蹊跷。慕司神父回来了,在我们两人面前支支吾吾,多次自相矛盾。
我孩子们的监护人是议会的顾问。次日,他定了时间,去见大主教,发现慕司神父已经先到了,只是还未被召见。慕司神父看见他,非常不安,面色忽而惨白,忽而通红。最后,慕司神父跟他搭话,请他不要跟大主教讲这事——那不是他的位置,应该由慕司神父自己来做。顾问坚定不移,说他要对大主教讲话。
神父见拦不住,就说:“那么,忘记我妹妹今冬所做的事吧。”——指他自己为我引起的一场误会。
顾问非常尊严地答道:“那些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一件事:我有责任在这种性质的事上服事她。”
眼见一无所获,慕司神父请求至少让他第一个跟大主教讲话。这使顾问疑心他行为不正。顾问对他说:“神父,如果大主教先叫你,你就先进去;不然,我就进去。”
慕司神父说:“但是,先生,我会告诉他,您在这里。”
顾问答道:“我也会告诉他,您在这里。”
大主教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争执,正在这时,叫了顾问。
顾问说,他得到消息,说有反对我的奇怪报告;他认识我很久了,知道我是一个贤德的妇人,他用自己的人格替我担保;若有任何反对我的,他们应该告诉他,他会为一切负责。
大主教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从未听人提过我,只是说到一位神父。
这时,顾问告诉他,慕司神父说大主教阁下建议我逃走。
大主教说,没有这事,他对此闻所未闻!
顾问问他,是否同意叫慕司神父进来,对他说知此事。慕司神父被带进来,大主教问他从哪里听到这事,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慕司神父拙劣地为自己辩护,说从省督神父那里听到的。离开大主教时,他非常生气,去找康伯神父发泄怒火,说他们应该为他所受的侮辱悔改,他会设法让他们悔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