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政治家
倘若你也同意于亚利斯多德的:“在政事上使人信仰”是行政的艺术的,那么没有比啥尔多主教更谐于这艺术的人了,也没有比他为威尼斯人——他的百姓——更善用这艺术的了。
宗主教不但是“大父”而且还是一位国王,——众心之王,智慧之王。他能使众人都爱戴,接受他的意见。倘若威尼斯城,照选举的术语说起来,属于某派或某派的,那么当说威尼斯属于宗主教的。
当时的传说,玛尔谷大殿的钟楼是被缓进派(Modérés)折毁的:“我们要造一座更坚固的,”他们有这句口号,为此(保守党)尽力恐击(缓进派)。啥尔多主教不去袒护任何党派,也不从当霸持的高位上下来,——他立刻酬备程序,计划重建。
他似乎指挥过战争的,便易的得了全胜。投票的那晚,公教青年们会集在圣玛尔谷广场上,高呼万岁,表示拥护他们的宗主教,——那时枢机站在宫廷阳台上,降福了欢呼的民众。
但,百姓来不为给什么援助于主教,相反,主教给援助于来求救的百姓。
威尼斯众人都看见的,——这事还记在本城志书上——就是一九〇二年七月十三日,大钟楼崩毁的那天。顶上的金天神像,正落在宗主教的公署上,而且如圣迹般的直立着。
这暗示宗主教明白了,所以他亲任了“钟楼重建会”的委员长。你该知道这不是件轻举易动的事,不是威尼斯人可独力经营的,该有全国或全世界的援助。于是宗主教亲去商请于省府,和各国使馆,以及一切为他的事业有益的私人或团体。这件事他周旋得这样圆满,以致得在几月之后,就有五百万的捐款。
这是宗主教,为本城关于政事和艺术上的一件大贡献,谁料还有人在谴责他重建钟楼,只为“耀名于后人”;他把旁人的议论置之不问,他仍是继续工作。
事实给他更有力的辩护,十个月的努力工作,枢机就能通告威尼斯人,钟楼将于一九〇三年四月廿五日的圣玛尔谷瞻礼行奠基礼:这件事使宗主教兴奋得发狂。
这次的奠基礼,给啥尔多主教一个(复交)的机位。在意大利早已有“教政关系”的这句话。这次因为意政府也加入“重建委员会”,所以当然也有代表的参加;意王就委任都林(Turin)侯爵,味多厄玛奴哀(Victor Emmanuel III)第三的從兄,代表政府出席。
“宗主教将用什么态度呢:将谈起刺激性的政教问题吗,或提议和解的谈判吗?”威尼斯人在猜度。
谁也料不到,那天的举止言语的明智大方,使在场的众人都得满意:这是啥尔多主教的胜利。
大礼日的早上,有暴风雨将临的气象;在礼仪开始时,人家还在担心,但忽然之间天开放晴了。
威尼斯人常是急于观天象以预卜人事的,这次忽然变晴,众人都以为幸运的先兆;而且当宗主教驾临迫老古拉齐(Procurazie nove)场时,天上已扫光了密布的愁云。照当时的某种传说,当宗主教在王家进行曲中,从“公爵宫”加尔刀(Garto)大门里出现时,忽然闪的一束阳光,冲开迷雾,射入圆穹,映在宗主教华美的大礼服上;那时宗主教继续前进,堂皇都丽像天神般的满面春风。
于是枢机就开始祝圣基石;礼毕,由工程师倍尔脱拉弥(Dr Beltrami)和都林侯爵渐渐的放下基地。
那时,一辈挂念的民众,一湧而前的要瞻仰二位对立的大人物:——都林侯爵穿着神气非凡的马队大佐的军装,宗主教披着更堂皇的罗玛枢机的大礼服:在那时久已分裂的二种权力——教会和国家——又复联合了。
在祝圣基石之前,宗主教走向前去,站在各团体代表前,先发表一篇短短的演说,这演词值得众人——朋友和敌人——的称诵,崇拜;而且显出他真是一位卓绝的政事家,同时也是一位可惊奇的主教:他的结实得像军号般的口音,不但激荡在圣玛尔谷广场上,而且迅速地传播到意国的全境去。
“陛下——殿下——在座诸君,”他开始演说了。
“没有一件事更堪称奇的,比了在进行工作之前,众百姓恳求上主的降福,人类智慧的表示,没有比俯伏在永生的,和一切光明的源渊之前更超越的。世上也没有更堂皇,更庄严的仪式,比了人类呼吁至尊大能者的降福,和祝圣的典礼。”
我也将同你们庆祝,诸位高贵的威尼斯代表啊!庆祝你们代表了忠实的民意,异口同声的,决意要在复兴我们可爱的钟楼之前,先行宗教仪式,而且正在我们的主保圣玛尔谷瞻礼的一天。
从前在这位大主保保障之下而非常兴旺的威尼斯城,将有更大更多的新发展,新纪元于同一圣史的保障之下。我在自幸,得与你们同居共处,因为你们果然显出了真正威尼斯国民的子孙;——从前,这种国民在未求天主的降福,未托圣母的保护之前,终不开始任何工作的:因为他们知道上主不加扶助的事业,终不能根深蒂固的基定的。
因为有真宗教,我们的祖宗能同心协力的,用大量的牺牲,深切的爱情,英雄的忠诚来光荣了祖国。他们用了爱情和牺牲,比政治更有力的履行了极大的事业,得享了全盛的兴旺。
因为他们有真宗教,当意大利国的别的省别的城市,在蛮族柔躍之下而呻吟时,威尼斯得自任为欧洲文化的中心,科学的原薮,艺术的保障,海上的皇后,东西方文化的枢杻。
而且就在这真宗教里,威尼斯人常可得到所以伟大的原渊:真宗教真是他们一切事业的灵魂,一切计划的引导,一切律法的指针;——他们为了这许多,就建立圣殿,祭台,而且奉献他们的建筑和学校于宗教:这样他们一切得胜成功的光荣,都献给于圣教,而因此圣教能把光荣的胜利传之永世。
这是你们的莫大光荣了吗!不,那么为在座的本城代表,更光荣更心爱的,是今天为其宗教而建设的回忆吗?也不,威尼斯人建筑大钟楼时,不像诺厄的子孙的造塔,没有想到为张扬自己的光荣,你们做这件事是为天主圣名的光荣,同时为留给子孙一个信德的表帜,和爱国的纪念。
希望上天降福这钟楼吧!——用它建筑的艺术和协和的音韵来使一切有悟性者称扬崇拜。起来吧,受祝圣吧,圣玛尔谷的钟楼啊!盼望上天祝福你!喔,钟楼,希望如我们所切愿的迅速达到那天:重见你用钟楼声来布告天下:威尼斯的得胜,和天主的光荣!”
当时在意国有一个一题到就不能不激发众议的问题——就是罗玛问题——当时的意国内政关键都在这里。
将怎样解决这重要问题呢?可说只有“时间”这大平衡器可安排一切——至少大部分——我们等待着吧。
这是非常显明的:就用肉眼看起来,教皇位也已成为全世界的职位了;所以他不能置于任何权力保障之下;否则不但他对于某国取了隶属的地位而不相称,而且别国也将有反应的表示——猜疑妒忌。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见什么欧洲各国的联合,或世界公教国家的联合的组织,为给教皇绝对自由的直接援助呢!这种独立不羁的保障,不比往时一个少数英雄所组织的小军队更坚固了吗?——我们希望将来吧!
然而,当圣教会处于更艰险的进程中时,天主自会差遣战胜这艰险的使者来的。这使者,有时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丈夫,有时却是一个弱女子:——我们看见过大加禄,也看见过玛底尔特(Mathilde)公主,而且屡次妇女比君王做的事更伟大。
在一切世事里,都有“人心”的成份,恐怕就是这“人心”将来有一天要解决正理所不能解决的一切!
谁说我们将来不能见到那威尼斯城的名画活起来呢?——这幅名画现在华谛岗宫的“王厅”里,庇护第十的宝座上,画题是英王红须弗来代理(Frédéric barberousse)和教宗亚历山第三(AlexandreIII)在威尼斯圣玛尔谷广场复交的故事。
果然这没有生命的图像,明天要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