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义怒 本堂神父对于圣体军的各项问题详细研究之后,就在圣堂门口,张贴了利玛热城寄来的另一张华丽的标语。 此番是类思得胜了,他很得意地亲自调制奖糊。纳纳女士虽然有些不快,但见到这些小军人们的功绩,也自认失败了。 下主日,圣堂里装饰得和大瞻礼一般,弥撒后,本堂神父举行了收录新军友的典礼。 本堂神父为使教友们格外看重这次收录典礼起见,特地邀请附近各地的本堂神父前来参礼。堂内挤满了教友,就在这样的庄严伟大的场合下,几个小孩子自愿献身做耶稣的勇兵,服从教宗,守好军人的纪律。礼仪完了,大家站在圣母像前,高声念奉献诵。 “耶稣圣心,我因玛利亚无玷之心,将我今日祈祷、事工、神形困苦,全献于尔,用补我等愆尤,成尔诸凡意愿,并为本月内,托会友代祷之要需。” 他们再加上一句: “圣体军之后,为我等祈。” 圣堂里的大钟“当当”齐鸣,教友们出堂回家时,马达尖锐的声音,打动各人的耳鼓,大家立刻明了;这是打麦机的声音。 谁敢在罢工瞻礼日冒犯天主的诫命呢? 鲍伯伯心中非常忧虑。 张阿木今天又失信了。 “仁慈的天主必要给他一番教训的。”鲍伯伯说。 原来在阿木嫂下葬后,老家伙的朋友们看见他有些接近神父,都非常忿怒,誓死要抓他回来。为此,他们自愿献身替他工作。张阿木不顾鲍伯伯的劝告,很快乐地接受了同志们的意见。 打麦机正在敏捷地工作时,马雪偶然走来游散,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麦堆边。在农夫们不断的鼓励下,很骄矜地用出平生之力,兴奋地加入工作。 忽然间,机器发出尖锐的怪声。 “马达怎样了?” 在机匠关停马达前,可怕的爆炸声,震动了三里周围的邻人。 “一定是机器闯祸了。” 大家立刻组织救护队。 从破瓦断垣下,拖出两个死尸和五个受伤者,张阿木和马雪便是其中两个。 这次的损失是极惨重的,受伤者不能躺在毛家村里,因为村中房舍的屋顶,都已损毁,暂且不能住了。 救护员便把受伤者寄放在较近的鲍伯伯的家里,同时,派人请医生。 马雪的右臂,折断了。还有许多伤处。他在床上很可怜地叹息道:“宽免我吧!宽免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鲍伯伯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的罪过是比较轻些,因为他起初不愿意工作,只是贪了人家的赞美,为表现自己的本领而去。 医生诊察后,说明受伤者没有死亡的危险。其中张阿木受伤得最厉害,腿骨折断,肋骨也陷进了。 他们都进了城里的医院。 张阿木离开鲍伯伯时说:“你们的天主的手段太厉害了,早知如此,我哪里敢讥笑你而不早些相信呢?” “阿木兄,只要你回头改过,好天主仍旧要宽恕你的。” “让我好了以后再讲吧。” 三二 最后的教训 这次可怕的灾难使得老本堂神父非常伤感。 气喘旧病又复发了。一天早上,类思和小天禄进堂辅弥撒时,看见老神父疲倦的姿态,似乎到达顶点了。 穿祭衣时,看他真困难,好似喘不过气来,因此,不得不坐下来继续他的呼吸。 弥撒完毕,走回更衣所,他的呼吸又开始困难了。 小天禄急忙搬上了一张椅子。 他照例微笑地教训他们一番。 “可爱的小朋友,耶稣和我算账的时候到了,我为袍服务已经许多年了。孩子们,你们看,天国的路是直的,虽有荆棘芒刺,但有耶稣的真光照耀,我们不必害怕。小朋友,世界上唯一的快乐,就是为天主的光荣而工作。” 他休息了片刻,继续说下去。 类思和小天禄的热泪,已经流下来了。 “小朋友,你们该当高兴,因为我要到好天主台前去了。你们两人中谁来继续我的职位呢?小朋友,你们想想,不久以后,羊群将失落他们的牧羊人,谁来抵抗强横的豺狼呢?” 他引领两个孩子更靠近他身边,然后举起颤抖的双手,覆在他们的头上,祝福他们。 “你们要相亲相爱,我给你们平安。” 他的头轻轻的侧向孩子,等到孩子们举起头来观望时,他们惊奇地发现本堂神父已经脱离人世,去享见天主了。 他们通知了纳纳,把神父的遗体搬到床上。 鲍伯伯得讯后,立刻赶来,两个孩子已经跪在床前了。他情不自禁的也双膝跪下,像孩子般的放声大哭。 本堂神父穿了祭服躺在床上,他那白蜡似的脸庞还存留着最后的微笑。雪一般白的头发像一个光荣的花冠。 “他完全像亚尔斯本堂圣维雅纳神父。”德肋撒瞻仰了最后的仪容出来说。 “他死得真像一个圣人。”小天禄接着说。 鲍伯伯领了孩子出去,一路上,尽量安慰他们。 “孩子们,不要哭了,我们的好本堂完成了在世的工作,现在到天主台前去享福了,他在天堂上,一定会保护我们。他最后的教训,就是‘你们要相亲相爱,我给你们平安。’请看他的面容,不是显露着现在在天堂上安享的真正的平安吗?” 两天后,教友们庄严而肃穆的安葬了老本堂神父。 没有别的神父来继任本堂的工作,村中的居民,从此成为无牧之羊了。 三三 衰落 服务多年的本堂神父去世后,村中的居民渐渐分散了。 往昔我们常常可以见到苍颜白发,背脊微曲的老翁,在路上奔走,实行他的宗徒事业。 病弱孤寡残废的人都欢迎他的访问,孩子们远远望见他的影子,都要向他奔去。 他是何等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神父。 他踏进村民的屋舍时,正像阳光一般温暖了每个人的心田,他的劝导,没有人不听从的。 自从老本堂下葬后,每一个家庭中的生活似乎在倒退了。 报告“三钟经”的钟也不再响了。 忧郁的空气笼罩着村中每一个居民。 但是不久以后,就云消雾散,照常工作。因为村民早已习惯不看见鞠躬尽瘁的老本堂神父,徘徊于村中的小径上了。 圣堂也没有多少人来探望了。 每个月只有一台弥撒,是请附近的本堂神父来举行的。起初几个月,热心还保留着,以后教友进堂的人数,曰渐减少,一年后,参加弥撒的,只剩三家了。 圣体军友的精神也衰落了。 队长鲍类思常常叹息无法完全收住军友们的圣心,他几乎要败兴失望了。 有的说些毫无理由的话来推辞,有的竟说现在年龄已大,不必再像孩子般地收录了。 实际上,他们都脱离了圣体军。 小天禄还是一片至诚,很热心地勉励自己,做许多小克己。 “你们两人中谁来继续我的工作呢?”本堂神父临终前的一句话,常常在耳边提醒他。 他尽力退避这样的想法,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怎么可以被祝圣为神父?这是可能的事吗? “没有人愿意接受我的工作,”他自言自语道,“我的计划,人家要当笑话般地谈论,以后我不敢再说出我的想法了。” 心中极端烦闷时,他找寻一个清静的角落,翻开一本本堂神父送给他的圣经。 这一天,他念到“我鞭打牧人,群羊就要四散”,他不禁呆住了。 这一段吾主的言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的村子真是如此,本堂神父一死,教友都散了。 如何挽求这个危机呢? “你们两人中谁来继续我的职位?”一个急促的声音敲击着他的耳鼓,抬头一望,四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他在一群白羊中。他阖上了书,唤了羊群,回家去了。 经过圣堂门口时,看见燕子已经在钟楼下组织了它们的小家庭。钟早已变成哑巴了。 忽然,他想起:“谁禁止过打钟?不妨试试看。” 暂且离开了他的羊群,走进充满蜘蛛网的圣堂,拖下绳子,急重地打起来。 沉重的钟声震动了静寂的空气,他愈打愈起劲,钟声也觉得有规律而宏亮了。 村中的居民听到钟声,都很害怕,出门一望,只见一群白羊,在公墓中乱跑,钟声不断的响着。 今晚圣堂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圣堂的大钟,已有两年不响了。 “或许是一个炼灵吧!。一个老太婆颤抖的说。 众人相互顾视,却不敢再说话了。 最勇敢的壮年农夫,回到家里,拿了铲锄等农具,壮着胆,冲进圣堂去。 他们看清楚后,放下器具,很惊奇地问道: “小天禄,你在做什么?” “你们看,我在打三钟经呀!”孩子很镇静地说。 农夫们就画了一个十字,继续说:“你知道你做了一件使我们十分惊骇的事吗?” “那倒不知道,我想你们喜欢听见打钟的。难道你们不愿意听吗?” “听是喜欢的,不过请你预先通知一声,免得大家误会。” 小天禄低着头,领了他的羊,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