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神总论
问 儒教所敬的神，是神不是神。
答 古儒所敬的上帝，上天，以及万灵之真宰，细看古书的本文，也该指得是造物主，也像敬的是真神。但是后来的儒教，另外是，从秦始皇，把咱们中国的书烧了以后，失了真传，迷了正道，（人迷了路。平常也是说。路米了难道真是路迷了么。）竟成了个混沌世界了，其实，不是世界混沌，是人混沌了。也不是世界上的人全混沌了，是失了真传的地方混沌了。找不着造物之主，恭敬受造之物。恍恍惚惚，疑疑惑惑，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所敬的，一定是神不是神。真如黑夜迷了路的人一样，若没有个指明路的人，盘过来，走过去，前怕虎，后怕狼，实在可怜，如今咱们中国，失了真传，迷了正道，比那黑夜迷了路的人，还更可怜。若说当今世人所敬的，是神不是神，当看世人如今所敬的是什么神。世人所敬的神虽多，到底出不了这三样。第一样，是死物。比如天地日月。第二样，是古人，比如玉皇，观音。第三样，是牲口。比如鼋神玉兔。这三样，都是受造之物，并非造物之主。而且造就他们的本不是神，怎么能敬他们为神。至于平常人所说的天老爷，虽可以说也指的是造化天地的大主，到底平常没有人恭敬这个天老爷。再者，爷字没有主字尊贵，也不如主字相称，叫天主，比叫天爷强的多。所以造天地的大主，只该叫天主，不可叫天爷，也不可叫天老爷。如今把这些死物，古人，牲口，按理考明，请各自平心定夺，看那一样像些神。
问 天地日月，是神不是神。 答 不是神。
问 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神。 答 因为都是死物。
问 怎么知道他们都是死物。
答 用眼看他们，也是死的。按理考他们，也不是活的。因为但凡是活的，总有个知觉运动。就是能吃，能喝，能看，能听，或会走，或会飞，至少也当有个行动呼吸，才能是活的，不然，定是死的。如今先看地，后看天，再看日月星辰。
众位留心定夺，看他们是活的，是死的。考他们像神，不像神。人人都说，土地土地。可知地是一大块土。既是土，一定不是活的。若是活的，为什么人人坐卧践踏，家家粪土尘污，或打井，或挖窖，或盖棚圈，或安便地，或作体面器皿，或捏卑贱家具，全由人捏造，任凭人使用，也不显他疼痛，也不见他烦恼。丝毫的知觉运动，也看不出来，怎么能是活的，怎么能像个神。常说，万物之中，人为贵。所以人一定比地尊贵。既然比地尊贵，为什么反倒恭敬那块地。而且一面踏跐（踏，音达，俗念札。平声。跐，音柴。上声。）使用，一面磕头恭敬，更是反乎情理的事，如何使得。再说天，这个天字，能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指的是天上的主，就是造化天地万物的大主。这个是真神，这个就是天主教所恭敬的天主。但是怕人懂错，所以加一个主字，叫天主。一个意思，指的是蓝天，青天，苍天，就指的是这个有形像的天。这个天，也是不知不觉，死旋死转的死物。常说。天如同鸡蛋皮子，地如同鸡蛋黄子，黄子是死的，皮子更是死的。就如同说，朝廷。这朝廷二字，也能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指得是朝里头的宫殿。一个意思，指得是宫殿里头的主子。宫殿，不是皇上，不过是皇上住的地方，宫殿里头的主子，才是皇上。所以天不是神，不过是神住的地方，天上的主子，才是神。（这个神，就是天主。天主本然是无所不在。到底在天上。另外发显自己的光荣。所以天上，仿佛是天主居住的地方。）至于日月星辰，也是死物。因为活的是活跑活蹿，比如骡马牛羊，并各等活东西，全是活跑活蹿。死的，活着不转，或者是死转，常是死折套，死路数。如同时辰表，自鸣钟，常是死旋死转，总是不能活跑活蹿。请看日月星辰，像活蹿，像死转。年年如此，月月如此，不是死转是什么。要是活的，总有个走，总有个站，有个快，有个慢，有个更改，有个变换。若是不改不变，一定是死的。既是死的，一定不能是神。为什么恭敬他，为什么叫他爷。
问 世人敬天地日月，是为报答他们覆载照临的恩典，人有恩，当报，天有恩，为什么不当报。
答 该当知道，覆载照临，虽是天地日月。但覆载照临的恩典，不是天地日月的恩典，是造物主的恩典。天地日月，是造物主为覆载照临人用的家具。比如皇上修一座坚固的城保护民，看得是城保护，其实是皇上保护，所以该领皇上的情，不该领城的情。我们虽然看得是天地日月覆载照临，其实是天主用他们覆载照临，所以要报恩，该报天主的恩，不该报天地日月的恩。天主造天地覆载人，造日月照临人，如同父母为儿女盖房买灯一样。敬受造的天地日月，不敬造天地日月的真主，如同儿女不敬父母，反敬房敬灯当父母一样，看合理不合理。再比如父母为儿女买一块地，这块地，生长五谷百果。为儿女，也有恩情，难道为儿女的，就该领那块地的情，给那块地磕头么。但是父母为儿女，能买地，不能造地，天主为我们造化天地，发生万物，我们更该怎么样报答天主的恩典。若论青龙白虎，更是人日用的家具。不过是块石头，用石匠打成碾子，就叫青龙。（有地方恭敬井泉，叫青龙。）打成磨子，就叫白虎。若打成别样卑贱的物件，也还是那块石头。就是把那青龙白虎，放在脏污地方，他也不知不觉，不烦不恼，这不是死物，是什么。何苦给那些死家具，上香磕头。若说，天高了，知不到，地厚了，懂不清，日月星辰远了，看不明，还可有个推辞。这些碾子磨子，摆在眼前，用在手里，也不看他是活的，是死的，也不查他，像神不像神，只是恭敬，看咱们中国迷的可怜不可怜。更有一番可笑的事，就是正月初五，送穷土的时候，（送穷土，也说，诵穷媳妇儿。更是可笑。）扫起一堆恶色土来，看得叫人恶心，也要上香磕头。可惜外教人的头，实在不值钱。我们人这个头，真是贵重的。除了父母君长，就是有灵的人，也轻易不肯给他磕，怎么舍得给那些死物件磕。这样拿眼看，用理考，谁还能信他们是活的，怎么还能当神的恭敬他们。
问 天地既不是神，为什么古人留下教人敬供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
答 依我看来，三界，（按《道书》同《释典》，三界二字讲的不一样。意思也不合。）就是天堂，世界，地狱，这三大层。（这三大层，把天地全包了。所以这样讲，看得正对。）十方，就是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八方，还有上，下，两方。共十方。万灵，就是天神，魔鬼，世人。受造之物，就是这三样是有灵的，别的全是无灵的。古人不是教人敬供天地，是教人敬供真主宰。宰，就是主。就是教人敬供三界内，十方中，所包含万灵的真主宰。比如说，恭敬中国北京的皇上。不是恭敬中国，也不是恭敬北京，是恭敬末后那两个字，就是皇上。所以不该敬供天地，也不该敬供三界，也不该敬供十方，也不该敬供万灵，单该敬供末后那两个字，就是真宰。但牌位子是字，不是神，所以天主教不敬牌位子，单敬造化天地万灵的真主宰。
问 世人所敬的玉皇，观音等，是神不是神。
答 常说，神堂古庙。可知，堂里敬的是神。庙里敬的是古人。有生有死，有父母子孙，有年月出处，全同如今的人一样。所以就是任何人，也都知道他们是人。既然是人，一定不是神。又说，人的只是人，鬼的只是鬼。所以人只是人，也成不了神，也变不了鬼。成好人，成歹人，由人。成圣人，成恶人，也由人。成神变鬼，不由人。又说，天主造就了。所以造就是人的，是不了神。又说，山不移，性不改。人性怎么能改神性。四书五经，只劝人作善作圣，并没有教人成仙成神。成仙成神，全是不近人情的话，怪诞不经，万不可信。今似古，古似今，古今往来一般同，若是古人能成神，如今的人，也该能成。为什么如今没有一个能成的。可知古人成神，也全是假的。
问 《孟子》上说。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圣而不可知，见《孟子》尽心章下）《书经》上也说。乃圣乃神。（乃圣乃神，见《书经》大禹谟）这不是说人能成神么。
答 当知道这里的这个神字，不是神鬼的神，是神妙的神。就是说，圣人的盛德大业，神妙难知的意思。朱子怕人懂错，所以用程子的话注解的说，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外，又有一等神人也。就是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古书上也不过称他们是圣贤，并没有说他们成神仙。可知成神成仙，并不是古人留下的，全是后人编造的。
问 皇上能封神不能。
答 既然人不能成神，皇上一定也封不成神。皇上是人王地主，不是神王天主。是人王，所以能管人。不是神王，所以不能管神。是地主，所以能管地上的事。不是天主，所以不能管天上的事。而且按封的理，总是大封小，不能小封大。所以皇上能封官，官不能封皇上。皇上虽大，也是人。既是人，就不能比神大。总是人小神大，人敬神，不能神敬人。若是皇上封成神，皇上就是神的主，不但皇上不该敬神，神反该敬皇上。万不该，又封神，又敬神。再者，既能封成神，定能使用神。就是受封的神，也当知恩报本，保护恩主。若遇天反世乱，何用招兵调将，为什么不把自己所封的神，调来保护，或者多封些神，消灭仇人。况且神灭人，何用多，一个也够了。不想左招兵，右调将，不用说江山，有时候连自己的性命还难保。谁不知道，崇祯自尽煤山。所封的神，为什么不救。既受封号，就当报恩，一面平服仇人，一面保护皇上，免受仇人的害。但是从古以来，封过神的皇上里头，受了仇人害的也不少。所封的神，为什么一个也不来保护。可见所封的神，一个也顶不上事，所以一个也算不了神。按正理说，皇上有治国的权柄，没有封神的权柄。
问 世人所敬的神。全是皇上封的不是。
答 有许多的，不是皇上封的，是百姓随便捏造的。一个时候，一个样子，一个地方，一个样子，而且屡次还是一个人，一个样子，甚至于一个人前后还能不一样，怎么能全是皇上封的。就比如托克托城地界沙河堰。下坝上，所敬的恒道台，玉通判，赛通判等官，都是现年的人，谁封过他们。不过是下坝上的人，沾过他们的光，就敬他们。上坝上的人，受过他们的害，至如今还是骂他们。下坝上给他们盖的庙，如今还叫祠堂。到底也唱戏，也领牲，又上香，又祈雨，再过几百年，必定都要当神的恭敬他们。世人所敬的古人，大半都是庶民百姓，糊流起来的（糊流，按蒙古地方的俗话。是想作什么，就作什么的意思）。如今把我经过的事，略题几句，就可以知道，直到如今，百姓们还是一样的糊流。光绪二十一年，托克托城的理事府，名叫樊恩庆。在什拉乌素壕村西，打了一个坝，百姓们送了樊官一个牌位子，供在庙里。光绪二十三年，我在村东又打了一个坝，还有人说，神父的功德大了，（所说的功德，指的是打坝浇地的益处。）祠堂是挣下了。我答应他说，天主教万不能盖祠堂。他又说，神父虽然不要祠堂，到底众人忘不了神父的功德，一定要盖。过了几十天，那个坝全坏了，功德也没有了，祠堂也不题了。看这些百姓们，糊涂不糊涂，想供牌位子，就供牌位子，想盖祠堂，就盖祠堂。既有牌位子，又有祠堂，后来必定就要当神的恭敬他们。世人所敬的古人，多半都是庶民百姓，这样捏造起来的。（一切仙佛皆来助战。其言至诞。盖明人所臆造。臆造就是信意儿捏造。）
问 世人敬古人，是为报答他们的功德。为什么使不得。
答 有恩的可以当恩人的看待，不是神的，万不可当神的恭敬。比如有一个人，本来不是官，无论有多大的功德，也不可以当官的尊敬，更不该当皇上的尊敬。若是当皇上的尊敬，就是反叛。敬人当神，比敬百姓当皇上罪过更大，更是大反叛。
（《封神演义》就是那部《封神传》。在《辞源》上也说。）
问 《封神演义》上的话，可信不可信。
答 《孟子》上说，不可以尽信书，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不可以尽信书，见尽心章下。）就是有凭据的书可信，合理的话可信，少凭无据，逆情背理的话，就是书上来的，也不可信。《封神演义》如同《无影传》一样，尽是不近人情的话。糊编妄造，信意乱写，假捏些奇怪的古事，教人解闷散心，并不是教人信服那些怪事。请看《封神演义》的序文上说什么。序文上说，《封神演义》一书，所云者，阴谋诡秘，怪诞不经，此书直与《水浒》《西游记》《平妖逸史》一般诡异，但觉新奇可喜，怪变不穷，以之消长夏，祛睡魔而已，（消长夏，祛睡魔。就是解闷散心的意思。）何必究其事之有无哉。看这个序文里头的这些话，便可知道。就是任何教里头的明白人，也不信服那部《封神演义》。谁不知道纣王是恶贯满盈的昏君，费仲，尤浑，是相帮妲己惑乱江山的奸臣，姜子牙的妻马氏，是弃本夫，嫁奸夫，嫌贫爱富的吊死鬼，题起来真教姜子牙不敢抬头。按《封神演义》，这些人也都封了神。看这些书，捏造的入情不入情。至于《搜神记》《集仙录》等书，也都是一样的邪书，无根无底，反情逆理，万不可信。
问 姜子牙果然封过神没有。
答 一定没有封过神。五经，四书，纲鉴，史记，并没有说过姜子牙封神的事，若是真有的事，这些书一定不能一字也不题。而且姜子牙先当元帅，后做宰相，扶助武王平定天下，拯救百姓。这样的大才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这样荒唐至极，奇怪到底的事，全是后人凭空捏造的，如同捏造那个老鼠告狸猫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明叫的是《无影传》。到底外教人在正月初十，还要过个十子日，（过十子日，平常说，过十子儿。）又上香，又磕头，这不是自己哄自己，自己作践自己么。请问这个头，是给谁磕，是谁收头，是谁领情。给天地磕，给古人磕，至少还拿他们当些神，才肯给他们磕。过十子，送穷土，拿什么当神，恭敬什么。难道就把那些脏土臭鼠，当神的恭敬么。莫非那脏土臭鼠，比人还尊贵么。这样看来，连一个妄信的假神也找不出来，还要上香磕头，真教人无言可言了。再者，我们尊贵的人，还不应庆贺那些又卑又贱又脏又臭的耗子。若是讨喫子娶妻，皇上必定不肯庆贺，怕失了体格。人庆贺牲口，不更失体格么。再说，耗子没有不害人的，人没有不恨耗子的，没有不想法子除灭耗子的。给他贺喜，是喜欢他兴旺。又想除根，又贺娶亲，看这些理顺情不顺情。《封神演义》大半都是大不顺情理的话，怎么能教人信服。但凡是邪书错理，都不近人情，平常还多是自己相反自己，所以不难辨明。
问 庙里的神像，是神不是神。
答 庙里的像，都是人用金银木石造的，大半还多是用泥塑的。既是人塑的，所以或塑神，或塑人，或塑畜类器皿，全由人捏造。捏造下的人畜，不是真人畜，捏造下的神，怎么能是真神。而且这些像，也不是神的像，不过是古人的像。古人既不是神，他们的像，更不是神。再者，既说神像，就当像神，请问庙里的那些像，像神不像神。像什么，就算什么像，像人算人像，像鬼算鬼像，请看庙里的像，像什么。骴牙魃怪，（骴，死人骨。魃，旱鬼）睁眼霸王，三头六臂，七手八脚，怎么能像神。蛇妖鸡精，牛头马面，正像些鬼，给他们磕头，实在可惜。给人磕头，也当认明，可磕才磕，若是不管认得不认得，见人就磕，人都要笑他撉底没深浅。外教人进庙，见了泥台，不管认得不认得，就是一头。看这个事办的糊涂不糊涂。给别人当孙子，谁也不肯。可怜外教人，亲自给别人当孙子，自己还不理会。这个殿里，也是爷爷，那个庙里，也是奶奶，叫人爷爷奶奶，自己不当孙子，当什么。与咱不沾亲，不带故，没生咱，没养咱，为什么那么样嘴甜，开口先就小三辈。把自己的老人当成鬼，把别人的先人叫成爷，还把天地日月，牛马鼋龙，也叫成爷，看外教人，有多少爷爷奶奶。仔细想一想，上算不上算。
问 这样说，不是褒贬外教人么。
答 不是褒贬，实是提醒。因为外教人，自己上当，自己不觉，如今说明道破，盼望外教人也能醒悟，不再上当。所以是怕人上当，不是笑人上当。辟邪妄，辨正理，劝人弃邪归正，全是真心实意的为好，请众位体贴这番苦心，不要见怪。
当知道，这部书既叫邪正理考，所以尽是讲理，不多叙事。若要知道那些假神的根底，可看《詶真辨妄》，《集说诠真》等书。而且既然按理考明古人不是神，所以个个都不是神。也用不着一一说他们的根底，个个叙他们的事情。再者，这些假神，大半全是凭空捏造的，一本书，写一个样子，一个人，一样来历，随手混写，信口糊传，连那些姓名地方，国号年代，屡次也都是无影踪的，何必多题。不过题上一两个，就可以知道别的也都是一样的虚假，常说，一虚百虚。
论灶神
问 灶神是谁。
答 按这些地方，百姓所传说的是张奎，按各书上所记载的，不知道有多少。按《仪礼疏》，是头一个烧火的老女人。按《淮南子》，是炎帝。按《事物原会》，是黄帝。按《淮南子注》，是吴回。按《路史》，是苏吉利。按《庄子注》，是髻。按《周礼说》，是祝融。按《酉阳杂爼》，是张子郭。又说是隗。又说是坏子。按《敬灶书》，是昆仑山的老母。又说，有东方青帝灶君，南方赤帝灶君，西方白帝灶君，北方黑帝灶君，中央黄帝灶君，并五方五帝灶君的夫人。又有天厨灶神，地厨灶神。还有曾灶，祖灶，灶公，灶母，灶夫，灶妇，灶子，灶孙，以至于灶家的姊妹，媳妇，眷属，都是灶君。还有别的灶神，如今也用不着再多题了。看各书上记载的灶神，有多少。看这些书混乱不混乱。看这些神可信不可信。若要说起敬灶神的礼来，更教人可笑。怕他上天告自己，所以腊月二十三，送他的时候，（有地方是二十四送的。）有祭献猪头白鸡的，有供奉美酒鲜鱼的，管他个醉饱，给他个香甜，捂住他的嘴，教他不肯告自己。又把麻糖摆在眼前，抹在嘴上，粘他个严歉，（歉，合适也。）糊他个结实，封住他的嘴，教他不能告自己。看这些事糊涂不糊涂。世人常说，未从起意天早知，瞒得人，瞒不得神。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用他告，为什么还怕他告。既怕神告，就走正道，正大光明，见得行人，对得过神，何必又谄媚，又箍制，作那些小儿的玩戏。正人君子，也不肯为一杯酒，几口肉，耍私情，难道神，也是吃上人的嘴短，该下人的理短么。若说糊嘴，更是可笑。人的嘴，也糊不住，何况神的嘴，胶鳔也难糊，何况麻糖。牛嘴马嘴敢封，神的嘴，怎么敢封，若是敢封神的嘴，不是大凌辱神么。再者，送的时候，还盼望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糊住嘴，怎么能言好事。受上辱，如何肯降吉祥。又求他，好话多说，歹话少说。请问糊嘴，是糊一个，是糊半个。若是糊一个，怎么能求他说好话。若是糊半个，怎么能拦他说歹话。看这些假理，是自已相反自己不是。总而言之，灶神也是假的，上天告人也不是真的，供献糊嘴，更是不近情理。为什么敬他，为什么送他，为什么送了又接，接来又䀆（读jìn，就是烧）。吾在土木川传教的时候，问过外教人，为什么二月二䀆灶神。有的说，怕家里不干不净。有的说，怕生下闺女人没人要。还有人说，怕领上大闺女走。看这些理，可笑不可笑。吾又问他们说，为什么二月二以前，不怕不干净，以后就怕不干净了。怕他坏了闺女的名节没人要，为什么迎接他进门。怕他以后领闺女，为什么以前款留他，为什么还要恭敬那个又坏闺女，又拐人口的神。问的他们闭口无言。常说，不怕问道，单怕倒问。不是正理怕倒问，是邪理怕倒问，正理不但不怕倒问，还盼倒问。请问外教敬神的理，那一样不怕倒问，那一条敢盼倒问。
论喜神
问 喜神是谁。
答 按大概人说，喜神是纣王。按《封神演义》，纣王封的是天喜星，所以喜神定是纣王。既是纣王，不用论他的神位，先看他的人品。谁不知道纣王是恶贯满盈，无所不为的昏君。铡骨验髓，（铡，音zhá。切也。铡过河人的腿，看骨髓。）剖腹验胎，（开怀孕的腹，看男女。）酒池肉林，只知管醉管饱，腥闻淫戏，（腥，是污秽的气。）何顾丢丑丢人，作乐贪欢，不识廉耻，凶残暴虐，偏害忠良，至于腌诸侯的肉，摘叔父的心，这些人，怎么能修成神，这些神，怎么能叫人敬。若是这些人能修成神，那些淫乱无耻，残贼无道的人，都能成神了。看这些人，高贵不高贵，看这些神，体面不体面。请问喜神是教人喜欢好事呢，是喜欢襰事呢。是教好人喜欢呢，是教襰人喜欢呢。别的时候且不必说，在办喜事的时候，供上喜神，摆上喜桌，点上喜灯，教新妇朝着那无廉耻的纣王喜眉笑眼，整坐一夜。看这些神，敬的正向不正向，看这些事，办的体面不体面。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不必往下说了。合理不合理，该办不该办，凭自己的心定夺就是了。还有人说，妲己是柜神。这个事，更不近情理，不必辨论。外教所敬的古人，大概都也彷佛，看这两个，就可以知道别的也都是一样的虚假。
问 鼋神玉兔等，是神不是神。
答 有灵的人，还不能成神，无灵的牲口，怎么能成神。人同牲口，大不一样。人有灵魂，知道三纲五常，有明悟，懂得邪正真假，能分尊卑上下，能辨善恶是非，积德累功，死得真福，作恶造罪，终遭永殃。牲口无灵魂，不懂理，就会知觉运动，不识好歹是非，好也无功，歹也无罪，身死魂散，无赏无罚，这样愚蠢，焉能成神。况且万物之中，既然是人为贵，怎么反倒恭敬那卑贱的牲口。而且鼋，就是鳖，也叫王八。玉兔，也是个兔子。叫人王八兔子不上算，恭敬鼋神玉兔更不上算。再者，王八兔子，在牲口里头，也是至卑贱的。外教人，在水面地方，恭敬鼋神，八月十五，恭敬玉兔。恭敬牲口，也不恭敬那体面的麒麟凤凰，偏恭敬那卑贱的王八兔子，看咱们中国，迷到个什么地步。至于外教所敬的牛王，马王，也不知道是就恭敬那些牛马哩，或是恭敬管牛马的神哩。按理查考，这两样全不对。若说就恭敬那些牛马，这些牲口，咱们人又骑又套，又打又骂，想宰就宰，想吃就吃，都是人随便用的东西，怎么能恭敬他。若说恭敬的是管牛马的神，怎么在牲口圈里上香。在牲口圈里款待人，也是大轻慢人，在牲口圈里供献神，不是大轻慢神么。在这样又臭又脏的地方，怎能算恭敬。外教人迷的实在可怜。猪桥上供猪，羊桥上供羊，驼桥上供的是骆驼，白鸡庙里敬的是一只鸡，蛇王庙中供的是一条蛇。狐子也敬，狼也敬，福州地方家堂里，还供个猕猴子。听着实在教人心惨，看见真是教人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