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部文发到 巡抚飞章上奏,仍不罢休;且还多方奔走活动,请求在京的官员,宣传鼓吹,使朝廷早下仇教谕令,杀害西洋传教士,不久.周学健也因公北上,晋京述职,他便把握着良机,在京大事活动;偏布仇教谣言,催促刑部及早解决他所上奏的案件。且曾在乾隆面前,几次花言巧语,用尽了害人的坏主意,妄陈西洋传教士有该杀之罪,那时乾隆本已对教会渐渐恶感,而到处都有教案发生,再经周学健一激,更加深仇教的心了;遂当面应许下谕到到刑部迅速办理。周学健看见自己的奸谋已被皇帝听纳重视,非常倨傲,便更作进一步的活动;转向刑部各官员,要求早日解决。然因本案关系重大,邢部不能一时判决批准,需要长期的调查;所以一延再延,直到第二年(1747年,乾隆十二年)四月初,部文尚未到福州。 这时圣人们在监中的生活,不用说愈来愈坏,受刑也更厉害;不过他们都甘心忍受,听主安排,希望京师对自己的案件,早日解决,好能领受荣冠。白主教更殷切盼望,献己身灵于主手;除准备献身外,并无其它思念了。他在监狱里,还是不断的行神功和作克己工夫;可能的话,仍旧守着会规。在夜里起来念经;因为没有经本,不能念大日课经,就念玫瑰经代替;静思默念,重温吾主耶稣受难的课题;时时收敛自己的心神,羡慕先烈的义勇。自己益加奋发,满望光荣胜利的日子迅速来临,好满全他为主舍命的志愿。他在监中时常乘机给同监犯人或狱卒讲天主的道理;循循善诱,引之回头认主。结果,有许多人因着他的解劝而奉教领洗了。 三月间,傅玛弟亚神父又由兴化来省城探望;带来许多银物,准备继续接济。他见白主教和神父的案件已交京师邢部判决,为要明了主教等生死究竟如何,遂决定暂时不回兴化,这时,留在福州专候消息,且到处探查打听,有无部文发下。 当刑部接到乾隆旨令积极办理教案后,经过长时期的考虑研究,才会同都察院等联合决定:批准周学健所奏,判处白主教等死刑,又将案件奏请乾隆御批,遂草成判决书附部文,发到福州,着令遵照执行。全文繁长,不能尽述,大意谓: 「查西洋传教士,在华布传邪道,诱惑良民;任意集会结社,破坏国法,扰乱治安;且蓄造反,谋叛皇帝。按照国法,均应叛处死刑,枭首儆众;是以教首白伯多禄,传教士华若敬,施方济各,德方济各,费若望等五名,均行判处死刑。惟白伯多禄身为教首,罪情严禁重;实时验明正身,立予执行斩首示众!其它华若敬等四名传教士,罪情略有不同,暂监狱,延期执行,待秋审时,再行判决…」 在部文中,对于所有在福州监禁的教友人犯,也都一一判刑。有的定死刑,有的放逐境外,有的罚坐监,准以金钱赎罪。然而这些人的刑罚,都和四位神父一样,须待秋审,再行判决时,方能执行。 2.消息传进监狱 京师刑部部文于 我们只要听李弥额尔在当时亲自听见的一席话,就更可知道白主教得到自己就刑消息时,怎样欢喜。下面所写的,就是李弥额尔传给我们的话:「我进到监狱时,就把傅神父的信呈给主教。他捧读之下,喜形于色,显示出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立时跪在地上,念经感谢天主后,就和德方济神父交谈(大概就是办神功)。等他们俩说完后,我就乘闲开口向主教说:「主教大人,我请求你在主面前纪念着我;代我祈主。并请大人在天作我们的主保吧!」主教就应声答应我说:「弥额尔!你现在才相信我的话吗?我以前不是已经多次对你说,我一定会被斩首的。请看!我现在真的就要被斩首了!」主教说时,仍然脸带笑容。我倒因此伤心,悲泣起来;他却安慰我说:「弥额尔!勇敢吧!你为什么悲伤呢?难道我们为主捐躯,不应该欢乐吗?」当我再度请主教,于升天后作我的主保时,他才答应了我,说他一定不会把我忘记的这时,他很恳切的吩咐我,回去转告傅神父,设法来监送圣体;那我就应许照办。我回去午饭后,带着几位教友,又来监中探望,我们都异口声的求主教于升天后,作我们的主保;他这时更显示着分外的快乐,简直是我们所想不到的。 「第二天早晨,我陪着傅神父送圣体到监狱来。不幸,到了监门,几个守兵拦阻住,不准傅神父进去。我立即再拿出三块银元给他们(昨天白主教为了这事,已经送给了狱卒五块银元去通融)。他们依然不许傅神父进去,且说犯人快要受刑,严禁外人来监探视。这话完全是对傅神父说的,神父虽用尽好话说情,始终不得所求,只得无可奈何的败兴回去。我却仍留在附近探望,直到主教架赴法场为止。」 白主教办完总神功后,热切的盼望着傅神父送圣体来,得领最后一次的神粮,增强他的神力。现在既已被阻,无法送来,亦惟甘心随主圣意;实领不得,就加倍热诚以神领代偿所愿。总而言之,他在就刑前几天,加倍行神功,不断的虔诚祈祷;终日口诵心维,默想天主妙事,收敛自己的灵心,准备好见天主。 因此天主在他殉道前,就赏给真福们,得见天上的神奇,好振作他的奋斗精神。有一个同监的 据说这次奇象发现时,不但主教和神父看见;就是在旁的狱官和差役也都亲眼目击。大家都啧啧称奇。惜当时他们都不明白其中奥妙,赶到后来白主教架赴法场斩首时,差役们才惊讶的说:「不是吗?我们前天已经看见了奇象,而且他自己在以前已说了,他定被斩首上天的;现在真的要斩首上天了。」 3.最后的训言 部文发布后,盛传刑官将派员到各监狱调查点名;因此各狱官临时吩咐差役,给犯人们上了全副的手拷脚镣,戴全刑具。因为过去狱官有时倒很好,准把犯人的锁链暂时解脱去,因此活动方面比较自由些,这时,为他们声名要好好的带上,准备官员来监调查;否则,不但犯人自己吃亏,恐怕连狱官的饭碗也成问题。可是都没把京师部文,和在一二日内白主教将要执行斩首的消息,告诉给主教和神父等知道。深恐白主教也会和其它的死犯一样:听见自己的死刑,而闹出意外的事来。所以狱官对于案情,一言不发;也命属下,严守秘密.这时与主教同监的,仅有德、华两位神父和几位教友,施方济、费若望两位神父和其它教友,另禁别狱,直到白主教押赴法场时,他们还不能得个见面的机会。 主教殉道前两天才有缪安博等其它热心教友,听见白主教不日斩首的消息,就设法进监和主教作最后的会面。眼看主教即将就刑和他们永别,就尊敬主教如同殉道圣人一般,托他于升天后作教友们的主保。那时主教笑容可掬的向缪教友等说:「安博!我不是早就告诉了你,我要斩首殉命的;现在真的快到了!」缪安博听见主教自己也说这话,不禁流下泪来。主教却自然的笑着,用右手揽住安博的肩臂说:「安博!你拭目收泪吧!何必这样悲伤呢?如今正是欢乐的时候,因为我即将为主牺牲,这正是我一生的愿望!」主教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来和德神父作美语后;复用雄壮的语调,给在跟前的教友们,作最后的训言:「亲爱的神昆;望主降大福给你们!你们要全心、全灵、全意、爱慕天主,奉事天主,守好天主的诫命。你们若诚信、坚望、热爱天主,则仇党的刑罚与威吓,都不会胜过你们。你们只管努力奋进罢!不要灰心丧气!神昆们:你们若不失落天主的圣宠,先离弃天主;天主也不会离弃你们。祂时时处处,护佑你们。所以,你们受苦时,应纪念我主耶稣为救我们已先被钉受死;难道我们为救自己灵魂而遭难,不应该欣然接受吗?所以我希望你们全心靠托天主,恒持善志,保存信德,因为暂世的苦难,正是将来永福的本钱。努力吧!神昆们:勇敢吧!我们希望在天庭相会!」 4.胜利的凯旋 他们明知是刑役来提主教受刑,此刻仍不敢道出真情来;深恐白主教听了,会难过伤心,才这样的瞒了他,由此益可看出主教圣德之感化力怎样伟大;连同监人犯人都会如此的爱戴他、尊重他、可怜他。一会儿,十个凶兵过来,哗的一声,推门而入,个个都板着凶恶的面孔高喊着:「白伯多禄在哪里?」这时白主教正在椅子上念玫瑰经,听了便应声而起说:「我在这里。」刑役立刻把主教的脚炼脱下,好叫他能够自己步行到法场,随手拿着剪刀就剪主教头颈后的发。因为白主教不知道用意何在,就问德方济神父说:「这是为什么?有什么用意?」德方济神父含悲答说:「剪头发就为免得阻碍用刀」德方济神父说,就为老主教念临终全赦经。 当白主教将跨出监门时,德方济神父和同监教友赶紧趋前,跪亲主教的手,请他作最后降福。大家都悲痛的流泪满襟,说不出话来。主教用好言抚慰他们后,就给了他们最后的祝福,随着差役走出铁栏。这时狱官捧来一大杯酒请主教喝。他坚辞不受,还拿出几块银元给狱官作酬谢。到了公堂,主教问刑役说:「刽子手在哪里?」因为他身边还带有五块银元,准备给刽子手作酬金。可惜刑役不明白主教的用意何在,就叱责不理他,当时就叫主教跪下,用力把身上的铁链和麻索拉脱下来。那些悍卒们凶狠鲁莽;也不看地位,只管强拉硬扯;致使主教的骨和肉,几乎都拉得分裂,痛不能言。巡抚升堂宣判毕,把判词标在一块木板上写着:「查该犯,白多禄,宣传邪法,煽惑民心,罪大恶极。着即验明正身,斩首示众!」插于主教背后。 刑役深恐主教也会如其它的临决死犯一样,在押赴法埸的路上,会吐污秽语咒骂官民;便预备东西塞上主教的口,不准发声。那时主教曾要求掏出,不要在口中塞东西,好能启口诵经赞主到最后的一息。岂料,不但未获准许,反而多挨了一个凶狠的巴掌。(后来主教由衙门出发时,不知怎的,他的口内,并没塞着东西。)那时城中戒备森严,各处布散岗位,以防不测。主教被邢役拉着押赴西门法场.沿街看热闹的观众,人山人海,附近的居民,都是非常好奇的,争往观看。因为那天的斩犯是个西洋人,更引人注意嘲笑。主教在群众的咒骂喊嚷中,徐徐的缓步前行;面上带着一副迎人的笑容,口中还喃喃在念经颂主。当时观众拥挤非常,连主教的帽子都被挤掉,鞋子也给人踏下了。那时他的态度,仍是非常从容;赶他发觉自己的鞋帽被挤掉,就很温和的转面对刑役说:「请看,我的帽子和鞋子都被挤掉了!」说完随手把鞋子帽子仍旧穿戴好,继续前行。 出了城门,再走几十步;一到街道当中的石地上,刑役就命主教停住跪下。白主教看见自己就刑的时期已到,更需要上主的助佑,作最后一战。就用婉言请求刽子手,暂缓一刻;为能好好的念经求主,付托自己的灵魂与主。此次果获所求;赶他念完经后,转过头来,面带喜色的向刽子手说:「现在我要升天了!」说完,就把帽子脱下,放在手中。刽子手似乎有所感的答说:「我希望也能和你一同升天去。」这时主教爱情更止不住的发出最后的一言说:「好!若你真要救你的灵魂升天,就要守好天主的规诫,进教领洗,现在请你就执罢!」说罢!自动的双膝跪在地上。刽子手举起大刀,向主教颈上尽力一砍,主教的头,就登时斩掉;身首异处,横卧在鲜红的血泊中。他圣洁的灵魂,就离了肉躯,直向天国飞去;在天朝神圣的庆乐欢腾中,胜利凯旋,去领受殉道光荣之冠,永享万福于无疆了! 神父教友主持收葬 当白主教绑到法场时,傅神父也杂在人群中;并且预备了一块地毯,准备在主教斩首时,铺在地上,收取殉道者的血。可是刑役不许,还说:「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恰有一位在法场看热闹的外教人,名叫陈务仁:他是李本笃的好友。他这时看见白主教无罪受刑,也见义勇为的要收取烈士之血;他把一些灰,撒在主教所跪的石地上。陈务仁后来不久也领洗进教,作了热心的好教友;这当然是天主看这位新殉道者的功勋,特赐宠光,使他弃邪归正,成为天主的义子,作他见义勇为的赏报。 主教被斩后,鲜血淋漓,飞溅满地,都给灰所吸取。陈务仁在旁边,把灰完全收拾起来,放在一个坛子里。事后拿回交给傅神父和教友们,敬谨收藏。他还乘夜把主教所跪的那块石头挖起,另用一块石头填铺上;将血石移到自己的家里,现在福州圣堂还藏着这块圣石:据说就是白主教受刑时所跪之石;澳尾巷天主堂祭台上的圣石。 死刑执行完毕,刑役在收队回营前,先把主教的尸首放在城墙旁边;准备先把尸首丢在城外专为停放死犯尸体的地方。我们在这里要知道:当时有个不好的俗例;就是在死犯被斩首后,刑役们为便利搬运起见,特把斩下的首级,塞进尸首的裤子里头,当时傅神父和几位看见了,很以为耻;不愿主教的遗体受这样的作践,就从旁拿出银钱去通融刑役,才许可将主教的首级另放在刚才盛血灰的坛子里。傅神父和教友们在旁守着,不忍离去;但大家都非常小心,不愿叫外教人发觉出来,等到天明外教观众才渐渐分散回去。教友们四看无人,才不禁哭泣起来,看见主教惨死,固然悲伤痛心;然而想到主教既为主捐躯,从容就义,领受了殉道荣冠,哭完了也就收泪起敬,当夜傅神父就同着教友,购置棺木,备办衣服等物,准备天明收敛。不料到了天亮,附近外教人,又成群结队的来看热闹了;有的还在旁嗤笑哄闹,阻碍教友行动,致使教友们无法进行收敛。傅神父见势不佳,就跑到城里某狱官处去求情;那时,施方济、费若望两位神父也就是押禁在这里,那狱官素知传教士们冤枉受罪,故对在监的神父待遇从宽;看见傅神父来求情通融,立许帮忙。就派了三名差役随神父前去,保护收敛尸首。傅神父穿着有如狱官,威风凛凛的摆着十足的官样,叫差役驱散外教的观众,且声名:假使老百姓不走开,即将逮捕送官。外教观众经这一吓,便自动各自回家散开,不敢再来骚扰了,傅神父和教友等,才将白主教的手栲,脚镣和其它刑具,衣服等物都一一收拾起来;当为圣物,寄存在教友家。据说后来还将一部份寄往马尼拉,罗马等处。数位热心教友,赶紧帮同料理;用备好的衣服给主教换上,赶到正午方才收敛完毕。 按当时法定,死犯仅准埋在犯人的公冢;而神父及教友的意思,是决定抬主教的棺材到教友坟场。且事前又未先去和当地守兵商洽;所以当棺材经过公冢境界时,守兵拦住,不准通过,硬要勒索三十块钱。傅神父仅许给五块钱,并说尽好话,都不肯通融。神父看着交涉无效,就派一位教友回城,再去请求狱官设法。幸而,那位好狱官果能行义到底,立刻写一文书叫守兵不得阻挠,准予通行。如是,白主教的棺材才得抬往坟场。这时一些热心的教友和李氏兄弟并望教的陈务仁等一起送丧。大家一路上虽然哭泣,却不敢放声,深恐被人发觉了。傅神父更万分悲伤,痛不能言。大家在深山幽谷抬着殉道烈士的圣尸,急速前行。他们的脑海里,顿时想到罗马教难时,殉道先烈士所遭的那些惨苦的景况。如此,在傅神父领导之下,白主教的棺材,方获安埋于坟场中。教友们谨慎小心,赶到一切事宜料理完毕,方才各自分散回家。 白多禄主教,在惨死之后,还能安眠于坟场之内,可说是不幸中之幸事了!而傅神父和热心教友们,在危险环境中,不怕外教人的嗤笑与辱骂,共行义举.收敛埋葬;这个义行,实在值得我们赞扬与嘉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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