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晦暗时期
十月十三日那天，在葡萄牙历史上，要大书特书，永留纪念。烟缭洞前圣母显示的灵迹已深深铭刻在葡人心中，永远不能磨灭。从这天起，以后就有无数朝圣信友，不辞远道络绎而来，到这圣母曾经显现的地方虔诚恳祷。那草率建造的牌坊和乱石堆成的围垣，且以标明圣母降现的准确地点的，真是简陋得和原始时代的建筑物相仿，可是这种山野的作风，绝不减损葡人的信仰和崇敬的心理。这一弹丸之地，却已成为真正的圣地。各方的信众，不约而同的成群结队而来，朝拜圣母的芳踪，表现自己的信德和爱慕圣母的一片诚心。在寻常工作的日子，他们或者各自前来，或者约了几个亲友同来。可是每逢主日，或是假日，尤其是每月十三日，他们就约会了大批信众，组织朝圣团络绎而来。于是平时参差零落的信众，便变作整千整万的大团体了。
这些整千整万的人民，一批批的络绎不绝而来，既未经邀请也没有人加以督促，完全出于自动，完全出于平时对天主圣母所有一片孝爱的真诚。圣母在法国露德显现的时候，曾经嘱咐，信众来集会游行，可是到那玛色皮欧山洞前朝圣的信众，还不及如今到烟缭洞前的迅速增加。葡萄牙人素来特别敬爱圣母，不须吩咐，自会前来，希望共沾圣母神恩，也有因为已蒙圣母恩赐，得遂所求，前来报恩还愿，所以格外踊跃。因此，烟缭洞前常见游人拥挤，热闹异常。每天自朝至暮，只听到朗诵的玫瑰经声，和响亮的歌咏声。信众虔诚恭敬，个个怀着一片热忱，高声诵祷，向圣母呼吁恳求，乞加恩佑。
圣母曾面允路济亚许下要给某些病人加恩治疗。这些病人果然不虚所望，多年痼疾，一旦痊愈。要是你听听那些朝圣信众每当念罢玫瑰经，稍息片刻，或是偶在洞前树荫下休憩，彼此谈起自己蒙受圣母大恩，久病获痊的经过情形时，真是多得不胜讲述。现在我们且把其中一个人的话，转述如下：
一九一九年十月十三日，那简陋的圣所，新近刚改造了一座小圣堂，男女信众大约有六百人跪在堂里虔诚诵祷。还有无数群众散坐在四周山坡上树荫下，有的在休息，有的在进餐点。忽然在距离圣堂约有五十码的地方，有一个大爆竹向天空燃放，爆裂声音大得和开炮一般。众人正在惊疑，只听得接连又是一声炮响，以后连接下去，直放到二十一响。原来这二十一响算是一种礼炮。方敏高（Dr. Formigao）曾记载这事说：「当时便有几个热心信友认这种举动是扰乱众人，亵渎圣地，表示愤慨。因为大家正在收敛心神，一心诵祷的时候，怎能容许有人来破坏静默，扰乱安宁。于是有许多人抱怨教会当局怎么漠不关心，不加干涉。有人说神职人员谅必不在这里，否则决不会袖手旁观，听人胡闹的。我听了，便取出一本日记簿一枝铅笔拿在手里，走到那放爆竹人面前，向他请教尊姓大名，他觉得惊惶，脸色突转惨白，自知这事不妙，答道：『假使你有权力拘捕我，悉听尊便。我放这些爆竹是为来还愿啊！我早已准备下罚金了，便是坐监牢也不怕，一切都情愿！』我教他不要慌，说明我只要知道他这礼炮究竟是不是只为还愿。并无别情。他一听这话，脸色就转变过来，热情流露，容光焕发，便用简单而生动的话讲了如下动人的故事。」
「他原是一个制造焰火的技工，他的作铺开设在卜德木斯（Porto-do-Mos）镇的郊外，去年六月间，他害了很厉害的肠胃病，久治不愈；所有凭人力治愈的希望早已告绝了。他的病势日见沉重，他想到家计穷苦，自己一朝身死抛下妻子儿女孤苦无依，万难生活，更觉忧苦难堪。他失望之余，深知人力已穷，惟有仰杖神力，恳求法蒂玛圣母垂怜全家大小，加以恩佑。当时他就立誓许愿，如果蒙圣母恩赐痊愈，他要特别制就二十一个大爆竹，亲到烟缭洞前圣母显现的地方，当作礼炮燃放。这愿一许下，他竟立即觉得病势渐渐好起来了。过了不久，这久治不愈的肠胃病，竟霍然而愈，更不复发！所以他今天带了合家眷属到此，谢恩还愿，对圣母表示一点感恩孝敬的真心。」
圣母治疗人身疾病的灵迹，还是寻常的事，最足令人惊奇的，却是疗治人灵，使素来冷淡的信众，或者竟是非常仇教的狂妄青年，顽固不化的罪人，深切悔悟，顿时变成热心奉教的人。因此，葡萄牙全国人民得沾圣母洪恩的不知凡几。这年代久远的公教国，当此邪说横行，恶魔得势，一般意志薄弱的青年，信德动摇，无数灵魂岌岌可危的时代，法蒂玛圣母显现，正如天主圣神再度降临，无数已死的灵魂蒙主复活，因而得免种种惨烈的大祸，不致如她的母国西班牙人上了魔鬼的当，自相残杀。这的确是葡国人数百年来特敬圣母的善报！不过如今法蒂玛圣母的敬礼还在开始时代，虽则前来朝圣的信众早已非常踊跃，可是教会当局只怕仇人寻党，对于这宗非常事件一时未能断定，所以非但不加提倡，反禁止神职人员不得公然赞助信众行动，免惹纠纷。说也奇怪，朝圣信友们自己发起玫瑰经敬礼，不须神职中人半点帮忙，便已迅速传开，奉行恐后了。
于是一班蓄意和圣教为敌的恶党，也有所畏惧，不敢再接再励，推行他们的计划了。大家不时听说，真奇怪，某人已弃邪归正，某人已改过迁善了！偶然也可听人说起某人虽则真凭实据摆在眼前，只是一味倔强，不肯相信，还要破口大骂，说了许多凌辱圣母的话，不料他忽遭横死，死得十分凄惨。然而这种光景是稀有的。仁慈宽厚的圣母，只须罪人们有一线可原，就要劝阻圣子耶稣的义怒，免加罪罚：如果是愚昧无知，或是有分毫可取可矜之处，就非但不加惩罚，反而要恩赐宠光，感化罪人的顽固，使他悔改呢。
一天，有某姓青年跟他姊妹们到法蒂玛来朝拜圣母。他原是好人家出身，只因受到邪说的蛊惑，不觉堕入时代的洪流。他此来不怀好意，他的姊姊无意中在路上发觉他的大衣袋中藏着一枚小炸弹，知道他这回来是存心捣乱的，便趁他不留心时，把这炸弹轻轻摸了出来，再把一串念珠连匣包在一起，仍旧放进他袋里。到了烟缭洞，他们一行人就和朝圣信众杂在一起，他的姊姊却一路留心着她兄弟的一举一动，好奇怪，只见他突然双膝跪下，号啕大哭一番，接着又口呜咽啜泣，内心的冲动完全流露出来。原来因着圣母的转求，天主圣宠的神光，直射他的心灵深处，使他发觉自己的狂妄，圣母的仁慈，使他天良发现，不由不深切痛悔自己的罪恶。
圣母第六次显现的时候，曾向三个孩子表示过，愿意信众在洞前建一座小圣堂。可是教会当局对此漠不关心，自法蒂玛以至他们的直属上级机关，里斯本宗主教公署中各级负责人员，似乎谁都不想把孩子们的话当真。位尊极重的大神长本人更是不消说得，那有余暇来顾到这么一点儿小事情？倒是一般朝圣信众，见事隔逾年，教会当局还是那么毫无动静，不想奉行天上母后的懿旨，便自行集议筹备，募款建筑。于一九一九年春初开工，不到四个月工夫，便已告竣，于是年四月二十八日举行开堂典礼。
当然，这是一座乡村小经堂，并不高大华美。它占地不过几方码，堂前有一块小方场，如今葡人到此朝拜法蒂玛圣母的日盛月增，一二年后，便如排山倒海而来，这座公堪容纳百来人的小圣堂，真是太不相称了。然而这还是前进的开端哪！
和时代潮流相搏斗
那时正当无神派得势，邪说盛行；反宗教、反教会的声浪甚嚣尘上。无知青年易受迷惑，相率盲从，糊里糊涂的摇旗呐喊，助长声威。一班宵小更胆大妄为，肆无忌惮。这样汹涌澎湃的时代洪流，好比一群魔鬼从地狱里逃了出来，到人世间东奔西突，大发凶威，逢人便噬，莫敢阻拦。因此，教会当局噤若寒蝉，大家亟谋自保，对于一切与己无干的事情全都不闻不问。做上司的还要对下属剴切告诫，不得多管闲事。所以主管法蒂玛教务的神职人员对圣母在烟缭洞显现的事情，大都十分冷淡，虽然有几个一心崇信，极愿支援的，也只能暗中赞助，不敢出面参加。岂知正是这种种原因，使多数虔诚敬主的人民受到重大的刺激，因而发生重大的反响。大家一心一德，要为敬爱圣母，卫护圣教，和这班恶魔相搏斗，堵塞这汹涌的时代洪流，不让它泛滥横溢。无如目前正是恶魔当道，无神派党徒势燄滔天的时候，朝圣信众虽则人多，却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这辈位尊权重的教会当局，尚且不敢出头反对，这群既无组织又乏实力的平民怎能和那诡计多端的恶党较量长短？搏斗的结果必然只有吃亏，没有便宜。不料天下每有出于意外的事情，天主的子女，在经过长时期的艰苦奋斗之后，终于挣得了最后胜利。
葡萄牙的无神派党徒，先则利用自办的报章杂志，对朝圣信众大肆讥评，骂他们「迷信」，笑他们「愚昧」。复于文字中大加毁谤，尽情侮蔑。以后，他们更滥用职权，甚至使用暴力，用野蛮手段压迫三童，威胁信众。我们曾记那乌伦市长怎样阻挠路济亚等去赴八月十三日圣母四次显现的约会。（以后我们还要详细讲述，他怎样虐待路济亚姊弟三个孩子，怎样把他们骗去拘禁，审问他们，恐吓他们，逼他们口供的情形。）过了一个月，又发生了一件惨痛的事情。桑笪伦（Santarem）有一班流氓知道地方当局的心理是「反宗教」政策，是所谓「打倒迷信」，所以不妨趁此机会，去明偷暗抢，捞一点外快；犯了案，官厅是决不会认真查办的。他们于是雇了一辆汽车，乘夜摸到烟缭洞前圣母显现的地方，把栅门打开，把朝圣信众所献的饰物银钱，和其他各样的东西，一齐窃去。这还不够，他们还想把那青橡树砍倒，拿去装在汽车后面拖回去。可是他们弄错了，那青橡树早已被人当作圣物，攀折砍削，非但枝叶全无，便是躯干也早已不保，如今只剩得一个木椿，那里还像一棵树。这班贼徒那里知道，只把贴近的一株砍下来，盗了回去。
这班暴徒把洞前圣物偷到了手，更肆无忌惮。回到桑笪伦后，当夜便开了一个游行夜会，一路走，一路唱着鄙俚的歌曲，中间夹杂着凌辱天主，亵渎圣母的演说。把从烟缭洞偷得的东西拖着，陈列着，在街上游行。参加这种无耻举动的，大约有百余人。桑笪伦的正人君子虽则义愤填胸，却谁也不敢挺身干涉；因为大家明知这些宵小背后，有当地官长做靠山，无神派的政府当局见民众这样热心朝拜圣母，深恐旧时的信仰因此恢复，如今有这班流氓出来捣乱，正是求之不得。若不是当地官府暗中鼓励，这班光棍怎敢如此嚣张呢？
地方当局对于恶棍的暴行，一味纵容毫不禁阻；他们几次通知教会方面的本堂神父和主教，不准在烟缭洞举行任何宗教敬礼。因此，当地的几位神父也曾和政府当局发生过冲突。
在无神派支配下的政府，虽然公开地或暗地里设法抵制这个敬礼，然而到烟缭洞来的朝圣者却日见增加。自一九二O年起，当时葡国的中央政府为实行反宗教的目的，就直接行动想来消灭它。
这种枉费心机的行动，最紧张热烈的一个场面，可以拿一九二O年五月十二日一幕最大的丑剧作代表。
这事件的前奏是托城（Torros-Novas）的市长所表演的。托城有一位热诚的青年，新近皈依了公教，热心钦敬圣母，就按照三牧童所看到的圣母体态，定制了一尊圣母塑像，打算供放在烟缭洞的小堂里面。这尊像做好，先运到托城，那时有许多信友热烈的结队迎接，被自由主义的密密教党发觉，眼看这种热烈的举动，更刺激起他们的愤恨和惊惶，他们认为不能容忍，就去访问当地的市长，要他下令那进教青年，不准把圣母像运送法蒂玛，不准他鼓励宗教的活动。市长便遵照着下了令，并且派警察包围了那存像的人家，俨然如逮捕盗贼，可是这尊圣母像被藏在园丁用具遮盖下的一辆车里，安然闯过了封锁网，胜欢胜利地送到了烟缭洞，存留到现在，受了千百万人民的瞻仰。
随后中央政府又主演了第二幕丑剧，她发下命令，烟缭洞附近的城市，所有大小车辆都不准赴烟缭洞。同时在十三日的早晨，分批派出许多队步兵和骑兵严密地把守烟缭洞，禁止人去那里朝圣。车辆被阻住以后，朝圣者就放弃车辆，徒步前进。素来安分守己的农夫，竟不顾一切，冲过兵士的警戒线，仍然向目的地进发。最后还有许多人现守卫兵士苦求，也得准许到那小圣堂前去祈祷。
负责守卫的一位军官，曾和在场的冯密高博士谈起，说到他的感想：「这个任务，同你谈起来，觉得太可耻了……只是我奉到命令，不得不做的；不过，请你相信，我很恨自己做这种丑事，我自己是个教友，我真的看不出，禁止人来朝拜圣地，会有什么好处。」以后他的眼里含着泪说：「我的一个妹妹，她的命就是法蒂玛圣母给救的。」
当天有几千个热诚的朝圣信徒，跋涉艰阻的路去烟缭洞朝拜圣母。他们回去以后，下了更大的决心，要坚决反抗那些自由主义的官吏。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些无神论者，也并不让步：他们的党徒在一九二二年三月六日的夜里，用炸药把那小圣堂炸毁了----自始建到毁坏，才不过维持了三年。那晚所埋置的五颗炸弹，其中有一颗放在圣母显现时，所践踏的青橡树下的却未爆炸，这件意外的事，人们都认为是天主圣意的表现。
破坏圣地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引起了广大人民的愤怒，新闻界尤其强烈地谴责。全国各地，连国会也在内，都提出了抗议。各地马上组织了法蒂玛圣母补辱朝圣团。其后的一星期，有万人列队从法蒂玛的本堂到烟缭洞小圣堂的废址，作朝圣大游行，表示赔补的痛切。
但是大家认为对于圣母所受的凌辱，这并不够，应该由全国赔补。于是规定在五月十三日热烈的举行全国性的朝圣大游行；那时正是圣母第一次显现的第五周年。
法蒂玛所在地的省长为压制这次的举动，下令禁止一切集会，不惜任何代价，打算来禁止他所谓的「全国反动势力大检阅」的举动。但他属下新任的乌伦市长（注一：此时政府已经将前绰号为「铜匠」的市长换掉，「铜匠」组织了一个共产党小组织，制造炸弹时受了伤。）却出于谨慎，不敢冒昧执行这位狂妄省长的的命令。而且他的见解，中央政府首长也不满意的。
那天参加朝圣的有六万人，来自全国各省，代表了社会各阶层和各种职业。自从圣母的大圣迹显现以后，在烟缭洞还没有见到这样盛大的聚会。
遵照圣母意旨建造的小圣堂，在被暴徒炸毁以后，呈现在教友眼前的废址，更激起众人的热情，大家都热烈捐献，很快地便获得了所需的款数，于是公众便议定，只候获得教会当局的准许，就立即鸠工再行兴建一座新的圣堂。
圣教会的敌人，和他们的暴力，对于法蒂玛，只有更增加它的光荣，敌党所办报纸的恶言诽谤毫无结果，法蒂玛的圣迹和不断增加的奇事，藉着这种反面的作用，却更加广泛的传播开了。
许多不肯置信的人，努力地在找寻「破绽」：方济各和雅琴达已竟不见了。三个晤见圣母的人有两个已竟「升天」了。其实这有什么奇怪，因为有许多人都曾看过他们，也和他们谈过话，他们的诚实毫无可疑的。
而且三牧童中任何人都不曾亲眼看见法蒂玛的光荣。
因为路济亚在大奇迹显现后不久便离开了本村，脱离尘俗，「献身给天主」，入会修道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