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 孩子见到我们都很害怕。只有少数几个人进到屋里看我们,其他人则只是围着门站在那里。我们中午发现了两个愿意学习的青年,而稍后,孩子们也变得友好一些了。 夜里,在可怕的烟雾中,我睡在阁楼的稻草捆上。这是很长时间以来我所度过的最不舒服的夜晚。能够出去重新上路,进入温暖的阳光之中,听到小鸟的欢唱,实在令人高兴。 我们举行了为期四天的区域性会议。我们每天只有一次这样的会议。会上的发言太多了。对于若干问题,我们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如今,我们有10位苗族教士向四面八方巡回宣讲。村寨里群众对我出乎意料的友好,我不时为此而感到欢欣。然而,我没有像他们应得到的那样把他们指引好,这是有负于天主的恩典。 现在,我每天都能长时间地坐起来了,我很想告诉你于4月8日,即礼拜一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于昭通北部和西北地区,我们在几十个村寨拥有许多信徒,有些寨子的全体居民则都是教徒。这些人希望有一所学校兼教堂,以供他们聚会。有位拥有两个村寨地产的地主许诺给一块土地,因而他的佃户与我前去办理此事。经过两次拜访,我们草拟好了一份献给教会一块地基作为礼物的契约。 永善县的官员们听到这件事清的时候,表示出反对的态度,但稍后我访问了他们,澄清了误解;事情也就此圆满结束。自出事以来,有人说对我的袭击是这件事情所致,应纯属谎言。因为,事情已经会同官方彻底解决。 我到达了大坪子,并于4月8日即礼拜一离开。我听说一个信徒寨子的群众特别害怕邻近的汉族和罗罗人。据说他们受到了可怕的威胁。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对威胁已经司空见惯,不把它们当回事了。因为,我发现通过接触和依靠共同的理性,总能使问题得以解决。所以,我决定前往受到威胁的村寨,看是否能够帮助平息事态。 我大约于下午五点抵达那里,并受到我的朋友们诚挚的欢迎。 当晚上床前,我听到几声枪响,事后才知道,这就是为了捕捉我而集合民团所发出的信号。当时我不知道,否则就可以逃脱了。 我差不多是于晚上10点30分回到苗族人家中,与几个男子在一间房中过夜。半夜时分,不停的狗叫声把我们惊醒。随之,四面出现了大量火把,并逼近小房屋——实际上是一座茅棚——我所居住的。 竹门被推开,我看见一伙拿着火把的武装男子;他们冲我喊叫着。我问一位苗族人他们在喊什么;他平静地回答:“抓人,谋 杀。” 我匆忙穿上自己的长袍,由于在那里不可能逃走,我即出去走向他们,立刻就被大约60个全副武装者包围起来。三位和我一起来的苗族人也是敌对者们决心捕获的人。第三问苗族人是个小男孩,他跑脱了。他们焦虑地盼着,会有某一个苗族人把我放到背上背起来。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认定了这种想法,但所有期望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在夜色中,他们带我们离开,一二分钟后我们来到一道河堤上。跟着我的一位男子,一再遭到他们毒打,最终被打倒在堤岸上。在混乱之中,我想应该跑了。于是,我就跳下河堤,顺流往下跑去。人群立即冲向我,而忘记了我的苗族朋友。苗族伙伴乘机向另一方向跑,终于顺利脱险。 我未能距他们跑出好远。因为,他们紧追在后面,并且高喊:“打!杀!”他们恰在河床上抓住了我。然后,就着手伴着狂怒,拼命打我。起先,我料想每一下重击都可能结束我的生命。然而,则开始盼望他们尽快了结他们的这件事务。他们就是使用铁制武器代替木棒打我。然而,正在此时,一位男子俯下身来,伸开他的双臂护住我,同时喊他们不要再打。由于他掩盖着我,他们就试着往下用长矛捅我。后来,三个汉子抓住我,走了约50至100码远,来到一颗胡桃树下,他们的三个首领就在这里等候我们这活人。 那些武装的汉子一字抛开。绳索被送上来,但又下令拿了下去。然后,对我的审判开始。这场合就像中世纪恐怖的费米克法院再现一样。我身旁站着手执大刀的刽子手。而这样做的最大作用,就在于欺骗群众。在此之前,我已经试过了我的双腿。现在,又要试一试我的口舌了。因此,我拼命为自己辩护。最后,首领们看来是累了,于是,他们作出一下裁决。我必须离开他们的地区,并永不返回。如果我再回来,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杀掉我。如果因为当晚的事情而采取任何行动,他们将杀死那个寨子的所有苗族人。我的苗族房东也给传上前来,他被告知:如果敢再接待我,他就要被罚一百两银子。首领们通知我:他们并非基于官府的权威;而是与由他们自己有关系的规则所决定;要把外国人赶出他们的地域。这些首领是凶狠、暴烈的汉子。 我被抬回我苗族朋友的家中,在那里一直躺到援助者到来。 (两天以后,萨温医生和一队士兵经过强行军后到达出事地点。该医生是这样记录的:“我发觉,他甚至轻微移动一下就要经受巨大痛苦。他遍体伤痕,惟一躲过了损伤的部位就是他的头。他的一叶肺受了伤,空气已经渗入周围的组织中;有一根或更多肋骨被伤害或折段。肺脏受伤后,肺炎随之发生。如果肺部的伤再高一英寸,他就会当场死去。 他被抬往昭通,这是两天的旅程,他必须脸朝下躺着,因为他根本不能采用其他姿式。 “在遭受袭击三周以后, “事件发生后一个月,他移动身体时仍要忍受极度的痛苦。”) 后来,那位遭了打又逃脱的苗族人把消息送到大坪子,于是,这个案连夜就报向用山县城。线管和武装的士兵经过急行军,于礼拜二晚上抓住了姓苏的地主,他是闹事的首领;以后又捕获姓毛的第二号任务。他们二人都被关押在永善。 我请求给予闹事的首领和他的主要同谋一种威慑性的处罚,以示告诫。 那位穿着羊皮大衣的救了我性命的汉子,是不信教的汉族人。他住在发生事端的苗寨附近,他叫杨世和。他对待苗族人一直都很和善。在袭击事件发生之前,他就劝说闹事者们不要打我。当看到他们决心要杀害我的的时候,为救我,他就趴在我身上。由于他趴在上面保护我,他们就试着用长矛刺向在他身体下面的我,他又制止了他们。我一定要见见这个人;听说他父亲是个麻风病患者。 今天早晨,我们又派出两位苗族传教士。这两人是去参加已派到武定地区的八个人那一伙,他们从这里出发,要走十天的路。在他们那里,有许许多多苗族人正在皈依救世主。这个运动目前正远在云南西部得到传播,真令人感到惊异。在最终分手送他们上路时,大家都凄然泪下。 通过讲故事来向一位盲人男子宣讲的做法,使我感到兴奋。他一再由衷地笑出声来,就此而言,他比烦恼着他的所有正常人强得多。我希望我能把故事讲得使他感到更形象化。我多么希望把全部《新约全书》都传给苗族人啊。 一些成熟的荞麦现在变了褐色的,正在被收割大晒。而其他许多荞麦田却仍旧盛开着美丽的花朵,并呈现出粉红色。不少山坡都被这种颜色所覆盖,我非常喜爱这样的景色。我想,自己的偏爱是埃玛也一直喜欢它的缘故。在我们今天经过的几块田里,荞麦长得比人还高。 望着这不断绵延的群山,再把目光转向青菜坪拿巨大的峰峦,景色如此集中,自然会使人心中充满安宁和欢乐。看来它无疑会在我的情感和自然之间取得某种一致。由此景产生的安宁和欢乐都博大异常,我完全着迷了。愿天主把安宁缕缕送到所有人的心中。 礼拜日。大约有七百人参加了今天的礼拜。我们为在过去六个月中死去的114名儿童举行了一个追思礼拜,他们大多数死于百日咳。一想到这么多家庭失去亲人,真让人感到可怕。 晚上,有四个寨子的人赶来做礼拜。而另一个寨里的人则已经倒退回去,又正在进行树木崇拜。 猎户老张现在是一位相当引人注目的坚定信徒。他说:“他希望能够弥补自己前些年对别人的欺骗。为此,他于昨天带来一些人进行关于洗礼的考试。 有位发言者是个一目失明的巫师,他如今已加入了教会。他是真诚的基督徒,脸上浮现出明朗的微笑。他说:他不断地祈祷又祈祷,直到圣灵进入自己的心扉,这样就得到了宁静。 当地一位失明的诺苏人成为基督徒后,他释放了他的全部奴隶,还烧毁了束缚着他们的契约。他宣称:他们可以留下来当他的佃户。在他的劝说下,他的侄子也照此办理,而其他人家亦纷纷效仿。经其劝说,有些人还毁掉了他们的神位。 导致他们犯错误的原因如下: 9人——酗酒; 15人——道德败坏; 3人——因为他们的孩子死亡而放弃信仰; 1人——被巫师所左右; 2人——因为不守安息日; 1人——暴躁和不讲理。 在某个寨子里,一户苗族人家重新开始对门神崇拜。他们杀了一头猪,全家人坐下来就食,他们把外人排除,自己静悄悄地吃猪肉。然后,新门才正式开启。 我们正在试图中止早婚现象。今天,我参加了一场婚礼,新娘18岁,新郎只有15岁。 今天,我尽兴地和孩子们相互追逐。感谢天主又给了我这种游戏的机会。在我昨晚住的房子里,有六个孩子围着火炉睡在楼上。天气很冷,他们却没有足够的衣被盖,于是我就开始把凳子和木板往他们身上堆。他们开心的于是笑又是叫。 (1908年1月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