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苗族人的到来,柏格理被置身于一个崭新的世界。他在自己的中国余下的岁月里,完全被这场开始于他住房门口的非凡运动所吸引。现在,他首次以各种私人的方式去和诺苏地主发生联系。在中国西部的这个地区,那些专制统治者被称之为“土目”,照字义理解是“大地眼睛”或者为“大地的监视者”。这个名称的来源和含义都不太清楚,但是它会通过他们的专制统治显现出来。而这种统治的象征是在他们的领地上没有人能够逃脱他们的监视。就最好方面而言,领主的眼睛是一种监督,而在最糟的时候,罪恶的眼睛则会带来痛苦和死亡。 1904年 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们非常迫切地想要读书。他们随身携带着小袋食物,主要是燕麦炒面。我让他们歇在旧教师里。我真诚地希望,就此能够揭示出一个新的天地。愿天主拯救他们。我们这里的人为这件事情而震动了。 我问他们是不是怕我们,有一个人回答:“大家听到汉人和诺苏说什么‘外国人!外国人!’起初我们感到害怕。不久以后,我们出来一看,然而发觉你们并不外,是和我们自己一样的人。我们就是一家,只不过你们来自远方。”这番话简直就是最伟大的贺词。 晚上,在汉族人的礼拜之后,通过他们当中的两个人的翻译,我主持了一场苗族礼拜。瞧着他们,真让人感到有意思。我讲到几句话以后,便转向我的翻译,让他们用苗语重复一遍我所说的。用这种方式,我学会了几句苗语,讲得竟和他们一样。 我去访问了一所住宅,此间有一个小孩子刚刚死去。那家汉族人共生养了17个孩子,只有三个活着,就此例,即可知道惊人的婴儿死亡率。 这位老人骄傲地告诉我,他有六个儿子和十六个孙子。晚上,我们又举行了一次苗族礼拜式。我真喜欢这种礼拜。愿天主去拯救他们。四位最早到这里的苗族人又来了。 9月。 (柏格理现僧开始去苗族人的乡村探查。) 一个地方的首领邀我前去访问。他住在黑土河,位于昭通东面大约30英里的群山之中。前来昭通迎接的汉子们带来一匹备好的马,以为了我们启程只用。我们在正午时分动身,天黑之后到达。我发现他们是生活在一起的三兄弟,老大才34岁,却在管理着若大一份家产的所有食物。他的住宅,即一所老式的封建城堡,与昭通的衙门相比,规模更大,气势更威武。 他们生活习惯中的一些现象使我感到触目惊心。在大门外面,就是一个木枷,乃一种木制的圈状物,可以像轭一样缠牢固定在犯人的颈部。它并非一件陈列在那里的遗物,显然是在经常使用。男人们都由矛和枪武装着,为了防家护院之用的是一种灵巧好使的三叉戟。不过无论如何,他们对待我们倒是非常友善。 显而易见,他们是这个区域举足轻重的地主和权威性力量。他们向我们问了大量有关教会的问题,还应我的要求,同意召集所有当地群众来听我传教。 所谓当地群众,亦即他们的佃户,或者应该称之为农奴,几乎都是苗族人。就是他们建设和维修了这座要塞,为此还使用了当地所有所有的木材、石料和劳力。他们奉地主之命烧制石灰、砖和瓦。 第二晚,我们在那个地方受到一场惊吓。突然,我听到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伙人在向大门发起进攻。每个人都抓起自己的枪和打火石冲了出来,到处都陷入一片惊慌之中,随着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枪声。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恐惧。在这场骚乱平息之后,我被告知,是因为有一只九头怪兽从上面经过。在它飞行的时候,其身体周围会淌下血来,每当它降落是,总会带来疾病和死亡。看到它的人则必死无疑。有人听到了怪兽的啼叫,于是开火把它吓跑。这样,它就不会降落在他们的地域内。 内宅位于比客厅更深远的里面。因此,我很少见到女人和女孩子的活动。 虽然他们挽留多住些日子,我们还是在待了两晚之后就返回昭通。 其中的一则谣传是,苗族人来到昭通城后,只要我往他们的口中滴一滴水,他们就能朗朗成诵。而在其他时间,只须我抚摩一二次他们的头发,他们即能过目不忘。 骑马出城时道路尚好,但到了昭通平原却泥泞不堪。在我们进山之前的一些地方,马匹几乎无法通行。经过一天的辛苦跋涉,我们在夜幕中进入凉水井。第二天则是前往提神坡的在山脊上的很长一段行程。在山上,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把道路搞得很糟,结果又是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天就黑了。 第三日上午,在一个荒凉的地点牛街子的最高处,我们可以看到半个贵州省,75英里开外就是魅力的威宁湖。贵州省竟连一个西医都没有。 当我们正在旷野上的时候,遇上了一场这些年来我不曾见过的大雨,四处没有避雨的地方,我们只好继续行进。任凭雨点打来,我们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情况真是可怕。我们没有一个人讲话,只是默默无语地在倾盆大雨中沉重地行走。终于离城近了,我们径直走进一家客店,该店业已客满。雨仍旧在淋着我们,我们走进另一道街,然而那里的客店也都客满了。这时,街上的一位陌生人领着我们到达另一个去处顺利地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客店。在那里,他们尽可能地为我们安排了住宿和饮食诸事。几分钟后,他们把一炉燃旺的木炭火送到近前,我们就站着烘干自己的衣服。他们所供应的是好吃的热餐热饭;夜间,床上的被褥丰足,为此我们真是感激不尽。我们的苦力中的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在瓢泼大雨中他没有能够跟上大家。我们都怀疑他到底是否能够找到我们,但他在天黑以后到达城里,找几个人要了一些中国式的大蜡烛。他在黑暗的街上就着烛光照路,寻到了我们的客店。他浑身湿透,于是我就让他把我的被褥搬走了。 后来,那天大约有四五十位苗族人前来看望我,跟着他们的还有更多的人,直到最后,这里的人超过了一百个。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曾经到昭通学习过。如果礼拜日我们没有留下来,就要失去会见他们的机会。 一个苗族妇女和她的丈夫怀着巨大的烦恼前来。这是一则精灵附身的奇怪事例。那位女人紧紧地抱着一个女婴,她有所谓和鬼怪沟通的方法,但现在想抛弃它;可她的邻居不让她这样做,无论什么灾难降临到寨子任何人头上时,他们就说这是她的灵魂在作祟。而她就必须去驱除鬼怪。她痛苦流涕,乞求我们把她从这个鬼怪的占据中解脱出来。我们站在一起,进行了祈祷,我告诉那个女人,一旦她被这个鬼怪纠缠,就呼唤主,即能得到自由。仪式完后,她看起来无比宽慰。或许天主已经从她身上驱除了鬼怪,也拯救了他们全体! 我业已发现了给苗族人制造麻烦的罪魁祸首,并且写信警告他们要谨言慎行。当地人都是提心吊胆,怕发生一场暴动。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冲突随时都可能爆发。 这里的景色与昭通那边巨大的山脉迥然不同:这边分布着数百个小山头,在各处山顶上,都坐落着环有围墙的小小避难房屋。 抵达以后,我们进入了所谓的村寨街道——一二座破败不堪的房屋——等候片刻。随后,寡妇向她的客人发出邀请,却只让我们待在她的一个下人的家里。她则往我们的逗留处送来大约20磅米和一只大家禽。晚间,我们被邀到一所大房间里去会见“太太”。她坐在那里,同我们进行了长时间谈话,而当我们要告辞的时候,她却请我们去向她的人传教:他们都集合在院落里,我们进行宣讲。天上落着小雨,但是无碍大局。我们度过了美好的时光,约在11点时就寝。 往前25里,我们到达了我曾经到过的第一个苗族村寨。在这里,有一个苗族人因为访问昭通,他的绵羊给邻居们杀了。 他的房屋建筑得非常粗糙,但里面却清扫得特别干净。苗族妇女看起来与汉人大不相同 ,她们的头发都梳为锥形形式,身着短外衣。地上是一笼木柴火,火上是一口巨大的铁锅,他们正在煮荞麦饼和南瓜。 我解决了绵羊盗窃案。我派人把那些参与者叫来。他们被限期七八天内把赃物归还,而完事之后,必须把信息送给我。下午,我们又继续行走10英里到达狗街,那里有成千群众聚集在露天赶场。他们之中的半数人,听了我们传教。我还向他们宣读了从威宁带来的布告。由于有数百名身着民族服装的诺苏姑娘和妇女,就使得乡场别具色彩和吸引力。 在夜色中,我们行进25里,到达另一处土目的城堡,在那里我们受到友好接待。这位当地“领主”姓安,曾经去昭通访问过我们。他热情接见,并把我们带进一座建筑牢固的要塞,它始建于南朝。(追算中国皇帝的年谱,南朝始于1253年——译者注)他保存了古代关于当地的大量记载,喝完茶后,我走进他们的吸烟房,发现有四位家庭成员在吸鸦片烟。或许我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他们远远地大笑,我则谈着话走回原处。他们吸大烟,直到11点后才就寝。 今天,我们走向另一个村寨,那里住着一位众所周知的诺苏地主。二三年之前,当他带着几个武装侍从在昭通访问的时候,被官府逮捕并给投入监狱。他的被抓,显然是为了勒索一大笔钱财。他的家庭想方设法,要使他获释,但都失败了。最后,他们成功地设计了从里面挖穿他的牢房,以使他自由的计划。在大批武装男子警戒的情况下,他就是这样逃回了家中。官府派了士兵追捕,可是未能抓住他。因为他们不敢进入他的家乡,在那里,他的力量太强大了。 就在将要进入他的寨子之前,我们随着路转了一个弯,即看到了在一座树木繁茂的小山脚下他的大石房子。一群苗族人簇拥在外面,为他建筑高大的外围墙。随后夜幕降临,苗族人走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就着一大堆篝火的光亮,打下了许多油质树籽。燃烧的火在远处看起来很美丽。那个土目给了指示,要我们一行人去他的乡场上新建的一所客店里自己安排食宿。乡场地上覆盖着油绿的小草,使它成为一片理想的乡村公共绿地。无数绵羊和牲畜正从山上放牧归来,在落日余辉之中往下走进栏圈。这真是一派和平、恬静的景色。 在那幢新的、设备不全的建筑里,我们度过了一段倒霉的时间 。我们出去拣来木柴,但木柴是湿的,点不燃。于是就往柴上浇煤油,它还是不发火。我们只好提上一盏灯笼,在夜色中外出搜寻,从一堵篱笆上折下木柴,我们终于然起了火。此时又发现没有水,只好去借一些来。为了使火不熄灭,我们必须出去薅些干草,而最后,我们还要在月光下游荡于乡场,找些石头围在火边,把平锅支起来。 到了10点钟,当我们正围在火边,用筷子吃米饭的时候,那个地主过来看望我们。双方在一起进行了长时间谈话,到我们躺下就寝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 这里发生的一个大问题时:某户全家人因为饮水而致病,苗族人就被指控往井里投毒。我同意过一天去访问这家人,并且调查此事。该地主在言谈中,对他的苗族佃户大家赞赏。他还从我那里买了一盒药,以帮助他自己戒除鸦片烟。 他们指给我看他们食用水的滞浊的池塘。在农舍的前方有一堆垃圾和粪便,雨就下在上面,而淋过粪便的雨水即从池塘附近流过,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径把它们隔开。令人感到惊讶的倒是为什么没有更多人患病? 昨晚,我们住在黑土河的首领家中,我曾于九月初访问过他。当时,有两位苗族人也来到,他们曾遭捆绑,但已被营救释放,脱离危险了。 本周有更多的苗族人前来。今晚,他们在这里的是45位。在一位布道员家中发生了持续三天的大争论,是常见的关于“魔鬼”的事情。我试图前去调解,但是双方之间的距离如此之大,未得成功。 这些日子我是一边教一边学,每得到一个词语,就马上把它记下来。但是他们来来往往相当频繁,我还没有找到机会向任何人实践一下。 为了给苗族人创造一种文字性语言,今天,我进行了一次试验——用我自己的辅音和元音去配他们的发音。到目前为止,进展还算顺利,但是我怎样才能设法区别出不同的声调呢? 他们说:由于他们成为基督徒,地主们感到非常不快。因为,他们不再那么容易受压迫。也不再那样乐意接受徭役——这是指像地主的奴隶一样进行若干天无偿的劳动。在这个问题上,总会有一场斗争的,一个地主像恐吓他们,对他们说,如果加入了教会,就必须去教会的田里做活。 在苗族人晚间的聚会上,我对大约30位与会者颇费了一番口舌。他们看起来竟是如此郁郁不乐和思想保守。怎样才能使他们振奋起来呢?我竭尽可能,最后终于见到了一些效果。如果以为他们应该这样被压迫和虐待,那就真是一种耻辱。他们像奴隶,像在埃及被法老压迫下的古代以色列人。他们期望自由,但现在还没有得到它。我试着向他们证明,所有的幸福并不再压迫者那边。举例言之,虽然很多富人妻妾成群,可是他们却没有孩子,而苗族人反倒子孙满堂。“是的,”他们之中的一位说,“我们的儿子就是我们的银子。”“还有,”我加上了一句,“你们的女儿就是你们的金子。” 当我听到了苗族人被汉族。诺苏地主和官吏无休止压迫的事情之后,我感到我能够以愉快的心情读完《圣经》中所有的《诗篇》了。 对于自己没有土地,只好给他人干活,又不可能重新得到土地一事,他们感到痛苦异常。况且,他们是被用残忍的手段剥夺了原来属于自己的土地。他们传说中的一则故事是这样的:当汉、诺苏、苗三个民族在分西部的土地时,他们就像平时一样,在田埂上结草为界。然而,其他两族却是立石为界。后来,汉人和诺苏人同谋防火烧了所有田地。这样,只有石头田界留了下来。 1904年11月。在苗族人中的第一次旅行。 (“10月23日”,中国阴历。) 王、李和我开始了前去访问奎香附近的苗区。一场大雪已经延误了我们的启程。有九位苗族人和我们同行,因此就没有带汉人苦力或雇工。 第一晚,我们歇在一户比普遍苗民更富有的苗族人家里。他们房屋的下半部分是圆石砌成的墙,上半部差不多敞开或塞些稻草和木板。因此,既通风又干燥。这家人口较多:有老祖父、三个儿子中二个已经成家,还有五六个孙子。以前有段时间,他们的日子过得比较宽裕。但是在他们脱离贫困之时,邻近诺苏地主贪婪的眼睛就盯住了他们。他被指控偷盗,他和他的一个儿子让用链子签走,捆了一个月。地主用火红的钳子戳烧他的拇指,用刀抽打了他的背。此事虽然发生在九个月以前,但是伤痕仍旧留在他的拇指上,他的肩膀还时常疼痛。他的公牛、几匹马和羊都给牵走了,这是一次彻底的强夺,在这之后,他们才得以释放。很明显,这种压迫是普遍的。一个苗族人是不敢富裕起来的,否则,地主就会把他的财富夺走。 在楼下的一个角落里,他们用凳子和木板位我支起了床铺。床附近的硬泥地上,是一笼燃得很旺的大堆木柴火。两位高高地梳着角型发髻的妇女忙碌着准备餐饭,没过多久,就做好了一盘很好的蔬菜和包谷饭,我们早已是饥肠辘辘,恰好得以饱餐一顿。随后,他们为我们杀了一只大绵羊,几乎整夜都在劳作烹煮。 来了许多苗族人,我们向他们传教,直至半夜。汉人传教士们和我一个接一个发言。苗族人向我重述了我在昭通教给他们的耶稣在十字架上钉死的故事;他们记得很牢。 三个男子赶来报告说:有一位大地主已经纠集了数百之众的武装,并要在某一天搜查所有苗族人的房屋。凡是发现藏有基督教书籍者,都要被杀死。这肯定是谎传,可他们却相信。 我们很高兴地上床休息,但却谈了几乎一整夜。 礼拜三。 上午九点,肥羊肉送到早餐桌上。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开始动身。大家首先是过河;而当我最后一次穿过这条河时,我们正行走在河上标准的一座桥上。一行人位于河上方约一千英尺,我能看到它弯弯曲曲流经群山的路线。后来,他们告诉我们,大家正在跨越河流,往前稍远他们又让我们往回看,我们看到刚走过的一堵巨大悬崖耸立在那里,在崖角下有个高约一百英尺的山洞延伸进去,河水就从中流出。这座“天生桥”竟宽达一英里多。更有甚者,绝不会有人想象刀它的下面还有一条河流。四周山中的景色气势磅礴,一些奇峦异峰足有一千英尺高。这里的海拔必定有八千英尺上下。参加旅行的一位曾经带信来说将要发生屠杀的苗族人病了;他浑身都是难以忍受的疥疮;脸和眼睛肿得几乎看不到东西。他说:每当吃了羊肉总要这样发病!其他人找来木柴,燃上一大堆火,大家聚拢来温暖病人,让他前身后背都烤到,这样才变得好些。他对我说:他经常用这种方法治疗自己。 后来,到下午我们爬上了一座山,抵达一位曾去昭通访问过我们的苗族人的家。他热情招呼我们,晚上,杀了一头小猪款待我们,到早上则是一只家禽。 夜里下了雪,天气寒冷异常,有很多人前来听讲。此处有27户,仅这一家有人去昭通学过道。几个人带来鸡蛋,作为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们到达了一个苗家村寨,在巨大的火堆前受到热烈欢迎。70岁的老妈妈用甜蜜的微笑和许多美好的词语迎接我们。晚上,人相当多。我们在三间房子里都燃起了火,每堆火用一担圆木——如此大的火焰!并分别在每间屋内传教。他们自始至终都认真听讲,而妇女们则忙得不亦乐乎。所有人都对我们如此亲热和友好。我们还听到了更多的预料中的迫害苗族人事件。 夜晚,有70位成年人和许多儿童围拢在火四周。他们民族服装上的图案真是美不胜言。这些人自己种植亚麻,把它制成麻线,再织成布。他们是真正的工人,而他们的外衣则称得上是艺术品。 看到苗族姑娘穿着她们最漂亮的衣服在山坡上蹦蹦跳跳,真让人感到欣慰,这是缠了小脚的汉族姑娘所无法做到的。但愿天主能把汉人从缠足中解脱出来。 我们涉过河流,攀登上途中的一些铜矿山。当天我们必须赶30英里路。在黄昏时,到达一户苗族人家中,他的房子建在一座小山头上,有条非常陡的上坡路通向山顶。 夜里,我们在地上燃起一大笼木炭火——木炭火发出的光亮是他们的惟一照明用光——男人和妇女围着火形成了几层圆圈。当我们传教完毕,已是晚上11点了。 今天,我和苗族人在行进中爬上了一座长长的山梁,走着上坡路,一直到达绝顶,突然进入我们视野的,是四周一览众山小的宏伟磅礴景色。我们视力所及的地平线组成了半圆,两极相距足有一百英里。由我们站立处延伸出的半径,就有50英里之遥。数百座山峰,真像一些巨大城池的城垛。这幅景色感人之深,就连当地人也站在那里观看,并惊讶不止。有人牵着几匹马上来迎接我们,但有两个人拒绝乘骑,他们说步行走路能更好地观赏景色。风景的确奇妙无比。如此伟大壮观的场景,必定是真神的构思。 今天,我们有一段时间是走在通向角奎的路上。这正似当年索恩挣扎着返回昭通,最后去世时所走过的路。我们一路下行而去。道路状况糟得可怕,很让我们吃不消。而对于一个病人,就更是一种折磨了。索恩和万斯通,他们是多么勇敢的伙伴啊!由圣经基督教会派送来的人当中,没有比他们两位更好的了。 晚上,大约二百名群众前来,还有许多男女儿童。妇女们都站着听讲。据说这附近有一千户人家。在阴历初八,他们曾经遭到恐吓,说他们若归顺基督教,就要像平常惯用的那样,给让链子牵走,等等。但是,现在却风平浪静。 由于已经彻底筋疲力尽,他曾多次从他的马上跌下来。 一项高尚的工作,却要时时遭受恐吓,我们对此应该做什么呢?天主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我们宣讲、教书,直到半夜。 圣诞节。那么多的苗族人前来,只好于23日就开始了节庆活动。我们共设了36桌圣诞宴席,每八个人一桌。有四百个苗族人交了钱要参加宴会。还有其余的数百人自己带来食品。我们受到的宴席铜钱就有将近五英担重。 圣诞节当天,我们为苗族人举行了四场礼拜;为汉人举行了三场礼拜。有几位苗族人发言,其中一个口才相当流利。他的讲话确实激动人心。曾经被伊斯兰教徒刺伤的一个苗族人和他的妻子也出席了礼拜。我让他站起来,并向群众作了介绍。我指出他仍旧还活着,要杀他的恐吓并没有能够实行。因为,天主在保护着他的子民。 夜晚,小教堂里挤满了苗族人,我们共度美好时光。一个又一个人发言,话语中明显充满着力量。我们和所有这些人,将要成就什么样的事业呢? 晚上的礼拜由李约翰主讲,往下是一些苗族人发言。随后,我喊那个男巫到前面来,我告诉人们,我们将要做什么。就在当时,我想到可能还有类似的情形,于是就号召其他从事巫术者站出来。又一个人站了出来——激动人心的场面开始出现——随之一位又一位,直到后来有了五位。我们大声把布道员从讲坛上喊下来,以便腾出场地,往下进行。下面的进程则时常被“下一个!下一个!的呼喊声打断。最终是九个从事巫术的人站了出来。有些男巫是相当令人讨厌的。 使我们感到吃惊的是,我们发现,其中的一个苗族人开始宣讲。他告诉我,自从他到这里学会唱赞美歌和祈祷,鬼怪就离开了他,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站在会场前排的我,感到自己似乎能够怀着无比的轻蔑,对付巫术鬼怪精灵。“如果天主赞同我们,谁还能够反对我们?”我告诉人们,我们比所有鬼怪的力量更大,因为在耶稣面前,“鬼怪将害怕和逃跑”。当时,我向每一位提问,每个人都说他向放弃自己的罪恶行当,并且要信赖耶稣。先是单独地,随后他们齐声许诺永远放弃它。我当场让他们全都跪下,九个人一起跟着我祈祷。他们面向天主,请求帮助。我们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天主,帮助我们”;“驱逐鬼怪”;还有“感谢您,耶稣”。最后气氛达到高潮,群众热烈鼓掌,放声高呼:“感谢您,耶稣,您拯救了我们,赶走了鬼怪精灵”。此情此景,不同于以往我所看到的任何事物。所有人都万分激动,真是精彩无比,大快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