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奥斯定忏悔录 卷九
第一章 谢恩的祷告
主,我是你的仆人,你的仆人和你的婢女的儿子。你解除了我的桎梏,我要向你做一颂扬之祭。愿我的心,我的舌,称扬你;愿我的骸骨呼喊说:主,谁能和你相比?”请你答复我,请你“对我的灵魂说:我是你的救援。”我是谁?我是怎样一个人?或在行为里,或在言语里,或在意愿里,什么恶,我没有做过呢?慈善的主,你看见我深入死亡的深渊,你大能的手洁净了我污秽的心渊。结果,我从前所要的,现在已不要了;我现在所要的,就是你从前要的。
在一连串的岁月里,我的自主权,藏在那里?耶稣基督,我的靠山,我的救主,怎样一刹那顷,它从神秘之地,跳了出来,使我的颈项,接受你的温柔之轭;我的肩胛接受你轻易之担?恋爱虚假幸福的念头,忽然云消雾散,我正乐也融融。从前我怕失掉它们,现在我却乐于同它们作别。
你是真实的,最高的甘饴,从我身上,驱逐它们遁逃远方的是你,代它们住在我身上的也是你。你是比任何乐趣更加更温和融洽;这自然不是对血肉而言。你比任何光彩更明粲;比任何奥秘更深邃,比任何爵位更尊显;这自然不是为骄傲人们的。我的心早已脱离了贪多务得的漩涡,和藏垢纳污的欲海。我向你倾泻胸臆:主,吾主,你是我的光明,我的财宝,我的救援。
第二章 跃下讲坛
我在你台前,决意采用一种温和的步骤,走上更新之路。从前我向那些藐视你的法律,你的和平,想运用撒谎的口舌,驰骤于稠人广众之间的青年,出售诡辩的武器;现在我已无心于这种卑鄙的买卖了。
幸运得很,暑期已近。我想忍耐一时,然后安然引退,全心归你,不再干那出卖我灵魂的勾当。
这是我的计划。晓得这个计划的,只有我们几个知己。我们相约严守秘密。在涕泣之谷中,我们爬着,唱着上升之歌。你又给了我们,锐利之箭,火红之炭,借以抵抗诡诈的口舌,借辅导的名义,使我们败兴失望;终于在爱的烟幕中,把我们像食物一般地吞噬下去。
你的爱情之箭,刺透了我们的心。我们把你的训话,铭刻在肺腑中。你使圣贤们出暗入光,出死入生。他们的芳表,在我们脑海里,仿佛一把火炬,焚炙我们的衰颓怠惰,使我们不再感觉压迫我们向下的重力。我们深觉从诡诈的唇舌所兴起的风波,不但不能熄灭这个神火,反若火上添油,越吹越旺。
你的名字扬声于普世,对我的志愿和计划当然也有称许的人,但如果不等待转瞬即至的假期,未免近于特殊;因不待秋收假期的来到而先辞去众目昭彰的公职,则必然引起人们的注意,将不免议论纷纭,以我为妄自尊大。揭露我的内情,任人批评,使我们的善愿,遭受诋毁,请问有什么益处?
那个夏天,为了我教学过度,染了肺病:我觉得呼吸很不方便;有时痛起来,直使我无法发言,大概内部有破裂的地方。开始时,我非常扫兴:怕永远被逼离职。就是能复原的话,短时期内,也难登讲座。可是,当我整天想到你是主宰,我的天主,你且知道一切,我就很愉快,因为从此我有了一个实在的理由,足以拒绝那些不识相的,只为子女打算而要我卖命的人们的心。
我欣然忍受这个时期;但我不知二十天后,真能过去么?可是,这种境况总是痛苦的。那个在重担下鼓励我的金钱,我已无所爱了。假使我不爱财,而又没有忍耐,那末,我要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了。有些人,或是你的忠仆,或是我的朋友,会相信:我既充满奉事你的热忱,假使我继续我教授雄辩学的生活,难免有罪。我不愿同他们多辨。可是,主,你是最仁慈的,在圣洗里,这种罪,和别的我的罪污,你没有全部予以宽赦么?
第三章 苇莱公杜的心理
苇莱公杜对于我们的幸福却是忧心如捣,为了他身受的种种坚强的束缚,他觉得不久会被摈于我们的小组之外。他虽不是教徒,他的夫人却早已领过洗。他所以不便和我们走同一的路线,他的妻子实在是一个大障碍。他理想中的入教之门,正是个难度的严关。
可是,他继续把他的屋舍,供我们无限制地使用。在那义人们复活的日子,你一定会酬报他的。你已使他达到了他们达到的目的地。我们漫游罗马的当儿,他忽生了一场重病,病中他领了洗,终于一命呜呼。这样,你不但哀怜了他,又哀怜了我们。假使不是这样,想到我们的朋友的深情厚意,而不能进你的羊栈,我们怎能不抱恨一生呢?
我天主,我们感谢你,我们是属于你的。你的训导,你的抚慰,是最好的证据。在加西西亚的别墅里,我们摆脱了红尘,悠游于你的圣域中。既许必践的你,一面赦免别墅主人的罪,一面领他登你的山,青葱肥沃的山,终得享春光明媚的天堂之福。
那个时候,苇莱公杜很烦闷;南伯利棣乌斯却和我们同样地踊跃着。当时南氏还没有做教徒;他曾一度陷入那个危险的学说的深渊里。他标榜圣子的肉身,不过是虚像罢了。不久,南氏就感觉不安。他虽一件圣事也没有领过,他已热烈地向真理追求。我们领洗归正后,没有多少时候,他就做了一个忠实的教徒。他留居非洲,守身如霜,在亲友中为你奔走。他立志感化全家;就在那个时候,你召了他升天。
现在他生活“在亚伯拉罕怀中”——不论此语作何解释——是的,我亲爱的南伯利棣乌斯,我的良善的朋友,脱离了俗世之累,做了你的义子,现在生活在那里。为这样一个灵魂,这是惟一的乐土。关于这个乐土,他曾向卑微的我,才学浅陋的我,提出了一大堆问题。现在他已不再侧着耳朵靠近我的口边了,他的神魂之口,已接近你的圣泉。在那里,在欢乐无疆的美景中,他可尽情畅饮着你的智慧。可是,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沉醉而把我忘却,理由是简单的,他享见的你,岂不是常在眷念我们的么?
当时我们努力安慰苇莱公杜,因为我们的归正,虽无损于我们的友谊,为他是件痛心的事情。我们劝他笃守夫妇之道。至于南伯利棣乌斯,我们鹄候着他加入我们的组织。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已同我们很接近,且似已临决定性的阶段。最后,那个我久已渴望的日期,终于来临了:我乃引吭高歌:“我的心向你说:我曾找寻你的圣容,主,我还要找寻你的圣容。”
第四章 奥斯定在加西西亚
我久想摆脱的职位,终于实现了。从此,我既恢复了我心的自由,又恢复了我口的自由。在我颂扬你的欢歌声里,我同我的亲友,向加西西亚别墅而去。我的文学天才,已开始为你服务,可是,如在一个刚到终点,气喘的赛跑员,在我同我朋友们的语录,和我对你的祈祷里,总还带些教师的傲气。就是在我致当时作客他方的南伯利棣乌斯,交换意见的书信里,也有这种气息。
什么时候我才有充分的时间来追述你尤其在这一阶段中所加给我的一切鸿恩呢?过去种种如在目前。主啊!向你忏悔往事,我还感到温暖,譬如回想你不知用了哪一种利剑刺我的心灵,降伏了我;你怎样犁平了我内心的高山大岭,你怎样修直了我的曲径,修直了曲折的道路,填平了崎岖的险峻;你怎样用你的独生子,我们的救主,耶稣基督的名字,征服了我的心腹,亚利比阿斯。在我的书信里,见到这个圣名,而愤愤不平的,不就是他么?他宁愿闻学校内已被“你砍倒的柏树”的气味,不愿闻教会中,反抗毒蛇,救命之草的香味。
达味圣咏是信德之曲,孝爱之歌,最足以消除我人的傲气。主,我朗诵的当儿,不知我向你作了怎样的呼吁!对于你的真情实爱,还是门外汉的我,正与亚利比阿斯在田野里,消磨我们的光阴。那时,我俩都还是“望教者。我的已有相当年龄的母亲,虽是个女子,但信心坚决,又镇静,又慈爱,又热心。是的,我念圣咏,我号声上彻于主,我觉得神火满腔。假使可能的话,我满望向全世界朗诵,以压制人类的傲心。实在,世界上,那里没有这种歌声?谁能逃避你的熏炙?啊!我对摩尼派,痛心的抗议,是强硬的,辣手的。我又深责他们的疯狂,轻弃这种能恢复他们健康的妙药。 “我的公义的天主啊!我向你呼吁时,你应允我;我在困苦之中,你使我舒畅;求你怜悯我,俯听我的祈祷”。我满望,当我静读这第四首圣咏的时候,他们能潜立于一边,倾听我的声调,观察我的神情和它在我身上引起的一切。我说,我要他们暗暗地观察我,因为不是这样,他们会相信,我在念圣咏时的几句感言,是针对他们发的。实在,假使我觉得他们在旁观察的话,我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一定不会这样说的。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些向你台前飞去的呼声,是发自肺腑的,是向你倾诉的。
父,我怕,我战栗,同时,我觉得对于你的仁慈,满燃着愉快的希望之火。这一切,同时暴露在我的眼睛,我的声音之中,当你的圣神,和善地给我说:“人子啊,你们的心要硬到几时呢?为什么你们爱虚荣,好虚话呢?”是的,我曾爱虚荣,好虚话。可是,主,你从死者中,复活了你的圣子,叫他坐在你的右边,光荣了他。他从天上,照他所许的,遣下了圣神,真理之神。他已遣下了圣神,可是我还茫然无知。他遣下了圣神,因为他先已受了显扬,从死者中复活,升了天堂。在前圣神没有降临,因为基督还没有受着光荣。先知达味说:“你们的心要硬到几时呢?为什么你们爱虚荣,好虚话呢?你们该知道主已光荣了他的圣子。”“到几时?你们该知道。”我在漫长的岁月内,什么都不知道,我爱虚荣,我好虚话。为了我像那些当受这警告的人,我听了,我就要战栗。那些我认为真理的真理,虚荣虚话而已。在我痛苦的回忆中,多少深重的嗟怨呢!希望那些至今还在喜爱空虚、寻觅虚伪的人听听这些话,可能他们也要转侧不安而唾弃前非。如果他们向你呼吁,你一定俯听他们,因为“代我们求你”的基督,以血肉之身真的为我们受死。 希望那些还爱虚荣,还好虚话的人,快快自警自惕吧!希望他们警醒之后,立即改正他们的错误。假使他们向你呼吁,你就要予以俯听:因为“代我们求你”的基督,以血肉之身真的为我们受死。
我念着:“你们虽然动怒,但是不可犯罪!”我天主,这几句话怎样动我的心!又为了我可怜的过去,为了要我将来不犯罪,我已知发怒自责。这是义怒,因为我不单是我自己,还就是那一种黑暗的东西。若干不肯自责的人们,认为:那种黑暗的东西,实是犯罪的原因,人不过是工具而已。他们只给你的义怒的审判之日,积些罪恶的材料罢了。我的善功已不在外表上;我已不在这太阳下,运用我的肉眼,寻求我的善功。在天主以外寻求福乐的人们,很容易感到失望。他们恋恋于有形的和暂时的东西,他们所得的,不过福乐的空影子罢了。希望他们在觉得饥饿难堪之后,呼号道:“谁给我们指出善来呢?”希望他们能听我们的答复:“主,你的容光,印在我们身上,像一个记号。”我们不是那照耀万民的光;你照耀了我们,使黑暗的我们,在你身上变成为光明。希望他们能看见他们内心中那个永远之光。这个永光,我虽已体味到,但无法向人揭示。巴不得他们背着你面注视着外物的眼光,和满载红尘的心能向我说:“谁给我们指出善来呢?”我是过来人,我曾为此自讼自承,我终于痛心惨悔,牺牲了旧我,面对着你,提起精神,开始我整个的新生活。也就在此时,人间的世物不再萦怀于心,暂时的东西,我既不想,我也不要受它束缚:因为我在单纯永远中,找到了另一种麦,另一种酒,另一种油。
读到下一节,我的内心禁不住高呼说:“啊,在和平中,就在存在本体中,我安卧,我酣睡”。圣经上所说的“死亡被消灭于凯旋之中”一朝实现,谁还敢抵抗我们?始终不变的你就是存在的本体,在你之中足以得到扫除一切忧患的宁静,因为无人能和你相比,也不须再追求你以外的其他一切。“主,你巩固了我,收敛我于希望之中。”
下面的一节使我长叹:“啊,在你的和平中!啊,在你的本体内我安卧,我酣睡。”我说什么?我睡觉,我觉其味深长。实在假使圣经上的话“死已沦没在胜利之中,”应验的话,谁能控制我们呢?主,你就是那个不变之物。你的平安,使人忘掉各种辛苦。因为无人能和你相比,也不须再追求你以外的其他一切。“主,你巩固了我,收敛我于希望之中。”
我讽诵着,我觉得神火满腔,可是我不知怎样去说服那些可怜的聋子。从前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是一种瘟疫,我盲目地狂吠,攻击圣经。不知圣经光芒万丈,满储上天之蜜。想到那些圣经的敌人,我每忧心如焚。
假期内经过的一切,我何时再来回忆呢?我不会忘记的;你严厉的鞭策,疾于迅雷的仁慈,我决不愿缄默不谈。
这时你用牙痛来磨难我,痛得我连话都不能讲。我想,请在场的亲友们,向你,一切救援的天主,祈求。我就把我的请求写在一块板上,递给他们看。我们双膝刚刚下跪,热切祷告,我便霍然而愈了。多么剧烈的疼痛:怎样消失的呢?主,我的天主!我真是惶恐不安,我承认,因为我一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你的德能渗透到我心坎深处,我在信仰之中感到喜悦,促我赞美你的圣名。可是,这个信德,对于我的罪,未经圣洗涤净的罪,仍不能使我安心。
第五章 吐露真情
秋收既毕,我正式通知负责人,为米兰的学生,另请高明,继续我的教职。因为我决定尽我的余生,为你奔走;加以呼吸困难,胸部作痛,实无法维持下去。
我又写信给圣盎博罗削主教,把我过去的错误,现在的志愿,一样一样报告他;同时,我还请求他为我指出,几段尤当细读的圣经,为预备领受圣洗的大恩。他提出了依撒意亚先知书。这,无疑地,是由于这位先知最明白清楚地预言你的福音和外族的归化。可是一开卷我便不解其中意义,以为全书都是如此,我以为续读徒劳,便暂时放下,希望等我对你的圣训比较熟悉后,再来执卷而诵。
第六章 重回米兰
领洗登记的时候终于到了,我们就离开乡村,动身回到米兰去。亚利比阿斯也要和我同时领洗。谦谦君子,为领圣事,他已有相当的预备。他勇敢地压制他的肉身:一次,在铺满白雪的意大利平原上,他赤足而行。这不是一件少见的刚毅行为么?
我们还带着亚代奥大都同行,他很年青,是个私生子,我罪的结晶,他有丰富的天才,十五岁时,他的智慧,已超过许多博学之士。
我的天主,我承认这都是你的恩泽,你是万有的创造者,我们的缺点,你能这样予以弥补,在这小孩身上,从我来的,罪恶之外,还有什么?假使我们用你的规诫来教育他,也是由你督促我们的。那末,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恩泽。
我写过一卷书,书名《老师》,中间有他和我的谈话。你晓得,那些对话,都是他的思想的表现:他当时才十六岁。我从他又学得许多更奥妙的事情。他的天才给了我一种神圣的恐怖,可是饮了他的水,怎忘记你是泉?
不久,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觉得他已获安全:为他的童年,青年,意即整个的性命,都没有可以担心的地方。
他和我们一同领洗,得到你的宠爱;我们有意根据你的圣训教育他。我们领洗之后,心灵上以前的种种不安,都一扫而空。
那个时期,我想到你关于救援人类的深谋远虑,一种难言的甜蜜,常使我咀嚼不厌。你教堂内咏唱的赞美诗,温和的声调,每使我泣下沾襟,感慨万状。歌声于耳边过去,真理在心头留下。热烈的兴致,打起我的精神,无意中泪水盈颊,痛快淋漓。
第七章 西方教会的歌曲
最近,米兰教会命令众信徒,在堂中,同声同气,同唱同一的歌曲,这是一种慰勉人心的方法。大概一年前吧,青年皇帝,愧朗底尼央的母亲,茹斯底纳太后在亚略异端人的怂恿之下,作难盎博罗削主教。一群热心的教徒,在圣堂里过夜,决与他们的主教,你的忠仆,同生共死。当时,我的母亲,你的婢女,也在其中。为她,仿佛在守夜祈祷之外,没有别事可做。我们虽未受圣神的熏炙,对于该城的风波,却很表同情。
就在那时,为预防教徒的败兴失望,大家决定,步东方教会的后尘,公唱赞美诗。这种作风,一直维持到现在,而且流行于许多地方教会内。
也就在那时,你把热尔瓦削和玻罗大削两位殉教者的葬身之处,启示盎博罗削主教。你在漫长的岁月里,神秘地保存了他们的死尸,俾得及时出土,以镇压一个泼辣的女子:她就是那个太后。他们的死尸掘出之后,就在隆重的礼仪中,抬入主教座堂,这时不仅那些受魔鬼控制的人恢复了自由,连魔鬼也自己直认败在两位圣人手里。还有一个著名的市民,他已失明了好几年,听到万民欢庆之声,询悉缘由,便起身请人引导他前去。到了那里,他要求人家许他把他的手帕,一触俩圣的棺木。“圣人们的死,在你眼里,是有价值的!”说也希奇,触过棺木的手帕一着眼,眼就开了。消息传来,热烈雄壮的歌声,到处上彻云霄。这个场面虽未能变化那个女人的心,可是她的仇教的狂焰,总冷下了不少。
感谢你,我的天主。你把我的回忆导向何处呢?我竟会向你诉说这些已被我忘失的重大事件!虽则“你的香膏芬芳四溢”,我们并不奔波求索,所以现在听到神圣的颂歌之声,更使我涕泪交流;以前我只会向你太息而已,这时才能尽情嘘吸,使我的“茅屋”中充满馨香。
谢谢你,主,我天主!这些回忆,是从那里来,到那里去了呢?假使不是你启迪我,这些重大事件,我怎得会向你重提呢?可是,你的剧烈的馨香,仍未能使我们追随你。为此,歌颂声中,我更呜咽欲绝。从前我徒向你叹息,现在,在这临时的草庐里,我得尽量呼吸你的圣爱的空气。
第八章 莫尼加长逝
“你使一心一德的人住在一起”,使我们的同乡青年埃伏第乌斯来与我们作伴。他本是政府大员,先我们归向你,受了洗礼,便辞去职位,转而为你工作。我们常在一起,而且拿定神圣的主意,要终身聚在一起。
要志愿相同的人住在一块儿的你,令我们一个同市的青年爱华田鄂加入我们的小团队。他是皇帝的大员。他的回头远在我们之前,他抛掉了军职,领了圣洗,转而为你工作。我们同居共处,决定不相分离。
我们研究:我们决定到最能事奉你的地方,为你效劳。结果,我们同回非洲:在我们到达奥斯底,泰伯河口的当儿,我的母亲溘然长逝了。因为我急于赶路,遗漏了不少的枝节。我天主,为了我不曾提及的、我身所受的种种恩惠,请你接受我的谢忱吧!可是,我不能把我对于你的婢女,我的母亲的哀恋之情,略而不言。我的暂时的性命是她给我的,我的永远的性命也是她给我的。
我不谈她的遗事,而是追述你给她的恩泽。因为她既非自有此身,也不是自己救养自己,你创造了她;生她的父母也不会预知未来的情形,都是你的基督的鞭策,你的“独子”的法式,使她在你的教会所属的一个良好教友家庭中,受到对你端严崇敬的教育。
我叙述她个人的长处,就是叙述你赐给她的恩宠。她不是她生命的原因,她也不是独自长大起来的。你造了她,她的父母都不知道:从他们产生怎样的一个孩子来。在一个信徒的家庭里,你的教会的一部分里,受到基督的教诲,在一个基督徒的家庭里,教训她敬畏你。
我的母亲除了追怀她生身之母劬劳抚育之外,更称道一位老年保姆对她的尽心教导。当这位老保姆还在做小姑娘的时候,曾抱过背过我的还在襁褓中的外祖父。她,她的老年,她的正直,使她的主人们都敬畏她。为此,那家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托她抚育的。她尽心照顾她们,有时也不忘记声色俱厉地责斥她们,可是总是有情有理的。一日三餐之外,她绝对不许女孩子们吃东西,就是在渴得难堪的时候,滴水也不在例外。为预防这种坏的习惯,她每给她们说:“你们现在只喝水,为了你们没有酒。可是,将来你们结婚之后,做了主妇,有了储藏室的钥匙,水就不能使你们满足了。你们看,随便饮水的后果,是怎样可怕的。”这样的教育使那些女孩子,就在对饮水也就有合理的节制,哪里更会有不合体统的嗜好?
我的母亲,你的婢女告诉我:她爱喝酒。为了她是个有志气的小孩,父母每命她到酒窖里去灌酒。她取酒时,每喜尝它几小口;这并不是为了她对于酒有什么嗜好,纯出于儿童有好奇心,喜动而好玩。这种心理,只在父母严格的指导下,可以纠正。
天天一小口,小的疏忽终于打倒了她。结果,她每次去灌酒,每次要干好几杯。
请问,那个老人家,她的金训,到了哪儿去呢?主,假使你的回春之手,不来医治我们,这个暗病,怎能霍然而愈呢?她的父母,她的保姆,都蒙在鼓里;可是,造我们的你,招呼我们的你,独自鉴临着,你会利用小人,做拯救灵魂的工作。
我天主,你怎样对付她,怎样设法医好了她呢?你运用一种神秘的手腕,从别一个的心里,抽来一把恶毒锐利之剑,一下子,割去了她的腐化部分。
一天,那个平常陪她到酒窖里去的女佣人,同她吵起嘴来了;看见没有旁人,就大胆地说她是个酒鬼。这一击竟命中了。她立刻承认自己的恶习,表示忏悔,从此滴酒不沾。
我们的朋友讨好我们,害了我们;我们的敌人侵犯我们,救了我们。实在,恶人的恶行,恶每在他的恶的意向里;所以从恶行里,也能产生善果。这个女佣人的目标,只在凌辱,不在纠正她的小主人。她所以私下辱骂她,或为了这是件偶然的事件,或为了假使在公众前发生的话,怕主人要用包庇的罪名来处分她。
可是,你,天地的主宰,你会把今古的恶潮流,纳入正轨,你会利用一个灵魂的罪恶,消除别一个灵魂的罪恶。那末,就是我们因我们的劝告,使某一个人改过迁善,谁也不当归功于自己。
第九章 征服夫君
莫尼加在圣德和节制的空气中,慢慢地长大起来。她在她父母,尤其是你的指导下,听父母的命,又听你的命。她出嫁后,事夫如主;想用她的德行,感化她的丈夫,使他也恭敬你。生得很美丽的她,不久就得到她夫君的敬爱和器重。她的丈夫时有不忠的行为,她始终忍耐,不与计较,她鹄候仁慈的你督促他,给他信德,使他痛改前非。
他的心非常好,可是很容易发怒。我的母亲看到燎原之火,从不在言行上反抗他。待怒气消沉,才乘机向他解释他自己所做的事情,假使他事前实在过于轻率的话。有许多女人,他们的丈夫的脾气,并不怎样坏;可是她们的身上,每留着伤痕,甚至有时面容也弄得很憔悴。那些女人,在与她们同性的朋友谈话中,常指摘丈夫的行为。我的母亲一面责斥她们的长舌,一面带着半真半假的口吻,教她们注意:女人们听到自己的婚约以后,该当看婚约为她们开始做奴婢的一种合法文契。她们当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在丈夫前骄傲。那些女人明明晓得我的母亲有个坏脾气的丈夫,可是从来没有听见或看出:巴利西乌斯曾打过他的妻子,或他俩有冲突的一日。闲谈中向她询问原因,我的母亲就把她的我上面所述的方法报告她们。在得到良好的结果之后,受过她指导的女人,每来谢她,不听她指导的女人,仍受她们丈夫的打骂。
开始时,她的婆婆,为了婢女们的搬嘴舌,曾反对她。可是我母亲的孝顺,忍耐,良善,终感化了她。一天,她自动把婢女们要破坏婆媳间感情的恶意,去告诉她的儿子,并要求予以惩罚。我的父亲听了我祖母的话,为保障家庭的纪律,和家人的和睦起见,就鞭打那些长舌妇。我的祖母又申明:以后凡为讨好她,去控告她媳妇的人,都要受同样的酬报。结果,谁都不敢尝试,从此家中和睦,值得怀念。
我仁慈的天主,那个怀孕我的女人,你的忠实的婢女,你又给了她一个宝贵的优点。两人间起了冲突,她就努力使他们重归于好。譬如两个彼此有隙的女人,先后到她身边来,怀着一肚皮的怨气,加油加酱,在背后,各尽她诋毁的能事。我的母亲总用听到的好话劝导她们。
我认为,这是个大德行,因为经验告诉我:搬弄是非的罪,太普遍了,不知多少的人,像有不解之仇,人前背后往往会说出种种尖锐毒辣的话,发泄自己的怨恨。一个君子,不但不当引起人间的仇恨,还当努力用好话来扑灭它。我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她内心的学校里,你就是她最亲密的老师。
她的丈夫是在寿终前被她劝化而归向你的。他做了基督徒后,不再蹈他的覆辙,做一种使他的妻子伤心的事情。他很忠实地为众服务。认识他的人,都极口赞美你,光荣你,亲爱你:因为从她的嘉言懿行里,他觉得你住在她的心里。她忠于她的丈夫,她孝于她的父母。她的家庭治理得有条不紊,她的善举昭昭在众人耳目前。
她教育自己的儿子们,每次看见他们背弃你,就千方百计,使他们重获超性的性命。主,你的慈善许我们称为你的仆人。领洗之后,我们活一个同样的性命。她生前对于我们的超性生活,非常关心,真是我们一辈的慈母,她为我们服务,又似我们一辈的孝女。
第十章 奥斯定的梦
我的母亲离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个日子,自然你是清楚的,我们却不知道。依照你冥冥之中的安排,一天,你使我们母子俩人,窗远眺:我们的视线恰射到我们旧居的花园。泰伯尔河边的奥斯底是这一幕经过的地点。远离了纷扰的群众,在一个疲劳的长途旅行之后,我们正在从事修养,预备渡海。
在最温柔的气氛中,我俩相对而谈。抛掉过去,凝视将来,在你的面前,你的真光之下,我们探求古圣者们所享受的那种: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末曾听见,人心末曾想到的永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张着灵魂之唇,向着你的涓涓而流的生命之泉,渴望痛饮一下,能使对于这个问题得到一个明朗的见解。
我们谈话的结果是:我们肉体官感的享受不论若何丰美,所发射的光芒不论若何灿烂,都是不足道的。于是,我们的心神转向造物飞去,冉冉上升,数尽了一切有形之物,就是那个苍天,日月星辰照耀大地的穹苍,也不在例外。怀着更热烈的情绪,目击神工之缔造,在称奇颂扬声中,一再升腾,我们又穿越我们的灵魂,到达丰富无穷的境界。在那里,你用真理之粮,使以色列永得饱饫。在那里,生命融合于古往今来万有之源,无过去、无现在、无未来的上智。上智既是永恒,则其本体自无所始,自无所终,而是常在;若有过去未来,便不名永恒。我们这样谈论着,向慕着,心旷神怡,刹那间悟入于上智,我们相与叹息,留下了“圣神的鲜果”,重返唇舌的世界,听有始有终的话。但哪一种言语能和你的圣言,无新无故而更新一切的“道”、我们的主相提并论呢?
我们曾经说过:如果在一个人身上,血肉和天、地、水、气的幻影都归寂静,他的灵魂也静得连自己也不想,浑然忘我,一切梦幻,思想,一切言语,一切记号,和一切暂留的东西,都缄默着;如果一句话,一切的一切,都蛰伏着;在这种状态中,假使一个人静听的话,他能感到的当是:“我们不是我们自己造的,造我们的是那个永远存在的。此外,那一切的一切,已不再启齿,只倾听它的造物主。假使造物主直接说话,那末,我们听到的,不是从一个血肉的口舌来的,也不是从天使的声音来的,也不是从云间的怒吼来的,也不是从神秘的寓言来的,却是直接从衪,我们在万物中所爱的衪来的。
同样,那个时候,我们也发展我们的能力,靠一阵思想的光明,在一切之上,享见永远不变的智慧。如果持续着这种境界,消散了其他思想,假使这个境界陶醉我们,使我们沉浸于内心的快乐之中;假使永生是我们所追求的纯理智的认识的话,下面的一句话: 你进入你的主的乐境吧!不已兑现了么?这何时会到呢?不是在我们都要复活,而又都要变化的那天么?”
“这是我们谈话的精意,虽我们并不一定用这种方式,这些话头。可是,主,你知道:我们这样交换意见的那天,这个世界,世界上的福乐,为我们却变了颜色。我的母亲给我说:“我的儿子,为我,此生已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以后我还有什么可做呢?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正不明白。我此世的希望,已完成了。前我所以还想再居留若干时的理由,不过在能在我死前,看见你做个天主教教徒。天主已大量地给了我整个快乐,你为事奉衪,甚至轻视此世的幸福。那末,我还要什么呢?”
第十一章 最后几句
我怎样回答这些话,我已记不清楚了。大概五六天后,她因有寒热,就卧倒床上。她在病中,一天,神志昏迷,连侍候的人们都不能辨别。等我们赶到,她已清醒了。她看到我的兄弟和我站在旁边,就作寻物状,给我们说:“刚才我在那里呢?”接着,觉得我们忧伤,又对我们说:“你们当在这里,埋葬你们的母亲。”我缄默着,竭力忍住眼泪。我的兄弟表示最好是回到本乡,不要死在异地。她听了面有忧色,表示抗议。随着她回目向我说:“你可听见他刚才给我说的话么?”她又给我俩说:“我的骸骨,随你们葬在那里吧,希望你们不要为此烦心!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无论你们到那里,请在主的祭台前想起我。”她勉强说完了这句话,又沉默了。病势转剧,她的痛苦也增加了。
天主,我想到你散播在信徒心中的恩宠结出的奇妙果实,我欣喜,我感谢你;我想起她自知不久于人世,曾亦非常关心死后埋骨之处,预备与丈夫合葬。他们两人和谐的生活,使她怀着生前同心死则同穴的意愿——人心真不易向往神圣的事物:——使后人羡慕她渡海而归后,自己的躯壳还能与丈夫的遗骸同埋于一坯土中。
这种幼稚病,你几时医好了它,我实无法指定。可是,病的除根,我很乐于予以证明。在我们临窗谈话的当儿,她对我说:“以后我还有什么可做呢?”这句话足以证明:她已不望死于故乡了。后来,我又探得:一天,当我出门在外的时候,她披露心腹,慈祥坦白地同奥斯底的几个朋友,漫谈此生的可贱,和死亡的可贵。听她的朋友们,看见在一个女人身上,有这样的圣德,——这是你赏给她的——惊异之下,就问她:她是否怕她的肉体将留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她答道:为天主无所谓远近的,天地终穷之后,我们用不着怕,天主找不到那个他将使我复活起来的地方。
在她得病后第九天,这个热心的灵魂,脱离了她的肉身。她的年龄是五十七岁,我的年龄是三十三岁。
第十二章 呜咽欲绝
我闭了她的眼。我心痛至极,泪水夺眶而出。我运用我坚强的意志,急忙予以堵塞。这是很痛苦的一仗。当她呼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的幼年的儿子,亚代奥大都不禁放声大哭。经我们训斥之后,他才停止。这种青年的声音,心的声音,也控制了我易于流泪的感情。我们相信:为一个像这样的丧事而涕泣悲伤,以为死是一个大不幸,或是个整个的毁灭,实在是不合理的。我的母亲的死,既没有什么可怜,又不是整个的毁灭:她的生平的功德,足予以证明;我们对这一点抱有真诚的信念和肯定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我内心这样痛苦呢?一个亲爱温柔的共同生活,血淋淋地忽遭破裂,怎样能使人不伤心呢?我还能幸运地记得,我的母亲,在她最后的一场病中,为了些侍奉汤药之劳,曾叫我 “好儿子”。她说话的时候,神情恳切,并且指出:从我的嘴里,她从来没有听见过半句生硬侮辱的话。
我天主,我们是你造的。我的一点孝敬,怎样及得到她给予我的恩情呢?我的灵魂少了她,就少了一个大安慰,怎能不怅悯呢?我们母子的性命是二而一的,那末,她的死不就是这性命的分裂么?
那个小孩的泪停流之后,爱华田乌手执圣咏集,开始念其中的一首:“主,我歌颂你的仁慈,你的公义。”许多我们的朋友,和若干热心的妇女,知道了我们的丧事,都争来吊唁。当殡仪的人员,进行工作的时候,我根据一般的习惯,退居别室,和陪我的朋友们共同聊天。我所谈的,自然是有关丧事的。我用真理来减轻我的痛苦。这个痛苦,只有你知道,他们怎得窥测呢?他们留心听着,因为我没有什么痛苦。可是,我在你耳边,谁都听不到什么的地方,怨恨我心的软弱,努力压平痛苦的高潮。但起伏的心潮很难把持,是不久波浪又起,不过还不曾涌出泪水,改变我的面色。唉,我内心感受的一切,只有我一人知道。这些人类自然的结果,使我很抑郁。那末,旧痛上又加了新创;双双苦箭穿透了我的肝肠。
出殡的时候,我自然也去送丧;可是我没有下泪。就是在举行追思弥撒,和我们为亡者在你台前,念经的时候;就是在照当地习惯,骸骨已置墓边,行将埋下的时候,我也没有涕泣。可是那整个的一天,我觉得愁肠百结,使我尽力求你消除我的忧苦。你没有允许我的祈祷,这无非为了你要利用这个机会,使我明了,习惯的链条,就是为一个已为真理为食粮的灵魂,也是很坚固的。当时我想去沐浴,就联想到沐浴在希腊文里有驱逐烦恼的意思。可是孤儿的慈父,我当向你承认:浴后的我,和浴前的我,一般无异。我内心的酸苦,一点没有发洩。后来我去睡觉,醒后觉得好了不少。当我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记得盎博罗削的那首好诗:“天主,万物的创造者,诸天的掌管者,你用光明来包裹白天,温柔的睡觉来包裹黑夜,你恢复力竭的肢体,舒畅疲倦的精神,驱除忧虑的痛苦。”
后来,慢慢儿,我又回忆你的婢女:在我脑海里的她,对你是热忱的,对我是慈悲的。忽然我少了她,我在你面前,只有痛哭:我为我母亲而哭,又为我自己而哭。从前我遏住的泪水,我已让它自由地,尽情地流去。泪水像只床,我的心躺在上边,它得到了安息。听我泪水声的,只有你的耳,懂我泪水意的,决不是一个陌路人。
主,现在,我在这著作里,向你承认这一切。这著作,谁想念,就去念;谁想注解,就去注解。假使一个人认为:我在几分钟内哭我的母亲,哭我为我暂时死去的母亲,哭我为我多年痛哭,使我活于天主的母亲,是个罪恶的话,希望他不要讥笑我,但能根据伟大的爱德,请他在你、基督众弟兄的大父之前,为我的罪恶痛哭。
第十三章 为妈祈祷
现在,我的那个心的创伤,已痊愈了。人家认为,我对于我亡母的爱情,血肉的色彩太深。呀,我们的天主,现在,我在你台前,为你的婢女所流的泪,是另外一种:纯出于对于死于亚当的各灵魂的危机的同情心。活于耶稣基督,还没有脱离躯壳的她,常用信德和别的善功,赞扬你的圣名。可是,我不敢肯定:她领洗以后,从没有半句相反你法律的论调。你的圣子,真理的真理曾经说过:“谁说自己的兄弟狂人,当受狱火之罚。”
假如一个正人君子撇开你的慈爱而检查自己的生平,也是可怜的。但你并不苛求我们的过恶,为此我们才能安心希望在你左右得一位置。如果有人想计算自己真正的功绩,那末除了计算你的恩泽外还有什么?实在,纯从人的角度看人,人可算什么?自我称扬的人,至少当归功于天主。
为此,我心的天主,我的光荣,我的性命。我暂时把我母亲的功绩放在一边。为她的功绩,我欢乐,我感谢你。现在,我为我母亲的罪过,求你宽赦。为了那个被钉十字架,坐在你的右边,做我们的中保,医治我们的创伤的爱,求你接受我的请求吧!我知道,她常慈悲为怀,宽免别人所负的债,请你也免她的罪债。假使她在她领洗后漫长的岁月内,积欠的话。主,免了她吧,免了她吧!不要计较了吧!希望仁慈压倒公义!诚实的你,你没有许仁慈于仁慈的人们么?假使他们是仁慈的话,这也出于你的恩赐。你矜怜你要矜怜的人,你爱恤你要爱恤的人。
我相信,你已做了我恳求你的一切。主,请接受我这诚意的口祷吧!走近死亡开头的她,也不谈盛大的丧仪,也不论傅尸的香油,也不作坟地的选择,也不求归葬于故乡。这一类的要求,她从没有提出。她惟一的志愿,是要我们在你的祭台前,不忘记她。她天天参加这个祭献;神圣的牺牲自行祭献,我们的罪状赖以消除。我们的敌人,在我们身上搜求罪恶,和罪恶的证据来控告我们,终归失败。牠在那个使我们胜利者的身上,找不到把柄。他的无玷的血,谁能归还他呢?他的从仇人手里救出我们的代价,谁能偿还他呢?你的婢女以信仰的锁链把她的灵魂束于救赎我们的奥迹上,防止有人使她脱离你的保护,防止毒龙猛狮用暴力诡计离间你和她。希望她不要说,不欠什么债,因为我怕那个阴险的原告,会找出什么东西来。可是希望她说:她的债已由那个义务的还债者,代为清偿了。
愿她同她独一的丈夫永远安息!为了她要引她的丈夫归向你,服事他非常耐心,而终得到了圆满的结果。
我主,我天主,我用我的心,我的舌,我的笔,为你的仆人,我的昆弟,你的儿女,我的师傅服务。假使他们读到这几页,望你感动他们,使得在你的祭坛前,也记忆你的婢女莫尼加和她的丈夫巴利西乌斯。我虽不知怎样,我是从他们的血肉来的。希望他们抱着友爱之情,记忆我的父母。他们同时也是我的弟兄姐妹,因为你是我们共有的父亲,圣教会是我们共有的母亲。我们同时也是耶路撒冷天国的子民。我们在这窜流期间,不停地渴望着它。为了我的忏悔录,为了在我的祈祷上,又添了读者的祈祷,她的宏愿将有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