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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草神父的传记列表
·一.从一幅照片说起
·二.“爹妈你们要儿子还是要媳妇?
·三.告仁生兄文
·四、王仁生在徐汇
·五、矢愿避静退婚
·六、进耶稣会
·七:耶稣会栽培:文学、哲学、神学
·八、准备为羊群牺牲的善牧
·九、删痣革新与艾果汇
·十、上海市第一看守所
·十一、最后一封信
·十二、王仁生神父的死
·十三、一首凯歌
·后记: 他吃的是草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七:耶稣会栽培:文学、哲学、神学
七:耶稣会栽培:文学、哲学、神学
浏览次数:1648 更新时间:2020-9-26
 
 


耶稣会栽培年轻修士的过程,是比较长的,初学两年后,进文学院,专攻文学两年或三 年,然后还有两年或三年实习。在这两、三年中,修生会派到某部份,中学或大学,实习教 学或管理之后,再读三年哲学,而后读四年神学。由于耶稣会培训过程比较长,教宗允许在 神学三年后,就可以晋铎,晋铎再读一年神学,最后还有一年卒试。这样就是十八岁修会, 也要在三十岁以上才能升到神父。仁生修士和我们都经过了这漫长的培养时期,在这段岁月中,感谢天主,赐我们遇到好几位杰出的导师,由于他们的言传身教,我们都受到他们深远 的影响,这不是从一般的老师那里所能学得到的。

 

我们读文学时,院长是惠济良神父,不久他就被升做主教。院长一战由姚赞唐神父接任。 惠神父本人是个文学爱好者,他极重视文学修养,认为做一耶稣会主一定要从事写字、 教书、证道,这一切工作都需要雄厚的文学做基础。作为一个中国耶稣会士、第一对国学要 有造诣。所以他史无前例地请了经学大师胡璞安教授来给我们授课,而后又请大同大学朱香 晚老师来,后来王昌祉神父学成从法国回来了,他就一直担任文学院汉学主任。昌祉神父是 我们国籍神父中最有学识成就的神父之一,他在英、法读了哲学、神学取得神学博士学位, 他的论文是圣奥斯定的神学,回国后担任耶稣会会中的最重要责任之一,栽培年轻的一代。 后来就是我们在读神学时,也是由他来辅导国学,在他指导之下,我们十二位上海教区耶稣 会神父为纪念我们晋铎庆典,合写了“圣心良友”小册子,不论美籍、法籍或国籍神父,每 人各写一篇某圣人的精神,合成十二笃,首页上还有我们十二人的照片,教友们都喜爱这本 小册子。昌祉神父领导文学院很严格,对修生的要求也很高,栽培了一批又一批国籍神父。 此外,还主编每月出版的圣心报,圣体军月刊,他还是上海圣体军总指导司铎。关于这最后 职务,有好多人以为大材小用,一个神学博士去领导一批孩子们和孩子们打交道,岂不可惜! 但昌祉神父把这任务放在心上,且乐于为孩子们服务,每月徐汇区圣体军开会,总是他给他 们做弥撒,只是由于他讲话特快,泗经口音很重,怕孩子们听不懂,总是要我替他给孩子们 讲道。我很尊敬他,他是我的好老师,他身体很弱,经常有病丛生,他还是做了好多工作。

 

一九四九年,他带领了一批文学院修士去了澳门,然后转往菲律宾,听说他后来游泳时淹死 在海中。他在中共来到上海前,写了一部简要的教理书,书名为“人生意义”,书中特别详 尽地说了共产主义荒谬论点,又清楚地介绍了天主教的道理,说理清晰,有条理,有说服力, 成为五十年代教友们最爱读的一本书,连教外人也为之佩服,当然共产党员恨之入骨,认为 是最反动的书。听说这本书已传到台湾、香港、东南亚各地。昌祉神父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他教学严,要求高,廿年内培养出一大批耶稣会士。现在台湾的张春申、朱秉欣等神父都是 他的高材生。

 

在文学院,国学外还要读拉丁语、法语,这两门语言,由一位很博学的法籍腾神父担任。 他精通拉丁语,他著有拉丁散文集及语法书,写得很精致。他是一代拉丁文的权威,他生动 的给我们介绍几位拉丁语大文豪,如散文家西塞禄,凯撒,大诗人维其尔何拉斯等。至于法 文是他的本国文字,他有声有色地给我们讲解,朗读鲍素爱、步达罗、拉西纳、毛利爱等等。 法国的著名散文家诗人戏剧家,他朗读时表情完美,声调丰厚,上他的课是一种享受,他留 给我们的印象很深。回忆他带我们去佘山山避暑时,一路坐在小船上和我们谈笑风生,他能 讲很有趣味有意义的故事,他的思想总是那么高超、纯洁,每次听他谈话,总有胜读十年书 的感觉。最宝贵的他更是一位极有圣德的神父,瘦骨鳞鳞,终年穿着单薄的黑袍,冬天、夏 天都一样,过着一个最单纯最朴素的生活。他博览群书,且有惊人的记忆力,读过的书,几 乎过目不忘,谈话间可随口背出看过的诗词或短文。他热爱耶稣、圣母,一心向往他们,人 虽在人间,但似乎早已不在这世界上的人了。有一次,我们租得了那时名噪一时的耶稣苦难 电影,片名——各尔各塔,我们几乎全体神父修士去看这部电影。而他就是不去看,他说的 理由是耶稣是天主,他的一言一行,连他的形象都已记录在四部福音经上了,世人再别想能 描写出比四福音更真更美的耶稣。

 

要找耶稣的像,只应该在四褔音中去寻找,在圣贤们的著 作中及自己的默想中去找,其他尝试只会把耶稣描写得不伦不类。他身上衣服穿得很简单, 每隔几个月,剃个和尚头,留着一点小胡须,道貌岸然,思想很独立。他总有胆量说出他自 己的思想,他似乎有洁癖,他身上,房间里,桌子上不能容存丝毫污染,他房间里,桌子上, 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扫地,拖地板,他总是保持着清洁。他教书外,还管理我们的图 书馆,而他房间除了他授课用的书外,甚么书都不收藏,不占有,看完书就还给图书馆。

 

他博学多闻,他看的书都会记在脑子里,能讲得头头是道。那时我们在吃饭时,总是守静默, 轮流有一个会士朗读书刊,他任纠正员,凡有错误,他必大声纠正,谁也不饶过,铁面无私。 他是个奇特的神父,对人对事、物都有很尖锐的批判,有不同凡响的见解,他一直过着最刻 苦的生活。在一九四三年左右,某冬天,由于身上缺少热量,营养不足,冻死在房间里。

 

两年文学时代,从这两位多才多德的老师身上,得到的潜移默化是不可估计的,仁生兄 弟一定也受到他们很大的影响。

 

接着,我们有二或三年的实习,实习的场所,在上海有震旦大学,徐汇中学,徐汇师范, 还有扬州的震旦附中。王仁生修士是在震旦大学实习教学和管理,他是一位杰出的教师,他 教的是化学,他有个科学的脑子,思路清晰,讲话通顺,深得学生的喜爱。课余他接触到全 大学各学系的教内教外同学,深深影响他们,好多同学和他交往之后,自愿听他讲道,受了 感化,或变为更虔诚更热心,或皈依了天主教。同学们敬爱他,神父师长们珍惜他,他很成 功地做完了他的实习,他对同学们的影响还要继续下去。他读哲学神学时,凡有假期,他总 是去震旦继续他的传教工作。

 

接着有三年的哲学,过去读哲学及神学都有出国的机会,可是那时耶稣会总会长 Ledokoshy 神父彻底调整了修生读书计划,他要非国籍及国籍修士都在中国受栽培:读好文 学,实习后就地在哲学院神学院读书。他计划到北方献县耶稣会创办哲学院,上海耶稣会创 办神学院,要芜湖耶稣会创办卒试院,无论中外耶稣会修士都在中国各院受训。所以我们读 哲学开始在上海大修院寄读,后来都去献县哲学院就读,在那里我们碰到三位教授,一位是 匈牙利神父,一位是奥地利神父,一位是法国神父,我们和那里的中国修士及三位法国修士 一起读哲学,读了一年。仁生修士和我们几个上海修士在那里毕了业,返回上海。回上海后 庐沟桥事变发生,日本开始侵略中国八年。在这抗日气氛中,我们在上海徐家汇开始读神学, 神学院中有来自十二、三个国家的修士,一起读神学,自然有来自西方交战国国籍的人。叫 占领上海的日本军警惊奇的是,我们十二、三国人士都相处得很好,每天安安静静的上课读 书,似乎世界上没有战争一样。神学院院长是奥地利籍凌神父,他后来被任命为景县教区主 教,XX到上海后,也把他看作为帝国主义,驱逐出境,死在台湾,葬在静山。继他做院长 的有法籍桑神父,美籍翟神父,桑神父年事比较大,被驱逐出境,受不了这样打击和折磨, 病死在广州,葬在广州。翟神父被驱逐出境后,在菲律宾服务,一九九三年病死在菲律宾, 听说死前很痛苦,害了几年的癌病,把生命痛苦都圣化了,人都称他为圣人。很巧合,任学 长的是下面要记述的(都是不寻常的人物),傅承烈神父、赫继龙及张伯达神父。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几位老师。

神学信理教授是法籍雷神父Truxler,奥地利籍柴神父Drexler。两人性格,教学方法完全不间,各有千秋。柴神父除做弥撒三餐外,可以一天不出房门,一天到晚过着最刻板的 生活,他在自己房内阅读备课之外,就是祈祷,一点也不管闲事。对他来说一切不关天主的 事,都叫做闲事。听说他家非常热心,五兄弟都做了神父。他总是那样和气谦虚、用功、尽 责,他的职务就是给耶稣会下一代授正统的、稳健的神学。他自己细心、用功,精通神学, 他把他所知道的,清楚、完整地授给我们。他自己给我们打好课文,总是打的整整齐齐一丝 不苟。他的作品这样四平八稳,他做人也是那么稳重完整,他的榜样对我们来说更是难忘的 一课。

 

另一位是雷神父,他每次授课,捧着一大叠参考书,讲的材料漫无边际,信口说来,却 都有考证。前者是个细工雕像,后者是大刀阔斧的木工,像天马行空。

 

教圣经学者是那神父,西班牙人ArAlconada,是个城府很深的学者,精通希腊文、希伯来文。还有位我难忘的朋友兼老师万神父Andrade,哥伦比亚人,年纪很轻进了耶稣 会,读好文学,就来到中国,在上海读了哲学、神学,他也精通希腊文、希伯来文,能讲西 班牙语、英文、法文,是个极顶聪敏的神父,他比我大几岁,他对我很好,可称谓忘年之交, 也是我的老师,教过我希猎文。他有个特点就是很爱中国人,喜欢和中国修士做朋友,毕业 后,上级有意让他深造,送他去罗马圣经学院考博士学位,回来教书。

 

他去罗马时,船上失 火,他已逃到甲被上,听人说某船舱里还有个婴孩,他就闯进那冒着烟火的船舱,抢救了那 婴孩到安全地带后,又听说还有个孩子没有救出,他再次投进火焰,他这次再也不能出来了, 葬身在火焰中。我记得他最怕热,在上海盛暑时,一天到晚出汗,没有停止的时候,但他从 不怨上海的气候,他为了爱中国,凡中国的甚么他都说好,从不批评或厌恶,他最爱人,也 竟然为了爱人而献出了生命,还有甚么更能证明他爱人不是说说而已。

 

神学中最重要的部门是伦理学,西班牙籍刚神父Escanciano做我们的教授。他谦虚、朴实,深爱中国修士,教书时非常认真,循循善诱,耐心近人,是个很好的导师。我们都喜 爱他,遇到疑难的问题,他总是带着很浓厚的人情味来面对,并解析。他是很讲实际的人, 他虽是神学院的重要教授,但他一心想接近最基层的老百姓、农民和渔失。他邀了一个老百 姓,教他上海口语,他辛辛苦苦的一个字一个字学,教授变成了孺子牛,稍微能讲几句上海 话了,就要求在周末主日去郊区农村给农民渔夫讲道。

 

后来上海教区重镇泗泾主任徐神父, 知道他喜欢去农村,就要他每星期日去他那里给教友们包括农民及渔夫讲道做弥撒;他作为 伦理学教授在讲台上,他能流利地用拉丁语授课,现在要他在农民渔夫前用土话讲最简单的 道理,他就得费好多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咬音练习;讲一次上海话道理,比上一百次课还 辛苦。但是他爱好这工作,他深深爱上了泗泾教友,有人替他起个绰号称他为泗泾刚(是庙 门前四大金钢的谐音),每次在他面前谈到泗泾教友总是喜形于色,似乎他把这些赤脚学生 比课堂里的黑长袍学生更视作自己的喜乐与光荣。他多么喜欢这泗泾刚的称呼。解放了,他对XXXX主义尽其所能的予以接纳和谅解,但最后还是免不了被驱逐出境。

 

教我们教会历史的教授是美籍胡天龙神父Rouleau,他是一个很乐观的人,我还想像 得出,我告诉他天龙二字意义时,他那高兴的样子。听说他本来在美国海军军官学校肄业, 后来他改变了主意,进耶稣会做神父。他是从加州来上海的,最旱的美籍传教士之一,他在 上海读完了神学,去罗马深造。作为天主教传教中国的史学专家,他在罗马用当时最新式的 工具,他在梵蒂岗图书馆摄取了很多第一手史料,带到中国做他教书、写作的材料。他之前是一位西班牙的神父名Montalban教历史,他曾写过一本教会书,他也深爱中国人。胡天 龙作为美国人,罪加一等,很早被驱逐出境。在加州他找到一个学生,就是早期来过上海的 段神父Dunn,后者继承胡神父的志愿写一本“一代巨人”这本书,讲了利玛窦、南怀仁、 汤若望等几位伟大传教士的形象,写得非常生动。他又把惠济良主教,姚赞唐神父也作为巨 人,把这本书献给他们。可见段神父虽然是美国人,在上海只二、三年,但对那二位法国神 父有很深厚的感情。段神父今年八十八高龄,还在南加州劳耀拉大学勤谨写作,他房间里还 挂着他当时在徐家汇时摄的团体照。他第一次看见我,热泪盈眶,当年一别一恍六十年过去 了。追念往事,这些美籍、西班牙籍、法籍、奥籍等等的神父,都被列为帝国主义无一幸免, 连死在五十年前,比中国人更爱中国人的雷鸣远神父,也不例外。

 

这一帝国主义四个字,闹 了半个多世纪,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解释,究竟指那些人,为爱中国人而宁愿抛弃自己的家、 自己的国家、甚至自己生命的人、还是一帝国主义者!

 

我们读完四年神学,再去芜湖卒试。所谓卒试,就是初学的大成,外文称之谓第三 年,就是初学两年后的第三年。耶稣会的培养过程,第一步是初学,初学后就发终身愿,之 后要经过长长的一段思想智识教育,就是文学而哲学而神学,最后再放弃了智识教育,再回 到像初学一样的单纯神修生活一年,这一年名之为卒试。卒试后才称是培养就了的耶稣会士, 才发末顾。末顾只是初愿的继续,加上一个服从教宗的圣愿。卒试时,我们一共廿来人,仁 生神父担任班长,这位神父经常是由整个培养年代中较突出的一位担任。

 

圣依纳爵在他的神操书中要求做四周期,神操的人士要“突出”“不要寻常一般”。仁 生神父在整个培养期中总是突出的一位。耶稣是最突出的一位,祂突出在做一切事,并做得 很好。所谓“突出”就是样样事即使是最平凡的小事也都做得很好,做得不平凡。平凡事, 如果不照私意,不照自己的爱恶,而完全承行天主的意志,那就是平凡事做得不平凡。仁生 神父在这一点上是非常突出的。

 

他在读文学时,上级在正常功课之外,给他一个格外的任务,就是托他和梅乘麒修士管 理一小学。这所小学在龙华附近,长桥村附近,离我们的学院约廿来里路,他俩每逢星期二、 四下午休假日总要去视察一下。仁生修士把这任务看得很重,无论刮风下雨、冰天雪地、炎 阳天气,他一定要去视察,从不放松。因为他看到不是一个小学校,百来位的小学生,而是 天主给他的任务。他从信德观察一切。还有一个例子,我们读哲学时,上级叫他每星期四次 辅导我们物理及化学,作为我们必修的课程。他把这份外的任务,也看作自己从天主那儿接 到的职责,他尽量做到十全十美,无可指责。从这些事上,可看出他对他一切职务,听课呀, 备课呀,请书呀,写作呀,教书呀,讲道呀等等,从不马虎,从不草率,总是如耶稣会会规 所要求的“认真,且持之以恒”。做好了一切之后,还是如圣经上所说的那出色的仆人一样, 自认为是个没用的仆人。他有这么大的成就,而总是保持着谦逊,从不自夸自大或爱讲自己 的成就,这就是耶稣会经过长期的栽培,在一个刚进教的青年身上培养成的修士、神父。他 出来工作时已是三十五岁的壮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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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站时间:2006-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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