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PeterKwasniewski
作者简介:
Peter Kwasniewski博士
天主教会神学家、教会礼仪学者、教会音乐作曲家。就读于圣多玛斯阿奎纳学院和美国天主教大学。曾在奥地利的国际神学院,斯托本维尔大学的和怀俄明天主教学院任教。他定期为天主教博客撰写文章,并出版了八本书,最近的一本是《传统与理智》 。
正文:
昨天,我们在将临期的第一个主日,纪念新礼弥撒诞辰50周年纪念。1969 年 11 月 30 日(将临期的第一主日),教宗保禄六世在梵蒂冈宣布“新礼弥撒 (Novus Ordo)”正式生效。
可在当时,天主教会内很多神职人员并不支持这个所谓的新礼弥撒,即使后来他们陷入党派斗争。
实际上,无论是梵蒂冈、主教会议、神学院、教区,以及其他教派都对这一周年纪念日缺乏关注,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人们不禁要问:
长期以来教会高层是否已经意识到,如果让广大天主教徒注意到礼仪改革——这个问题重重、争议不断事情,会让整个教会都感到尴尬不已?
又或者梵蒂冈内某些高层神职人员心知肚明,他们干脆保持沉默,他们宁可继续让尽可能多的天主教徒愚昧无知下去。因为在过去,天主教会的礼仪和今天是完全不同的?
无论上述两种假设是否正确,在2019年都呈现出一直奇怪的现象,这是倡导礼仪改革的Annibale Bugnini总主教和教宗保禄六世都不敢想象的噩梦:
五十年后的今天,传统的脱利腾拉丁礼弥撒仍然有成千上万的天主教徒参加,并且参加的人数越来越多,平均年龄也在下降。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多的神父开始使用恢复使用脱利腾拉丁礼,甚至某些教区将脱利腾拉丁礼视为弥撒首选礼仪,而不是新礼。
新礼VS脱利腾拉丁礼
尽管我不敢声称自己对未来有预言性的洞见,但如果五十年后脱利腾拉丁礼弥撒变成天主教会的首选礼仪,新礼弥撒变成历史学者研究的小众主题,我不会感到任何惊讶。这是应该的!!!
可悲的是,我们离幸福的未来还很遥远。也许现在给广大天主教徒带来折磨甚至羞辱的是教宗和教会的弥撒礼仪。
教宗的弥撒不应该是这种感觉
在天主教传统礼仪中,教宗的弥撒是对天主圆满、神圣的缩影。我们看到了从天国传来的荣耀。正如圣经中所说:请大家前来,一齐伏地朝拜,向造我们的上主,屈膝示爱。(圣咏集95:6)。
混乱的新礼弥撒
可新礼弥撒给世人带来的映像却截然相反:否定、丑陋、平庸、无聊。
我想当所有人看到这一切时,内心都会产生疑虑——这怎么会是天主教的弥撒?
充其量充其量是对天主教礼仪模糊的倒影。最糟糕的是,对于那些心态更严肃的天主教徒来说,新礼弥撒完全就是在反基督反教会。
例如著名的Paul Claudel,他在1886年圣诞节那天望巴黎圣母院的弥撒。 可能是由于主礼的主教是刚刚上任,所以礼仪略显拘谨的缘故,弥撒并没有让Paul Claudel特别感动。他掉头离开了教堂,然后回到船上写道:“It was the gloomiest winter day and the darkest rainy afternoon over Paris.( 这是最阴沉的冬季,也是巴黎上空最黑暗的下雨天。)”
保罗·克洛岱尔(Paul Claudel,1868-1955年),是法国著名的诗人、剧作家和外交官。保罗·克洛岱尔作为法国天主教文艺复兴时期的重要人物,大部分作品都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和神秘感,创作了许多诗剧、诗歌和宗教与文学的评论。
John Hunwicke神父
John Hunwicke神父表示,他在纽曼枢机的封圣典礼上看见很奇怪的一幕,BBC直播无意中拍到了一位很奇葩的人,还向全世界直播了他的丑态。
Hunwicke神父说:
翻译:“摄影师(BBC)慷慨地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坐在嘉宾席中很奇怪的家伙。他非常放肆地到处毛手毛脚,然后好像觉得屁股痒了在哪里不停乱抓。接着他开始玩手机,然后又开始玩指甲。这可怜的家伙一点都不安分守己。新礼弥撒对人的影响就是这样的吗?这种礼仪带来的奇怪症状有医学名称吗?有医治的方法吗?”
虽然Hunwicke神父说法很幽默,但他却说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谈谈我自己的经验,过去几十年里,由于我是唱经班成员的缘故,我参加了新礼弥撒,也参加了脱利腾拉丁弥撒。我发现自己在新礼弥撒期间容易分心、躁动、无聊。在传统的拉丁弥撒中,结果却恰恰相反,即使后者弥撒时间更长,但我的精神和注意力却更加集中。这些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受。
我仔细考虑过巨大反差背后的原因,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新礼弥撒中,所有事物都处于同一级别,在同一范围内,都是同质的、静态的。让人们认为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会发生,或是认为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去做时,人们就会觉得无聊。
在脱利腾拉丁礼弥撒中,使用神秘、模糊、不同级别的声音,大量具有神学含义的手势和各种敬礼动作充满了整个空间,再加上情感丰富的额我略圣咏。
总体来说,这一切会让人们花更多的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在望弥撒?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各种外部信息与人们的内心活动进行着不断交融,好像不是你在望弥撒,而是弥撒在凝视着你,天主在注视着你。你甚至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又或是可以听见襁褓中婴儿的喃喃自语。因为在弥撒中人们都异常专注。
我们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脱利腾拉丁礼弥撒的特殊性质,因为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事情,但是它的表现却很明显而且很有影响力。用哲学和神秘主义的语言来说,我们可以说传统脱利腾拉丁礼弥撒,更有能力或更有可能激发一种喜乐。我的意思是:望弥撒的人被思想和感情所吸引,这样他们不容易开小差。
可经过改革后的新礼弥撒,却使人们陷入混乱,对堕落的人类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
我认为大家可以明白,为什么说现在教会内流行的“敬拜赞美”是错误的。相比新礼弥撒,“敬拜赞美”更喜欢搞一堆朗诵性的文字和一些沉闷的赞美诗,并且节奏感十足,大量重复节奏的音乐以及歌词。“oily sentimentalism 油腻的情感主义” [1]也可能引起一种人的狂喜,但这不是在智力和意志的层面上发生的,而是在情感的层面上发生的。这是人们习惯于称之为“emotional high 情绪高昂”的东西。
因此从长远来看,“敬拜赞美”在精神上是有害的,因为 人们不能总是处于“emotional high 情绪高昂”,由于习惯性和重复性的疲倦,想让人达到这种情绪状态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对于理性动物来说,唯一真正有趣的是真理——无论是智力概念上的被理解,还是以美丽感性的形式呈现,其最终都是提醒我们,推动我们迈向真理前进。
圣多玛斯阿奎纳
对圣多玛斯阿奎纳来说,“忘我”或将自己意识排除在外是圣体的标志,因为它使我们不再为自己而活,而是为基督而活。我们被移入基督的感受、死亡和复活。为了恭敬圣体,圣体必须被安置在一个神圣高贵的“帐幕”中,以示我们的尊敬。在神圣高贵的“帐幕”中,以一种恭敬的、伟大的、神秘的方式来朝拜。
“因为我们得救的全部奥迹都包含在这弥撒圣祭里,所以举行弥撒圣祭应该比其他礼仪更显庄严。”[2]——圣多玛斯阿奎纳
圣多玛斯阿奎纳《神学大全》
在《神学大全》中,圣多玛斯阿奎纳从各个方面对弥撒进行了阐述:经文、圣咏和静默,规范和仪式、结构、内心祈祷等等。
他的阐述并不是抽象的,从自己想象中的弥撒开始。而是从教会传统中所接受到的具体的、谦逊的、受欢迎的弥撒开始。他不是在虚无中告诉我们如何恭敬天主,而是着眼于已经存在的神圣的礼仪,从中告诉我们应该如何虔诚的朝拜天主。
东方教会没有追随梵二大会,也没搞出礼仪改革。
当我们看其他兄弟教派的弥撒礼仪时,我们发现所有弥撒礼仪都共同的特点,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罗马礼或安博礼,希腊语礼仪或斯拉夫语礼仪:这些弥撒礼仪都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都拥有固定的、永恒的、超然的特点。
在外教者眼中,这一切都由教会神职人员以一种超越世俗的方式举行的神秘的仪式,目的是将世人引入超自然的世界。
Jean Borella教授作品
法国南锡大学教授,神学家Jean Borella在他的著作中有一段很贴切的描述:
“我(基督)永远都是你的生命中的礼物。在我内,你的短暂人生可以重新发现真正的价值。因为在我内,永远有神圣的爱,以及承诺、忠诚、耐心。你们这被时间、世俗、混乱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人,你们这些被撕碎了的人,你们这些被分裂了的人,你们这些迷失了的人。请看,我将再次把你们聚集在一起,统一你们,安抚你们,因为我始终如一。我是你们的父母祈祷时使用的语言……我是人们纪念天主时悠久而鲜活的记忆。”
弥撒礼仪的庄严引起了我们对爱的关注,并且一直持续的关注。因为我们缺乏爱,由于这份对爱的关注,我们被带入到了一个超乎我们想象的境界之中,让我们重新思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当我们看见基督用饼与酒成圣体血时,我们基督徒的态度难道不同吗?当我们看见天主圣子降生成人,他是我们的天主,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对家庭的认识此刻不也被放大了无数倍吗?
基督用饼与酒成圣体,绝不是与日常生活脱节的反常仪式,祂使我们认识到日常每一餐的意义和价值。弥撒的奥迹是要我们结合实际生活,即:
我们的天主为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也要为其他人做。祂为我们的生命牺牲自己,而我们也为他人的生命牺牲自己。祂使自己变成我们的食粮,我们也应该尽最大努力帮助其他人。
图为以前严格的弥撒礼仪培训
同时,教会对弥撒的规定,避免了以“普通”方式来呈现弥撒中耶稣基督所说的话还有其行动。这是教会故意而为之,目的是希望望弥撒的人摆脱世俗观点,以神圣的观点来看待此事。唤醒我们发现,让我们发现伴随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天主的存在。
弥撒礼仪绝不能以一种普通的方式进行,因为弥撒不仅仅是一顿为了填饱肚子饭,弥撒是一场神圣的盛宴。(认为弥撒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人,从根本上否定了弥撒,绝对是异端,甚至应该被绝罚。)
用诗人Richard Crashaw的话来说:“所有人都(因弥撒)见证着耶稣基督献上的完美的、最后的牺牲。”
Richard Crashaw 理查德·克拉肖。十七世纪英国著名诗人、天主教徒创作了大量玄学诗歌,尤以宗教诗歌最为突出.其诗歌创作灵感大部分来自于《圣经·新约》福音书,以描绘《圣经》中人物意象为主.本文将以诗歌"On the Wounds of Our Crucified Lord"为例,剖析其中的圣经意象以及宗教背景对诗人诗歌创作的影响.
如果弥撒礼仪变得更加普通,更加平常、随意、低标准,更所谓的“受欢迎”,最终会弄巧成拙,自欺欺人。因为那些行为消除弥撒礼仪的神圣性、圣洁性,中断了人与天主之间的联系。 剥夺弥撒神圣性,导致弥撒无法与世俗抗争。 事实上,世俗文化腐蚀了弥撒圣祭,导致其无法散发出神圣的光芒。
教宗本笃十六世
正如Joseph Ratzinger(教宗本笃十六世)所说:
『崇拜,即与天主建立联系的正确崇拜,对于生活在世界上的人类来说是至关重要。正是因为对天主的崇拜超越了一切日常事务, 崇拜天主是让我们分享天国喜乐的一种方式。天主让天国的神圣之光照耀我们的世界。为完美的生活奠定了基础,并为我们当下的生活提供了适当的衡量标准。 如果人生没有盼望,不再向往天国。那么人生就是空虚的、灰暗的。
如果能够正确地理解到,崇拜天主是神圣盟约的灵魂,那么不仅可以拯救人类,也意味着与天主的交流。
一个不再盼望,不再向往天国的人生,注定了无意义、无聊和混乱的。』[5]
教宗本笃十六世以前也是激进的改革派,他甚至纵容女性辅祭和手领圣体,图为70年代末,还是主教的Joseph Ratzinger让女辅祭手领圣体。
可当他发现错误后立刻悔改了。他由一位激进的改革派成员,变成了天主教传统信理的捍卫者。本笃十六世不但恢复脱利腾拉丁礼弥撒,还要求跪下口领圣体。
教宗本笃十六世的悔改和转变历程,值得我们所有人效仿。
弥撒礼仪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练习的机会,使我们可以建立自己的一种神圣的思维模式、感觉模式、行动模式和接受模式。这些模式挑战了我们世俗的假设,如果我们不小心翼翼的依附于基督,我们就会失去自己。我们被要求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面,天主将我们的黑暗面剥离出来,并以祂神圣的光明所替代。
Geoffrey Preston神父
Geoffrey Preston神父说:
弥撒就是在使人成圣的地点(教堂),实施使人成圣的仪式。以免我们沦落世俗,安于现状。圣体是为了让我们时刻警醒。 [6]
圣多玛斯阿奎纳认为,所有属于崇拜天主的外在行为与艺术表现,道理也是一样的:
所有外在表现行为的主要目的,是使人崇拜天主。现在人们的倾向是减少对普通事物的崇敬,与其他事物区分开来。相反,人们喜欢在某些方面卓越优秀的事物。因此对人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例如对于国王和王子来说,他们应该受到臣民的尊敬,穿着更贵重的衣服,拥有更大更华丽的住所。所以,崇拜天主应该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使用特殊的礼器,还有被任命主持礼仪的特殊的司铎。这样,人的灵魂就可以更加尊敬天主了。” [7]
图为一位神父为迎合同性恋搞出同性恋弥撒
这就是为什么弥撒礼仪绝不能完全“以人为本”的原因:
如果弥撒礼仪只是为了讨人喜欢,而不是为了讨天主喜欢。那么弥撒就丧失了拯救“开明的”堕落者的能力。不再是医治人类灵魂的良药,也不再是修复破碎灵魂的磁石。
弥撒是神圣的崇拜仪式,有固定性质和目的。弥撒以经文、抽象性和静默来表现耶稣基督的奥迹,并带领我们沉思进入那个神秘的奥迹。弥撒使我们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受难,后来又光荣复活的耶稣基督,建立起了更加完美和紧密的联系,象征着我们人类对永生的盼望。弥撒清除我们人类世俗亵渎的思想,让我们远离世俗思想的污染。并使我们人类在真理中圣化,不管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弥撒以这些方式,在纯洁的信仰和慈母的仁爱中,引出天主圣父的道。
上述这一切都与创立新礼弥撒的初衷,即:实验性弥撒、以人为本的弥撒等思想完全不同。
新礼弥撒的本质是讨好人,不是讨好天主。
Preston说的“unsettling 令人不安” ,Borella说的 “unifying and calming 统一与平静”。 指的是天主的神圣尊贵与天主的屈尊就卑,这两种似乎互相矛盾的特性。而在脱利腾拉丁礼弥撒中,通过弥撒经文、司铎手势、高贵装饰与圣服,以及整体氛围等,使两种互相矛盾的特性被生动的展现了出来。
粗看让人以为是誓反教聚会,就算教宗也无法让新礼弥撒充满神圣感。
这就是为什么说,就算教宗也不可能点石成金,他根本不可能从新礼弥撒中展现脱利腾拉丁礼弥撒包含的一切。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尽管脱利腾拉丁礼弥撒被梵二精神,被政治正确遭到教会内激进改革派的抵制和打压。但脱利腾拉丁礼弥撒却因包含了对天主“忠诚、坚忍的圣爱之心”而远远胜过其替代品——新礼弥撒。
作者引用文献:
[1] The phrase is Msgr. Domenico Bartolucci’s.
[2] Summa Theologiae III, q. 83, a. 4.
[3] Jean Borella, The Sense of the Supernatural, p. 62.
[4] Joseph Ratzinger, The Spirit of the Liturgy, p. 21.
[5] Ibid., p. 27.
[6] Geoffrey Preston, O.P., God’s Way to Be Man, p. 89.
[7] ST I-II, q. 102, a.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