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圣人的快乐

平常人对于圣人有这么一个错误的观念，就是。圣人是不快乐，不活泼，不喜欢游戏，而且也不愿意他人如此的人。这种说法，相信是一般板起脸孔，装老诚的人说的。这也许是一般人的主张，但绝不是圣人们的主张，因为圣人是世界上最可快乐的人。

我敢打赌，如果圣人们能将他们的快乐装在一个个的布袋里，以一元钱的售价，放在玻璃柜内出售，相信他们的生意会使他们手足无措。假设本城的居民，忽然在今天的晚报上，读到如下的一个广告：“本号出售‘快乐’，全年定价一元。只要花费一元钱的小数目，即能获得全年美满地快乐，而且担保诸君一年内，无论遇到贫病苦死，都能使诸君快乐如常。注意，存货无多，购者从速，诸君光顾，无限欢迎。快乐公司谨启。”你想明天黎明的时候，闻讯前来购办者是些什么人呢？必然是那些医生、律师、制造家、百万富翁等。这些趋之若鹜的购买者，必然争先恐后地前来争买。因为他们已经试过，无论如何富贵，怎样有权势，怎样有学问，总不能摆脱悲哀的缠绕。是的，纵使不能不沉没在死的恐怖与悲哀里！如果你们有机会，不妨去观察那些所谓富贵快乐的老爷，太太、公子和小姐们。看他们或她们从剧场或酒楼跑出来时的情形怎样。你们可以从他们的眼睛里，窥见他们内心的悲哀，这悲哀是不能以他们的清淡，珍饰或频频的笑声掩饰得住。反过来说，你们去观察那些公教的修士修女们，他们的面容上，常是浮泛着真快乐的和平与微笑，这是天堂上真快乐的预影。

现在你们可以了解我的意思了、圣人才是真快乐的人。看！世上的富贵人所尽力追求享受的尽是空虚的快乐，如旅行、珍肴、美满的家庭，长久的寿命等。如果这些是真正的快乐，则富贵人便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而事实则不然，经验告诉我们，在同数的富翁与穷人中，这不是说明世上的快乐并非真正的快乐吗？另一面，你们可曾听过圣人自杀吗？我敢说，从未有圣人会自杀的，虽然他们终生蒙受过无数莫名的痛苦折磨，但终无一位自杀！每一时代都有千千万万的圣人，他们虽受着可怕而不能想象的痛苦，然他们终不失掉其心头的快乐和满足，这便是一个最有效地证明。

举些实例看吧！先从真福李伟纳开始。因为当他发现了基督的快乐的神秘时，正是和你一样年轻的少女。她十五岁时是一个天真活泼爱玩笑的孩子，但因为她天性良善，基督便决意允许她受自己的苦难，正如往昔他允许了他的母亲、宗徒及其他大圣受苦一般。有一天，小李伟纳在户外溜冰，跌了一跤，结果跌断了一根肋骨，她的痛苦便从此开始了。

接着，她周身的每一部分都痛楚起来，她的牙齿、头部亦跟着作痛，而且热病也乘机缠上了她。整天整夜辗转反侧，不能成寐，她的痛苦看了是毫无轻减的希望，当然，家庭医生及其他医生都请来诊治过了，而结果都不生效验。这该使那急欲康愈的小李伟纳多么失望啊！她多么渴望户外的清新空气和温丽的阳光，以及她亲爱的童年伴侣呀！我们可以想象，她的伴侣站在他的病室门口，睁着粗大的眼睛向里头探望，一会儿复又轻手轻脚跑到圣堂里去，为卧病在床一天苦似一天的小友祈祷。

一天，小李伟纳终于在她本堂神父口中发现了一个受苦的秘诀，神父对她说：如果她肯将所受的苦献给天主，她便能分受吾主在加尔瓦略山上的痛苦。这几句话多么激动了小李伟纳的心啊！她平时每次看见吾主的苦像，便觉心头痛苦异常。从此，每遇痛苦转剧时，她便将痛苦献给基督，为补赎世界的罪恶，因此灵迹便发生了。

什么灵迹呢？也许有人以为小李伟纳的病从此便愈了。不，所谓灵迹，并非这么简单。实际上她的病非但未曾痊愈且未见减轻。如今她认为忍受痛苦是件最容易的事了。因而心中充满快乐。不但如此，她还进而要求新的痛苦，天主亦垂允圣女的祈求。她的双目突然失明，四肢也失去了效用。除了呼吸以外，几乎便成了死人。珍贵的时光，一年一年地在她的病床上溜走了。而她，亦由孩子而少女，由少女而变成中年的女人了。但在这漫长的时期中从未有过一言半句乖戾或抱怨的言语出自她的嘴唇。

直至最后她还是含着微笑离开了人间。这微笑曾安慰过许多亲友的碎心，这时，天主的光荣便在她身上显现了。那因痉挛而拳曲不伸的躯体，突然变成一具鲜丽的少女的躯体了。又从躯体里流出神秘的芬芳，好似在她的周遭撒着千朵玫瑰花。这证明，天主已祝福了她的痛苦，如今变成天乡最快乐的人了。

读者切勿以为小李伟纳不过是个例外，不足以道其他。其实不然，数千年来，所有圣人圣女都同样以最甜蜜的爱与乐去忍受一切痛苦，背他们的十字架，走他们的苦路。例如圣女黎德雅，虽然丧失了爱夫，接着又丧失了两个爱子，自己还要受病苦的摧残，可是她始终丝毫不改其往日温良的性情。口吃的圣饶德甘，虽然深感口吃的痛苦和不便，然而他始终还一样快乐，而且他的心灵是永恒流溢着甜美的音乐。终于他成为了当时的一位音乐巨人。

廉地利戈的圣斐礼士，是一位穷修士，三十年中每天都很愉快地出外为穷人求乞，成为罗马城人人皆知的“感谢天主”修士。

其实圣人们和我们全是一样，所不同这只是甜美受苦时遵行了基督的劝告。基督说过：“你们劳苦和受重任的人，都到我这里来，我要抚慰你们。”借基督的宠佑，任何痛苦都不能将真基督徒内心的快乐夺去，尤其是为主殉教者。

1503年英国发生教难时，可敬威廉 达维艾因不背教被判死刑，当时他竟神色自若，兀立法庭中高唱其“谢恩”之歌。真福若望.甘北尔在临刑时，泰然要求刑役允许他吸完烟及饮些酒后才行刑，因为他觉得以刹那的痛苦可换取永远的真福，他的心便感到满足的愉快了。

也许有人以为这种视死如归，以苦为乐的精神与壮举，唯男性圣人才有，其实不然。圣教史上有多少圣女面向死亡，含笑自若而往死途。福女马嘉丽.葛利德便是最好的实例。她便是一位目睹了公教徒视死如归从容就义的壮举后，而皈依公教的。而且在皈依以后不久，因热心援助一些太胆怯的教友，而遭受了不少烦难。后来她被当局拘捕，囚于监牢，两年中备受艰苦，但她毫不畏缩，出牢后更进而将自己的房屋，献作藏匿神父之用。葛利德夫人是一位美丽、温和、愉快很受人爱戴的女人。在她罹难时甚至她以前的誓反教友人都为援助她而奔走。然而俗语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于，她秘密的传教活动，被当局发觉了，而自己亦被捕。当然，这次的结果，必是绞死无疑。但这位善良的妇人会因此嚎啕大哭吗？不，她绝不如此。反之，她比平常更愉快，她在狱中的时候，每天和她的难友——一位公教妇女谈笑言欢，乐以忘忧。有一次，她的难友对她说：“姐姐，我们太快乐了！我们彼此这么快乐，恐会因此被人分离，而失掉了我们监禁的功劳。”

相信她们此后会节制她们的快乐。然而另一方面，福女又不能不感到愉快，因为她已迫近了天堂的门限！而且她还愿其他难友和她同享这绝大的快乐。有一位当时的作家告诉我们说：在夫人将处决的时候，她曾这样说：“在我未死以前，我要使在那边的一切兄弟姐妹都快乐。”于是她前望着那隔开了他们的窗户，亲自用自己的手做了一套绞架，而且极形欢喜地笑向他们。这是一位多豪勇的公教巾帼英雄呵！

福女葛利德临死前，还作了一件值得我们敬仰的事：她将自己所穿的鞋袜脱下来，托一位亲信的女友，遗留给其十二岁的爱女依搦斯.葛利德，她的意思是要自己的女儿也步随她的后尘。不错，依搦斯后来成了一位像母亲一般热心的修女。如果时势需要她，她亦情愿追踪乃母的芳踪，做个勇敢的殉教者。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读者举一反三，自可窥见全豹了。像圣潘克辣在斗兽场中笑向群众。圣富路督与前来拘捕他的人开玩笑。圣安佳狄伸出自己的手足任刑役再三施刑。圣味增爵和那同情自己的刑役开玩笑。奥伦治的十六位乌苏拉会修女，在被法国的革命党处决前，泰然吃她们的糖果……这一切都在说明：圣人的快乐是超脱于一切痛苦之上的。换句话说圣人才是真正的快乐家。只有为了些微失意，便感到绝大痛苦的人，才敢说圣人是不快乐的。其实，圣人才是真正了解快乐意义的人。不论疾病、灾难、哀愁、磨折都不能夺去他们内心的快乐这便是铁的证据。

读了这篇以后，我们便该将“圣人不快乐”的观念改正过来。亲爱的小读者，你们不必忧虑天主会夺去你们的快乐或游戏，因为称为“儿童们的天主”是断不会这么做的。你们总该记得，有一天宗徒们阻止儿童就近耶稣，吾主对于此举多么不满，他不是责斥了他们吗？而且吾主也常对追随他的人说：“人非变成儿童，不能进天国。”

亲爱的小朋友，须知，天主是极愿你们尽情游戏，因为游戏不但有益身体，而且也有益心灵。然而，天主也愿意你们有正当的游戏，和在正当的时间内游戏。因为生命的意义，一面固须游戏，一面却仍需工作。比方一位你们所亲爱的球员，如同他整日和人开玩笑而不务球戏，你想他可以成为一个良好的球员吗？不！因为一个人不能兼做太多的事，这样也不能持久更不能期其成功。有许多人以整日整夜的玩耍当作游戏，有人以大吃大喝，也有人以掠夺他人的财物为游戏，但不久之后，他们的“游戏”，不但不曾带给他们所希望的快乐，相反地却带来了他们料想不到的痛苦和不幸。世间唯有承行主旨才是真的快乐。如果你真能承行主旨，则无论事情如何艰难，你们总有安慰，因为你们知道，这事总会转危为安，化苦为乐的。

圣人是永恒快乐的，虽然他们未曾涉足于剧院舞场，也未跑遍全球去追逐快乐，可是快乐便在他们足下，不论他们的遭遇如何，他们总是为天主忠于生活及努力向善，世界是充满着天堂的和平与快乐，只待人去追求，即可获得，而且已经有成千成万的人享受过。如果你们能真诚努力承行天主的圣意，诅咒世界空虚的光荣，你们便能享受天上的快乐，这便是圣人们所尝试过，又不能为任何痛苦所可夺去的快乐。总之，是天国永乐的缩影和预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