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北二高经过关西,下竹东交流道,左转进入小径,世界立刻翻转成另一样貌。飞凤山中飘着微雨,浸润近处田野,远山烟雾缭绕,让一切若有似无。
踏入隐院,不见人影。走廊深静,圣堂里一盆素心兰,几叶兰草,花香隐约悠淡。小会客室,寂然无物。一扇铁格窗,一个木转箱,像个滤网,神奇地把花花世界旋转隔开。
十尺高墙、三吋厚铁门,铁门后是旷野,又是花园。这是加尔默罗会在芎林的隐修院,天主教最严格的隐修院之一。隐修女度着静默生活,终老院内,祈祷刻苦、空虚自我而至充盈一切。四百五十二年前圣女大德兰在西班牙革新创立加尔默罗会隐修院,六十年前八位隐修女从美国飘洋过海来台湾新竹。
「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进隐修院呢?」许多第一次听见天主教有这样严格规矩隐修院的朋友,不禁心生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修女可以出门吗?她们吃什么?生病怎么办?不能讲话会不会很难受?关在里面,会不会没自由?不会无聊吗?
不久,格窗后的帘幕拉开,院长姆姆跟修女们如温暖的阳光出现,坐在格窗内,欢喜开朗地跟访客们散心,隔着铁窗的隐修女,似乎有着遨游天地的自由。无所不谈,直接而动人。平日静默的隐修女,说起笑话,功力一流。「散心时,如果有隐修女,能让团体愉快地笑,我从天堂上降福她,」她们的会母圣女大德兰说。
加尔默罗隐修院是一个绕着「空虚」和「一切」旋转的世界。位于城市,却与世隔绝。在世界中,离开世界,特别关心世界,却又什么也不挂念。隐修女们「用祈祷,支起整个世界」。不出门,却消息灵通。许多人用信件、传真请求修女们为他们的意向代为祈祷。隐修院转箱旁放着小纸片、笔,探访隐院的人,写下各方面的需要和痛苦。「宁用祈祷,胜于书信」,但隐修女的信有种力量,穿越时空。
经堂传来晚祷声,纯净如天籁。下山时,静默中却彷佛充了电般,充满力量。
隐修女的画,朴素单纯,如空谷幽兰。「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王维诗与西班牙圣十字若望诗「宁静的深夜,于黎明初现之际,默默无声之乐,万籁交响的独居,舒畅深情的晚宴」一样美。
空间隔绝,时间不计,竹东隐修院内,祈祷是唯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