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忠作品
我一岁就开始看圣经,一岁到三岁半,会背诵经文。从创世纪开始,我的大脑里大概有一百到一千个故事,五十到一百个厉害人物。每个人物都很厉害,耶稣基督会创立,可以使瘸子走路,可以使瞎子看见,摩西可以分开红海,诺亚可以製造方舟,而蔡志忠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很惨,因为每个乡下三岁半的小孩都很明确知道他以后该干什么。拉车的小孩就该拉车,农夫的小孩就去种地。只有蔡志忠不知道做什么。
我思考了整整一年。我躲在桌子底下,因为怕爸妈说我神经病。四岁半的时候,我找到了我人生之路,就是绘画,爱画。我要画一辈子,到今天也一样。
现在,我一天没有吃超过一个馒头。来杭州大约75次,最长46天,最短7天。一次都没有到外面吃饭,就是喝咖啡,喝咖啡,喝咖啡。抽烟,抽烟,抽烟。不要以为这样会死掉,我一辈子没生过病,没去过医院,身体特别好。这些都可以让自己很快乐。
那时候就很爱画,开始看很多书。那时没有画画这个行业,最接近的行业是画电影招牌。小学三年级,1957年,台湾流行漫画了,我就立志要当漫画家。我9岁时,已经读了500~1000本书。基督山恩仇记、汤姆历险记等等。要当漫画家,就要会编故事,会讲故事,会画故事。
我智商超过200,我小时候几乎所有科目都考100分,全校最厉害的十个去考省一彰中,那时候还不是联考。我一心要当漫画家,所以无所谓是不是要拿文凭。没有实力支撑的文凭,只是一张废纸。现在,我只剩下诺贝尔跟奥斯卡奖杯没得。桥牌亚洲冠军,奖杯125个,没发奖杯的不算。
念书不是为了拿文凭,是为了学习。为了使自己有一技之长。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没有机会念大学。有次我去大学讲座,说,各位同学,很明显你们没有理想,因为有理想的人老早就离开了。老虎伍兹十个月开始拿球杆,两岁上场一杆进洞,那时候没有录影。麦可乔丹三岁半开始在后院打篮球 。
任何厉害的人,从小就开始想通,这辈子要拿什么刷子混饭吃,及早就把刷子选好。所以我初中二年级就向台北出版社投稿,不晓得几岁签约当漫画家。我跟我妈说,妈妈,明天我要去台北,画漫画。就是永远不回来了。她说,你要跟你爸讲一声。我说好。吃过饭(我爸爸不讲话的)我就站在他后面,他在看报纸。我说,爸,明天我要去台北。他说,去干嘛。我说,画漫画。他说,找到工作了吗?我说找到了。他说那就去吧。一共27个字,他讲13个字,我讲14个字。他没有回头,我也没有走到他面前。
去台北的时候,那时火车可以坐在最后,火车有一个铁栏杆,甚至脚可以跨在底下,看著铁轨一直往后面跑,心里狂喊:永远不回来了!很高兴。
到台北,开始住的很糟糕,画好了把椅子拿起来放桌上,然后睡在桌子旁边。睡梦中,从鸡鸣狗叫声变成卡车发动的声音,才意识到,哇,我现在是职业漫画家了哎!非常高兴。
所以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事,把它做到极致,是人生最大的快乐。我们来这辈子,不是要去换人民币,是要来完成自己的梦想,走自己的路,其他都不值得。
不切割生命去赚钱赢利
这之后我画漫画,画了200本,去电视台5年,去漫画公司7年,拿过动画金马奖——总之所有的奖都得了。
36岁的时候,有220万人民币,三栋房子。我说,这辈子赚钱的事够了,从此不切割任何生命去赚钱盈利,所有的时间都归我享用。
我去日本4年,画诸子百家。我不急著出版。几乎画了20本,才开始出版。
1990年5月1日,我带著女儿移民温哥华。我们家有玻璃屋,我对著玻璃屋看著星空,觉得我好丢脸,竟然抛弃养育我长大的母亲——台湾这块土地。于是决定回来,留我太太和女儿两个人,我跟我老婆说,你们留在这里,我一定要回去。我如果死在温哥华,我会哭。所以就回来了。
回来时,我觉得我应该要为别人多做一点事。一朵花可以开,树可以长,杯子可以装水,这就是功;把它(自己的事)做到最好就是德。雨会飘,水会流,风会吹,树会长,花会开,时钟会走,这就是功,把它做到最好,就是德。
生命的实相在于当下
什么是生命的实相——生命的实相就是当下。我们只能把每个当下当作生命的微分,就像每个当下是你生命的切片。用这样的态度,你会马上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生命的实相。
你要知道,1岁的你跟今天的你,跟7、80岁的你,是不同的人,去年的你、今年的你、明年的你是不同的人,因为条件都在变化。当你把每一个刹那当作时间切片来生活,你就会非常感恩。
我开始在台北坐公车上班,上班时间很塞车,所以大家都7点或6点半就先到公司。我一上车就会感谢司机,早上五点可能闹钟响了,刷牙洗脸,赶到公交总站,就是要开车来载我去公司。你会觉得,所以人人为我,会觉得非常谦卑,非常喜欢。
蔡志忠作品
我去温哥华,大约25趟,50班飞机,每班12个钟头。这12个钟头好像什么都不能做是吗?才怪。我将这12个钟头视为完全独立不受影线的空间,在这期间,我读了600本书,写了12本书。你不可以改变空间,但可以改变自己。往好处想,但不是阿Q式的。
面对任何,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去反应,而是如实地过著每一刻。100%投入,心像镜子一样。然后就可以体会到,其实生命不需要那么多。
我知道,人生不是来换名利的,人生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曾经坐在椅子上58个小时。坐椅子只坐5公分,姿势很正,所以手不会酸,脚不会酸,肩膀不会酸痛。我唯一会动的只是手指头。你置心一处,置身一处,所有的全部都听不到。
我曾经42天没打开门,在屋子里面完成一件工作。58个钟头,为了完成一个电视片头。曾经去日本4年画诸子百家。曾经10年又40天研究物理。我非常喜欢一个人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当你全情投入,所有其他一切都完全不存在
一个人,在做自己最喜欢的事,那会是怎么样呢?我平常天黑就睡觉,醒来就视同第二天。通常都在早晨一点左右醒来。通常抽烟,泡咖啡,站在窗口,对著天空,假装可以看到星星银河思考──台北市已经看不到星星了。思考了大约十分钟到二十分钟,思考很多,第一个当然是这一生,然后是这一年,这段时间,再来是今天。今天要做的事全部想一遍,然后回到桌边开始工作。刷刷刷刷。画漫画时,大雁、可爱的小嘴巴,都是同时瞬间出现,你的心怎么想,完全照应出来。有时候画出来比期待的还好。你会觉得,生命像一股甜蜜的河流,通过你的身体,你会感动地想流泪。原来生命竟然是这么的美妙。
一定要做你喜欢做的事
我很早就体悟到,打开门,走出去,是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你们昨天打开门,知道要来径山。我们开车上高速公路,是知道自己要去的目的地。而人生这么大的旅程,99%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厉害的人很早就非常确定他们的目的地,然后一心朝向那个地方走。
人能早点想通,这一辈子到底要来干什么?我们不是要来赚钱,是要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其实想做的事蛮简单,对我来说。
一个人要及早选择他最拿手、最喜欢的事,然后做到极致。无论做什么,没有不成功的。做汤包、做漫画家、做工程师,都一样。
第二个,在做的过程中,如果你做出来的比期待的好,就会更好,比期待的快,就会更快。这也要自我要求,比期待的坏,你后来会做不下去。比期待的慢,会越做越慢,最后放弃。要有自我要求。
我画画,没有超过十张是不会站起来的。画画期间也没有抽烟,因为忘记了。
所以你一定要对自我有要求,当然这件事要是你所喜欢的。如果做到第一点,选择自己喜欢的,最拿手的,然后做到极致;第二点,越做越快,越做越好,你就达到第三点:品质最高、效率最高、成本最低,这样就没有敌手了,敌手都死光了。用这样的方法,没有什么不能达成的。
另外一个,所有做的事情,要改变观念。每个人都说,我要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努力做,这样不对的。去街上看,没有人不努力。一个人,下午三点半,冒著大太阳,骑著摩托车,你问他在干嘛?他在努力赚钱。努力,不会达到最好的结果,所以要倒过来,一定要先想你要达成什么目的,然后想需要什么条件,然后设计一条路去达成这个目的。
亚里士多德讲过一模一样的话:每个人都有理想,成功者的法门,就是做好所有的准备,第一是准备好朝向目标的金钱和智慧,第二是死命朝向一个目标前进。我自己也是。
此时,此地,此刻,尽可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所以平常要自我训练,你想要做什么,一定想要完成什么。
一定要像画一本漫画书,书出版了,读者看完了,觉得很棒。他看得懂,觉得很棒。然后再开始画。
我们生活,一定要用时间切片,去感受,这才是生命的实相。就像我送人家一张画,我会说,过去我没有欠你,此后你没有欠我,意思听得懂吗?就是说,我不是欠你才送你画,你得到画也不不必觉得你欠我。做什么事都要这样。此时,此地,此刻,尽可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自己的心永远要保持“永远活在当下”。对别人,所有的宗教都很像,只是讲法不同。很多媒体会问我,蔡老师,你是天主教,你又画道家儒家画佛经,那么多宗教,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我说,其实所有的宗教都是在教人家好的,目的是让一个人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情境,都能够身心安顿。虽然讲法不一样。
蔡志忠作品
什么是忠,什么是恕?
儒家是人与人的和谐,道家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禅宗、佛家是人与自己的心的和谐。他们用的词不太一样,但终极的那个是一样的。基督教讲的是爱,爱就是把别人当做自己。道家讲的是忘我,佛学禅宗将的是无我。没有自己。儒家讲的是恕,恕听起来好像不太一样,那是不了解恕的真正原因。儒家讲两个事情,一以贯之无非是忠、恕两字而已。
什么是忠,什么是恕?忠就是恰如其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个人做好自己的角色,人家的小孩、人家的父亲、人家的先生、人家的邻居。在其位谋其政。跟别人在一起就是恕。恕,就是推己及人。当我们跟别人在一起,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作为自己,已经做到止于至善,当我们跟别人在一起,要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
无论是犹太人、阿拉伯人,都是一样的思想。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