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节离兴化的那天,父亲因事外出,没有送别,只剩妈妈在家拉着他的手叮咛再三,哥哥亲送到汽船码头,还帮他提箱子等物。年轻远别,自免不了依依之情,可是前途的希望,象东升的旭日,光芒万丈在引领他,心里的悲伤,都被它驱散了。
过了七天,汽船到了十里洋场的上海。同行七位阔少,夜以继日地游公园,看电影,逛游艺场,只有宋尚节足不曾出旅馆的大门,不但上述的那些娱乐场所他没有去,连那些有名的大百货公司也没有参观过,甚么先施永安两间大公司面面对峙,还各有屋顶花园等话,都是从人家听来的。他只在旅馆里面读经,祈祷,看书,看报,写日记,和家居生活丝毫没有分别。
在阴天下雨,不能出门寻乐时,那7位阔少便把宋尚节来做话柄,做笑料,把他当成可以开胃开心的土老儿。其实,据他自己说:"我何尝是土老儿不识玩呢?不过想起仅有的川资,还是借贷得来的,怎能象他们一样任意挥霍?"
三月二日,尚节所乘的尼罗号就启碇向美国开驶。那时,坐头等才能在美入境,才不致被认为苦力。他乘的是头等舱,船票只要二百四十元。船出了吴淞口了大海,颇有些摇摆,同行的人都害了晕船病,只有尚节在甲板上独自栏远眺,俯视沧海,仰望晴空,愉快地歌颂创造宇宙万物之主。
那天晚上,尚节又踱到甲板上,见夕阳浸在碧波中,晚霞把天空织成美锦,独自一个人倚着铁栏杆,两行清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这不是为了去国怀乡而感到悲哀,也不是为了想念骨肉之亲而引起离情别绪,更不是为憧憬前途而在担忧,而是为数算不尽的浩大神恩而感激涕零啊!
贫寒之家出身的尚节,在头等舱上享受的是生平未曾经验过的阔绰生活。那7位同行者已因晕船不能起身用膳,只有他一人独据八人的餐桌,独享丰富的大菜,爱什么就吃什么。此外还有两名侍役,只由他一人驱使。
到了美国以后,来了好一个金价飞涨的机会,尚节一算剩余的金元,还有二百四十六元,就留下六元作自己在美的费用,其余扫数寄回父亲。这样,来时金价骤跌,到时金价飞涨,这二百四十的数目不但可还清他的债务,他还提议他哥哥也赴美留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