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罗尼莫神父在他最后一次病倒时,曾经对塞巴斯建弟兄说: “如果我等着进了病房才祈祷,我永远不可能祈祷。整个一生中,每天诵念的向我们的主和圣母玛利亚的热心短诵,这时自然而然地就跃上我的口唇,而帮助我不断地转心向主。如果不是我很早就养成了此种好习惯,今天是不可能从我的衰弱的身体内,汲取必要的精力来做这工作了。” 在距离我们生命的终点还有几米时,发现祈祷是那么简单易做,或者在实行祈祷五十多年之后,发现祈祷是那么简单易做,二者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真正为我们的祈祷生活非常重要的,是我们内心永不改变的对天主的基本抉择,和基本态度。只有有了此基本抉择和基本态度,我们才会用每天的祈祷去与天主建立关系,才会几十年如一日般地恒心祈祷,才会使我们在距离我们生命的终点还有几米时,发现祈祷是那么简单易做。 “(……)当一个讲道者开始谈论祈祷时,凭他前面的几句话,就可以很快地知道他是否是一个祈祷的人。有些人只是在抒发他们的感想,他们运用的某些词句也可以显示出他们的确是这么作的,因此他们最好不要谈论祈祷,或者闭嘴,或者谈论点别的什么东西。 请您特别注意不要错误地谈论祈祷。当有人对我们说:‘隐修士应该走崇拜天主的神修途径,隐修士神修生活的基础应该是崇拜天主,他们应该不断崇拜天主的无限美善,所以应该把你们的灵魂塑造成全心崇拜天主的灵魂的主士’。这些话说得很好,但实际上却是错误的。因为我当然愿意走崇拜天主的神修途径,但可惜的是,不是我愿意就可以成为全心崇拜天主的灵魂。而且如果我不惜一切努力要把我塑造成为具有某种魅力的灵魂,那么我所建设的、塑造的,将不是我应该寻求的真实事物。 同样,当有人对我们说:‘你们拥有天主的最丰富的恩赐,所以,从今世你们就已经获得了百倍的赏报’。人们错误地理解了《福音》,也错误地引用了《福音》。 有时候,有些人由于过度天真,而幼稚地声称,并且也愿意我们如同他们一样大肆宣扬,说我们的神修生活事实上确实是意外的收获,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交上了‘桃花运’,是聪明人所创造的‘世外桃源’。声称在这世界上,只有隐修士是唯一幸福的人,那些在俗的人实在是不幸到了极点,傻到了极点……试图从这些说法中找到有益的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应该说这些说法确实是太危险了,因为生活中的各种考验早就在等着我们,旷野生活的极度孤独也不会放过我们…… 还有些人会对我们这样说:‘天主,天主圣神,和隐藏在圣体内的我们的主,只等待我们的努力,我们意志的赞同,然后他就会在我们内施展他恩宠的奇妙化工,和圣德的奇功妙化……’这些都是讲道者的口头禅,按照教会的正统神修学,这些口头禅,这些陈腔滥调,既错误又对人灵有百害而无一益。天主从来就不想一下子把人提升到某种神修高度,更不会赞扬我们,让人因此而自高自大,忘乎所以。相反的,除了一些极为罕见的特殊情况之外,祂让我们在祈祷中不断地奋斗,让我们处于软弱之中,使我们感觉到无能为力。 我们隐修士,只为了寻求天主,而抛弃了一切,但是并不能假装我们的心愿已经得到满足!不要说我们在现世就已经享有圆满的幸福。在我们寻求天主的旅程中,即便有些幸福的时光,但确实是非常稀少。事实上,我们还没有得到抛弃了其它一切而全心寻求的那一位。我们是因爱而生活,但这爱却指向将来,我们是一些堕入了没有爱的对象的爱河里的人,是一些为将来的爱而堕入爱河的情人。那么应该说我们的生活是困难的,将来也没有明确的保证,而且吃屈受辱是家常便饭。我们的心灵因没有找到它所渴求的对象而深感困惑和创痛,因此腼腆、胆怯甚至满面羞惭都是我们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 隐修生活,或者说只以与天主的关系为中心的生存方式,是真正地、无可争议地放弃在人性方面人们可以适宜地、合法地寻求的各种快乐。至于超性方面的快乐,他们应该猜到在今世我们也没有享受,或者说即使有,也是非常非常得少。在今世我们只有希望和期待,也就是说我们拥有的只是没有保证的押金,靠不住的担保,它当然不是经常让人喜悦的环境…… 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吹嘘我们的生活中只有幸福呢?而又为什么竭尽全力要求我们的生活比世俗的生活更严厉呢?难道这不是故意要把我们的圣召变质吗?难道不是故意降低我们的生活——事实上就是因为它真正地是完全的放弃才能表明的——包含的为基督,为天国作证的价值吗?这种放弃却是放弃人性合法的幸福和享受,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由于自己的意志而选择的,而是由于天主在我们内倾注了他极为神秘的召叫而使然。 隐修生活经常被人们视为‘天国的先尝’——也就是说,虽然身在此尘世,却已经得享天国的部分福乐——可能吸引了希腊教父们热情洋溢的心灵。但是肯定不是对隐修生活的确切认识,肯定也不会是今天的隐修士心目中对隐修生活的理想的一个因素!在我所认识的那么多的隐修人士中,没有一个人这样看待他们的圣召,而且在他们心中,连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可能也不敢有。 隐修生活是寻找天主的旅程,是竭尽全力侍奉天主的服务工作,而不是享受天主的福乐。而且我们的工作是在旷野里进行的,而不是到每天薄暮天主都要莅临来与人会晤的伊甸园内去寻找。 那么为什么想让人们相信隐修院就是人间天堂呢?又为什么要隐修士相信他们已经跑到了赛程的终点呢?这些都是似是而非的既错误又有害的观点: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种观点让人觉得隐修士和身处尘世,每天要工作,要辛苦的其他人们已经没有任何共同点,没有任何关系。隐修士是外星人,是一些享有特权,但于人类毫无裨益的废物……,至于为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隐修士只是一些伪君子而已…… ——对于隐修士自己而言,这种观点把他们的基本心愿,带向享受天主没有向他们许诺可以享受的神修的甜蜜感,因此事实上很可能天主不会把这种享受赐予他们,因而他们将会灰心丧志,放弃他们的圣召生活。因此隐修士毕竟还是在走向天主的路上,故他们应该不停地奋斗,不断地前进,必须辛苦工作,甚至有时筋疲力尽。他们也还是隶属于信德的状态下,而并非达到了天主的圆满境界。既然信德不是享见天主,那么就不要想方设法寻求此种福乐。” 摘自热罗尼莫神父神修著作的第二部《天主的召叫在继续》 “当您给您的初学生关于祈祷方面的培育,给他们讲解祈祷时,请务必注意运用那些准确的词句,另外还应该注意您自己对待祈祷的两种态度: ——首先,您自己应该每天长时间祈祷,以至于对于和隐藏在圣体内的,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相契会晤的艺术,由于您的膝盖上的功夫,以及在钟表上可以计算的时间,您自己已经由经验得知祈祷究竟是什么。那么,当您向初学生讲论祈祷时,您不至于满口说空话,而且因为您自己实际的实行祈祷神业,您知道应该以怎样坚定的态度,让这些初学生做什么,怎样做。 ——然后,应该非常正直:您有很多的缺点,性格好动,急躁,反应过于强烈,随机应变而又技巧的辩驳或者反驳都可能伤人,因此绝不要掩饰您的错误,更不要文过饰非,对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否认您的错误或过错。人们会原谅、包容您过分冲动的性格,但是原谅、包容的程度却取决于您的诚实程度。” 摘自热罗尼莫神父和尼各老神父的神修谈话 大约1981年3月 为了说明一下正直的生活经常应该和祈祷生活携手前进,紧密相连,我有意复述热罗尼莫神父自己曾经两次以郑重的口气,给我讲述的,他自己的生活经历: “二战期间,我曾经在达米艾修院,和可敬的多默会父一起生活了六个多月,1940年,停战协议签署之后,我就从那儿回到了七泉修院,以后在客厅为过往的神父和修士服务,照顾他们。由于当时的恶劣环境,我们只能按照我们的能力,接待很少的客人,因为德国占领军占用了绝大部分的客房。我们经常把一些想穿越离修院很近的敌我分界线的神父或者地下工作者,隐藏起来,等待适当时机,让他们顺利地通过。他们过去的时候经常要在七泉修院歇脚,有时回来时也来,因此我才得有机会和他们谈话。他们吐露实情,说知心话,或者留下一些等待别人来取的信笺,但是是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由于隐修院本身与外界隔绝和战争的关系,我们与外界几乎失去了联系。因此开始我并不完全相信他们的话。我自我安慰说那无非是些夸张之词。但是,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我知道了发生在德国的那些恐怖事件,惨绝人寰的集中营,惨无人道的酷刑,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种族大屠杀。我还清楚记得,当爱坚纳弟兄所熟识的克来孟教区的格朗神父,再次把发生在德国的那些恐怖事件告诉我,我也对这些事深信不疑的那一天。我把他藏在了古老的大酒桶上面,那里有一架铁楼梯直通到酒窖的顶端。当他和我谈话时,这些东西就像晴天霹雳一般落在我脚前。所有经过七泉修院的人都说的是同样的事情,而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那么一定是事实,不可辩驳的事实。我一边听他,一边自忖说:你看,你平平静静地在这里生活,同时,在那里却有你的很多同龄人,有男有女,无理地被折磨,甚至被残酷的杀害。夜祷之后,我立即去了病房找老楞佐神父。 他所在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为巡逻隐修院的神父的办公室。当时,由于老楞佐神父时有心绞痛发作,便住进了病房。当我去的时候,他还没有睡,即便他已经入睡,我也一定会叫醒他,因为我的内心深处是那么的焦虑不安。我告诉了他几个月以来,我所听到的一切,和这些事情的肯定性,以及我的内心深处刚刚为此而十分震惊。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我的倾诉,他的神色也没有什么改变。当我说完以后,他仍然沉默了一会才说:‘在这期间,您自己,在这隐修院里,您游戏消遣,吃喝玩乐了吗?您跳舞寻开心了吗?在别人受磨难的时候,您利用了他们的痛苦来满足您的不合理欲望了吗?——当然没有——那么就让您的心平平静静地与天主对越吧。如果您不贬低自己和您行为的价值,而以正常的心火度隐修生活,实行从天主的手中所领受的圣召所要求于您的一切,您就会平静下来。天主并不会因此而责怪您。当然了,如果您身在隐院,却把这一切都引入心里,再随着内心的情趣随便兜风,尤其如果您把隐修生活当作业余爱好,啊,我就不再说下去了……’ 现在我每次回忆起这件事,就好像我正在听他讲话,尤其当他说:‘……这这里……,在隐修院……’而且把‘在这里’这几个字用弯曲的手指敲在他的鼻烟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加以着重指出时。就是从那时起,我发誓要一天比一天更忠于隐修圣召。也是从那时起,对于我们的主耶稣的人格的兴趣,对于他在圣体圣事临在的兴趣,就像被对天主召叫我真诚的、完整的度隐修生活的这种圣召的关心所支持。您肯定会说,度隐修生活,其实只是我本性的倾向被满足罢了,不是的,二者毫不相干。我们的圣召是非常非常特殊的,我们对于天主的忠信也是那么脆弱,以至于连我们生活中的很微小的事或者中性的事件,我们都必须以双倍的真诚和正直的生活去对待,必须以绝对的忠信去对待,而且要在每天的具体生活细节中去实行不辍,否则,我们的隐修生活质量将要褪色,甚或完全被毁灭。 和天主交往,绝对不能够兜圈子,钻空子。但是,这首先指向隐修生活的重要规则,以及基督徒基本生活的重要规矩。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首先是弥撒和礼仪日课,神圣阅读和私人祈祷,团体生活,手工劳动,以及与世隔绝。这就是我们首先应该全力以赴的工作,而永远不要自编故事,或者听任别人痴人说梦,目的是为了削减或者放弃这些主要因素。就是这种精神或者说态度为我以后的生活带来莫大的益处。 梵二大公会议之前,当人们开始把某些规矩相对化时,我并没有感觉到怎么不舒服。您也知道,在饭厅里如何拿水杯,这样拿或者那样拿,本来并没有什么重要性,所以当人们对诸如此类的问题加以置疑时,没有什么值得不安的……但是当有些没头没脑的人要竭力删除他们认为无用的,而事实上却是隐修生活的主要因素时,我却极力反对,表示不欢迎,还几乎发了脾气。因为这种删除,与是否打乱生活习惯无关——打乱生活习惯也可能是好的、正确的——而是触及了我们圣召的基础,我们生活的中心。我对您说的关于隐修生活的原则同样亦适用于整个基督徒生活。因为我们可以说隐修生活和基督徒生活同出一源,或者说二者本来就是一个。教友们对于人们的生活是否正直也非常敏感,所以如果在教会内,人们时常注意这类的事,有多少问题将会避免呢!一个仁爱会的修女应该关心照顾她的病人,一个传教会的修女则避免一些让她长期远离其使命的工作;一位主教则应该从头到尾,一个接一个的巡视他辖区内的每一个堂区,全部访问完成之后,再接着下一轮的巡视,而且他还应该尽可能留在他的教区内,和他的神职班在一起。那么,隐修士也应该做他们应该做的一切:弥撒和礼仪日课,神圣阅读和私人祈祷,团体生活,手工劳动,以及与世隔绝……。他们这一切行为,除非特殊情况,应该在修院团体内完成,在圣堂内咏唱礼仪日课和默祷,在阅览室做神圣阅读,在田间工作。这就是我所认为的,按照真实可靠的隐修生活的规则,度真正的隐修生活的意义” 摘自热罗尼莫神父的神修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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