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巴黎
在安尼斯城师范毕业后,他的父亲送他到巴黎攻读演讲学和哲学。母亲很是担心。父亲却表示坚决不移的态度,认为巴黎是当代欧洲学子荟萃的中心点,儿子在那儿可以找到学问渊博的教授,可以尽量发展他的过人的天才,总之那里的一切,都足以使儿子成为一位活于世俗场中或宫廷中的骑士。父亲聘请迪亚日司铎作他的先生和友伴,这位司铎日后毕生成了他的密友和顾问。
他的同学在他的周遭埋伏着层层危机,幸而他埋头读书,把层层危机克服了。据说他在巴黎只认得两条路,一条是到学校去的,另一条是到圣堂去了。他虽则极力专注于神修工夫,可是对于一切骑士应有的知能,却不落于任何同伴之后。一天,一群同伴认为他懦怯卑鄙,拿出剑来向他挑战。可是他们不觉被吓住了;只见他把剑拔出来,不慌不忙的沉着招架,他的剑术好厉害,把一群所谓好汉压倒了。
他对于读书方面也是沉着的,可是神学上一个严重的问题把他的平静的脑海弄得天翻地覆。“我是否注定了永远下地狱?”这问题在他脑海里不住的翻筋斗,好几个星期不让他得着安然睡觉和吃东西,肌肉也给这可怖的思想侵蚀殆尽。他的师长却很替他担忧。还是赖对圣母热心的祈祷救了他。在额勒城圣堂一尊圣母像前,他发了永久童贞愿。他乐意这样束缚自己,当心一切足以丝毫损及内心洁净的事物。一场恶旋风这才平息了。同时做司铎的宏愿却雄踞他的心田。
六 在巴度城
迪阿日神父看见方济各在巴黎已结束了演讲学和哲学,认为需要向他父亲提出,使他离开那座都市。由于圣的青年对世俗的一切表示极度的厌恶,一心倾慕着克己苦身,爱好祈祷,常跟隐士来往,取法他们的超尘的生活;另一方面为了巴度的法科在全欧是享着声誉的,父亲便答允了。
这个提议令圣人双重的高兴,因为圣人知道当地的大学法科与神学是同样著名的,在那里同时也可以满足自己攻读神学的切愿。一五八七年,迪阿日神父陪着他爬过阿尔卑斯山,安抵巴度。方济各不肯虚费光阴,马上开始自己的学业,自己定下了每日读书八小时:四小时法律,四小时神学;余下的时候,全部献给神工。他从不自作聪明,他认为需要有一位热心而且学问渊博的神师领自己走圣德和学问的道路,便选了耶稣会士波西维诺神父。圣人给他剖心相告,神父细细审查他的圣召问题:末了决定他的圣召是从天上来的;还给圣人说:他将来有一天作日内瓦的主教。神父认为细心栽培这么一个有能干的人物对于耶稣会是莫大贡献,便拿出全副精神培育他,每天教他三小时神学。
圣人庆幸得着这么一个能干的教授,他读神学的兴趣比读法律的兴趣更来得浓厚,他喜欢阅读圣多玛斯.美拉米诺枢机和圣奥斯定的著作,但最喜欢去安静的地方读的书,却是新旧约圣经。
圣人对于神学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是以每日努力获取新的进步,常常鼓励自己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人的日子是短促的,像影子般溜过去!”“当我们活着的时候,该赶快做善工,夜来了,便不能再工作啦!”
他有着如此纯洁而可爱的道德,该是到处受人欢迎了吧?不!因为圣经上也有说过:“谁要过热心生活,将受磨难。”在圣人身上便应验了这一点。
一天,三个同学请他去拜访一位著名的法律教授,是新近才来到巴度。圣人认为此中并没有什么歹意,便乐意答允了。到了教授家里,在会客室等待,三个同伴一个一个的托词离座了。只留下圣人和一个无耻的妇人,圣人奋然作色地拒绝她,那妇人依然表出无耻的态度,于是圣人在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径自走了,使那女人又羞又怒。
这消息不久便传遍了全城,人人都讶异他的美德。
圣的青年看见自己处身危险四伏的黑暗中,为保存洁德起见,便决意磨折自己的身躯;每星期守大斋三次,还屡次用苦鞭来鞭打身躯。
一天他探悉了安多尼修院里讲述耶稣受鞭打的道理,接着在场的人,各自打苦鞭。他请了一位朋友同去参加。讲道理者念到:“罪人们鞭打我的腹部”,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泣下沾襟,当下把蜡烛吹熄了,高唱痛悔圣咏。修士们便各自拿起苦鞭来猛力鞭打自己。
方济各设法使别的同伴不知道自己参加这个,可是有四个坏透了的同伴,怀疑他会这么干,他们以能发见他而自豪,便各人手拿着一盏小灯,灯外罩着不透明的玻璃。待修士们鞭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们在四个角落猛然地把玻璃片扬开,找方济各来开心。
七 重病
圣人羡慕着获得克苦的机会,天主似乎俯允他的切愿。
他的头部和腹部老是像有什么东西在闹着事,侵蚀他的健康;他的身体瘦削的不成样子,说他是活人,倒不如说他是一具骷髅。
圣人给病魔压在床上,给重重的疾苦缠着,整天浸在寒热交替的战抖中。
在病中,他的坚忍的态度特别来得显著,对于天主的圣意表示绝对服从,他常说自己犯了数不清的罪恶,这一点小苦比起他该受的苦来,不算什么。他简单而又爽快地服从医生的命令,虽则那些命令完全反对自己的嗜欲的。对于药方的效验与病苦的久昝,他决不理会。
迪阿日神父极关怀他的健康,替他请来了最著名的医生,医生们努力救治的结果是:没有生的希望,因为在这么瘦弱的一个身体上,集中了如许的疾病,要希望痊愈,其困难就等于希望太阳从西方跳出来。
众人中最快乐的一个倒是病人,他心中充满着愉快,口里像决堤似的氾滥出谢主的赞礼。
一天,圣人叫来了迪阿日神父,给他说:“我只求你一个恩典,就是我死后,拿我的尸体给医科学生做解剖用。”
神父给他说:“这事对于你的家声很成问题!”
“不,这倒是我无上的慰藉,我活着的时候是个绝对无用的人,至少在死后能够有益于人,使医科学生得个机会练习解剖。”
病人好几次声明这是他的志愿,接着办了神工,领了圣体和人生最后的圣事——终傅,其热心程度,这枝秃笔万难宣洩出来。
主的圣意却不愿意他就这么死去,突然出乎众人意表的:他的身体渐次的有起色,末了还恢复了原有的气力和健康。
一五九一年,九月间,他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成绩是令人咂舌地优异。在场主考的四十八位博士都表示钦佩他,他那时只有二十四岁。
八 在回家的途程
学业结束了,圣人便束装回家,在回家的途程上,天主的护翼是明显不过的。
途径罗马,他投宿在一间客店里;恰好来了几个贵客,他便被驱逐出来,但他不怨不尤的走了。第二天夜里,第拜略河暴涨,冲决了河堤,靠在河畔的那间可怜的旅店也给狂流带走了,没有一个所谓贵人幸免于难。
圣人深深感谢天主这种明显的安排,把这事铭刻在心上,这无异在他的爱主的火上添了许多油。
从昂哥拉到威尼斯,他打算趁一条帆船打海路走。价钱已议定了,突然来了一位女士把帆船租了,方济各并不知道这事,船主希望多赚点钱,没有把这事道破;方济各付了钱,那位女士突然出现,以刺耳的口吻命令圣人滚开。圣人以笑容、以温和的说话,都说她不过,没法只好呆立在岸上,那只船张满了帆在水上以异乎常日的速度向前溜走……突然海上卷起一阵狂风,把小船打翻了,沉没了,全船的人都葬身鱼腹中。
圣人见了,不禁流着感动之泪,讶异天主的慈善。天主虽然有时好像虚待我们,相反我们的大好计划,实则是在爱护我们,对于我们表示另眼相看。
在到达威尼斯之前,一件小小的轶事大显了圣人的德性。
船上一个乘客在讲述离岸颇远的圣母堂,圣人津津有味的听着。水手们忙着工作,匆忙中把圣人的帽子一碰,碰到水中去。乘客们都笑了,圣人也微笑着这意外的损失。但迪阿日神父很不高兴,重重的骂了他一顿,说他直到威尼斯,没有帽子戴,光着头会惹人家笑话。到了威尼斯,神父同他到大街小巷去,群众看见这个骑士身上挂着宝剑,头上戴着睡帽,都对他发出讽刺的笑声。
方济各却满面春风的忍受这种侮辱,一点没有显出羞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