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爱迪•斯泰因
爱迪( Edith Stein, 1891-1942)在当代现象学哲学大师胡塞尔(E. Husserl)指导下完成她的博士论文,接著作了胡塞尔的助教二年,一九一八年由海德格尔(M. Heidegger)接任此任务。可见她在当代西方最伟大的哲学家圈子中生活过,也是深深地被他们欣赏过的奇女子。她写过十八本书,教过十五年哲学,一生不停地研究和写作,实堪归类为当代现象学早期大师之一。
另一方面,爱迪虽然来自笃信犹太教的家庭,十五岁时失去信仰。三十岁时奇妙地重获信仰,这次是天主教的信仰。一九二二年一月一日她领了洗。上面说的奇妙指某种密契经验,使她像保罗宗徒一样在某个晚上产生了突变。爱迪不单从不信到信,还变成了圣衣会修女。信仰使她综合了整体生命,使她往后的著作有中心思想,力量充沛,独成一格,也得教会的肯定,于一九九八年十月十一日荣行圣品。一九九九年十月一日教宗若望保罗二世钦立三位新的欧州主保,其中一位即爱迪。所以这是一位值得我们认识及效法的当代圣女,仅作以下介绍。
一颗钻石
爱迪的姓是Stein,中文译成斯泰因,原意为石头。石头很坚硬,普通而论不太贵重,但亦可成无价之宝,如钻石。爱迪坚硬的地方是她有锲而不舍地追求真理的精神。她选读哲学,就是为找到颠扑不破的真理。最后她不但掌握了哲学,还得到启示真理和真理本身:耶稣基督。
父母都是犹太人,开木行。他们生了十一个小孩,其中四个夭折,尚留四男三女,爱迪是老幺。一岁半时父亲就过世了。七个小孩(长子十九岁)由母亲一人带大。出生地叫 Breslau, 当时属德国,战后属波兰,改名为Wroclaw. 。
自小她就显出平静而自制的性格。上学后成绩优异,家人称她为才女。十四岁时休学赴已出嫁的大姐家住了近一年。大姐与姐夫住汉堡,均无信仰。姊夫是皮肤学家,藏书不少。爱迪读了许多后来她认为不宜的书籍,使她完全丧失信仰。复学后,仍名行前茅。十九岁入大学,二年后发现名师胡塞尔,投入现象学麾下。廿五岁时完成博士论文:《论同情》。期间,她结识了一些有深度信仰的哲学伙伴,如Reinach, Conrad, Max Scheler等。她心仪的帅哥Hans Lipps最后与别人结了婚。此君多年丧妻后再回到爱迪身边时,后者已决定终身奉给天主了。
第一次大战时,爱迪曾赴前线当红十字会征召的护士。五个月后累极而返。好友Reinach在战场上捐躯。此友与其夫人在不久前皈依了天主教。爱迪从未亡人身上看到信仰的力量。后者坚信复活,并勇毅地接受十字架的考验,使爱迪感动。她自己复活的子也即将来临了。
恩宠夜
一九二○年在家乡度过,心中郁闷。 次年暑假她到Bergzhern的好友 Hedwig & T. Conrad家去玩。这对夫妻是新教徒,但他们有一些天主教的书籍。一夜,主人出外应酬,爱迪独自留在家中,偶而翻到大德兰的自传,一看便不忍释手。大德兰的文字深深吸引她:「我在圣女的字里行间体认了如何一个生命可以如此深邃地被天主的爱所通透。我但愿自己亦能如此,并使多人入此境界。」她觉得圣女大德兰同天主发展出的友谊是犹太教中闻所未闻的事。
一九二二年一月一日她领了洗。披上了好友Hedwig的婚纱,心中已认定了一生衷爱的对象。她的圣名叫 Teresia & Hedwig. 领洗前夕澈夜祈祷。这段时期她充满平安和喜悦。留下的问题是如何向她的虔信犹太教的母亲叙说。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跪在母亲前面,四目相对,她平静地说:「妈妈,我已是天主教徒了。」曾单独抚育过七个子女的坚强妇女,居然此刻无法忍住眼泪,哭泣起来。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和她最疼爱的幺女在信仰上要分道扬镳了。二块坚石互不相让,各各执于自己的真理。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一九二二至一九三三年,爱迪教哲学,翻译纽孟 (Cardinal Newman)和圣多玛斯的作品,参加许多学术会议。她发表的论文除了哲学性的专题以外,也讨论女权和男女平等的问题。每天清晨她在圣堂中潜心祈祷。从祈祷中获取当天为爱天主而生活和任务的原动力。在与天主的密契中,她愈来愈被天主吸引,愈来愈靠近天主,世俗对她毫无吸引力,身处其中她感到自己是个异乡人,她全心向往的是进入圣衣会大家庭。
圣衣会修女
一九三三年希特勒上台。大风暴迫在眉睫。衡量了形势,爱迪觉得犹太裔天主教徒已临存亡边缘,要求觐见教宗。由于那年是圣年,教宗太忙无法接见她。回到德国在Koln的圣衣院里参加圣周四的礼仪,深深地体会到犹太同胞要背负耶稣的十字架的时刻即将来到。爱迪向天主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告诉我怎么做吧」。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祈祷已蒙垂听。
纳粹党执政一定要在教育体制内排除犹太人。爱迪知道自己的教书生涯终将退出,就考虑添加圣衣会。其实从她领洗伊始,她心中已定此方向,只是不知如何得到母亲的首肯,现在机会来了:进入一个德国修会团体总比在南美开办的学校中教书来得安全吧!
祈祷中感受极深沉的平安,坚定了信心,去面对向母亲要求进会时可能遇到的困难。回到家乡,一个月之久,天天碰到的是那块反对她入会的「坚石」妈妈。不过这一边也是绝不让步的「顽石」。分别的前夕,爱迪陪母亲去作安息礼拜。归途中,母亲问道:「礼拜时听的道理不是很美吗?」「是」她答。「那么当犹太教徒亦可虔诚了。」「是的,如果他们没有听到别的…」。母亲失望透顶:「为什么你认识了他?我不想讲任何攻击他的话。他本来可以是个很好的人。但为什么他要把自己作成神呢?」
当天有许多亲朋好友来向爱迪道别。晚上,她与母亲独处。母亲把头埋在两手中开端哭泣,「我走到她椅子的背后,把她有一头白发的头抱在我的胸口,我们不发一语地停在此境良久,终于她要去睡了。我把她带回她的房间,帮她解衣,这是她一生唯一的一次接受这样的服侍。」次晨,爱迪照惯例去参加五点半的感恩祭。早餐时母亲不吃东西,独自饮泣。「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离别时,母亲把我抱在怀中,非常温柔地吻我…」这是永别的一刻。爱迪搭乘的火车经过家门时,窗口杳无人影。爱迪终能追随圣召的快乐是渗泪水的。由于确定自己承行的是天主的圣意,故心中感到极大的平安。
三天后,爱迪请一友去探访母亲。此友后来告诉她:妈还是非常难过,最疼爱的幺女退出了,投入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世界中去了。她在怀疑是否自己教育不当,故无法使女儿坚守犹太信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对雅威和对女儿的爱绝对不会动摇。在修院中,每周爱迪给母亲一封信,但从未收到过母亲的回复,只在她生命末期,才在姐姐们的信尾略写几句。
三年后(1936)母亲去世,八十七岁。爱迪确信母亲由于她一生的虔诚信仰会遇到一个非常仁慈的判官。今后是母亲要协助她走完尘世之路。二年后(1938),业师胡塞尔亦去世,爱迪写道:「我一点不为我敬爱的老师担忧。我从不想天主的仁慈只局限在有形的教会内。查找真理的人,不论有意识与否,都在查找天主。」
穿会衣那天,神师叫她坦白心情,她直捷了当地回答说:不论在情感上或精神上,她非常快乐,完全得其所哉。她效法小德兰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化成朵朵小花,给基督,作为使人类回归上主大爱洪流的赎价。
走上祭台
一九三八年希特勒在十一月九,十两天逮捕了三万犹太人,烧毁无法估计的会堂。爱迪为了不为自己的团体带来麻烦,曾想走避以色行国的白冷会院,但无望获得签证。乃去荷兰Echt会院,她的在母亲去世后领洗的二姊罗撒,随她到荷兰入会。她们一起留在该院三年半,直到被捕。该期间,她曾应院长的要求写过几本书,如《十字架的科学》等。一九四二年风声鹤唳中曾考虑过迁至瑞士,但未成。八月二日所有的犹太籍天主教修道人均被捕。警察只给爱迪十分钟收拾行李。三天后她给院长写信,再次表明她愿度十字架奥迹的心。在囹圄中她仍穿圣衣会会衣,不断地安慰同伴中当母亲的妇女,并为她们的小孩清洗。八月七日抵达波兰Auschwitz-Birkenau,九日被送入毒气房, 与二姐拥抱在一起退出人间生活。她与基督一样贪穷,一无所有地走入永恒。享年五十一岁。
爱迪•斯泰因这位高档知识份子没有在哲学中,在天主的圣爱中获得了她渴求的真理,成为当代天主教知识份子的完美典范。她真是一朵结合圣德与哲学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