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人类的生存形态已经进入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孤独已成了我们的基本处境。 与孤独遭遇已经很久了,每天黄昏,下班的时刻,与孤独在回家的路上相遇,这家伙从地铁车站里冒上来,占据长安街两侧的人行道,一定要别人带着他回家。 孤独,是因为有谁不在吗? 这样想了好几年,忽然发现:孤独,是因为我们缺少倾听和倾诉的另一位。不仅是缺少“一位”,而是因为倾听和倾诉根本就没有发生。 人是很需要语言交流的。语言不止是一般的交流符号,而是两个生命个体之间活生生的有机交流。因此,我深信,生命之间面对面的对话是无可替代的。 我的一位小同事,一个人住在办公室里,有时下班,关上门,想到他一个人要在孤寂的办公室里陪伴几台电脑和服务器度过一整夜,就心有不忍。上班时他在网络上无边无际地逛,下班后,还是一个人在网上逛。有时可能一整天没有一个人对他用心说一句话。他有交流的符号,但是缺少活生生的交流。 《圣经》说“黑夜已深,白昼将近”,形容的是一个艰难的世代。我相信我们所生存的是一个艰难的时代,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当我们越来越深地没入一个繁华的都市时,人与人之间越来越深地成为一个孤岛。 真正的交流和对话正在失落。家庭的温馨成了奢侈品,纵使那些进入家庭的人,因为现代生活的节奏加快,真正的交流也正变得越来越稀缺,更何况那些独自务工和求学的人。 我曾经被孤独感所困扰,也就特别能够体会孤独中的人们。 面对孤独,我们需要付出爱,我们需要去关心那些在孤独中的人们,给他们送上温暖与关心。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儿子本来家境不错,却为了省事,租一个房子,让老母亲一个人在远郊远远地住。我们在路边谈论信仰时,他来找我们,问我们是不是“信耶稣的。”她说他十来岁在山西时也听美国姑娘讲过耶稣,说:“真神在天上,不在地上”。此后她流落在贵州六十余年,这是第二次遇见信耶稣的。后来我们一次次约好,在那个路边的花坛边相见,让她拥抱着我们一起祷告。那是一个冬天,天气很冷。可是拥抱着老人真温暖,盼望将来在天堂里能够再次遇见她。 我们孤独,不是因为谁不在,而是因为爱不在。生命是渴望爱与被爱,倾诉与倾听的。但是爱与被爱,倾诉与倾听不仅可以在两个人之间产生,也可以在人与上帝之间产生。 基督教神学的观点是:人的有“位格”的。也就是说人是独立的生命个体,有自己的情感、理性、感知,他能思考自己的存在,并且寻求存在的意义,有情感并且寻求情感的满足。世界上有位格的,只有人、上帝与天使。而人是活在两个“位格”即personal的关系中的,简而言之,人是活在人与人,人与上帝的交流中的。 我们孤独,不仅是因为那一个能和我们交流的“位格”,那一个“他者”不在,更重要的是交流中没有爱,爱不在。 也许,你从春雪中渐渐湿出湿润和温情的天空仰望到已显出寒露微霜的秋夜,那个你所等候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也许你所爱的去了遥远的地方,你不知道她或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他或她能不能够回来。但是,有一个“他者”在,无论是北美、无论是东海之滨,无论是职场,还是校园,无论是晨光还是夜阑,他总在。 你孤独,是因为你没有意识到祂在,你孤独,是因为你很久没有与祂交流,向祂倾诉,与祂交流。祂就是我们的信仰所提供给我们的居所,我们的上帝。 在孤独中,学会静静地告诉他我们的孤独,然后祂就会临在在我们我心灵中,听我们的倾诉,并且默然赐下安慰、坚强和恒久的平安和喜乐。 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孤独是上帝精心为我们设计的,为要让我们离祂更近。 啊!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时代,更深地溶入一片都市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来到的其实是一片旷野和沙漠。 啊!这是一个何等幸运的时代。因为旷野和沙漠是《圣经》中最得祝福的去处。 那些在沙漠中的孤独时刻,是上帝让一个人独自面对他,并磨砺他的品格,使他去面对毕生使命的时刻。 那一年亚伯拉罕在旷野的夜空中看见了一派繁星,那一天摩西在沙漠的孤独中看见燃烧的荆棘,有一位从燃烧的荆棘中呼叫祂,摩西惊问:“你是谁?”祂回答说:“我就是我所是(I am who I am)”,“I am”!太伟大了,祂就是,祂是并且祂说话,祂在孤独中对我们说话。 只有在这边来到生命荒野的年代,这些话语才显出祂独特的光辉: 耶稣说:“凡喝这水的还要再渴,人若喝我所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他里头成为泉源,直奔涌到永生。”“这水还要再喝”,想通过放纵或者寻求麻醉,或者别的替代品寻求心灵满足的,都无法得着最终的满足,关键是是,需要,那一位在孤独中说“我是”者的水。 还有: 耶稣说:我留下平安给你们,我将我的平安赐给你们,我所赐的,不像这个世界所赐的。 还有: “我是生命的粮,到我这里来的永远不饿,信我的永远不渴。” 是啊,生命的粮,因为我们拥有一个会感知,会孤独,需要安慰的心灵。我们需要爱,正如我们需要付出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