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肉食动物吃饭时并不会这样讨论(真是吵死人),因为一切纯粹只为了填饱肚子。对于那些被支解吞食的生命而言,不知这些赏色赏味的语词与鞭尸凌辱有何不同?」 小男孩满脸不解地问叔叔: 「为什么您要拿着这根管子,穿过鹅的喉咙和长长的脖子,把食物一直灌到鹅的胃里呢?我看它们都好痛苦喔!刚才那一只也被您喂死了。」 「没这么做,大家怎会有鹅肝吃?」 「鹅不是本来就有肝脏了吗?」 「对啊!但是只有这样喂,鹅的肝才会病变成脂肪肝,胀成像一颗大木瓜。小弟弟你别难过,其实我们已经很善良了,为了安抚鹅的情绪还放音乐给它听,享用它肝脏的人则只顾着边吃边放音乐给自己听哩!」 白鹅一号:「人类整天害怕自己的肝发生病变,却又为了尝美食逼迫我们的肝变成妖魔怪样,这是那门子的道理呢?」 白鹅二号:「是啊!还说什么吃鹅肝是『优良的传统』!两千多年前,把人丢进斗兽场喂狮子供大众观赏的罗马人发现灌食能得到鹅肝,这种事也叫优良传统? 真是只要想吃,不怕找不到理由。」 是不是因为盘子里排列整齐的乳鸽,乍看之下每只都一模一样,让人容易产生错觉以为它们像是机器产物,当然也就不拥有知觉? 尤其是体型愈小的生物,是不是每只乍看之下都几近相似,因此让人…… 请别再有这样的错觉,然后以此类推它们没神经知觉。 因为你我都知道: 鹰的视觉比人锐利,猫的动作比人迅速,狗的嗅觉比人灵敏……我们又如何说服自己它们的痛觉神经亚于人类呢? 每当新闻报导有人屠狗来进补,吃狗肉的人包准被骂得「狗血淋头」。 每当有鲸鱼在沙滩上搁浅,就会聚集很多人齐力想把鲸鱼救回海里,甚至花钱出动吊车也在所不惜。 每当消防员费尽气力救起跌落深沟里的野猫,在场围观的民众莫不鼓掌欢呼,连透过转播看到这样画面的你,也感动得眼眶泛红。 在这些时刻,我们体会到生命的珍贵,也从不怀疑人对动物的真情。 但是等这些事件结束后,一坐上餐桌,我们又把「珍贵」及「真情」与自己所吃的动物切割开来。 「唉!刚才那些同情心简直像人类的小孩玩扮家家一样----闹着玩的嘛!」 一只躲在桌子底下的蟑螂摇头说。 历史上的屠城事件,多到不可胜数,没有一次不是鬼哭神嚎、尸横遍地。 以「扬州十日」为例,由于史可法宁死不降,豫亲王多铎破城后为了泄恨,下令屠城十日,不管男女老少全不留活口,总计杀了八十万人,让当时一个百万人口的繁华都市变成一片废墟。 在一个工厂化的养殖场,几十万只鸡在短短三天内,被「收割」到一只不剩,全部送往屠宰,原本喧闹拥挤的鸡城道道地地成为一座死城。 等每六十天后新一批的雏鸡长大,血腥的历史又将一次次重演,直到人们认同这样的作为无异于屠城。 读小学时,我最气同学用闽南语嘲笑我「饿鬼」, 每当一听到这句话,我就忘了自己是好学生。 我想,很多人小时候也都是这样吧! 现在有一种新兴行业叫美食评论家,看见他们总是涛涛不绝叙述自己吃遍世界各国的经验,不管是陆上爬的,水中游的,还是空中飞的……他们好像都忘了小时候那件最令我们又气又羞的事。 老张因为生前嗜吃鱼肉,所以很不幸必须反复投胎当鱼,受到无量的被煮食之苦。 当阎罗王向他展示将受到炸、烤、烩、焖、煨、爆、炒、炖、熏、蒸、煎……的报应后,老张几乎昏厥过去。他除了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还一边歇斯底里的喊着:「火!火!不!我不要火!请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也请不要让我靠近那些烹具,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呜呜呜……」 由于老张哭得实在伤心欲绝,足足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让一向铁面无私的阎罗王也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最后只好向他承诺:「好吧,看你这副样子,我会破例替你向人类求情,叫他们不要用火煮你,看能不能放你一条生路。但这件事我也不敢确定会成功,一切还是端看人类最后的决定。」 老张一听阎罗王竟愿意亲自出马为他说项,立刻抹去鼻涕磕头如捣蒜,就深怕没把地府的地砖给敲碎:「谢谢阎罗王!谢谢阎罗王!我之前当过人类,我相信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而且这次还有您肯出面斡旋,我终于有救了!只要在当鱼的时候不要碰到火和烹具,那当鱼应该就不会那么恐怖了。」 话说完,老张才安安心心地喝下孟婆汤…… 自从老张去投胎当鱼之后,人间就多一道叫「沙西米」的菜。 「这个社会真是不公不义啊!当官的用权势欺负百姓,黑社会用权势欺负民众,上司用权势欺负部下,连国中生都用权势欺负小学生……」你难掩内心的失望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