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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信地狱刚愎自欺 世上有一班狂妄人,作恶肆无忌惮。开口闭口，总是讥诮圣教道理，连地狱也不信不怕。但这不过是一时嘴强，糊说罢了。至于自问良心，却只怕这一点。你若不信我的话，且把四桩事，讲给你听听。 第一桩，话说降生后一千七百九十三年，在法国里雄地方，有一个横人,名字叫做高老代尔包亚，是个有名的凶恶人,在那里杀害了一千六百个人。六年之后，充发到加英地方，终身当苦役。在那里更加狂妄，诸凡圣道圣事，肆意百般毁谤。每见旁人行教中之事，虽然细小的很，如同打一圣号,呼一圣名，他必大加詈骂。 一日瞥见一个兵丁，伸手打圣号，便骂他道，畜生，你还信这些鬼祟鬼祟的事么，你该晓得所说天主和圣母，天堂和地狱，都是这些神父们捏造的故事，那里是有根有苗的呢，过不多时,那人害起病来了，一时痛入心肺，肠腑搅乱，只见他浑身火热，满面通红，两手乱招，双足乱跳，倒在床上，不停的翻翻滚滚。忽然大声叫渴求饮，忙抢一大瓶蜜酒，一口气自己灌了下去，顿时觉的五内皆烧，痛极了也呼天主圣母，要神父来救。旁侍的一兵听见了，忙问道。这却奇了,你要神父来做什么，难道你也怕地狱么。神父是你平日咒骂的，地狱是你常常讥笑的，平时何等口硬，如今到怎样怕起来呢。他先哼了一声，从直答应道。那时我口头不对心头，这叫做嘴硬骨头酥。说了这话，便喷血吐沫，一口气换不过来，顿时死了。 神父道，你口说不信，其实你信的更深。你说如此，不过是自谦之词。 兵官道，你说我信，我说我不但不信，且说凡教中之事，都是笑话。说毕，付之一笑。神父见他如此，明知此人说话，有些蹊跷，料想他是为弄巧取笑而来，心中必不怀好意，便向他微笑道，你说教中之事，都是笑话，不但讥笑圣教，却也是讥笑我了。兵官微笑不答。神父道，你既不是真心吿解，今且不说吿解的话，我们两伙就在这里，略谈片刻如何。 我平生素爱营伍中人,且见尊驾少年英俊，更觉企慕，不知现在官居何职。兵官道，现任副百总。神父道，后来怎么样？兵官道，后来少则二三年，多则三四年，便升正百总。神父道，后来呢。兵官道，后来升千总。神父道，那时尊庚几多了。兵官道，那时大约少则四十岁，多至四十五岁。神父道，此后如何呢。兵官道，此后可升协镇。神父道，后来呢。兵官道，后来可升提督，神父道，后来呢。兵宫道，后来望升将军主帅。 神父道，后来呢，兵官道，后来可封王封侯。然而这我不敢奢望。神父说，这果然难望。然而依尊驾的才能，或者也到此荣位。后来难道不想娶亲么。兵官道，后来得了高官厚禄，自然要娶亲的。神父道，一日你娶了侯门贵女，又做了本国大官，后来究竟怎么样呢。兵官道，后来怎么样，我却不能知道了。神父道，这也稀奇。你会说会笑，到如今看来样样知道。至于后来究竟怎么样,却说不知道。旣如此，我牢实吿诉你，我倒知道的。 后来你要死，死后你要受天主的审判。倘你常常如此，不肯改过，将受天主的严罚，将落地狱，永远在火里烧。这是你后来的究竟。兵官听了这一翻言语，弄的没趣的很。正想离了神工架子，脱身而走，又听神父道，且请少待，我还有一言奉吿。你今日来此，把我作玩意儿。你是一个有体面人,照营伍之例，侮慢了人,该自服礼赔罪，不怕害羞，才算英雄。如今我不和你说情凭理，只请你从此别去，一连八日，每夜睡觉的先，自向自己说，将有一日，我必要死，然而这不是笑话，死后必要受审判，然而这不是笑话。审判之后必要受罚，然而这不是笑话。受罚之后，必要下永火地狱里去烧，然而这也不是笑话。这个就算赔礼的法子，为你一定不难。请你立个重誓，许下去后必做。兵官听了这些话，弄的更加没趣,只想快快脱身，所以便一口应承了，神父道，你既肯这样赔礼，我们如今仍修旧好，以后还是一样你恭我敬。请返驾吧。但是俗谚说的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勿忘了今朝之誓。不然，不算英雄义侠。 那个兵官听了返驾的话，如同得了一道赦书，急忙起身，出堂回营去了。一路垂头丧气，自思自想道。我要作弄人，反倒撞了一鼻子灰，真真晦气，回到营里，办了些营中公事，一转瞬间，天已晚了，晚饭毕，各人进房去睡。他一到了床上,便想起所许的话，不敢背盟失信。败营伍中义侠之名，便自向自己说，我必要死，我必要审判，我必受罚，我必下地狱，然而不敢说这是笑话，这样夜夜践约，待过了八日进圣母升天堂，径往神工架子上跪着，求告解。这次告解确真心切悔，不像从前了。吿解后，满面流泪，心中吿慰，说不出心里的欢喜。 第三桩，有一个年轻女子，名字叫做儒里爱忒。不守闺中之范，言语行为，都不端之至。见不得教中之事，听不得圣教道理。偶然听见了，便出口狂骂，百般戏笑。一日有人向他说儒里爱忒，你这样做去，将来不得好死。天主耐足了，必定降罚。她昂然回道，我不管这些事。你看见谁个死了去，还回来吿诉人，后世所遇的事的。过了八日，人见她僵卧床上，早没有生人气息。都想她已经死了，便备办棺材，入殓埋葬。明日有人去埋葬别人，就在儒里爱忒的旁边，另挖一坑。 挖不多时，听见坑里有声响，像似人在棺中鼓击的模样。再侧着头细听，果然有人在棺中哀声呼救，声音含糊不清。便去报知保长。同时保长来验明了,便叫人发塚开棺，把衣衾揭去，众见儒里爱忒头面染血，头发蓬松。有人把手摸她心窝，看还有气息没有。儒里爱忒忽然大叹一声，如同闭了气，才转气的一般。随后便睁开两眼，勉强挣扎了起来，含涙含悲的说道。吾主，吾天主，我感谢尔。旁人忙把些东西给他吃，顿觉精神复元，接着说道。 我在坟墓里苏醒了，明明知道自己被人活埋了，就大声呼救。想要打破棺林，把头撞棺墙，撞了多时，无人来救。叫唤明知无益，那时我见死在眼前，可怕的很。但肉身之死虽怕，总还过得。至于灵魂之死，是永远的，如何过去。明知此去，便要受应得之罚，于是大声哀求天主垂怜。正在苦求时，我又昏晕了去。直到现在，方才醒来，幸而还在人世。说到此处，泪如雨下，大哭道，仁慈之主呀，罪人一生侮辱信德道理，所以受罚。但此次虽说罚我，实是仁慈待我，因为我今痛悔改过了。 第四桩，凡说没有地狱的，不久便该承认有的，然而来不及了,如同尼伦勃尔神父在自已书上，所讲的一个故事，便是证据。他说有个坏教友，生平无恶不作。信德全失，不信天主，不信天堂地狱。他的妻子，是一个有德行的妇人。见丈夫如此行事，十分忧闷。因此常把地狱道理，恳恳切切的劝他，望他回头改过。岂知他的丈夫全然不睬。若是劝急了, 他便两目圆睁，怒喝道。请你放心吧，没有地狱的。一日，不知怎么样的，他的妻子见他直僵僵的，躺在床上死了,手里执着一张纸，纸上大书，现在我却晓得，地狱是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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