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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耶稣从加巴拉出发，来到葛法翁附近一位官员左洛巴贝尔的庄园。上次耶稣在葛法翁治好过两个癞病人，这回他们特地赶来向祂道谢。庄园的管家、仆人，还有左洛巴贝尔那个被治好的儿子也都在——他们都已经领过洗了。耶稣在这儿教导大家，又治好了不少病人。

到了黄昏，门徒们各自回家去了，耶稣就一个人沿着葛法翁的山谷，往祂母亲玛利亚家走。那时候，所有虔诚的妇女都聚在那儿，大家一见到耶稣，高兴得不得了。

圣母玛利亚和妇女们又求耶稣，希望祂第二天一早就到湖对岸去，因为法利塞人的议会现在对祂恼火得很。耶稣安慰她们，叫她们别怕。

圣母还替百夫长科尔乃略那个生病的奴隶求情，说：“他是个好人，虽然是外邦人，可爱护犹太人，还给他们盖了一座会堂。”她也替会堂长雅依洛那个重病的女儿求耶稣医治，雅依洛就住在离葛法翁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第二天一早，耶稣带着几个门徒往那个外邦官员科尔乃略的家去。他的家安在葛法翁北边的高地上。快到伯多禄家附近，科尔乃略之前派来的那两个犹太人又迎上来，再次求耶稣怜悯他的仆人。他们说：“科尔乃略实在配得祢的恩惠，他对犹太人好，还给他们建了会堂，而且觉得这是他的荣幸。”

耶稣回答：“我正要去他那儿。”然后吩咐他们赶紧派人先回去报信。

在进葛法翁之前，耶稣从城门右边的小路穿过去，沿着城墙和城郭之间的路往前走。路上经过一个住在城墙破屋里的癞病人家。再走不远，就望见科尔乃略的宅院了。

科尔乃略一接到耶稣要来的消息，马上出门迎接。可他远远看见耶稣，就跪了下来，觉得自己不配亲自上前跟祂说话，赶紧派一个仆人去传话：“百夫长让我对祢说：‘主啊！我不配祢进我的家，只要祢说一句话，我的仆人就会好。我是个听命于上级的人，但我对自己的仆人说“去做这个”或“去做那个”，他们就会照办。祢是天主派遣的，祢只要命令病痛离开，仆人一定会好！’”

耶稣听完这话，转身对周围的人说：“我实在告诉你们，就是在以色列，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信德！你们要知道，将来会有许多人从东方和西方来，跟亚巴郎、依撒格和雅各伯一起在天国里坐席；但天国的子民——许多以色列人——反要被赶到外面的黑暗里，在那里哀哭切齿！”

然后耶稣对科尔乃略派来的仆人说：“回去吧！就照你所信的，给你成就了！”

仆人赶回去传话的时候，科尔乃略还跪在地上，头俯得很低。他一听完就站起来，急忙跑回家。刚进门，就看见他的仆人裹着外衣、头上缠着布巾，迎面走来——他已经好了！这仆人不是本地人，皮肤黄褐，一看就是个外邦人。

耶稣随即返回葛法翁。再次经过那个癞病人的破屋时，那人突然跑出来，跪在祂面前，哀求说：“主啊！祢若愿意，就能洁净我！”

耶稣对他说：“伸出你的手来。”然后摸了摸他的手，说：“我愿意，你洁净了吧！”那人的癞病立刻不见了。耶稣嘱咐他：“去让司祭们检查，照梅瑟律法的规定献祭，但别跟别人提你被治好这事。”

这人真的去找法利塞人的司祭，让他们查验自己是不是好了。那些司祭气得要命，狠狠盘问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病确实好了。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几乎把他赶了出去。

耶稣继续往前走，拐进一条通往城中心的街。在那儿，祂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治好了许多被抬来的病人，还赶走了几个附魔的人。大部分病人都躺在井边的小棚子下。

之后，耶稣带着几个门徒离开葛法翁，往玛格达拉附近、离达玛不远的一处小山谷去。那儿有家客栈，纳因的寡妇玛洛尼、外邦人纳因的拉依斯和她的两个女儿撒比亚和阿塔利亚都在那儿。耶稣之前在默洛兹的时候，曾从远处为这两个女孩驱魔。

巴尔多禄茂也来了，还带着他守寡姐姐的小儿子若瑟，可能是要给他施洗。多默也在，身边跟着基斯卡拉百夫长阿希雅的小儿子耶斐特——这孩子曾被耶稣治好。阿希雅本人没来，但依斯加略人犹达斯从默洛兹赶来了。

拉依斯和她的两个女儿早先在纳因就皈依了犹太教，当着犹太司祭的面放弃了偶像崇拜。当时司祭们给她们行了一种类似洗礼的仪式，不过只是洒水和其他洁礼。犹太人会给妇女行这种礼，但在五旬节之前，像耶稣和若翰那样的真正洗礼是不为女性施行的。

现在，除了玛弟亚，所有未来的宗徒都聚在葛法翁。耶稣的许多门徒和亲戚也来了，其中有不少是祂血缘上的女性亲属，比如圣母玛利亚的姐姐玛利亚·赫里。这位老妇人大概七十岁了，和第二任丈夫敖贝得一起牵着一头驮满礼物的驴子来看玛利亚。

玛利亚·赫里住在雅法，离纳匝肋不到一小时路程。那儿曾是载伯德住过的地方，他的儿子们（雅各伯和若望）也是在那儿出生的。她这次特别高兴，因为见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雅各伯、撒多克和赫里亚金，他们都是若翰的门徒。

这位雅各伯和安德肋年纪差不多，后来曾与刻法（不是伯多禄）和若望一起，就犹太割礼的问题和保禄辩论过。耶稣升天后，他成了司祭，是七十二门徒里年纪较大、也受尊敬的一位。后来他还陪雅各伯·长兄（载伯德的儿子）去过西班牙、塞浦路斯和一些靠近犹太边境的外邦地区。不过，成为耶路撒冷首任主教的不是他，而是次雅各伯——就是阿尔斐的儿子、玛利亚·克罗帕生的那位。

注：

这段记载为《圣保禄致迦拉达人书》第二章提供了线索，也和欧瑟比乌斯提到的传统一致——保禄提到的“刻法”不是圣伯多禄，而是七十二门徒之一。

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商量好了，要在今天会堂里公开跟耶稣作对。他们早就计划周全，连人都买通了，准备闹事，想趁乱把耶稣赶出会堂，或者干脆抓起来。可谁也没想到，事情完全没照着他们的意思来。

耶稣在会堂里讲道，一开口就带着权柄，好像祂本来就有这教导的资格。法利塞人听得一肚子火，正要发作，会堂里忽然乱了起来。原来城里有个被魔鬼附身的人，平时疯疯癫癫的，都用铁链锁着，这回趁着看守也进了会堂，竟挣脱链子冲了进来。

那人像野兽一样闯进来，发出吓人的尖叫，在人群里乱冲乱撞，大家吓得又叫又躲。他直冲到耶稣讲道的地方，扯着嗓子喊：“纳匝肋人耶稣！我们跟祢有什么相干？祢是来赶我们走的吗？我知道祢是谁！祢是天主的圣者！”

耶稣却一点也不慌。祂只是稍稍侧过身，朝那人做了个斥责的手势，平静地说：“住口！从他身上出去！”那人立刻安静下来，瘫倒在地滚了几下，接着一股浓黑的雾气从他身上冒出来——魔鬼走了。得救的人脸色发白，却很平静，趴在地上直哭。

在场的人都亲眼看见这惊人的一幕，原本的害怕变成了低声惊叹。法利塞人的气焰一下子没了，他们挤在一起交头接耳：“这人到底是谁？连邪魔都听他的！”耶稣却像没事一样，继续从容讲道。

那个被治好的人身子还虚，由一直等在会堂里的妻子和亲友扶着回家了。讲道结束之后，他来见耶稣求教。耶稣嘱咐他要戒掉坏习惯，免得遭更大的罪，又劝他悔改受洗。这人是个织布工，专门织一种围脖用的薄棉布巾。病好之后，他身心都恢复了，又重新干起了活儿。这类不洁的邪神，往往最容易缠上那些放纵私欲的人。

经过这事，法利塞人当天再不敢乱动，只好闭着嘴听耶稣继续讲。安息日选的经书是梅瑟和欧瑟亚先知的话。尽管耶稣讲得比平时更严厉、更有力，也没人敢打断。祂的神情和语气都比往常更威严，说话带着不容置疑的权柄。

讲道完了，耶稣来到圣母玛利亚住的地方。那儿已经聚了好多妇女、亲戚和门徒。我数过那些一直跟着耶稣、直到祂受难，并且协助初期教会的圣女们，总共七十位。这时候已经有三十七位开始参与这神圣的工作了。就连纳因的拉依斯那两个女儿——撒比亚和阿塔利亚，后来也被接纳为女性追随者。到了圣斯德望时期，她们已经成了住在耶路撒冷的基督徒团体成员了。

第二天一早，耶稣又安然在会堂讲道。法利塞人私下议论：“现在拿祂没办法，跟从的人太多了。咱们先偶尔反驳几句，把情况报到耶路撒冷去，等祂上圣殿过逾越节的时候再说。”街上又挤满了病人，有些是安息日前就来的，有些本来不信，但听说附魔的人被治好了，就从城里各处被抬来。其中不少是以前来过却没好的——这些人灵魂软弱、冷淡又懒惰，比那些性情刚烈的大罪人还难转变。

玛达肋纳反反复复好几次才彻底回头，但最后的决心是真的；撒玛黎雅妇人狄纳是当场就改邪归正了；苏法尼特那女子渴望恩宠很久，也是突然就悔改了。所有犯过大罪的妇女都回头得又快又彻底，就像后来保禄那种闪电式的归化一样。相反，犹达斯一直摇摇摆摆，最后掉进了深渊。

耶稣用智慧分辨：对那些猛烈的病症（比如附魔），常常是立刻治好，因为病人自己根本不想留在那种状态里；但对那些病比较轻、痛苦只是妨碍他们继续犯罪、却没有真心悔改的人，祂常常是劝他们改过自新就让他们回去，或者只减轻症状却不完全治好，让病痛继续净化他们的灵魂。耶稣本来可以一下子治好所有人，但祂只对那些信德坚定的人行完整的奇迹，并且常常警告他们别再堕落。有时候祂也会立刻治好小病——如果这对灵魂有好处的话。

祂来，不是为了治好身体让人更方便犯罪，而是借着身体的治愈来拯救灵魂。每一种病都带着天主特别的旨意：病痛是某种罪的标记——可能是病人自己或别人的、意识到的或没意识到的罪需要补赎，也可能是专为磨练他而设的考验，要是能用耐心和顺服去承行主旨，就能变成丰厚的恩宠。严格说来，没有谁是无辜受苦的——既然天主子都得背负世上的罪，我们更应该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随祂。

真正的喜乐，和在苦难中保持最大的忍耐，以及把痛苦和耶稣基督的苦难结合在一起——这些都是灵魂成全的人特有的品质。所以，不愿意受苦，本身就不够完美。我们受造的时候本来是完美的，将来也要重新得到圆满的成全，所以疾病的痊愈，其实是天主对可怜罪人那纯粹的爱与慈悲的体现——这完全是他不配得的恩宠。

说真的，罪人该受的惩罚远超过疾病，他们本来该承受死亡；但上主用自己的死亡，拯救了那些信靠祂、并且用实际行动活出信仰的人。这提醒我们：每一次治愈，都是逾越奥迹的预先体验——不是为了免去我们的十字架，而是为了给我们力量去背十字架。就像圣保禄说的：“我几时软弱，正是我有能力的时候”（格后12：10），因为正是在人做不到的地方，天主的德能才显得完全。

那天，我亲眼看见耶稣治好了许多病人：附魔的、瘫痪的、水肿的、痛风的、哑巴、瞎子、血漏的，还有各种重病的。但我也注意到，有几次祂从一些还能站着的人身边经过——这些人以前多次得过祂的医治，却因为没有真心悔改，身心又陷入了病苦。

耶稣经过的时候，他们喊着说：“主啊！祢治好了所有重病的人，却不医治我们！主，可怜我们吧！我们又病了！”

耶稣回答说：“你们为什么不向我伸出双手？”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伸出手说：“主啊，我们的手在这里！”

耶稣却说：“你们是伸出了这双手，但我抓不住你们心里的手。你们把它缩了回去，紧紧锁在黑暗里。”接着祂劝诫他们，治好了几个真心悔改的，减轻了一些人的病痛，对另外一些人却没有理会。

译注：

这段记载活生生地显出耶稣治病救人的原则：外面的治愈总是和里面的回头连在一起。那些只求身体好、却不愿改变心灵的人，就像紧闭的贝壳，就算天主慈悲的阳光普照，也照不进他们自己关起来的硬壳。这提醒我们：真正的治愈，是从向天主完全敞开心开始的。

当天下午，耶稣带着门徒和亲属们来到湖边。山谷南边有座带浴池的园子，引的是葛法翁的溪水。他们在那儿停下，就在园子里给人施洗。

圣母玛利亚则和几位妇女——包括狄纳、玛利亚、拉依斯、阿塔利亚、撒比亚和玛尔大——一起散步往贝特赛达附近的郊野去，路过一座癞病人收容所。那儿正住着一队外邦商旅，里头有几位从上加里肋亚来的妇女。圣母亲切地安慰她们，教导她们。

妇女们围坐在一个小丘上，圣母有时坐在她们中间，有时慢慢绕着走。她们向圣母请教问题，圣母都清楚地解答，还给她们讲了许多关于圣祖、先知和耶稣的事。

那时候，耶稣正用比喻教导群众，连门徒们也听不明白祂的话。后来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祂解释了撒种的比喻，又说到麦子里的莠子，以及要是急着拔莠子，可能会连麦子也拔掉的危险。

主要是长雅各伯对耶稣老实说：“我们都不明白祢的话。”又问耶稣为什么不讲得更直接一点。耶稣回答，祂会向他们说明一切，但为了那些心灵软弱的人和外邦人的缘故，天国的奥秘这时候还不能完全清楚地揭开。就算用了这么谨慎的方式，这些奥秘还是让听众吃惊——因为他们还处在堕落的状态，觉得这些真理太高了。所以真理必须先用比喻的形式，像种子一样落进心田。麦穗虽然已经藏在麦粒里，但必须先把麦粒埋进土里。

耶稣也同样向他们解释那些被叫去收割庄稼的比喻，特别强调要他们跟随祂。祂说：“你们很快就能常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会向你们说明一切。”

长雅各伯又说：“师傅，为什么要向我们这些无知的人解释这些？为什么要我们去传？不如告诉洗者若翰吧！他那么坚信祢是谁，他更有能力宣讲这些真理啊！”

那天晚上，耶稣在会堂讲道的时候，法利塞人又壮着胆子来跟祂辩论赦罪的事。他们指责耶稣在加巴拉对玛达肋纳玛利亚说“你的罪赦了”，质问祂凭什么知道、凭什么能赦罪，说这简直是亵渎！耶稣驳得他们无话可说。他们又想引诱耶稣承认自己不是普通人而是天主，但耶稣再次用智慧的话让他们哑口无言。这场辩论发生在会堂的前院。

最后法利塞人吵吵嚷嚷地闹了起来。耶稣却从他们手中脱身，隐进人群不见了。祂沿着会堂后面开满鲜花的山谷，先到左洛巴贝尔的园子，再绕路回到母亲家里。祂在那儿待了大半夜，又派人通知伯多禄和其他门徒，第二天一早在山谷对面、伯多禄渔场附近会合，因为祂要带他们去纳因。

百夫长科尔乃略和他的仆人来问耶稣他们该做什么。耶稣回答说：“你们和全家都当受洗。”（宗10：48）

注：

这里的记载和《宗徒大事录》第10章科尔乃略全家受洗的事互相呼应，显出了外邦人皈依的雏形。耶稣的回答简单有力，彰显了圣洗圣事对救恩的重要。

三、生命的权柄来自天主：耶稣在纳因复活青年

去纳因的路，静静地穿过玛格达拉安宁的山谷，经过伯多禄渔场东边那片柔和的山丘——站在那儿，能望见加巴拉城安静地卧在山脚下。路继续往东，慢慢伸向贝突里雅和基斯卡拉之间那片蒙福的山谷。

耶稣和门徒们一起走着，走了大概九到十个钟头。太阳快下山时，他们在离纳因还有三四个钟头路程的地方，找到一家牧人客栈歇脚。路上，他们还一起蹚过清澈的克雄溪——那潺潺的水声，好像一路陪着他们。

一路上耶稣都在教导门徒，特别用比喻教他们怎么分辨假教师。

纳因是个漂亮的小镇，精巧的房子高低错落地靠在克雄溪南岸的山坡上，当地人有时候会亲热地叫它“恩加宁”——就是“充满恩宠的花园”的意思。从镇上往北看，大博尔山的轮廓清清楚楚，走路不过一个时辰；西南边，恩多尔在薄雾里若隐若现，更南边的依次勒耳平原，则害羞地藏在起伏的丘陵后面。

站在纳因的高处，壮丽的厄斯得隆平原像画卷一样在眼前展开——这儿离纳匝肋不过三四个时辰的路，却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金黄的麦田在风里轻轻摇，果园里挂满了果子，山坡上的葡萄藤在太阳下泛着翡翠似的光。特别要提的是，善良的寡妇玛洛尼在这儿蒙了祝福，她拥有的整座山丘都长满了茂盛的葡萄园，每到收获的时候，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果香。

耶稣和大约三十个同伴一起走。山路比较窄，所以有些人走在耶稣前头，有些跟在后面。快到纳因城门的时候，差不多是上午九点，他们正好碰上了出殡的队伍。

一群穿丧服的犹太人抬着棺材走出城门。四个男人抬着一具像人形的编织棺木，棺盖用带子绑着。耶稣穿过分站在路两边的门徒们，命令说：“停下！”又把手按在棺木上说：“放下棺木。”抬棺的人听话停下，人群往后退，门徒们排到两边。

死者的母亲玛洛尼和几个妇女跟在棺木后面，她们刚出城门，在离耶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位母亲站在最前面默默流泪，也许心里正想着：“唉，祂来晚了！”耶稣温和又郑重地对她说：“妇人，不要哭了！”在场的人都被这寡妇的悲伤打动了，因为她平时乐善好施，常常帮助孤儿和穷人，很受城里人爱戴。

耶稣要了清水和一根小树枝。有人恭恭敬敬地送来盛水的陶器，还有一支翠绿的牛膝草枝。

祂接过这些简单的东西，举目望天，向天父祈祷：

“父啊，天地的主宰！我感谢你，因为你把这些奥秘向智慧和明达的人藏起来，却启示给心灵单纯像小孩子的人。是啊，父啊，这原是你美好的旨意。

“我父已经把一切都交给了我；除了父以外，没有人真正认识子；除了子和子愿意启示的人，也没有人能认识父。

“所有劳苦担重担的人，都到我这里来吧，我必使你们得享安息。你们要背起我的轭，向我学习，因为我是良善心谦的。这样，你们的灵魂必能找到真正的安息。要知道，我的轭是柔和的，我的担子是轻松的。”

当抬棺的人轻轻揭开棺盖，我看见那青年的身体像刚出生的婴儿，被布带温柔地裹着。他们小心地解开布带，只留下一层素白的亚麻裹尸布。

这时，耶稣把牛膝草枝在清水里蘸了蘸，朝人群轻轻洒去。那一刻，我好像看见无数黑色的影子——像小虫、蛤蟆、蛇雀一样从人们身上飞散开，整个人群忽然变得干净明亮，好像被光穿透了。

耶稣又朝青年身上洒了圣水，并用手指在他身上划了十字。只见一团黑雾似的影子从尸体里升起，很快就散了。耶稣轻声说：“起来。”

那青年就应声坐起来，眼睛睁得圆圆的，惊讶地环顾四周。耶稣吩咐说：“给他穿上衣服。”人们马上给他披上外衣。当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茫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仆人赶紧给他穿上凉鞋，扶他跨出棺木。

耶稣轻轻拉起他的手，领着他朝正跑过来的母亲走去，把青年的手放在她颤抖的手里，说：“看，你的儿子回来了。但等他受洗重生的时候，我还要向你要他。”

母亲喜极而泣，一时说不出感谢的话，只能用眼泪和拥抱来表达。送葬的队伍转而欢唱起赞美诗，护送他们回家。耶稣和门徒们跟着来到寡妇宽敞的宅院，那儿花园环绕，庭院深深。听到消息赶来的亲友们都争着看望复活的青年。仆人们给他洗澡换衣服，穿上白色长袍系好腰带，又给耶稣和门徒们行洗脚礼，还端来了茶点。玛洛尼立刻开始向聚来贺喜的穷人们大量分发衣物、亚麻布、谷物、面包、羊羔、禽鸟和钱财。同时，耶稣在院子里教导聚集的群众。

玛尔提亚穿着一身洁白的束腰长衣，浑身上下散发着新生的光彩。他像个欢喜的孩子，轻快地穿梭在院子的每个角落，主动帮着给大家分礼物。

当他好奇地走近那些被老师带来见他的学童时，几个胆小的孩子怯生生地往后躲，好像见了鬼似的。玛尔提亚就故意追着他们跑，那活泼的样子逗得其他胆大的学童哈哈大笑，甚至学着大孩子的样，伸手轻轻碰碰他——就像碰一匹让小孩子们又怕又好奇的温驯马儿。

宅院里外都摆开了筵席。伯多禄因为是寡妇的亲戚（她是他岳父兄弟的女儿），俨然以主人自居，格外热心地张罗着。耶稣在众人面前对复活的少年训诲说：

“孩子，罪恶带来的死亡曾经紧紧捆住你，要把你推进坟墓，给你致命一击。你本来就要闭上眼睛，掉进永恒的黑暗，在受永罚的地方重新睁开眼。

“可是，天父的慈悲顾念你父母虔诚的祈祷，记取你祖辈世代积攒的善行，就在坟墓门口，斩断了那死亡的锁链。

“现在，你要借着圣洗的恩宠，彻底挣脱罪恶的捆绑，免得将来掉进更可怕的永囚。”

接着，耶稣向大家说明父母的美德怎样像遮荫的大树，给子孙带来属天的庇护。

父母的美德好比大树的荫凉，一定会庇护子孙后代。正是靠着圣祖们世代积累的义德，全能的天主到现在还在眷顾着以色列。

可是如今，他们却被罪恶的锁链捆着，被心灵的瞎眼蒙蔽，就像这个少年——正站在坟墓边上。这时候，正是天父最后一次向他们施恩的时刻。

洗者若翰已经预备了道路，用他震撼人心的呼喊，要叫醒他们从死亡的沉睡中起来。如今天父亲自垂怜，要打开那些不愿顽固闭眼的人的眼睛，给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光明的机会。

耶稣把这群瞎眼的人比作棺中的少年：虽然临近坟墓、虽然已经出了城门，却还是遇到了救恩。“要是抬棺的人不听我的命令，”祂说，“要是他们不放下棺木、不打开棺盖、不解开裹尸布，要是他们坚持抬棺快走，这少年早就下葬了——那该多可怕！”耶稣接着用这个比喻那些假教师和法利塞人：他们阻止百姓悔改重生，用繁琐的规矩束缚他们，用虚妄的条条框框把人禁锢起来，最后引向永死。最后，耶稣恳切地劝大家抓住天父赐给的慈悲，赶快悔改，领受救恩，悔改受洗！

值得注意的是，耶稣这次特意用圣水降福，来赶走盘踞在围观者身上的邪灵。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气愤，有人嫉妒，还有人幸灾乐祸地盼着耶稣复活失败。圣水洒下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一团像毒虫的黑雾从青年体内升起，最后钻进了地底。

和其他复活奇迹不一样（耶稣通常是叫已经离开身体的灵魂回来），这次纳因青年的复活，好像只是移除了压在他身上的死亡重担。宴席结束后，耶稣和门徒们往城南玛洛尼的葡萄园去。沿路都是来求医的残疾病人，祂一个一个都治好了。天黑的时候，他们到了那座点缀着亭台的花园。最精致的凉亭前，棕榈树下的火把把翠绿的长叶子照得闪闪发光，连枝头没摘的果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耶稣先在园里边走边教导大家，后来进亭子里深入交谈，特别对玛尔提亚谆谆教导。夜深的时候，耶稣和跟随的人才回到玛洛尼的宅院，大家在厢房住下。

耶稣在纳因复活少年的事传开以后，四面八方的人都涌进城来，其中好多病人挤满了玛洛尼宅前的街道，排成了长队等着。第二天一早，耶稣治好了一些病人，还给几户人家调解了纠纷。

有几个妇女来问离婚的事，说没法再和丈夫一起生活了。这其实是法利塞人的阴谋——他们因为拿耶稣的奇迹没办法，就想引诱祂在离婚问题上违背梅瑟律法。耶稣却对她们说：“给我拿一碗奶、一碗水来。”等妇女拿来后，祂把两碗混在一起，问：“谁能把奶和水分开？”见她们没办法，耶稣就说明婚姻是不可拆散的：梅瑟允许离婚只是因为人心硬，但夫妻既然已经成为一体，就算分居也不能再婚，丈夫还是要养活妻子和孩子。

随后耶稣亲自去这些家庭走访，先分别和夫妻单独谈，再一起劝诫（特别责备妻子们的过错），最后让双方都流着悔改的眼泪，和好如初，感情反而比从前更好了。法利塞人见计谋落空，更加恼火。

那天早上，耶稣用唾沫和泥抹在许多瞎子的眼睛上，使他们重见光明。

耶稣离开纳因的时候，玛洛尼、她的儿子和仆人们，所有被治好的人，还有城里许多好心人，都拿着青树枝、唱着圣咏一路送行。耶稣和门徒们沿着克雄溪北岸往西走，右边是环绕纳匝肋山谷的山脉。傍晚时分，他们到了默基多附近——这座城建在山脉上，东边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则步隆山谷。

耶稣先住进一家客栈，没多久就在门口开始教导。在田里干活的农夫们一看见耶稣和随行的人走近，赶紧披上干活时脱下的外衣跑过来。

默基多坐落在一片高地上，部分城墙已经倒塌荒废了。城中心长满杂草的废墟里，偶尔能看到残破的拱门立着——这些应该是迦南诸王城堡的遗迹。我听说亚巴郎也曾在这儿住过。耶稣停留的城郊比城里更新、更热闹，是山脚下一排长屋子组成的，紧挨着从仆托肋买直通过来的重要商路。

这一带开了不少大客栈，住着好些税吏。他们听了耶稣的教导后，决心悔改受洗，这事让当地的法利塞人很不高兴。大批病人早就聚在那里，还有更多人不断涌来。耶稣派门徒通知大家：傍晚时分会去医治他们，还详细指示怎么安排病人。门徒们遵照吩咐，在默基多城外一处有围墙围着的大草场布置，那里建有柱廊，病人们被有序地安置在里面。

耶稣带着门徒们在城外的田地里走，用比喻教导正在播种的农夫们。有些门徒先到较远的田里教导，等耶稣来了再折回来，为已经听过教导的人解答疑问，并讲述主的奇迹。不管对哪群人，耶稣和门徒传授的都是同样的道理，让人们互相印证时发现听到的完全一致。领悟得快的人，过后还能给别人讲解。

在这炎热的地方，干农活时常要休息，耶稣就利用这些间歇和吃饭时间施教。正当耶稣和门徒在田里走着的时候，四个若翰的门徒来了。他们脖子上围着毛皮，腰束皮带，虽然不是若翰派来的，却常和若翰及他的门徒来往。这些人是变节的若翰追随者，暗地里效忠黑落德党，被派来打探耶稣关于天国的教导。他们比耶稣的门徒更严格遵守苦修规矩，外表礼仪也更讲究。

几个钟头后，又来了十二个若翰的门徒，其中只有两人是若翰派来的，其余都是出于好奇。他们遇见正要回城的耶稣，就跟在后面。这些人中有几个见过耶稣最近的奇迹，急忙回去报告若翰：“我们该怎么想？见他行这样的奇迹！听他说这样的箴言！可他的门徒守律法远不如我们严格。我们该跟从谁？耶稣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医治所有求助的人？为什么安慰帮助外人，却不设法救你？”

若翰常为门徒们不愿离开他而烦恼。正因为这样，他多次派他们到耶稣那里，希望他们能认识耶稣，最终跟随耶稣。但这些门徒对若翰的偏爱已经成了偏见，以致对所见所闻无动于衷。若翰之所以频频催促耶稣彰显自己，正是希望门徒们能像其他犹太人一样归信。他以为，当门徒们反复带着疑问来问耶稣，耶稣将不得不公开宣告自己就是默西亚、天主子——这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又派那两人带着老问题来见耶稣。

耶稣带着门徒进城后，直接前往圆形广场——那里聚集着从周边地区来的病人，其中还有几位认识祂的纳匝肋同乡。瘸腿的、瞎眼的、哑巴、聋子，还有各种病人和附魔的人都聚在那里。耶稣绕场走了一圈，先治好了那些附魔的人。

这些附魔的人虽然不像往常那样狂暴，却饱受抽搐和肢体扭曲的折磨。耶稣只从远处下令，黑暗的雾气就从他们身上散出来。病人先是短暂昏过去，醒来后就焕然一新了。起初散出的雾气很稀薄，很快就聚成一团，最后沉入地底（有时候也会升到空中）。恶神常以人形黑影的样子离开，我常见它并不马上消失，而是在围观的人中间徘徊一会儿才彻底消散。

耶稣刚开始治病时，若翰的门徒们就摆出官差的架势上前，示意有话要说。耶稣却没理会，继续医治的工作。这种态度让他们既困惑又不满——若翰许多门徒心胸狭窄又好嫉妒：耶稣能行奇迹，若翰却不能；若翰这么推崇耶稣，耶稣却不去救监狱里的他。

虽然他们曾为耶稣的奇迹和训诲所震撼，但很快又被世俗的声音动摇：“这人是谁？他那些穷亲戚谁不认识？”他们更无法理解耶稣关于天国的言论——既看不见国度，也看不到任何准备。眼看若翰从前备受尊敬，如今关在牢里，他们暗自猜测：耶稣不伸手援救，任凭若翰在狱中憔悴，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

耶稣门徒不固守法利赛人和文士那套繁琐的宗教传统的作风也让他们反感。他们认为若翰过度谦卑——这么推崇耶稣，还屡次派人恳求祂公开身份。由于耶稣总对这事避而不谈，加上他们完全不明白若翰派他们前来的深意，这些固守成见的人领悟真理，反而比最单纯的孩子更困难。

当耶稣绕场医治时，遇到一位纳匝肋的病人，这位同乡想和祂攀谈。这人说：“祢还记得吗？在祢二十五岁那年失去了祖父。那时候我们常来往。”——这里说的“祖父”其实是指圣母玛利亚的母亲圣亚纳的第二或第三任丈夫（按照犹太“叔弟婚”制度，寡妇常续嫁给亡夫的兄弟）。

耶稣没有停下来寒暄，只是简短回答：“是的，我记得。”随即话锋一转，直击要害：“但你现在的病痛和你的罪过有关。”当发现这人确实怀着悔改的心和信德时，耶稣才治好了他，并告诫说：“去吧！不要再犯罪了。”然后立刻转向下一个病人。

走到场地另一端，若翰派来的门徒拦路质问：“洗者若翰派我们来问：祢就是要来的那一位，还是我们要等候另一位？”耶稣回答：“去把所见所闻报告若翰：瞎子看见，瘸子行走，癞病人洁净，聋子听见，死者复活，寡妇得安慰，穷人听到福音。弯曲的得以修直。凡不因我绊倒的，是有福的。”说完就转身离开，若翰的门徒也悻悻地回去了。

耶稣没法更直白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当时没有人能真正理解这个奥秘。祂的门徒们虽然心地纯洁善良、慷慨虔诚，但还不能领会这么深奥的真理——更何况其中不少人和祂有血缘关系，如果耶稣说得太明白，要么会让他们困惑，要么会导致他们产生错误认识。至于普通群众，他们的灵性准备还远未成熟，更何况耶稣周围还潜伏着各路密探，连若翰的门徒中都混进了法利塞人和黑落德党羽的眼线。

若翰的使者离开后，耶稣开始教导大家。听的人包括被治好的人、当地群众、经师、门徒，还有五位住在那里的税吏。教导一直持续到点起火把的时候，剩下的病人随后也得到了医治。

耶稣以回答若翰门徒的话为题，说明人该怎么善用天主的恩赐，并劝勉大家悔改更新。祂知道有些法利塞人正趁机散播谣言，说祂怠慢若翰，乐见若翰声望受损来抬高自己。于是耶稣详细解释了自己的回答和关于悔改的教导，并提醒大家若翰曾怎样为祂作证：“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对若翰还有什么期待？”

“你们当初去旷野要看什么？看随风摇摆的芦苇吗？看穿细软华服的人吗？不！那等人在王宫里。你们要看先知吗？是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见到的不只是先知。这正是经上记载的：‘看，我派遣我的使者在你面前，预备你的道路。’（玛拉基亚3：1）我实在告诉你们：妇女所生的，没有一个比若翰更大；但天国里最小的也比他大。从若翰的日子直到现在，天国是以猛力夺取的，以猛力夺取的人就得到了它。因为众先知和律法讲说预言，直到若翰为止。如果你们愿意接受，他就是那位要来的厄里亚。有耳朵的，就听吧！”（玛11：7-15）

我看见，在场的人听了主耶稣的话都感动极了，一个个抢着要受洗。只有那些经师躲在后面嘀嘀咕咕，他们看见主竟然和税吏们一起吃饭——这些税吏当时也在听道呢——气得直跺脚。主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背后说施洗若翰和主的坏话，特别是骂主“总和税吏罪人混在一起”这些事，都一五一十说破了。

后来主进了一个税吏家，屋里还有另外四个税吏。主就在那儿讲道，有好几个人听着听着就下定决心要改过自新、准备受洗了。这房子离主刚才治好病人的那个院子很近。城门口还有一家税吏的房子，城外也散落着几户。

从纳因去默基多的路上，刚出发时还能望见巴尔托罗茂居住的德巴色城。可走着走着，附近的山丘就把城给挡住了！这小城在克雄溪边，走一个半钟头就到，正好卡在则步隆山谷的口子上。

注：

参见若苏厄书12：21；列王纪上9：15

新月节刚开始的时候，耶稣带着大约二十四个门徒、四个假冒的若翰门徒，还有几个准备去葛法翁受洗的默基多税吏，动身返回葛法翁。他们沿着默基多东北方向慢慢走，路过太博尔山的西北边。一路上常在风景好的地方停下，有时站着，有时坐着，因为耶稣一直在教导。这些教导是为了不久后正式挑选和派遣宗徒作准备。祂恳切地劝门徒放下世俗的牵挂，舍弃财产，话说得又诚恳又温柔。路上祂曾摘下一朵野花说：“这些花儿多自在啊！看它们鲜艳的颜色、精巧的花蕊！就连智者撒罗满最风光的时候，也比不上它们穿得漂亮！”这是耶稣常爱用的比喻。

主接着用一连串生动的比喻教导门徒，每个宗徒都能从中听出专门对自己说的道理。当祂谈到天国时，特别嘱咐门徒不要贪图高位，更别把天国想象成地上的国度——因为那四个假扮若翰门徒的黑落德党人，一听到这个话题就特别来劲。

主清清楚楚地告诫门徒要提防哪些人。祂形容黑落德党人的特征时说得很详细，谁都能一眼认出来：“要小心那些披着羊皮、系长皮带的假善人！”主指的是那些伪装成若翰门徒的黑落德党人。他们学着真门徒的样子，在脖子上披块羊皮，交叉搭在胸前。主说：“你们看他们从来不敢正眼看人。要是你们满心欢喜地跟他们分享心得，就会发现他们的心像被困住的野兽一样躁动不安。”祂用甲虫打比方：被围住时只会团团转找路出去。说着说着，主突然拨开一丛荆棘问：“找找看，这上头能结出果子吗？”几个老实的门徒真的凑过去找。主就笑着说：“难道你们会在荆棘上找无花果，在蒺藜丛里摘葡萄吗？”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太博尔山脚西北边的一排房屋前。这里有二十来户人家，还有一所学校。这地方离纳匝肋往东大概一个半到两个钟头路程，离太博尔城只有半个钟头。

这儿的居民都特别淳朴。他们从小看着主耶稣长大，记得祂年轻时常常和伙伴们在纳匝肋附近玩耍。这里的人大多靠放羊为生，放牧时总忙着摘棉花。一看见主耶稣来了，他们赶紧把棉花塞进麻袋背回家，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迎接。

我看见他们把粗毛皮帽拿在手里，不过在学校里倒是戴着帽子。他们在泉水边迎接主，给主和门徒们洗脚，还端来茶点招待。这地方没有会堂，只有一所学校和住在里面的老师。主进去后，就用比喻给大家讲道。

这个小村庄属于一位体面的乡绅。他和妻子原本住在不远处的大宅院里，后来因为犯罪染上麻风病，不得不和妻子分开住——妻子住在主屋楼上，他一个人住在偏房。为了不被完全隔离，他一直瞒着病情。其实村里人都心里有数，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大路经过他家门口，但村民们宁可绕道走。

这个可怜的麻风病人早已真心悔改，日夜盼着主耶稣到来。这天，他叫来伺候他的小仆人——大约八岁的男孩，嘱咐道：“你去见纳匝肋人耶稣，趁祂一个人的时候就跪在祂脚前说：‘老师，我家主人生病了。他相信只要您从我们家门前经过——就是别人都避开的那条路——就能治好他。他求您可怜他的痛苦，走一走那条街。’”

那孩子穿着件杏黄色的小褂子，机灵得很，果然看准主耶稣离开学堂去客栈、和门徒们稍稍拉开距离时上前传话。主早就知道孩子要来，特意放慢了脚步。祂听完后温柔地拉着孩子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孩子的头说：“告诉你家主人，明天早上我会去看他。”

圣亚纳的产业在纳匝肋西边的高地上，距离大约一个钟头路程，坐落在纳匝肋山谷和匝布隆山谷之间。一条种满树的狭窄山谷小路直通纳匝肋，这样亚纳就能不经过城区直接到圣母玛利亚的家。

第二天天刚亮，主耶稣就带着门徒们离开客栈。当祂转向通往麻风病人家的那条路时，门徒们连忙劝阻说：“主啊，这条路不能走！”但主坚持要走，并命令他们跟上。门徒们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生怕这事传到葛法翁被人知道。那几个若翰的门徒更是没敢跟来。

一直等着的小仆人看见主来了，赶紧跑去报信。病人沿着小路来到街边，远远就停下脚步喊道：“主啊，请不要再靠近了！只要您愿意，我就能痊愈！”门徒们都停在远处不敢上前。主却回答说：“我愿意！”直接走到那人面前，伸手抚摸跪伏在地的病人。就在这一刻，麻风病立刻好了！

那人向主坦白了自己隐瞒病情的经过。主嘱咐他回到妻子身边，慢慢重新融入人群；又告诫他要悔改自己的罪，悔改受洗、尽力行善。回到门徒身边后，主对他们说：“凡是有信心而且心地纯洁的人，就算摸了麻风病人也不会染病。”

当痊愈的乡绅洗澡换衣服后，他立刻去见了妻子，把耶稣在他身上行的奇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这时，村里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却把这事告到了太博尔城的司祭和法利塞人那里。这些人马上成立了个调查委员会，气势汹汹地闯来盘问那可怜的乡绅。

他们硬是要检查他是不是真的好了，还厉声斥责他隐瞒病情的罪过。最可笑的是，这病明明全村人都知道，他们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倒装模作样地大做文章！

耶稣带着门徒们加紧赶路，只在偶尔休息时吃点东西填肚子。一路上，祂不断教导门徒要舍弃世俗财物，并用各种比喻讲解天国的奥秘。主说：“现在你们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时候到了，一切都会清楚。”祂谈到不要为吃穿忧虑时，预言说：“你们很快就会看到，面对饥饿的群众，你们会说'从哪里弄饼呢？'但一定会得到丰盛的供应。”

主说到“要建造房屋，而且要建得牢固”时，本来是指通过牺牲和努力才能得到天国里的职位。可惜门徒们却按字面理解，犹达斯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当众嚷嚷着要出力干活。耶稣立刻停下脚步严肃地说：“使命还没有完成。将来你们会被迫害、被赶走，没有地方住，缺衣少食。”祂要门徒们做好舍弃一切的准备，并暗示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主特别对比了两个对立的国度：“没有人能事奉两个主人。”谈到法利塞人时，祂责备道：“这些人戴着假面具，死守律法的外壳，却丢掉了精髓——爱德、宽恕和慈悲。”祂用果核和果壳打比方：“果核必须跟着果壳一起生长。没有仁爱的律法只是空壳。”又嘱咐祈祷要隐秘，不能炫耀。

耶稣和门徒一起走的时候，常常边走边教导他们。祂用不同的方式反复讲解同样的道理，好让他们下次听公开讲道时能更明白，也能向百姓解释清楚。

今天跟随耶稣的门徒中，长雅各伯和犹达·巴尔撒巴问得最多，伯多禄偶尔也会提问。而犹达斯常常高声插话。安德肋已经很熟悉主的教导，多默总是一副深思的样子，好像在权衡利弊。若望则以单纯和爱心接受一切。最懂教义的门徒往往最沉默——一部分是因为谦逊，一部分是不想显露自己没听懂。

他们穿过山谷赶路，在安息日前夕来到玛格达隆东边的山谷。在这里，他们遇见了从达贝勒特来的外邦人齐里诺，和从基斯卡拉来的百夫长阿希雅——这两人正要去葛法翁受洗。

快到葛法翁时，耶稣教导门徒该怎样以顺服的心准备使命，特别嘱咐他们将来被派出去传教时的行为准则。祂也给出了与某些人交往的一般原则——这番话特意在那四个黑落德党徒离开前提高声音，好让他们听见：

“如果路上遇到圆滑的人纠缠——你们可以从他们油嘴滑舌的话和狡猾的问题认出来——他们总是半同意半反驳地讨论各种打动人心的話題，就要果断避开。为什么？因为你们还太单纯。而我不避开他们，因为我看透他们的心，而且愿意他们听我教导。”

安息日刚开始，耶稣和门徒们匆匆路过百夫长左罗巴贝尔的庄园。这位善心人竟然收留了两个因放荡生活染上癞病的年轻经师（大概二十五岁），让他们住在自己的花园里。这两人全身溃烂，虽然裹着红斗篷，却遮不住身上的恶臭。他们曾经是玛达肋纳那个酒肉圈子里的人，如今落得个人人躲着走的地步。

上次耶稣来时，他们不好意思露面；但这回听说了主的奇迹和慈悲，就让人扶着到路边呼救。耶稣没有停下脚步，只吩咐追来的仆人说：“带他们去葛法翁会堂。”还指示说，等会众聚集时，要把这两人领到会堂外面临时搭建的楼廊上（离地约一层楼高），在那里痛心悔改、专心祈祷，等着主的召唤。

仆人们立刻抄近路，穿过开满野花的山谷，半扶半架地把两个病人带到了会堂。他们费力地爬上外面的楼梯，让癞病人靠着窗棂听讲道，这样既不会接触到人群。

耶稣和门徒们很快也赶到了会堂。他们洗了脚、整理好衣服后，就走进圣殿。当主走向讲经台时，看见有人在读经。那人马上站起来让位，主就从容地展开经卷，开始讲解雅各伯和拉班对质、与天神搏斗、跟厄撒乌和好，还有狄纳受辱的篇章，接着又讲到欧瑟亚先知书。

法利塞人见主没有推让就拿经开讲，都轻蔑地冷笑着，暗地里说祂不懂规矩。其实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纳因少年复活、米吉多那么多治愈的奇迹已经传遍了葛法翁。这会儿他们坐立不安，紧紧盯着主的一举一动。值得一提的是，今天会堂里几乎聚齐了耶稣的亲戚，连女眷们也都在。

当人群跟着耶稣、门徒和法利塞人离开会堂时，法利塞人想在柱廊继续争辩，却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打断了。耶稣走向门口，抬头招呼阁楼上那两个还在犹豫的癞病人：“下来吧！”他们因为害怕法利塞人而迟疑，直到耶稣用神圣之名（我没记住是什么名）再次命令，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能独自下楼梯了。

在火把照亮的柱廊下，法利塞人认出那两件刺眼的红斗篷时，顿时火冒三丈。癞病人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耶稣把手按在他们头上，朝他们的脸轻轻吹了口气：“你们的罪赦了。”又劝勉他们要守贞洁、行悔改的洗礼，并且放弃虚妄的经学：“我要亲自教导你们真理的道路。”两人站起来时，溃烂的地方已经结痂脱皮。他们含着泪道谢，跟着左洛巴贝尔的仆人离开了。不少好心人围住痊愈的人，赞叹这悔改与治愈的双重奇迹。

法利塞人却气坏了，朝耶稣大吼：“你竟敢在安息日治病！还敢赦罪！你凭什么赦罪？”又转向群众煽动说：“他是疯子！有恶神帮忙！看他到处乱跑——刚在本地行骗，又去纳因复活死人，再到默基多，现在又回来了！正常人哪会这样？肯定是被邪魔附身了！”他们还威胁说：“等黑落德处理完若翰，就轮到这个人了，除非他识相自己逃走！”

耶稣穿过愤怒的人群离开了。在附近等候的圣母和妇女亲友们看见这情形，都难过地哭了起来。祂朝东北方向出城，往圣母住的山谷走去，路上在树丛和岩洞间祈祷。深夜到家安慰了大家后，又独自外出祈祷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耶稣来到伯多禄家附近的园子。这座有篱笆的花园已经准备好了洗礼需要的一切：几个圆形水池挖在地上，外围的沟渠可以把溪水引进来；长廊用帷幔隔成了更衣间；还给耶稣搭了个高台。在场的有全体门徒和大约五十位准备受洗的人，包括：

1. 圣家的亲戚

2. 瑟佛里斯的老者和三个年轻人（其中有曾被耶稣治好的男孩）

3. 曾经去阿贝兹找耶稣的老妇人

4. 塞浦路斯人齐里努

5. 罗马百夫长阿希雅和他被治好的小儿子耶斐特

6. 百夫长科尔乃略和他被治好的黄皮肤奴仆等随从

7. 上加里肋亚的外邦人

8. 左洛巴贝尔的黑奴

9. 默基多的五位税吏

10. 巴尔托罗茂的侄子若瑟等孩子们

11. 本地所有被治好的癞病人和附魔者（包括昨晚那两个经师——虽然溃疡好了，脸上还留着疤痕）

所有准备受洗的人都穿着灰色苦衣，戴着四角头巾。耶稣训导完毕后，他们退到长廊里换上宽袖白袍——这时头巾改披在肩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站在池边的沟渠里。安德肋和撒图尔宁主持洗礼，多默、巴尔托罗茂、若望等人作为代父按手。准备受洗的人露出双肩，俯身靠在池边的栏杆上。一位门徒捧着耶稣祝圣过的水，施洗的人用手舀水，三次倒在受洗者的头顶上。

（这场洗礼的细节很有深意：1.灰白两色象征悔改与新生；2.三次倒水表明三位一体的信仰；3.代父制度保证了灵性的培育。多默为罗马百夫长的儿子代洗，预示着外邦人将通过宗徒进入教会。从清早到下午的漫长仪式，显示出初期教会对圣事极其重视。）

那天，主在葛法翁会堂前的广场给人治病时，会堂长雅依洛突然扑倒在祂脚前，哀求说：“求您救救我小女儿，她就剩最后一口气了！”主正要跟他走，仆人气喘吁吁地追来报丧：“姑娘断气了，不用麻烦老师了！”

主却扶起瘫软的雅依洛：“别怕，只要信！”

一行人急忙赶往城北——雅依洛家和百夫长科尔乃略的府邸挨着。老远就听见哭丧的声音刺耳：院子里挤满了职业哭丧的妇女，门前的乐师把铙钹敲得震天响。主只让伯多禄、长雅各伯和若望跟着进去，对哭丧的人群挥手说：“出去吧！女孩没有死，只是睡着了。”那些人竟然捂着嘴偷笑，他们明明是摸着冰凉尸体来的。主让人清场锁门，直接走进飘着草药味的内室。

那位母亲正和女仆一起裁白麻布，抬眼时眼神空荡荡的。说实在的，这对父母对主没多少真心——父亲是怕得罪法利塞人才硬着头皮来求主，母亲则用心丈量着裹尸布的每一道褶皱，反倒将主的话当作了余暇时的点缀。女孩瘦小的身子陷在被褥里，看着不到十岁的样子，蜡黄的小脸上还保持着最后一口喘不上气的痛苦表情。

这时我看见了奇妙的景象：女孩尸体右侧浮着一团柔光，光影里蜷着个发亮的小人形。主轻轻托起她，朝灰白的嘴唇间吹了口气，那光中的小人就钻进了她嘴里！接着主握着她冰凉的手腕轻声呼唤：“女孩，起来吧！”

那孩子的睫毛忽然颤动，竟然撑着床褥坐起来了！主还牵着她，她就光脚踩在石板地上，眼珠上还蒙着一层雾。当主把这个温暖的小身子交到父母怀里时，刚才冷眼旁观的两个人，此刻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主温和地嘱咐：“给她点吃的，不要声张。”父亲结结巴巴地道谢时，母亲仍然恍惚失措，道谢的话少得可怜。

归途之中，耶稣向门徒阐明此奇迹的深意：“这二人的信德既非发自诚心，所求也非为正直。女儿复活，一则是为了她本身的生命，二则是为彰显天国的荣耀。”祂进而告诫：肉身的死亡本非罪过，但她从此更当警醒，免陷于灵魂的永死。

耶稣随后到城里的大广场，治好了许多等候的病人，又在会堂教导直到安息日结束。法利塞人怒不可遏，几乎要动手抓人——他们再次诬蔑耶稣靠邪术行奇迹。而耶稣悄悄经左洛巴贝尔的园子出城，门徒们也各自散去。

耶稣彻夜祈祷，为罪人悔改而恳求，也为挫败法利塞人的阴谋向天父呼求——祂以人的方式行事，是为了给我们立下榜样。祂祈求父允许祂完成使命，因为按人之常情，法利塞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撕碎祂了。

尽管耶稣暂时避开他们，却在第二天（安息日当天）再次在会堂门口治病、在会堂里施教。法利塞人为什么不赶走病人、禁止耶稣讲道？因为先知和导师自古以来就有权施教行医。他们虽然诬告祂谬误亵渎，却无法证实。至于耶稣施行的洗礼，他们干脆装作没看见。

通往贝特赛达的山路崎岖，只有渔夫和农人踩出的小路通向湖边。玛尔大、耶路撒冷的圣女们和狄纳等人已经启程回家，而玛洛尼母子因为大家都争着看“复活的人”，不得不躲藏起来。

百夫长科尔乃略在家里设宴，为痊愈的仆人庆贺。来赴宴的有许多外邦人，还有成群的穷人。奇迹发生后，科尔乃略曾向耶稣提议要献上各种牲畜作全燔祭，但主回答他：“不如请仇人来和解，请朋友来领受真理，再把准备献祭的食物分给穷人享用——因为天主已经不再喜悦燔祭了。”于是大批外邦人从贝特赛达和山区赶来科尔乃略府邸赴宴。

耶稣再次来到洗礼的地方。撒图尔宁满心喜乐地为他的两个异教徒弟弟和一位叔父施洗——他们的母亲（已经皈依犹太教）也一起来了。撒图尔宁出身王族，故乡在帕特拉斯。父亲去世后，继母带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生活。

这位棕色皮肤的男子（与三王中黑肤智者的亲戚相识）在旅途中听说异星和耶稣诞生的故事后，就去耶路撒冷，成了若翰最早的追随者之一。耶稣受洗后，他跟随安德肋转向耶稣。他的继母带着两个小女儿搬到耶路撒冷住，儿子们留在叔父身边——如今这些富有的亲人都来投奔他了。

又有大约十二个男子受了洗。他们踏进池边的水渠时，小心地挽起长袍的衣摆，俯身扶住池边。受洗后就退到藤廊里，换上纯白长袍作为洗礼服。

那些犹太人根本不把这些受洗的外邦人放在眼里——只要外邦人不去司祭那里行割损礼，他们就装作没看见。犹太人对异教徒漠不关心，连自己的信仰都敷衍了事，更不愿意招惹麻烦。像科尔乃略这样住在他们中间、还出钱建过会堂的外邦人，要是想继续来往，大概也得受割损礼才行。

随后，耶稣在离伯多禄渔场不远的湖边教导大家。祂带着门徒翻过圣母家和伯多禄家后方的山丘，朝贝特赛达方向走，然后下到湖边。贝特赛达附近的海岸很陡峭，但耶稣讲道处的岸边坡度平缓，是个方便的泊船地方——伯多禄的大船和耶稣的小船都停在这里。那艘小船最多能坐十五个人。

第二天清早，耶稣来到离玛窦家大约一刻钟路程的湖边，看见伯多禄和安德肋正要撑船到深水处撒网，就呼唤他们说：“来跟随我！我要使你们成为渔人的渔夫！”（玛4：19）两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把船靠岸跟从了祂。

耶稣沿着湖岸走到载伯德的渔船边，看见他和儿子们正在补网，就召叫雅各伯和若望。两兄弟马上离船上岸跟随了主，只留下载伯德和工人们在船上。

主随即派遣伯多禄、安德肋、长雅各伯和若望去外邦人扎营的山里施洗——前两天主已经亲自预备好了那些人。祂自己则带着撒图尔宁等门徒往另一个方向去。临走时用手指明路线，约定傍晚在玛窦家重聚。

伯多禄除了捕鱼还经营农牧业。所以对他来说，放下手头这些活儿离开家，比别人更难。再加上他老觉得自己不配，又认为自己没能力传道，这些念头让他更舍不得离开熟悉的地方了。他的家在葛法翁城外边，地方不小，长长的一大片，有院子、厢房、大厅，还有好些棚子。葛法翁那条小溪正好流到他家门前，附近人们把溪水拦起来，修了个挺漂亮的池塘养鱼。房子四周都是草地，人们在那儿晒漂白布，也晾渔网。

安德肋跟随主的时间更长些，所以比起哥哥伯多禄来，他对尘世的事已经没那么挂念了。至于雅各伯和若望兄弟俩，直到这时还时不时会回家看看父母。

众所周知，福音书上并没有把耶稣和门徒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记下来，只写了个大概。像这次从船上呼召渔夫、让他们将来做“渔人的渔夫”的事，书上说是发生在耶稣开始公开传道的时候，还说圣伯多禄、安德肋、若望和雅各伯只受过这一次呼召。其实后来书上记载的耶稣行的许多奇迹、打的比喻、给的教导，都是为了说明祂的大能和智慧，并没有严格按时间顺序排列。

伯多禄、安德肋、雅各伯和若望几个人去了外邦人住的营地。在那里，安德肋给人们施洗。人们用大盆从小溪里取来水。新入教的人跪成一圈，手交叉放在胸前。他们中间还站着些小男孩，大概三岁到六岁的样子。伯多禄捧着水盆，安德肋用手舀起水，分三次洒在新受洗者头上，并重复洗礼的经文。其他门徒绕行按手在新受洗者头上。这些人受洗完退下后，空出来的地方立刻就有别人补上。

洗礼进行一会儿就会停一下。那时，宗徒们便向众人讲述从恩师那里听来的比喻，述说耶稣其人、祂的训诲、祂行的奇事，并向那些外邦人阐明他们尚且懵懂的天主律法与神圣应许。伯多禄讲得格外热切，说话时带着许多手势。若望和雅各伯的讲述也极其美好动人。

那时，耶稣在另一处山谷中教导众人，祂身边有撒图尔宁在施洗。

那天傍晚，众人又在玛窦家中聚集，人群拥挤，环绕着耶稣。为此，主带着十二位宗徒和撒图尔宁，登上了伯多禄的船，吩咐他们向提庇黎雅划去——那地方在湖面最宽阔处的对岸。耶稣因为极度疲惫，似乎要避开拥挤的人群。船桅下方有三层平台，如阶梯般叠起。主在中间那层、瞭望者所用的一间小舱里躺下休息，祂实在倦极了。划船的人就在祂上方。耶稣休息之处虽有顶篷遮蔽，却能无碍地望见整个湖面。

船离岸时，天色晴好，风平浪静。谁知刚到湖心，忽然狂风大作。我看见天空虽然乌云密布，星辰竟仍清晰可见，实在奇异。飓风卷起巨浪拍击船身——那时船帆早已收起。不时有奇异光芒掠过汹涌的水面，想必是闪电。危险迫在眉睫，门徒们惊慌不已，唤醒耶稣说：“师傅！我们要丧亡了，祢不管吗？”（谷4：38）耶稣起身，凝视湖水，以庄严而平静的声调向风浪说：“平息！安静吧！”（谷4：39）霎时间风平浪静。宗徒们满心敬畏，彼此低语：“这人到底是谁？连风浪也听从他！”（玛8：27）耶稣便责备他们小信且胆怯。

主命众人将船划回苛辣匝因——玛窦税关所在之地因近苛辣匝因城而得名。湖对岸葛法翁与基斯卡拉之间的区域，称作革乃撒勒。载伯德的船也随同返航，另有载满乘客的船只径往葛法翁去了。

当时船上连耶稣共约十五人。切莫诧异桨手的位置何以高于耶稣安卧之处，亦不必惊奇主竟能于此俯瞰全湖光景——船帮甚高，长桨柄需远伸入水，桨手只得立于高处划动。从苛辣匝因到革尔撒西南稍北处，约需一个时辰；革尔撒地势较低，隐于山间。

耶稣驻足训众之地设有石座，专为导师而备。这番教导两日前已昭告四方，赴会者约有两千之众。主治愈了大批病患：瞎子、瘸子、哑巴、癞病人。训诲伊始，几个被引至现场的附魔者忽然狂呼乱叫。耶稣命他们噤声伏地，他们便如受惊之犬俯伏不动，直至训毕，主上前驱魔解救。

众多神迹中，我清楚记得一人：他手臂枯槁如柴，手掌萎缩蜷曲。耶稣轻抚其臂，握住残手，将五指逐一捋直，指节在祂手中被温柔屈伸按揉。这一切瞬息完成，比说出过程所需的时间还要短。那手立时恢复原状，血脉流通，虽仍瘦弱，他已能活动。眼见那手气力渐增，片刻间已得痊愈。

人群里有许多妇女和孩子，大的小的都有。耶稣让人把他们分成一小群一小群，轮流领到祂跟前。祂在孩子们中间走来走去，给他们降福，高声祝福训诲，好让大伙儿都能听见。我看见祂讲道时，拉着一个小孩子的手，轻轻把他转来转去，用这个动作告诉大家：人应该像这样，不抱怨、不反抗，让天主带着我们走。耶稣对孩子们特别关心。

这些人里头，大部分是不认识天主的异邦人，也有一些是从叙利亚和十城地区来的犹太人。他们老远就听说耶稣做的事，就带着仆人、孩子和病人，赶着大队车马来了，想听耶稣讲道、治病，也想领洗。耶稣来到这里与他们会面，以免葛法翁那边人太多，挤不下。

我在人群里还认出了一个人——就是福音书上说的那个患血漏病的妇人——她的亲戚。有她亡夫的叔叔，从帕乃阿斯来的（当年她结婚就是在叔叔家办的），还有她长大成人的女儿，还有另一个女人。他们跟门徒说情，求门徒当晚带他们去葛法翁，也打听他们生病的亲人现在怎样了。这些人也都听了耶稣讲道。

当天一整天都在此地进行洗礼。新来领洗的人，跟昨天一样，跪成一圈一圈的。我又看见许多小男孩也领了洗。他们小手合十跪着，水是用皮袋子从苛辣匝因的山谷里运来的。

听讲道的人群里，还混着几个从附近来的法利塞人，还有几个若翰的假徒弟，他们是来偷偷打探耶稣的。

傍晚，耶稣和门徒们回到玛窦家。祂又讲了一个比喻：说有个人发现邻居地里埋着宝贝，就不声不响地回家，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卖了，去买那块地。耶稣用这个故事说，那些外邦人想得到天主的国，心有多热切！后来人又挤上来了，耶稣就再次上船，在船上教导大家。不过船没往湖心划多远，祂当晚还是回到岸上，整夜都在祈祷。

第二天一早，门徒们来告诉耶稣一个消息：玛利亚·克罗帕在葛法翁城外伯多禄家里病得很重；祂的母亲（圣母玛利亚）也恳求祂快点过去；还有一大群病人，好些是从纳匝肋来的，都在等着祂回去。

耶稣还是在湖边教导人，也治好了很多人。好些被魔鬼附身的人也被带到祂跟前，祂都把人治好了。人越来越多，挤得不得了，耶稣不辞辛苦地帮助所有需要的人，那份耐心啊，真是没法形容。

那天下午，耶稣带着所有宗徒，划船去了贝特赛达。玛窦已经把税关交给一个在渔场干活儿的人管了。自从玛窦领了若翰的洗，他做生意就规规矩矩，一点错儿也挑不出来。其他几个税吏也都很诚实，还特别大方，经常周济穷人。犹达斯此时尚好，虽施舍时精打细算，但异常勤勉。

那天还有一大帮外邦人渡湖过来。那些不打算再往前走的人（比如去葛法翁的），就把骆驼和驴子留在木筏上，由船拖着走，或者带着它们从湖上游约旦河上的桥走过去。

耶稣到贝特赛达的时候，差不多下午四点钟了。圣母玛利亚、玛洛尼和她儿子（他们在这儿待了两天了），还有其他人，都在等着祂。耶稣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玛利亚·克罗帕的儿子们立刻赶回去看他们生病的妈妈了。

安德肋家门前聚了一大群人。耶稣就开始教导他们，给人治病，直到夜幕降临。

那时候，来葛法翁的外地人，有犹太人也有外邦人，多得简直没法想！四面八方都扎满了大队车马。我估摸着，光是因为耶稣聚到这一带来的人，少说也有一万二千。山谷里、山坳上，到处都能看见骆驼和驴子在吃草。草料都放在合适的高度，牲口就拴在那儿吃。它们还啃灌木丛和树篱上的嫩芽，把树篱糟蹋得不成样子。帐篷更是搭得到处都是。

自从耶稣常驻此地，葛法翁这地方可大变样了——地方变大了，更富庶繁华，也更热闹了。好些远道而来的人家干脆就在这儿安了家，来来往往的人也给城里带来不少钱财。匝凯和科尔乃略他们家的房子，这会儿都快跟城中心连成一片了。

邻近城乡的许多病人都被抬到葛法翁。纳因少年复活和其他惊人奇迹，让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就连纳匝肋那些被视作绝症、奄奄一息的病人，也被亲友满怀信心地送到耶稣跟前。伯多禄家在城外，那大院子、厢房、棚子里头，全都挤满了病人。临时搭起各种各样的帐篷、棚子，吃的喝的也都预备好了。

纳因城那寡妇（她是伯多禄家的亲戚）来了，克罗帕的玛利亚也来了（她第三任丈夫跟伯多禄家是亲戚）。克罗帕的玛利亚平常住在加纳，这次是陪着纳因寡妇一起到葛法翁来的。她带着她第三任丈夫生的儿子西默盎，那孩子才八岁大。她刚到就发高烧，病情越来越重。耶稣还没去看她。我注意到在等耶稣的这群人里，还有几个从希腊来的，有的就是帕特辣那地方的——那是撒图尔宁的故乡。

安息日前，若翰派了几个最信任的老门徒从监狱赶到葛法翁。他们中有玛利亚·克罗帕的三个兄弟。这些人把会堂的长老和法利塞人的代表叫到会堂门口，拿出一卷羊皮信——这是若翰亲笔写的，里面清清楚楚地为耶稣作证。

大家读信的时候，周围已经聚了好多人。若翰的门徒就告诉大家，他们的师傅在黑落德王宫里当众为耶稣作证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若翰派去跟随耶稣的门徒回来，把耶稣行的奇迹、讲的道理，还有法利塞人怎么迫害祂，都告诉了若翰。若翰听说很多人抱怨耶稣不来救他，就决定再次公开为耶稣作证。

他求黑落德让他给门徒和百姓讲话。黑落德答应了，把若翰从牢里带出来。王宫里站满了人，黑落德和他那个坏老婆坐在高处，周围都是卫兵。

若翰开始讲话。他说自己只是为耶稣铺路的，从来就没有预言过别的救世主。可是百姓太固执，就是不肯信耶稣。他提醒大家记不记得他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他要再说一次，因为他的时候不多了！

听到这话，很多人都哭了。黑落德坐不住了——他本来没想杀若翰。那个坏女人倒是装得很平静。

若翰继续说：耶稣受洗时天开了，天主亲自说这是祂的爱子。耶稣讲的就是天主的道理，祂做的事就是天主要做的事。不通过耶稣，谁也不能到天主那里去。

他还反驳法利塞人攻击耶稣的话，特别是说耶稣在安息日治病不对。若翰说：“安息日本是圣洁的，但法利塞人只拘守规条，却违背了立安息日的天主本身的旨意——这才是对安息日真正的亵渎。”最后他劝门徒：要真心跟随耶稣，不要光站在门口看热闹，要进到里面去！

若翰还讲了好多类似的话，宣告耶稣是唯一的救主，除了祂，没有别的救法。谁要是不信祂，不按祂的训导去生活，就要被定罪。

若翰讲完道后，特意派了几个门徒带着书信去葛法翁的会堂。信中他重复了自己为耶稣作见证时所说的一切，即耶稣是天主的儿子，是应许的实现，祂的一切行为和教导都是正确而圣洁的。他驳斥了他们的异议，以天主的审判威胁他们，并恳切地恳求他们不要背离救恩。

他吩咐门徒向众人宣读另一封内容相同的信件，并向他们重复他刚才所说的一切。

如今我就看见若翰的门徒们在葛法翁照着他的吩咐行事。

这天是安息日，城里人山人海，会堂前聚集了特别多的人。各地来的犹太人都聚在这里，他们欣喜地聆听若翰对耶稣的见证。许多人发出热烈的欢呼，他们的信德更加坚定了。

法利塞人见众人都向着耶稣，只得灰溜溜地退到一边，连句话都不敢说。他们耸着肩膀，摇着脑袋，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可嘴上还在逞强，对若翰的门徒说：“只要耶稣不犯律法、不扰乱治安，我们自然不会拦着他。他确实有些神通，但维护秩序是我们的责任，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若翰也是个好人，不过关在牢里难免判断有误，再说他本来就跟耶稣不熟。”

这时安息日的时辰到了，众人都进了会堂，耶稣带着门徒也来了。大家听得入神，耶稣讲起若瑟被兄弟出卖的故事，又解释《亚毛斯书》里天主警告以色列人背信的经文。没人敢打断他。法利塞人听着听着，心里又妒又怕——若翰当众为耶稣作的证，着实把他们镇住了。

突然会堂里炸开了锅！几个葛法翁人抬来个被恶灵附身的，那人在堂里发狂，见人就咬。耶稣转身喝道：“住口！带他出去！”那人立刻安静下来。人们把他架到外面，他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等耶稣讲完道理，特意出来给他驱了魔。

之后，耶稣就和门徒们去了湖边伯多禄家，因为那儿能清静些。那天晚上，祂自己一个人出去祈祷了。我得说，在耶稣治好的所有人里，我从来没见过我们说的那种“疯病”。他们全都是被魔鬼附身的。

那些法利塞人（我亲眼看见）他们还没散，聚在一块儿翻来覆去地查各种古书，查先知们的事——他们是怎么活着的、怎么教导人的、做过什么事。他们特别仔细地琢磨玛拉基亚先知，因为关于他，老辈人还传下来不少说法呢。他们就把书上写的这些，拿来跟耶稣讲的道理比来比去。

结果呢，他们不得不承认耶稣更了不起，也佩服祂身上那些天主的恩宠。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老样子，对耶稣的教导鸡蛋里挑骨头。

第二天清晨，会堂里人山人海，耶稣正在讲道。这时，玛利亚·克罗帕病情突然加重，圣母赶忙派人来请耶稣。

耶稣立即赶到城边伯多禄的家中，只见纳因寡妇、玛利亚的儿子们和兄弟们都守在病榻前。最令人揪心的是她八岁的小儿子西默盎——这孩子是玛利亚与第三任丈夫约纳所生。约纳是伯多禄岳父的弟弟，半年前刚去世，生前和伯多禄合伙打鱼为生。

耶稣来到病妇的床边，先祈祷，又把手按在病人滚烫的额头上。这时玛利亚已经极度虚弱了。耶稣握住她的手说：“你的病好了。”接着嘱咐人给她喂食。我看见有人端来一杯流食，耶稣让她先喝几口——后来我才明白，这举动暗含圣体圣事的深意。耶稣治愈病人后，常会这样嘱咐他们进食，并亲自为食物祝福。

当玛利亚霍然痊愈，起身照料其他病人时，孩子们喜极而泣，小西默盎更是扑进母亲怀里又哭又笑。而耶稣已转身去院外医治那些挤在棚屋里的病人：有多年不愈的顽疾，有奄奄一息的绝症，甚至还有从纳匝肋远道而来、自幼认识耶稣的乡邻。最骇人的是几个被扛在肩上的患者，面色青灰，简直与死人无异。

我看见：若翰派来送信的那几个徒弟，也跑到耶稣这儿来了。他们说是来散散心，其实是憋着一肚子气，想跟耶稣抱怨：您怎么不想办法把我们师傅从牢里救出来啊？他们还告诉耶稣，他们斋戒得多严格，就盼着天主感动您去救若翰。

耶稣安慰了他们，再次称赞若翰是人间至圣。后来我听见他们跟耶稣的徒弟聊天。他们问：为什么耶稣自己不给别人施洗？他们师傅（若翰）可是把施洗当大事拼命干的。耶稣的徒弟们回答得很妙，他们说：“若翰施洗，因为他是'施洗者'；耶稣治病救人，因为祂是'救世主'啊！”他们还补了一句：若翰可从来没行过治病的神迹。

正说着，从纳匝肋来了几个经师。他们这回可客气了，陪着笑脸请耶稣再回纳匝肋去一趟。看那样子，是想让耶稣忘了上次在那儿发生的不愉快。可是耶稣回答说：“先知在故乡是不受欢迎的。”

接着耶稣去了会堂，在那儿一直讲到安息日结束。离开会堂的时候，祂治好了一个瞎子。

伯多禄在城外那处家，家务事由他妻子管着；湖边那处家呢，是他岳母和前妻的女儿在操持。耶稣又出去祈祷了。

有几个以前打鱼的门徒，看葛法翁来了那么多外地人，鱼肯定不够吃，就向耶稣师傅请示，能不能晚上上船去打点鱼？耶稣答应了。另外，还有好些人想搭船去湖对岸呢。

门徒们整夜捕鱼，次日清晨又忙着运送渡湖的旅客。耶稣则带着其余门徒向穷人、痊愈的病患和困顿的旅人分发救济品，边施舍边教导。耶稣亲手将衣物、布料、被褥、面包和钱币分给需要的人，同时给予劝慰和指引。圣妇们也拿出自己的积蓄，连同善心人士的馈赠一起分发。门徒们提着装满面包和衣物的篮子，按耶稣的吩咐分送众人。

当天稍晚，耶稣在伯多禄的渔场向聚集的大批群众讲道。伯多禄和载伯德的渔船停泊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昨夜捕鱼的几位门徒正在稍远处的岸边清理渔网。耶稣的小船停在大船旁边。由于岸边平地狭窄，后方又是陡峭岩壁，人群越来越拥挤时，耶稣向渔夫们示意，他们便将小船划到耶稣站立的地方。船靠近时，一位来自纳匝肋的经师——他昨日曾带几位病人来求治——高声说：“师傅，你无论往哪里去，我都要跟随！”耶稣却回答：“狐狸有洞，天上的飞鸟有窝，但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

小船缓缓靠岸，耶稣带着几位门徒登船。他们先划到离岸不远的水域，时而停泊时而游弋。耶稣就在船上向岸上的人群讲道，用天国的比喻启迪众人：他把天国比作撒向大海的渔网，又讲起仇人在麦田里撒莠子的故事。

暮色渐沉时，耶稣吩咐伯多禄：“把船开到深处下网捕鱼。”伯多禄略带懊恼地回答：“老师，我们整夜劳力，什么也没打着。但遵照你的话，我就下网。”说着便和同伴们驾船出航。耶稣向众人告别后，也登上自己的小船——同船的有前一天刚到的韦罗尼加之子撒图尔宁和其他几位门徒——尾随伯多禄的渔船。他一面讲解比喻的深意，一面指引他们下网的方位。待渔船驶入深水区，耶稣便调转船头，独自驶向玛窦家附近的码头。

此时夜幕已垂，船帮边的火炬照亮了粼粼波光。渔夫们撒网向苛辣匝因方向划去，很快渔网就沉得拉不动了。当他们折向东行，把网从深水拖到浅滩时，满网的鱼获竟压得渔网几处开裂。他们急忙用船形舀斗捞鱼，徒手将活蹦乱跳的鱼群分装到小网兜和船侧的浮桶里。后来连载伯德船上的伙伴都赶来帮忙，众人看着前所未见的丰收景象，个个惊骇不已。伯多禄怔在船头，突然明白他们往日捕鱼的辛劳何等徒然——而此刻只因那人一句话，一网所获竟胜过整年所得。

当渔网卸去部分鱼获后，他们划向岸边，将沉甸甸的渔网拖上岸，望着网中仍在翻腾的鱼群，个个目瞪口呆。耶稣正站在岸上。伯多禄又羞愧又惶恐，跪倒在祂脚前说：“主啊，离开我吧！我是个罪人！”耶稣却扶起他说：“不要害怕！从今以后，你要做捕人的渔夫！”望着满船鱼获，伯多禄突然痛感自己平生的操劳何等虚妄，不由得悲从中来。这时已是凌晨三四点钟，东方渐渐泛白。

门徒们安顿好鱼获后，各自回船小憩。耶稣则带着撒图尔宁和韦罗尼加之子向东行去，登上了加玛拉城北面的山岭。在这片布满矮丘与灌木的野地里，耶稣教导二人如何祈祷，并指点他们默想的要旨。随后，祂独自退入旷野。两位门徒则随心神引领，或憩息，或漫步，或在此静默中潜心祈祷。

次日，门徒们忙着运送鱼获——大部分都分给了穷人。每遇到人，他们总要讲述昨夜的神奇经历。外邦人买走了许多鱼，还有大批鱼获被运往葛法翁和贝特赛达。此刻所有人都真切领悟到：为衣食忧虑实属愚妄——既然风浪都听从耶稣，鱼群自然也会遵祂的旨意聚集。

傍晚时分，众人再次聚集在湖东岸的码头。耶稣带着那两位门徒，随大家返回葛法翁。祂来到城外的伯多禄家，借着火炬的微光，连夜医治了许多被亲友偷偷送来的病人。这些患者因患“不洁之症”遭人遗弃，亲友不敢在白天带他们露面。其中有些人已与世隔绝多年，境况凄惨至极。治愈他们后，耶稣彻夜祈祷不辍。

注：

亚毛斯书2：6，3：9。

耶稣带着几位门徒乘船渡湖，在玛窦税关以北约一小时路程的地方上了岸。许多外邦人、曾被耶稣治好的人和新受洗的信徒，早已聚在贝特赛达-尤里亚斯东面的山坡上，等着听祂教导。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外邦人搭的帐篷。

经历过那夜捕鱼奇迹的几个门徒问耶稣：“我们也要跟您一起去吗？”——那晚的收获让他们再不用为吃喝发愁，他们深知一切都在主手中。耶稣却吩咐他们：“你们该为留在葛法翁的人施洗，之后照常打鱼。现在城里旅客多，要预备足够的供应。”

渡湖之前，耶稣为门徒系统阐述了祂的神圣计划，将日后要深入讲解的一切奥迹，预先启示了他们。耶稣告诉他们：“你们是地上的盐，注定要滋养并保全他人，所以自己决不能失了味道。”祂用许多比喻和事例，详细地给他们讲解这个道理。训导结束后，耶稣才乘船渡湖。

门徒们（那些渔夫）和撒图尔宁开始在葛法翁山谷给人施洗。纳因寡妇的儿子在这里受了洗，取名叫玛尔提亚，由撒图尔宁为他覆手。圣妇们没有随耶稣去听训，而是留下来和纳因寡妇一起庆祝她儿子的洗礼。

跟随耶稣的有从耶路撒冷来的阿黎玛特雅人若瑟的侄子们，还有纳塔乃耳、科辣黑人玛纳恒等其他许多门徒。这些日子，我看见大约有三十位门徒聚在葛法翁。

从湖东岸登陆，就在约旦河口下方，朝圣者向东上山，然后转向西行，就能到达讲道的地方。另一条路是经湖北面的约旦河桥，但因为地势崎岖、沟壑纵横，这条路比较难走。贝特赛达-尤里亚斯位于约旦河口的东岸，河流在这里形成一道弯。西岸地势较高，有一条大路通向那里。

山上并没有讲经台，只有一处隆起的小土丘，上面搭着遮阳篷。从这里向西和西南方向望，可以俯瞰整个湖面和对面的群山，甚至能看见大博尔山。周围扎营的人群中，大多是受过洗的外邦人，也有不少犹太人。在这里，犹太人和外邦人之间的界限并不那么严格——因为湖东岸这一带各族往来密切，外邦人还享有某些特权。

耶稣首先宣读了真福八端，接着详细解释第一端：“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祂用各种比喻和事例，讲述默西亚的使命，特别强调外邦人的皈依。"如今先知预言的‘万民的渴望'正在应验——'我必震动万国；万国所渴望的就要来到，我必使这殿宇充满荣耀——万军的上主说。’”当天没有治病，因为前几天已经治好了许多病人。法利塞人乘着自己的船过来，听到耶稣的话又气又妒。民众都自带干粮，在讲道休息时吃饭。耶稣和门徒们吃的是鱼、面包，还有蜂蜜，他们还带着小瓶子，里头装着一种香膏汁，喝水的时候滴几滴兑着喝。

傍晚时分，来自葛法翁、贝特赛达等地的民众乘着湖边的船只回家。耶稣则带着门徒沿着约旦河谷往下走，夜宿在一家牧人客栈。休息时，祂仍继续教导门徒，为他们将来的使命作准备。

耶稣用了整整十四天讲解真福八端，期间安息日则返回葛法翁度过。

第二天，祂继续在山中讲道。圣母、玛利亚·克罗帕、纳因的玛洛尼和另外两位妇女都在场。当耶稣与宗徒们返程时，祂这样阐明他们的圣召：“你们是世界的光！”祂用“山上的城”、“灯台上的光”等比喻，说明如何圆满律法。随后他们划船前往贝特赛达，在安德肋家中落脚。

那几天，撒图尔宁在葛法翁附近施洗的新教徒中，有几位来自阿哈雅的犹太人——他们的祖先是在巴比伦充军时期逃到那里的。

贝特赛达-尤里亚斯是座新兴城市，居民大多是外邦人。不过也有少数犹太人居住，城里还有一所教授各类知识的著名学府。耶稣虽未亲自到访该城，但居民常外出听道，也会去葛法翁求医。这座城建在约旦河狭窄的谷地，依东山麓而建，离河流入湖处只有半小时路程。往北一小时行程处，有座石桥横跨约旦河。

下山途中，耶稣再次教导门徒，预言他们将遭受的苦难与迫害。当夜，祂宿在伯多禄的渔船上。

第二天，耶稣下山返回葛法翁时，发现许多人聚集欢迎。祂来到伯多禄位于城边的家——从山谷进城时，右手边城门外的位置。耶稣与门徒们在屋内的消息一传开，人群立刻蜂拥而至。经师和法利塞人也匆匆赶来。庭院里挤满了人，连廊下都水泄不通。耶稣正讲解十诫，当论及山中圣训记载的“你们听过这句告诫古人的话：不可杀人”时，祂由此引申出宽恕仇敌的教导。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响动。只见四个男子掀开天窗，用绳索把瘫子连人带褥子缒下来，高声呼求：“主啊，可怜这病人吧！”原来他们无法穿过人群，只得绕道外梯爬上房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法利塞人勃然变色，认为简直大逆不道。耶稣却喜悦他们的信德，上前对僵卧的瘫子说：“孩子，放心罢！你的罪赦了。”这话果然又刺痛了法利塞人，他们暗自嘀咕：“这人说了亵渎的话！除了天主，谁能赦罪？”

耶稣看透他们的心思，反问道：“你们心里为什么这样想？对瘫子说'你的罪赦了'，或说'起来行走'，哪一样更容易呢？但为叫你们知道人子在地上有权赦罪——”祂转向瘫子：“起来！拿着你的床，回家去吧！”那人应声而起，利索地卷起铺盖，扛起褥架，在亲友簇拥下唱着赞美诗离去。人群欢声雷动，法利塞人却个个铁青着脸溜走了。

此时正值安息日，耶稣在众人追随下前往会堂。

注：

先知哈盖的话应验了，《哈盖书》第二章第八节：“'我必震动万国；万国所渴望的就要来到，我必使这殿宇充满荣耀'——这是万军的上主说的。”（盖2：8）

会堂长雅依洛亲眼看见耶稣在会堂里赦罪的奇迹，心里又是懊悔又是忧愁——他的小女儿又病危了。这次的病来得特别吓人，好像是对她和父母罪过的惩罚。从上个安息日开始，女孩就高烧不退。

原来，上次女儿病好后，雅依洛的妻子、妻妹和母亲（他们住在一起）竟轻飘飘地看待这个奇迹，一点不知道感恩，日子还是过得那么奢侈。软弱的雅依洛被爱慕虚荣的妻子牵着鼻子走，任凭这些女人把家里变成了争奇斗艳的戏台，连外邦人最新奇的打扮都学来了。她们私下还嘲笑耶稣，小女孩也有样学样。本来纯真的孩子渐渐学坏了，现在突然得了重病：连续一周说明话、发高烧、口渴得厉害，眼看就要断气了。

父母隐约觉得这是天主的惩罚，却不肯承认。直到妻子羞愧地对雅依洛说：“耶稣还会可怜我们吗？”催着丈夫再去求耶稣。可雅依洛不好意思再见主的面，一直等到安息日的礼仪结束。他深信耶稣随时能救人——只要祂愿意。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在没脸再开口求了。

耶稣刚走出会堂，人群就涌了上来——生病的人和健康的人都想跟祂说话。这时雅依洛愁容满面地挤过来，跪在耶稣脚前哀求：“我女儿快死了，求您再去救救她吧！”耶稣答应和他一起去。

突然，雅依洛家的仆人慌慌张张跑来——原来母亲见丈夫迟迟不回来，以为耶稣不肯来，就差人报信：“姑娘已经断气了！”耶稣安慰他说：“不要怕，只要信。”天快黑了，人却越聚越多。

就在这时，一位患血漏十二年的妇人，趁着天色暗，由两个婢女扶着挤进人群。她家离会堂不远，中午听见几个同病相怜的妇女说，她们趁耶稣经过时摸了祂的衣边，当场就好了。这让她燃起了希望：“只要摸到祂的衣服...... ”耶稣洞悉她的心念，便放缓了脚步。待那妇人由婢女搀扶近前，跪地从人缝中触及祂衣边的刹那——信德顿时触动了恩宠的源流，她立时感到周身轻快。

耶稣立刻站住，环顾门徒问：“谁摸了我？”伯多禄诧异地说：“这么多人挤着，您怎么问这个？”但耶稣坚持：“有能力从我身上出去了。”人群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那藏不住的妇人战战兢兢爬上前，当众哭诉十二年求医的艰辛和刚才的举动。耶稣柔声说：“女儿，你的信德救了你。平安回去吧，你的病好了。”婢女们喜极而泣，扶着主人离开了。

这位妇人名叫厄努厄，三十岁年纪，脸色苍白，身材瘦弱。她亡夫是犹太人，只留下一个女儿，现在由孩子的叔叔抚养。这次叔叔带着侄女和一位叫肋阿的弟媳来受洗——肋阿的丈夫却是敌视耶稣的法利塞人。

厄努厄守寡后，本想改嫁一位穷人家，富有的亲戚们觉得丢脸，就硬拦着不许。

耶稣快步跟着雅依洛往他家走，伯多禄、雅各伯、若望、撒图尔宁和玛窦也跟着。前院里又挤满了哭丧的人，但这次没人嘲笑，耶稣也没说“女孩只是睡着了”，而是直接穿过人群。雅依洛的母亲、妻子和妻妹蒙着丧巾抽泣着迎接，丧服上还沾着泪痕。

耶稣让撒图尔宁和玛窦留在前院，带着三位宗徒和女孩的父母、祖母进了停尸的内室——这次不在上次的小阁楼，而在炉灶后的正房里。耶稣要了根嫩树枝和一盆水，祝圣后洒在冰冷僵硬的尸体上。不同于上次看见灵魂萦绕的景象，这次女孩的灵魂完全离开了身体。耶稣没再说“她睡了”，因为这回她是真死了。

祈祷时，我看见一团幽暗的光球从女孩嘴里钻进去。随着耶稣握住她的手说：“女孩，我命你起来！”她突然睁开眼睛，应声坐了起来。父母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个不停，跪倒在耶稣脚前。耶稣让人给她葡萄和饼——正是祂刚祝圣过的。女孩边吃边说话时，耶稣严肃地告诫全家：“要珍惜天主的慈悲！”祂责备他们虚浮的生活：上次治好病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地堕落，差点让女儿灵魂永远丧亡。女孩听着泪流满面，耶稣叮嘱她要管住眼睛的欲望，以后要以天主的圣言为食粮，勤于祈祷和施舍。

这时全家才幡然醒悟：父亲发誓要断绝世俗的牵绊，母亲和亲人们痛哭悔改。脱胎换骨的雅依洛当场捐出大半家产给穷人。这女孩名叫撒罗默。

这时候屋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耶稣就嘱咐雅依洛一家千万别张扬这个奇迹——这是祂治好病人时常有的吩咐，里头有三层深意：

第一，要是把天主的恩典当成谈资，灵魂就难安静思想主恩。耶稣希望痊愈的人先反省自己，别光顾着重获新生的欢喜，又掉进罪坑里。撒罗默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第二，为教导门徒：行善要像暗中发出的香气，只为爱主而做，不能贪图虚荣。就像祂说过：“左手做的，不必让右手知道。”

第三，免得招来更多没有信德、只是来看热闹的人——有人只是为了试探祂的权能而来，病好了却老毛病复发，最后落得更重的病。

耶稣带着五位门徒从后门悄悄离开雅依洛家——上次救女孩是在白天，这次却在安息日结束后的掌灯时分。他们朝城西北的城墙方向走去，没想到两个瞎子被人领着，竟像闻到气味似的追着喊：“达味之子耶稣，可怜我们吧！”

耶稣避入城墙边一户信徒之家。那房屋嵌于坚固的墙体之中，后门直通郊野，是门徒们常歇脚之处。不料两位盲者竟追随而入，哀恳之声穿透门墙：“达味之子，可怜我们吧！”耶稣遂转身问道：“你们信我能成就此事吗？”二人连声答道：“主啊，我们真心信祢！”只见耶稣从怀里取出小油瓶，把膏油倒在浅陶碟里，又用右手拈些尘土调匀，抹在他们眼睛上说：“照你们的信德，成全了吧！”瞎子立刻看见了，跪在地上磕头感谢。耶稣照例嘱咐他们保密，免得招来群众，又惹法利塞人嫉妒。可这两人早先的喊叫已经暴露了行踪，加上他们逢人就报喜，一转眼人群又围了上来。

这时，几个从色佛黎来的亚纳家远亲，用绳子捆着个发狂的附魔者拖来求治。这人名叫约阿斯，本来是法利塞人派来监视耶稣的探子之一。十四天前耶稣从纳因回来时，他为了讨好同伙，竟昧着良心跟着喊：“祂被魔鬼附体了！像疯子一样到处乱跑！”结果当场被哑魔附了身。

当众人拽着这疯癫的人靠近时，他突然扑向耶稣。耶稣一抬手，那魔就尖叫着逃跑了——只见一股黑烟从他嘴里喷出来，这人立刻跪地痛悔。耶稣赦了他的罪，命他长期守斋、施舍，还禁食大蒜等犹太人爱吃的辛辣东西。

这次治愈轰动了全城，因为哑魔最难赶走。法利塞人曾为约阿斯折腾了好多天都没用，要不是亲友硬把他拖来，他们绝不会让他见耶稣。现在看见同党当众认罪（里头还牵扯他们自己的恶行），法利塞人气得咬牙切齿。当痊愈的约阿斯回家时，百姓沿路欢呼：“以色列从没见过这样的奇事！”那些法利塞人却咬着牙说：“祂是靠魔王赶鬼！”

耶稣带着门徒从后门离开，绕路到城西郊外的伯多禄家过夜。

这些日子里，耶稣多次向门徒称赞若翰：“他纯洁得像天神，从来没沾过不洁，嘴里也从没出过谎话或罪恶。”当门徒问若翰还能活多久时，耶稣回答：“他的大限快到了。”这话让大家听了都很难过。

会堂里，法利塞人早就设好了圈套——他们故意把一个手枯的人藏在角落。这人因为做过不少坏事，既不敢主动求医，又被法利塞人吓得直哆嗦。当法利塞人讥笑耶稣：“你居然跟玛窦这种税吏混在一起？”耶稣直接回斥：“我来是为了拯救罪人，但你们中间休想有人能做我门徒！”

法利塞人阴笑着把那个病人推出来：“大师，这不正是你该救的人吗？”耶稣让他站在会堂中央，先说：“你的罪赦了。”法利塞人立刻哄笑起来：“他这枯手可没耽误他犯罪！”耶稣却握住那只萎缩发黑的手，把五指一一展直，说：“伸出手来！”只见筋肉像枯木逢春般活了过来，那人挥动着痊愈的手，含着泪走了。耶稣当众为他说话：“这是个心地纯良的人。”

法利塞人恼羞成怒，咆哮着“他亵渎安息日！”冲出会堂，马上和黑落德党人密谋，要在耶路撒冷的节庆上陷害耶稣。

耶稣在伯多禄家讲道时，那位患血漏的妇人厄努厄的弟媳肋阿也在场。她丈夫虽然是敌视耶稣的法利塞人，但肋阿却被主的训诲深深打动。我见她起初在人群里焦虑地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原来她内心正激烈挣扎，渴望公开表达对耶稣的敬意。

这时圣母带着几位妇女进来：有玛尔大、耶路撒冷的苏撒纳、撒玛黎雅人狄纳，还有克罗帕的苏撒纳（她是圣母的侄女，宗徒们的姐妹，三十岁左右，子女已经成年）。当耶稣正谴责法利塞人虚伪不洁，讲到“心里洁净的人是有福的”时，肋阿望见圣母，突然如痴如醉地高喊：“那怀过你的胎，哺育过你的乳房，才真有福啊！”（这是我亲耳听见的原话）耶稣却平静地回答：“那听天主的话而遵行的人，更是有福。”

肋阿立刻上前向圣母致意，讲述厄努厄痊愈的奇迹，并恳请圣母为她丈夫转求——这位帕乃阿斯的法利塞人若能回头，她愿意把全部家产捐给团体。圣母轻声和她交谈，并没听见肋阿突然的呼喊，也没听到耶稣的回应，不久就和其他妇女离开了。

圣母的纯朴实在令人惊叹。耶稣从没当众对她特别对待，只以平常的恭敬心相待。她除了照顾病人和无知的人外，很少和人交往，总是独自安静待着，举止谦逊而专注。连耶稣的敌人都敬重她——虽然她从不刻意引人注意。

耶稣随后到伯多禄的渔场，用天国的比喻向群众讲道，又上船在湖上教导。纳匝肋的经师撒拉色特请求跟随，耶稣就用“狐狸有洞”的话回答他。这人后来娶了雅依洛的女儿撒罗默，夫妇二人在耶稣升天后都加入了初期教会。

还有两位经师也曾短暂跟随。一人问耶稣：“既然已经显明了使命，什么时候登上达味的王座？”遭到斥责后，他推说要先回家告别家人，耶稣就说：“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不配进天国。”另一人来自色佛黎，请求先回家埋葬父亲（其实是要分家产奉养双亲），耶稣说：“让死人去埋葬他们的死人吧！”（这不是字面意思，因为他父亲还在世）

那天晚上，耶稣带着两个门徒，在苛辣匝因附近的山上，住在一个帐篷里祈祷。其他门徒第二天早上才上山来听讲道。

耶稣那天解释了真福八端里的第四端（饥渴慕义的人是有福的），还讲解了依撒意亚先知书上的一段话：请看我扶持的仆人，我心灵喜爱的所选者！我在他身上倾注了我的神，叫他给万民传布真道。（依42：1）

来听道的人多得数不清。人群里还有一小队罗马兵，是从附近各个驻防点来的。他们是奉命来听耶稣讲道的，要观察祂的言行举止，然后回去报告。原来啊，罗马帝国治下的高卢和其他一些地方的人，写信到罗马城打听这位犹太先知的消息。罗马方面呢，就命令各地驻军的军官去查探。所以这些军官就派了大约一百名信得过的士兵来，他们特意站得近近的，好把耶稣的言行看得清楚、听得明白。

讲道结束后，耶稣带着门徒下山，来到南边一个山谷里。那儿有股泉水，那些热心服侍主的圣妇们，也早就在那儿准备好了面包和鱼。大部分听众还在山坡上扎营呢，好些人没带吃的，就派了几个人下山来找门徒要点食物。

饼和鱼啊，就整整齐齐地摆在草地上的篮子里。耶稣降福了这些篮子，然后帮着门徒把食物分给所有来要的人。乍一看，那点东西哪够这么多人吃啊！可结果呢，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份量。我听见老百姓们惊叹说：“经祂手一过就变多了！”

连那些罗马兵也来要一点降福过的饼。他们想把这饼送回罗马去，作为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证据。耶稣吩咐把剩下的饼给他们，军官们郑重地包好这些“奇迹之粮”带回营地。

耶稣在公开讲道和治病之余，常常私下教导宗徒们。这天，祂把十二位宗徒带到湖边僻静的地方，按照福音记载的次序排列，授予他们治病驱魔的权柄；其他门徒只得到施洗和覆手的权柄此时，祂向众人发表了一段深情的训言，承诺将常与他们同在，并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们分享。耶稣以祝福的形式赐予治病驱魔的权能。众人皆泣不成声，耶稣自己也深为动容。最后祂说还有许多事待完成，之后他们将前往耶路撒冷——因为圆满之期已临近。宗徒们热血沸腾，发誓要忠心跟随。耶稣却预言苦难就要来临，还暗示了犹达斯的背叛——这些话让大家划船渡湖时都心事重重。

他们向东岸航行，经过希波斯城，在玛达拉小村靠了岸。这村子紧挨着湖，坐落在一道幽暗峡谷的北面，峡谷里流着从上游革尔撒水池引来的水。玛达拉东边有座山，村子建得离山太近，只有正午和傍晚才能晒到太阳，所以特别潮湿多雾，尤其是靠近峡谷那一带。

耶稣和门徒们没有马上进玛达拉。伯多禄的渔船停在一处沙洲附近，那里有座小桥通向岸边。耶稣刚踏上岸，几个附魔的人就嚎叫着冲过来，质问祂为什么来这儿，嚷着要祂别管他们。耶稣当场赶走了他们身上的邪魔，这些人感恩戴德地回村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村民带着其他附魔的人来了。几位门徒——伯多禄、安德肋、若望、雅各伯和他的表兄弟们——进了玛达拉村。他们奉纳匝肋人耶稣的名驱魔治病，其中有好几个犯癫痫的妇女被治好了。我听见有些门徒在驱魔时说：“连海上风暴都服从的那位！”

有些被门徒治好的人专程来找耶稣，想听祂的教导。耶稣就向他们和门徒解释，为什么这一带附魔的人特别多：因为当地居民太沉迷世俗享乐，放纵私欲。这些附魔者中有不少是从革尔撒来的——那地方在玛达拉东边大约一小时路程的山上。他们常在附近山洞和坟墓里游荡害人。

耶稣一直治病到黄昏以后，晚上就和门徒们在船上过夜。值得一提的是，方圆四小时路程的革尔撒地区，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山上听过耶稣讲道。

第二天，耶稣登山时遇见两个从革辣撒来的犹太青年。他们虽然没被邪魔完全控制，却时常发作，整天不安地游荡。先前耶稣从塔里刻亚渡过约旦河经过杰拉撒时，这两人还没附魔，当时他们请求跟随耶稣却被拒绝了。现在获救后，他们再次恳求：“如果您当初收留我们，这场灾祸本来可以避免的。”耶稣劝他们改过自新，吩咐他们回家传扬这救恩。

耶稣一路走走停停，在牧羊人的帐篷和住家前讲道。这时许多附魔者和疯癫的人躲在篱笆山坡后面，冲着耶稣喊叫比划，要祂别靠近、别打扰他们。但耶稣却召唤他们过来，一一解救他们。有些邪魔哀嚎：“不要赶我们进深渊！”

几位宗徒也按手为人治病，并邀请大家前往玛达拉南边的山上——耶稣要在那里讲道。他们告诉百姓：“主将在那里宣讲天国的奥秘，凡是渴慕真理的都该去听。”

大批群众聚集在指定的山坡上。耶稣劝勉他们悔改，宣讲天主的国临近了，并责备他们过分贪恋世俗财物。祂特别强调人灵魂的尊贵：“你们要明白，在天主眼中，一个人的灵魂比世上最值钱的财富更珍贵。”——说这话时，祂其实暗指即将发生的猪群投湖事件，因为众人正邀请祂再去革尔撒。

对于这个邀请，耶稣回应说：“我确实会去，但我的到来对你们未必是时候，恐怕你们也不会真心欢迎。”当地人恳求祂：“请您回去时别走那条峡谷，有两个凶恶的附魔者在里面游荡，他们挣断锁链，已经掐死好几个人了。”耶稣却坚定地说：“正因如此，时候一到我必走那条路，因为我到世上就是为了拯救这些可怜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耶稣说出了那句震撼人心的话：“如果索多玛和哈摩辣见过在加里肋亚发生的这些奇迹，他们早就披麻蒙灰悔改了！”（玛11：23）

当耶稣准备离开时，众人恳求祂再多留一会儿。他们说从没听过如此动人的训诲，就像清晨的阳光驱散了他们这个终年阴霾的家乡的雾气。眼看天色已晚，他们再三挽留。

耶稣就用黑暗作比喻回答他们：“我不惧怕这暂时的黑暗，但你们要当心永远留在黑暗里——尤其是在天主圣言的真光已经照耀你们的时候。”说完，祂就和门徒们回到船上。

“他们起初划船时似乎朝着提庇黎雅方向前进，但又转向东边，在峡谷以南约一小时（航程）处停泊，在船上过夜。”

第二天清晨耶稣登岸时，当地人带来几个附魔者。祂按手在他们身上，立刻治好了他们。这一带的居民常行邪术，他们食用峡谷和山上常见的一种野草，吃了就会神志恍惚、全身抽搐。原本还有另一种草药能解毒，但近来这草药失了效，可怜的人们就只能继续受苦。

革尔撒人的领地呈狭长形，南北长约四五个时辰路程，东西宽只有半个时辰。这片土地因历史和民风败坏而臭名昭著。其疆域北起达尔玛奴塔与玛达拉之间的峡谷，南至十座沿狭长地带分布的村庄——革尔撒和杰拉撒分列南北两端。越过杰拉撒就是苛辣匝因、津旷野和多沙漠地带。东面以绵延的山脊为界，山脊南端矗立着加玛拉要塞；南临峡谷；西接湖畔谷地（达尔玛奴塔、玛达拉和依颇城在此，但不属革尔撒领地，只有玛达拉以南的峡谷例外）。北界则是苛辣匝因。

要特别注意：这十座村庄组成的区域，与“十城联盟”（Decapolis）完全不同。当年基德红抗击米德杨人时，这十村的居民竟支持外邦人，导致犹太人长期受压迫。更令当地犹太人不齿的是，这里饲养着成千上万的猪——北面峡谷高处的沼泽地是主要牧场，常有成百名外邦牧人带着童仆在此放牧。这片沼泽位于革尔撒东南方约三刻钟路程处，加玛拉山脚下。沼泽的腐水经木坝向南流入峡谷，使上游形成烂泥潭，多余的水最终注入加里肋亚海。沼泽周边和峡谷两侧长满参天橡树。

这地方土地贫瘠，只在少数向阳处有些葡萄园。他们还种植一种能制糖的芦苇，但只出口原材料。

这片土地的百姓深陷魔鬼掌控，与其说是因偶像崇拜，不如说是因他们沉溺邪术已病入膏肓。革尔撒及周边充斥着巫师术士，他们借猫、狗、蟾蜍、蛇等动物行邪法，甚至能幻化成这些动物的模样伤人害命。他们如同传说中的狼人，能隔空伤人，时隔多年仍能报复仇家，还能在海上兴风作浪。妇女们常调制某种魔药。这片土地已完全被撒旦占领，随处可见附魔者、疯子和癫痫病人。

约上午十时，耶稣带着几个门徒乘小船溯溪而上，驶入峡谷——这比走陆路更方便。当耶稣登上北岸时，两个狂暴的附魔者正在高处坟茔间窜逃，时而扑地打滚，时而用死人骨头自残。他们发出凄厉嚎叫：“众权能者啊！众主宰啊！快来救援！比我们更强的那位来了！”

耶稣举手喝令他们趴下。他们趴倒在地，却又抬头哀嚎：“耶稣！至高天主之子！我们与祢有什么相干？时候未到，祢就来折磨我们吗？我们凭天主之名求祢别管我们！”门徒们把颈巾扔给他们遮体——这些附魔者虽然浑身发抖，却不得不像被无形力量驱使般裹上布巾。

耶稣问：“你们有多少？”他们答：“军旅！”邪魔借着两个人的口用复数自称，坦白说这两人十七年来沉溺巫术，恶欲滔天。近两年更是完全疯癫，在荒野游荡。此刻，魔鬼竟说了真话。

不远处有片向阳的葡萄园，园中摆着个巨型木槽——约一人高，二十人合抱那么宽。革辣撒人常把葡萄与致幻药汁混在一起榨，发酵后埋进地窖。这种魔酒能让人陷入癫狂。那药草长得像人手臂那么长，绿叶一层层的，顶端结着苞。榨汁时，工人们会在槽上搭帐篷。

正当榨工们来上工时，耶稣对附魔者（其实是“军旅”）下令：“掀翻那槽！”两人竟不费吹灰之力把满槽毒汁掀翻了，工人们尖叫着逃窜。邪魔趁机哀求：“别赶我们进深渊！让我们附到猪群里吧！”耶稣允许后，两人剧烈抽搐，体内喷出黑雾，化作无数虫豸、蟾蜍、蚯蚓，特别是蝼蛄最多。

霎时间，猪群暴动了。几千头猪从四面八方冲来，像飓风般嚎叫着冲下陡坡。这场骚乱持续了近两小时：猪群互相撕咬，有的陷进沼泽被激流卷走，最后全部疯狂奔向湖边。

门徒们忧心忡忡地望着这场骚乱，生怕猪群会污染他们捕鱼的湖水。耶稣看透他们的忧虑，安慰说不用担心——这些猪都将卷入峡谷尽头的漩涡深渊。那里有个被芦苇丛环绕的深潭，与湖泊只隔着一道沙洲。潭底暗流形成漩涡，却没有出口，此刻正吞噬着坠落的猪群。

牧猪人起初还追赶猪群，后来都折返来见耶稣。他们看见那两个痊愈的附魔者，听完事情经过，竟开始高声抱怨损失。耶稣严肃地说：“这两人的灵魂，比世上所有猪群更珍贵！”就吩咐他们去告诉猪主：“是因为这地方的人背弃天主，才招来魔鬼附身；如今魔鬼既被赶出人身，自然就进了猪群！”

耶稣让那两个痊愈的人回家换衣服，自己则带着门徒前往革尔撒。消息早已传开——从玛达拉痊愈的病人、昨天被治好的犹太青年，还有城里多数犹太人都聚集等候。不久，那两个穿戴整齐的贵族前来听道（他们原是城中显要，还是外邦祭司的亲戚）。

那些被掀翻酒槽的酿酒工人满城奔走，哭喊着他们的损失，引得全城骚动。有人跑去抢救猪群，有人查看酒槽，混乱一直持续到深夜。

这时耶稣正在距革尔撒半小时路程的山丘上讲道。城里的权贵和外邦祭司却恐吓百姓说：“这耶稣是个大术士，会招来更大灾祸！”他们派代表来见耶稣，竟哀求说：“求您快离开我们地界吧！”代表们虽然承认祂能力非凡，却哭丧着脸抱怨：“我们的猪群和酿酒槽都毁了！”——当他们看见那两个衣着体面、安静听道的痊愈者时，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耶稣痛心地说：“我本是为医治病人而来。你们看重猪群和毒酒，远胜过灵魂得救！但天父赐我权能，既拯救了这些人，也除灭了你们的污秽。”祂一一列举他们的罪状：行邪术、敛不义之财、拜魔鬼...呼吁他们悔改受洗。可这些人被世俗的恐惧攫住，战战兢兢地坚持要逐出耶稣，最后悻悻然徒劳而返。

（按：主啊，当人心被物质蒙蔽时，连奇迹都成了冒犯！）

在这些革辣撒人中，犹达斯依斯加略显得特别活跃——他小时候曾随母亲在此避难，与那两个被治愈的附魔者还是旧相识。犹太人们暗中窃喜外邦人损失了猪群，因为他们向来受这些不洁牲畜的困扰；不过也有些犹太人与外邦人同流合污，沾染邪术。

连日来被治愈的人们——包括那两个附魔者——都由门徒施洗，彻底改过自新。那两位康复者和先前两位犹太青年恳请跟随耶稣。耶稣对前者特别嘱咐：“你们当走遍革辣撒十村，见证你们的经历，召人悔改受洗——就算遭遇石击也不退缩。如果忠于此命，将获得先知之神恩，能治病人，并引导寻求者来见我。”第二天，这两位就踏上征途，后来成了门徒。

施洗时，宗徒们用皮囊带来的水，让众人环跪成圈。他们三人一组受洗，宗徒用手捧水，在每人头上倒三次。

当晚耶稣带门徒进入革辣撒，住在会堂长家里。城里的官员们却来威逼会堂长：“快赶走这祸害！要是再造成损失，唯你是问！”耶稣对门徒解释说：“我允许魔鬼掀翻酒槽、侵入猪群，是为了让这些傲慢的外邦人明白——我正是他们轻蔑压迫的犹太先知。借着这损失惊醒他们灵魂的危机，好聆听真道。至于那魔酒，本来就是罪恶之源。”

第二天，奇迹传遍四方，大批群众聚集而来。许多皈依的犹太人当即离开革辣撒。宗徒们从附近村庄带回治愈的患者，有些妇女提着食篮分给门徒。人群中，一位患血漏的玛达拉妇人悄悄触摸耶稣衣角——她久病缠身，却拼尽全力挤到祂身边，一碰就好了。耶稣突然停下讲道：“我刚才治愈了人，是谁？”那妇人就含泪上前感恩，原来她是效法了厄努厄的榜样。

黄昏时分，耶稣带着门徒和两位新皈依的犹太青年离开革辣撒，绕道玛达拉，登上希波斯北面的山岭——这城并不临湖，而是深居内陆山间。下山后，他们投宿在牧人家里。

耶稣在此提醒门徒：黑落德的生日快到了，祂决定要去耶路撒冷。门徒们劝阻说：“等逾越节临近时再去不迟。”但耶稣暗示这次要秘密前往。那两位革辣撒门徒再次请求同行，耶稣却指派新使命：“你们当走遍刻达尔与帕乃阿斯间的十座城，向当地犹太人传扬所见所闻。”祂降福他们，应许如果忠于此命，将赐予先知之神恩，使他们能治病并随时知道祂的行踪——这与前两位门徒所得的许诺相同，但需要时间才能实现。

告别时，耶稣坚持独自留下，吩咐门徒们先去贝特赛达。当夜色笼罩那些形似人像的黝黑岩丘时，祂独自徘徊在临海的荒山中祈祷。

夜色深沉时，我望见耶稣踏浪而行——位置大约在提庇黎雅正对面，湖心偏东处。祂看似要经过门徒的渔船附近。当时逆风强劲，门徒们正划船划得精疲力竭。突然看见浪涛上的身影，他们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幽灵显现，便失声惊叫。

耶稣立刻喊道：“放心！是我！”伯多禄激动地回应：“主！如果是祢，请叫我从水面上走到祢那里去！”耶稣只说了一个字：“来！”

热切的伯多禄踩着船边小梯跳进湖中！起初他在汹涌的波涛上如履平地——我见他简直像飘在水面上，浪涛起伏都阻不住他。可当他一走神，开始琢磨风浪有多大时，立刻身子一沉！“主啊，救我！”他刚淹到胸口，耶稣已握住他伸出的手：“小信德的人哪！你为什么怀疑？”

回船后，耶稣责备众人的胆怯。风浪霎时平息，他们转向贝特赛达驶去——那船侧总备着登船的短梯。

注：

渔船边常备小梯，方便上下船。

耶稣刚到贝特赛达，两个瞎子就互相搀扶着迎上来，高声呼救。祂使他们重见光明，又治好瘸腿的，让哑巴开口说话。所到之处，人群簇拥着把病人推到祂跟前，好多人一摸祂的衣边就好了。百姓早就料到祂会来守安息日，那“驱魔入猪群”的奇闻已经传得人人皆知。

门徒们在伯多禄家给痊愈的人施洗时，发现耶稣忙得废寝忘食，便硬拉着祂去休息——

回到葛法翁时，一个被恶魔附身的聋哑瞎子竟挣脱束缚自己来了——他刚能说话就高喊：“达味之子耶稣，可怜我吧！”耶稣一碰他的眼睛，盲翳立刻消散。这人曾被革辣撒的巫师用绳子牵着走遍十城区，成了邪术的工具：他们逼他表演各种异能，渡海时甚至让他像狗一样游在船边。多年来他住在坟墓里，受尽虐待，如今终于得救了。可悲的是：他在葛法翁待了这么久，竟没人带他来见主。直到这天，他自己跌跌撞撞地来了。

安息日前夕，耶稣正在城门附近伯多禄家里讲道时，葛法翁突然骚动起来——猪群事件和聋哑瞎子痊愈的奇迹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革尔撒来的几船犹太人到处散播谣言，说耶稣是“靠魔王驱魔”（玛12：24）。愤怒的民众聚集在会堂外，当耶稣走近时，那个曾被魔鬼附身的聋哑瞎子竟没人引领就冲出人群迎接。见证奇迹的百姓群情激愤，当场痛斥法利塞人：

“你们这些没完没了诽谤耶稣的人！”

“以色列历史上何曾有过这样的先知？”

“再敢污蔑祂，就滚出葛法翁！”

人群里甚至有人端着弩箭威吓。原来当地猎户们早就看不惯法利塞人的忘恩负义了。

法利塞人见状假装屈服。一个魁梧的家伙站出来狡辩：“确实从没有先知行过这样的奇迹——但请想想：革辣撒的附魔者为什么非要等耶稣亲自到场才得救？如果祂真是天主子，何必跟恶魔立约，用猪群作交易？”这狡徒滔滔不绝地描绘地狱等级，声称耶稣必定是和魔王结盟，才能借贝耳则步的力量驱魔。

最后他假惺惺地劝道：“工匠们荒废活计追奇迹，安息日成了闹市！都回家准备过节吧！”——轻信的人竟被这套鬼话蛊惑散去了。

正值圣殿重建节（注：即献殿节）前夕，家家户户点燃灯盏——屋里摆成灯塔的样子，庭院水泉边则用火把排成各种图案。耶稣带着门徒进入会堂讲道，敌人们虽然怀恨却不敢造次。祂洞悉那些诽谤，就正色道：

“凡国自相纷争，必成荒芜；家自相纷争，必败落。若撒旦驱赶撒旦，岂不是自取灭亡？你们的子弟驱魔，又是仗赖谁呢？”

这番话堵得他们哑口无言。当夜，耶稣住在伯多禄家中。

第二天，耶稣带着几位门徒去探望雅依洛的家人。这家人已彻底改变：他们把家产分成三份，分别用于救济穷人、供养团体和自家用度。老母亲特别虔诚，那复活的小姑娘则蒙着面纱静静出来见主——她个子长高了，体态端庄，完全康复的样子。

耶稣又去探望外邦百夫长科尔乃略，安慰教导他的家人后，一起去匝凯家中。谈起黑落德寿诞和若翰，两位贵族说：

“我们受邀去玛盖洛赴宴”

“不知主是否准许？”

耶稣回答：“如果你们能远离宴席上的罪恶，去也无妨。但若能推辞更好。”他们愤慨道：

“那昏君淫乱无度！”

“但愿他能在宴席上释放若翰”

耶稣随后去探望圣母。当时与圣母同住的有：纳匝肋的克罗帕之女玛利亚、耶路撒冷的苏撒纳、撒玛黎雅妇人狄纳，以及玛尔大。耶稣告诉她们第二天清晨将启程。玛尔大忧心忡忡地提起玛达肋纳——她又堕落了，如今常被邪念控制：时而暴怒打人，时而穿着放荡；忽而殴打同居的男人，反遭凌辱；忽而痛哭流涕满屋寻找：“师傅在哪？祂抛弃我了！”接着就像癫痫般抽搐。

试想拉匝禄兄妹眼看着天生丽质的妹妹沦落至此，该多么痛心！耶稣却对玛尔大说：“暂且等待。”

多么动人的景象啊——当耶稣行走在葛法翁街头：祂时而束起衣袍，时而任其垂落；步履轻盈得像在滑行，目光从不游移，步伐永不踌躇。每一个转身必有深意，虽朴素无华，却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威仪！

玛尔大与苏撒纳正巡视她们在加里肋亚通往撒玛黎雅沿途经营的客栈——每位圣妇分管本地区的接待站。她们带着驮满日用品的驴队同行时，因随行的苏法尼特人玛利亚相貌酷似玛达肋纳，竟引发流言：“那个曾用香液抹先知脚的罪妇，如今竟随女弟子们周济穷人！”其实这位玛利亚只是同名，又恰巧在法利塞人家中为耶稣敷过油，从此常被误认。

圣妇们为客栈备齐了各样物品：

寝具：床榻、被褥

衣物：麻布衣、羊毛衣、凉鞋

器皿：杯盏、香膏瓶、油壶

耶稣虽然清贫，却不愿门徒成为他人的负担。如此周详的安排，连法利塞人也无从挑剔。

安息日结束时，耶稣在会堂里痛斥法利塞人：“你们说我靠魔王驱魔，那你们敢不敢指出我哪句话、哪个行为不一致？”众人都哑口无言。

在城外伯多禄家里，祂详细解释“神贫的人是有福的”，直指法利塞人的虚伪，接着就开始部署传教使命。葛法翁已经不适合久留了——蜂拥而来的人群中，甚至有革辣撒的穷人想跟随祂，指望祂像达味王一样登基后供养他们。耶稣却吩咐他们回乡悔改：“我的国不属于这世界，罪人不能进去。”

耶稣带着十二位宗徒和三十位门徒离开葛法翁，往北走。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祂就分批教导他们，直到下午三点来到一座离葛法翁三小时路程、靠近约旦河的秀美山岭。五条小路在这里交汇，周围散布着几座小镇。

众人在山脚稍作休息后，耶稣带着核心团体登上山顶。那里设有讲席，祂详细训导大家：

“现在该实践所学的了。你们要宣告：

1. 天国已经临近，悔改的最后时刻到了

2. 若翰的生命即将结束

3. 要用覆手、驱魔、施洗来行使权柄”

祂具体指示：

两两结伴（宗徒配门徒）

提前派门徒召集会众

携带祝圣过的油膏治病

辨别真朋友和假朋友

甘愿贫穷，不打扰别人

最后预言：“今天人们欢迎你们，但迫害终将到来。”

宗徒们跪成圆圈，耶稣为他们一一覆手祈祷；对门徒们则只降福。大家含泪拥抱后分头出发——六位宗徒（伯多禄、次雅各伯、若望、斐理伯、多默和犹达斯）与十二位门徒留在耶稣身边。这十二人中包括：

玛利亚·赫里的儿子雅各伯、撒多客和厄利亚金三兄弟

玛纳恒

号称“小克罗帕”的纳塔乃耳等

另六位宗徒带着十八位门徒（比如若瑟·巴尔撒巴、犹达·巴尔撒巴、撒图尔宁、纳塔乃耳·加色德等）向东往约旦河方向的莱昆进发。而加纳婚宴的新郎纳塔乃耳则像拉匝禄一样，在本地为团体服务。

当耶稣下山时，从葛法翁回来的群众又围住了祂。

耶稣带着门徒从山脚往南走，经过撒费特高山，前往胡库卡。路上遇见欢天喜地迎接祂的群众。

在泉水边，一个眼睛溃烂的瞎子和几个拄拐的瘫子正等着耶稣。主让瞎子先用泉水洗脸，再用油膏抹他的眼睛。接着折了根细树枝问：“看见吗？”那人回答：“我看见参天大树！”第二次傅油后，他突然跪地欢呼：“主啊！我看见山峦、树木、人群——全都看见了！”众人欢天喜地簇拥着他回城去了。

瘫子们用的三脚拐杖（注：两根交叉可以撑住胸口，第三根独立支撑）特别精巧。耶稣一个一个治好他们，其中几个人当场扔掉拐杖跳起舞来。

当复明的瞎子欢呼着回城报喜时，会堂长老、经师和师生们都涌出来迎接耶稣。祂在学堂里用比喻详细讲解真福八端，呼吁大家悔改：“天国临近了！”门徒们凝神静听——这是他们日后下乡传道的教材。

傍晚，宗徒们按约定到会堂长家集合。主人端上：烤鱼、蜂蜜、小圆饼、时令鲜果。

胡库卡城的地理位置可以通过以下坐标清楚定位（按步行时间计算）：

与葛法翁的方位：西北方向，步行约5小时

与“差遣山”的方位：西南方向，步行5小时，这座山正是耶稣派遣72门徒的地方

与撒费特的连接：正南方向，步行3小时

撒费特是犹太教四大圣城之一，海拔较高，居民全是犹太人，多数领过若翰的洗。他们擅长纺织细麻布、羊毛围巾，编织带流苏的丝绦，还制作一种特殊的凉鞋——鞋底有双支撑跟，中间可以弯折，透气孔能漏掉沙尘。

宗徒们两两一组在胡库卡城内外传道时，这座昔日的要塞城池虽然失去了军事作用，却仍保留着宏伟的石桥和高大的城门，穿过城门就能望见尽头矗立着壮丽的会堂——环绕着精美廊柱的主殿可以敞开容纳更多会众，半圆形的后墙设计独特，整座城建筑井然有序，绿树成荫的小路把房屋掩映得若隐若现。

耶稣先在会堂东侧厅治好各种男病人，又在西侧厅医治妇女病患，还给襁褓中的婴儿治病，并为健康的孩子们一一覆手降福。

会堂中，耶稣谈到祈祷与默西亚：“你们所期待的默西亚已经在人间——此刻正对你们说话。”祂阐释“以心神和真理朝拜天主”的深意——我顿时明白这真理正是祂自己：由圣神降孕、真实临在的圣子。

会堂经师们恭敬地请教：“您究竟是谁？如果您真是天主子，我们这些教导律法的人理当最先知道。”耶稣却婉转地回答：“如果我直说身份，你们反而不信。不必追问我的来历，该看我的言行——承行父旨意的，就是父的子女。”这番话如此震撼，许多人俯伏在地高呼：“主啊！您就是基督！”祂却纠正：“你们当在真理内朝拜天父。”

当夜，耶稣借宿在陪同出城的会堂长家中。这郊区有所有名的学堂，却没有会堂。献殿节的灯烛仍在闪烁。

第二天，耶稣在胡库卡讲撒种的比喻，剖析种子落在不同心田的结局。祂接着描绘“善牧寻羊”的动人画面：“即使只找回一只，善牧也愿意扛在肩头欢喜回家——纵然敌人杀害祂，这爱也不会停止，直到末世。”说到动情处，祂的声音温柔得像在抚慰羔羊。

注：

此段融合《圣马尔谷》6：7-13、《圣玛窦》10：1及《圣路加》9：1-6记载。

宗徒们先出发了，耶稣则带着部分门徒往南走，前往离撒费特一个半小时路程的贝特阿纳特。

离城大约还有半小时路程时，一位瞎眼老人在两个少年的搀扶下迎面走来。这两个男孩穿着黄色短衣，戴着遮阳的宽边草帽，是肋未人的孩子。老人德高望重，盼望耶稣到来已经很久了。听见孩子们喊“师傅来了！”，他立刻跌跌撞撞地冲上前，老远就呼喊：“达味之子耶稣，可怜我吧！”

跪在耶稣脚前时，他哽咽着说：“主啊，祢一定会让我重见光明！我心里早就相信祢会来治好我！”耶稣答应他：“照你的信德，给你成就吧。”带他到林间的泉水边，让他洗眼睛——那双溃烂结痂的眼睛一沾水，鳞片似的硬痂就纷纷脱落。耶稣用油膏抹他的眼皮、额头和太阳穴，光明立刻重现了。

临别时，耶稣为老人和两个孩子降福，并预言他们将来必定要传扬天主的圣言。

快到城门时，宗徒们和门徒们重新聚到耶稣身边。市民们看见复明的克特息丰（不是后来随拉匝禄去高卢的那位同名门徒）回来，全城都欢腾起来。正值献殿节庆典，耶稣在肋未人管理的会堂讲道，再次讲解撒种者和善牧的比喻。

耶稣在会堂讲道时，献殿节已近尾声。祂重讲撒种与善牧的比喻，大家听得满心欢喜。当夜住在学堂旁的肋未会院——这里没有法利塞人打扰。

我望见从塔泊尔山到恩多尔、史托颇里一带，群山起伏，地下埋着黄金，却因为没有赶净外邦人，最终成了荒芜之地。这正应验了先知的警告：“与异族通婚，必使福地荒凉。”（厄下13：26-27）

我亲眼看见主耶稣带着宗徒和门徒们从贝塔纳特出发，往北绕过萨法特城，来到一座叫加尔加尔的大城。这地方真美啊！有条宽阔的大路穿城而过。主带着跟随祂的人进了会堂。城里住着些法利塞人，主就严厉地责备他们，把先知玛拉基亚预言默西亚、先驱者若翰以及新而纯洁的祭献的经文，都一一讲解清楚。最后祂宣告说：“这些预言应验的时候已经到了。”

从加尔加尔往东走，主又到了厄尔克色。这城在萨法特北边，是先知纳鸿的故乡。主在这里简短讲道后，就去探望癞病人收容所。大约有八个病人蒙主治好，主吩咐他们去萨法特给司祭们检查。主还教导了当地的牧人们。我望见厄尔克色周围的田野里长着特别高的青草，许多骆驼在里面吃草。主又去了一座有很多山洞的山上，给住在里面的外邦人讲道。那一整天都在行走、教导和治愈中度过，因为沿路各处都有人把病人抬到主跟前来。

傍晚时分，主来到了贝特安。这小城位于萨法特高地的西边，离贝塔纳特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这原是贝塔纳特的分支聚落，离萨法特西边的悬崖很近，站在高处就能俯瞰这座小镇。主和门徒们寄宿在几位亲戚家——原来圣妇依撒伯尔的妹妹有个女儿嫁在这里。这妇人有五个孩子，最小的女儿约十二岁，儿子们已经十八到二十岁了。他们和几户志同道合的人家，独自住在城墙边的一排房子里。这些房屋有的建在岩壁上，有的干脆嵌在城墙里，都是已婚厄色尼派信徒的住所，依撒伯尔的外甥女婿还是他们的首领。这家人继承了祖上留下的产业，都是极虔诚的人。

他们向主提起洗者若翰，忧心忡忡地问祂若翰能不能早点被释放。主的回答让他们神色凝重起来，虽然内心仍保持着平安。原来当年若翰第一次从约旦河源头的旷野出来时，曾到过这里，他们是最早领受若翰洗礼的人家。他们又对主说起打算送儿子们去葛法翁学捕鱼的事。主回答说：那些渔夫——就是伯多禄他们——已经开始另一种捕鱼了，他们的孩子们日后也要跟随祂。后来这几个青年果然加入了七十二门徒的行列。

主在这里讲道治病时，我听见祂说其他门徒此刻正在漆冬和提洛边境，而祂自己将要返回犹太地。只见多默听说要回去，竟露出欢喜的神色，原来他盼着跟法利塞人辩论。他把这心思说给其他门徒听，大家却都不以为然。主责备他过分热心，并预言将来他的信德也要动摇。可多默当时怎么也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当主在贝特安学堂讲授真福八端时，萨法特的法利塞人下山来邀请祂安息日去他们城里。主当着他们的面讲解撒种比喻，说到落在石头地里的种子时，他们故意装作听不懂其中的深意。他们与主争论，但主很快就驳得他们无话可说。当他们邀请主过安息日时，主回答说：“为了迷失的羊群，我会跟你们去。但你们和撒杜塞人（萨法特住着些撒杜塞人）必要因我而跌倒。”他们竟说：“老师，这事您不必操心。”主当即指出：“我深知你们的为人，你们的不义已充满这地。”

主在众多贝特安居民的跟随下登上萨法特城。这一面的山势极为陡峭，房屋层层叠叠，常常这家的屋顶和那家的地基一样高。大路远在房屋下方，要攀登凿在岩石上的阶梯才能到达。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众人才登上建在高处的会堂——这里的山势忽然展开成宽阔的高原，东北面的斜坡反倒平缓些。

在城外，许多善心人用隆重的礼节迎接主。他们挥动翠绿的枝条，唱着圣咏将主团团围住。接着他们按古礼给主和门徒们洗脚，又献上茶点。在这样隆重的仪仗中，主来到会堂，那里早已聚集了大批民众。这天正值献殿节最后一日，又逢新月与安息日三庆同至，再加上闻讯前来瞻仰主和门徒的百姓，会堂里真是人山人海。

萨法特城里住着许多法利塞人、撒杜塞人、经师和普通的肋未人。这里还有一所宗教学校，专门培养青年学习犹太传统学问和神学。多默两年前曾在此求学，此刻他特意去拜访一位法利塞人身份的导师。那老师见他竟与耶稣为伍，不禁表示惊讶，多默却热切地为主的言行辩护，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有几个从耶路撒冷来的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早已暗中把持了这所学校。他们专横的作风，连本地的法利塞人和教师都难以忍受。刚才邀请主的正是这些人。他们用花言巧语对主说：“您声名远播，行了许多奇迹，在我们城里还请不要引起骚动。”原来百姓隆重迎接主的场面，让他们很不高兴。

安息日还没正式开始，主就当众在外廊回应他们。祂严词斥责道：“搅乱民心、使人跌倒的，正是你们这些人！”虽然主没有具体指出他们的恶行，却质问他们：“我奉父命来成全律法，你们可曾见我违反过哪条诫命？”

正当耶稣与法利塞人辩论时，前一天在厄尔克色治好的八个痳疯病人前来接受司祭查验。耶稣高声说：“看！我如何遵守律法——他们虽因天主大能瞬间洁净，我仍命他们来见你们！”法利塞人只得按律检查（通常只需查验胸部洁净即为全净），虽然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宣布他们痊愈。

安息日讲道中，耶稣除了讲解当天的指定经文，还阐释《创世纪》、《列王纪》和十诫。每处经文的引申都像利箭刺中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的心：祂论及应许的实现，警告拒不悔改者必遭天罚，预言圣殿毁灭与诸城倾覆。当斥责他们曲解真律法、死守“昨日之法”（似指当时在撒费特备受推崇的塔木德经）时，会堂里弥漫着压抑的怒气。

会堂礼仪结束后，耶稣应邀赴宴——那法利塞人专为经师开设的客栈。席间，祂严斥那些挑剔门徒饭前未洗手的人：“你们苛责碗碟洁净，却任凭心灵污秽！”（路11：39）

第二天拂晓，人们翻山越岭、费尽周折把重病患者抬到耶稣住处的院子。有耳聋的、眼瞎的、瘫痪的、瘸腿的......祂依次用覆手、祝圣油和特别祷文医治，比平时更注重礼仪规范，同时教导门徒：“治病应当这样庄重。”对患者则按各自情况劝勉：或让他们悔改，或嘱咐他们感恩。

耶路撒冷来的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他们试图赶走新来的病人，厉声质问耶稣：“安息日岂容这等喧嚷？”双方激烈争辩到白热化时，耶稣突然在墙上写下他们侵吞寡妇孤儿善款的罪状——那字迹只有他们能认出来。

“要留这罪状公诸于众，还是容我继续治病？”耶稣的质问让这群人面如土色。他们慌忙擦掉字迹，灰溜溜地逃走了。

原来他们曾侵吞公款：本该用来兴建孤儿寡妇之家的捐款，都被他们挪用去建造华美建筑了。讽刺的是，撒费特城虽然建满他们用善款修筑的华屋，街头却随处可见穷苦无依的人。

当晚，主在会堂结束了讲道，仍住在原处。会堂附近有一眼清泉，萨法特山苍翠欲滴，处处是果园树林，道路两旁长满芬芳的桃金娘。高原上矗立着许多方正的巨石建筑，周围还可搭建帐篷。这城以制作司祭祭衣著称，到处是莘莘学子与饱学之士。

蒙主恩赐，我看见耶稣带着门徒在沙费特周边巡行。道路两旁铺满了从各家抬来的病患，他们被虔诚地安置在祂要经过的路上。晨星还未隐去，祂就派阿黎玛特雅人若瑟的侄儿和色辣芬的儿子，疾步赶往三小时路程外的卡黎亚泰因准备住处。随后祂亲自踏上征途，门徒们沿途分散传教，而主则边走边施恩治病。

我凝神望去，耶稣先向西穿过贝特安与厄耳克色之间，道路忽然一转向南延伸。当行至厄耳克色那座青翠山峦时，眼前豁然展现一个椭圆形湖泊，湖面倒映着天光云影，恰似我在异象中见过的贝突里雅浴场旁的湖泊。这清泉之源奔涌而下，在卡黎亚泰因东南方冲刷出蜿蜒的山谷，那峡谷时窄时宽，窄处如羊肠小道，宽处似无垠平原，迤逦绵延七小时路程，直抵葛法翁。

正当耶稣行路时，几个附魔者踉跄奔来，扑倒在地哀求："门徒不能救我们，唯独祢能施救！"耶稣以慈目注视他们说："非因门徒无能，实因你们信德薄弱。"于是命他们去卡黎亚泰因禁食等待。我觉察到主特意让他们先行补赎之功。距城尚余半小时路程时，眼前展现感人至深的一幕：本地肋未人携着学童，更有许多善良的百姓早已列队恭候。先前奉命准备客舍的两位门徒亦在其中。他们在一处清泉流淌的水园接待主，那活水源自我见过的那条溪流。这园中美景令人心旷神怡，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曲径通幽处，四周土墙爬满密不透风的篱笆。他们为耶稣和门徒洗去旅途尘埃，献上清泉与茶点。

主慈蔼地俯身教导孩童，伸手为他们降福。约莫申初时分，众人整装向山城进发。在通往会堂的街道上，我目睹了一个个恩典的奇迹：瘫子跃起，盲者重见光明。在会堂里，耶稣的训诲宛如天籁，再次阐扬真福八端。当讲到那些冒犯约柜的肋未人时，祂的语调陡然凝重：『然而，那约柜所预表的真体——人子，更将遭受何等的凌辱！』。"

那些时日，主住在门徒用公共积蓄租赁的客舍。每日清晨，城中一户人家必会呈上食物，特别为病患烹制的膳食总是格外用心。肋未人时常来与主同席共食，聆听生命的真谛。

在卡黎亚泰因这座圣洁的肋未城里，我留意到没有法利塞人的踪迹。几户与匝加利亚有亲缘的人家，正为若翰的事忧心如焚。耶稣温言重提若翰降生时出现的异星、匝加利亚突然开口称颂的神迹，祂宣告："若翰的命运全系于天主手中，待他完成使命之日，便是回归天父之时。"

翌日，先前被遣来的附魔者与更多病患齐聚会堂周围。主施恩治愈了其中几位，对其余的人则要求先行补赎。因着这城百姓特别恪守梅瑟律法，祂在此格外强调禁食、施舍与祈祷的神圣意义。事后，我看见祂带着门徒重返那座美丽的花园，在暮色苍茫中为久候的外邦人施洗。约有百人站在溪水中，伯多禄和雅各伯主持圣洗圣事，其他门徒行覆手礼，圣神如鸽降临。

夜幕笼罩的会堂里，主的训诲如烈火燃烧。祂痛斥假先知的虚妄安慰，警醒那些拒绝天主使者的人："你们今日所拒绝的，来日必成为你们的审判！"

临别之际，场面令人潸然泪下：肋未人和学童组成庄严的仪仗，直送到城南。我极目远眺，但见本地人正忙碌着运输货物，用远方运来的丝绸缝制祭衣。山谷对岸的哈松属地，蔗田在夕阳下闪着金光。主登临高岗施教，门徒四散到谷东各镇。在哈松附近，祂教导从葛法翁来的群众，其中竟夹杂着几个异教徒。常常可见，群众依依相随数里之遥。有两个瘫子卧在路旁，主轻抚他们的手，他们即刻挺身而立。当二人渴望追随时，主却温言劝阻。

穿越另一处山谷后，我们来到阿巴郎城前的山岗。客舍坐落于美丽的园林中，起初仅有两个门徒随行。从黎巴嫩延伸至则布隆的山脊东侧，牧场上牛羊如云，骆驼在长草间时隐时现，湖西方向的果园绵延无际。

实则，阿巴郎距卡黎亚泰因虽仅三小时路程，但因主未取直道，整整行了五小时。黄昏时分，多默、若望与纳塔乃耳赶至客舍会合。客舍管家急切地请主裁决水井纠纷："我主啊，若不为我们平息这争端，我们决不让你离去！"主的判决充满上智：让双方各放牲畜，自动趋向某井的畜群所属一方，即获用水权。祂借此启示深奥真理："我将赐予的活水，唯最渴慕者得享。"

次日进城时，景象令人永志难忘：经师们出城远迎，为主濯足。在通往会堂的街上，主不时驻足：扶起卧地的病患，治愈衰弱的老人。有几个附魔者，虽神智昏乱，却不停地呼喊："纳匝肋人耶稣！天主子！"主仅以一言，邪魔便仓皇逃遁。在会堂里，祂讲授真福八端的声音既温柔又充满力量，引用的玛拉基亚先知书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我细观此城，发现撒杜塞人、法利塞人和肋未人分域而居，各设会堂。值得注意的是主从未涉足撒杜塞人的会堂。法利塞人表现得格外恭敬。主住的客舍是拉匝禄特设的驿站之一，管家是位虔诚的厄色尼人，出自殉道者匝加利亚的家族。他的妻子是亚纳姊妹的孙女，这对敬主的夫妇儿女成群，在圣母始胎前圣若亚敬停留的圣地附近拥有牧场。

渐渐地，先前留守的门徒都归来。安德肋和玛窦引领着二十多人，其中有不少是痊愈后渴慕真道的。他们喜形于色地禀告：治病、驱魔、宣讲、施洗，无不蒙主祝福。客舍里挤满了求治者，有肢残者拄杖蹒跚，有老人被搀扶而至，附魔者在偏室哀号。最令人动容的是，前日被治愈的瘫子欲要帮忙照料，主却婉言相拒说："我来是为服侍人，而非受人服侍。"

整整一个上午，主既要施教治病，又要调解水井纠纷。因这三支派交界之地，牧民常为水井争执不休。有人哀诉祖产被占，主不仅秉公裁决，更指引他另掘新井，应许必得更丰沛的活水。随后，二三十名犹太人领受洗礼，因无溪流，新教友环跪受注水之礼。那神圣场景，令我想起若翰在约旦河的施洗。

我注意到，这山城的疾病多与环境和职业相关。主格外怜爱孩童，常在街角停下，俯身垂询、教导并降福。母亲们怀抱病婴而来，祂总是轻抚，病患立愈。四方乡民不断涌来，会堂里人潮涌动。

法利塞人异常谦恭，让出首座，将经卷恭敬地陈列于主面前。主的讲道分为三端：先讲真福一端，次论即将来临的迫害，最后预言圣城将遭的毁灭。法利塞人偶有询问，态度却出乎意料地谦逊。

这城的子民十分勤劳，我看见他们加工远方运来的棉花，织成宽幅细带。尤令人称奇的是，他们把粗茎剖成细条，用骨木工具刮取闪亮的黄纤维，纺成行人穿的内衣。这既非亚麻亦非大麻，乃是此地特有的材质。他们还制作帐幕盖布和轻巧的屏风。

次日清晨至午后，主带着宗徒探访城南民居。我看见祂如何化解恩怨，劝勉和睦。在大家族里，祂单独施训；但常邀邻舍同来聆听圣训。最感人肺腑的是探望卧床老人时，有两位耄耋老者虚弱得需人搀扶才能坐起，主就用盆中圣水为他们施洗。

记得主入城首日，为一对夫妇举行婚配圣事。另有三对等候礼仪。当双方亲友和法利塞人齐聚一堂时，主的训诲如活水涌流：祂论及妻子当依法顺从——此乃原罪之后果，但丈夫当尊妻子为"女人后裔踏碎蛇头"之恩许。祂明确宣告："时期已满，恩宠已取代律法。"关于离婚，祂的教导石破天惊：夫妻既已成一体，就不可分离，除非同居引致重罪，但即便分居也不得再婚。这场训诲在女方家的华美厅堂里举行，新婚者隔帷聆听，父母分列两旁，门徒与法利塞人环立四周，神圣的气息弥漫整个空间。

这婚姻训诲果然激起法利塞人质疑，但他们待至傍晚主在会堂讲解依撒意亚先知时才发难。辩论虽炽，却始终恪守礼节。

翌日婚庆，会堂穹顶敞开，新婚夫妇面朝约柜而立。我看见他们取无名指血滴入酒中共饮，交换信物。庆典在柱廊环绕的华厅举行，特别的是贫富同庆，有些新婚者曾专程赴葛法翁听道。

宴席初启，新娘身披轻纱，新郎手执巾端与她翩然共舞，步伐庄重而舒缓，如同永恒的誓约在时光中徐徐展开。头戴绒冠的乐童奏响清音，宴席布置精妙，宾客但闻其声而不见其形，宛若天国的奥秘在空气中流转。主亲临新娘席间，娓娓讲述十童女的比喻，言语温和亲切却蕴含着深远的智慧。宴后的猜谜时分，主在旁静观，每每在关键时刻给予点拨。

庆典结束后，众人手持火炬，列队护送主回到城外的客舍。接下来的几天，祂先去探访了男童学堂，又在安息日下午来到女校绣坊。那女校景致优美，仿佛伊甸园一般，六至十四岁的女童身穿鲜艳的衣裳，两位穿着庆典礼服的经师正细心指导。我看见长廊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绣品，女孩们正用彩色绒线和丝线在羊毛料上刺绣，她们不用针，而是用一种特制的小钩子。年长的女孩负责绣制大件作品，年幼的则帮忙整理线纱、纺线。主走过她们身边时，她们都高兴地展示自己的作品——这些绣品都是要用来与外邦人交换的。

在授课大厅里，年幼的孩子们坐在前排，老师们站在后面。她们一个接一个走到主面前，主为她们一个一个降福。临走的时候，她们把绣好的布幅和腰带送给主，后来这些礼物被分送到各地会堂。最后在会堂告别时，所有人都流下眼泪，苦苦哀求主留下来。

在前往多堂之前，主先派遣门徒分别前往葛法翁和基德沙。最后只有安德肋和玛窦跟随，其他的都四散去传教。

多堂与阿巴郎就在同一道山脊上，向南走五小时就能到。在那里，我看见拉匝禄带着两位门徒从耶路撒冷匆匆赶来，圣妇们也跟着一起来了。主的到来使这间客舍立刻成为了圣所。

从多堂客栈往南走大约一个时辰，就到了阿匝诺特小城。这座城坐落在一片高丘上，丘顶上设有讲经台，古时候先知们常在这里宣讲天主的圣言。门徒们四处传告耶稣将要在此讲道，于是加里肋亚各地的人都纷纷赶来。

玛尔大带着婢女来找玛达肋纳，想劝妹妹一起去听讲，却遭到她傲慢的对待——这时的玛达肋纳已经深陷罪恶之中。玛尔大来看她时，她正忙着梳妆打扮，传话说自己没空见面。玛尔大却以难以言喻的耐心等候，默默祈祷不停。最后，这位不幸的妹妹终于露面，却一脸高傲、激动，还带着挑衅。她嫌弃玛尔大衣着朴素，怕被客人看见，就催姐姐快走。玛尔大只求在偏屋角落稍作休息，却被人有意无意地遗忘，一整天都没得到饮食。

午后，玛达肋纳高高坐在宴席的华椅上，玛尔大和婢女仍在祈祷。宴席结束后，玛达肋纳才端着蓝边小碟盛的点心和饮品过来，语气轻蔑又带着怒气，举止傲慢，内心却躁动不安。玛尔大满怀谦卑的爱与温情，劝妹妹一起去听耶稣讲道：“你所有的女友都会到场，她们一定很高兴见到你。你曾在加巴辣的宴席上用香液傅抹主，表明你尊崇伟大与荣耀的耶稣，为什么不再去问候祂？你曾当众无畏地尊崇祂，现在正是机会……”

玛尔大言辞恳切，默默忍受着妹妹的羞辱与轻慢。最后，玛达肋纳冷冷地回答：“我会去，但不会跟你一起走！你先走吧，我怎么能让人看见和你这样寒酸的人在一起？我会盛装打扮，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去。”说完，两姐妹就分开了——那时夜已经深了。

第二天清早，玛达肋纳梳妆时，差人请玛尔大来她房间。玛尔大依旧耐心地去了，暗中祈祷妹妹能一起去听道，并且回心转意。只见玛达肋纳穿着细羊毛衬衣，坐在矮凳上，两个婢女正忙着为她洗脚、抹手臂，涂上香液。她的秀发被分成三股——两鬓各一股，脑后垂一股，经过梳洗、抹油，再编成发辫。

她先穿上绣满鹅黄色大花的绿绸长袍，外面披一件百褶披风；头上戴着高耸到额前的波纹纱冠，发间缀满珠玉，耳垂上挂着长长的坠子；宽大的袖子在肘部鼓起，小臂处收紧，用闪亮的金钏束住。衬衣前襟微微敞开，系着发光的丝带。梳妆时，她手里拿着磨亮的圆镜，胸前的金饰上镶嵌着宝石和明珠。

最外面是一件渐变色紫绸长裙礼服，宽短的袖子上用金线彩绣着团花。发辫间点缀着生丝做的玫瑰，珍珠串交织在挺括的透纱料子里，形成尖角的造型，几乎看不见原来的发丝。前额的发髻高高梳起，再罩上轻纱兜帽，前幅垂下来遮住双颊，后幅长长地拖到肩上。

玛尔大告别妹妹后，赶到达木纳附近的客栈，把玛达肋纳答应去听道的消息告诉了圣母和其他圣妇。随圣母同来的大约有十二位妇女，包括：克罗帕的亚纳、阿尔斐的苏撒纳、耶路撒冷的苏撒纳、韦洛尼加、雇撒的约安纳、马尔谷的母亲玛利亚、狄纳、玛洛尼，以及苏法尼特妇人。

耶稣带着六位宗徒和几位门徒，从多堂客栈出发前往阿匝诺特。路上，他们遇到了从达木纳赶来的圣妇们，拉匝禄也和他们在一起。

玛尔大离开后，魔鬼极力折磨玛达肋纳，想阻止她去听讲。要不是几位宾客坚持要去看这场“大场面”作陪，她几乎就要屈服于邪念。玛达肋纳和这群轻浮放荡的同伴骑着驴，来到贝突里雅浴场附近的圣妇客栈。她的华轿、坐垫、毯子等东西，则由另外的驴队驮着。

第二天一早，玛达肋纳换上最艳丽的装束，在同伴簇拥下来到离客栈一个时辰路程的讲道场。她们高声谈笑、肆无忌惮地东张西望，在圣妇们前方远处的凉棚下坐了下来——同行的还有几个浪荡男子。众人坐在铺着软垫的毯子和扶手椅上，玛达肋纳坐在最高位。她们的到来引起一阵阵窃窃私语和不满的嘟囔，因为在这里，她们比在加巴辣时更被人憎恶。尤其是那些法利塞人，他们既知道她曾在加巴辣惊人地悔改，又见她旧态复萌，如今竟敢这样招摇地出现在神圣的集会中，更是愤慨不已。

耶稣治好了许多病人后，开始了严厉的长篇讲道。我虽然记不清全部内容，但记得祂谴责葛法翁、贝特赛达和苛辣匝因将要遭受灾祸，又说：“南方的舍巴女王曾来听撒罗满的智慧，但这里有一位比撒罗满更大的！”忽然，奇迹发生了——襁褓中从未说过话的婴儿，竟在耶稣讲道时不断呼喊：“纳匝肋人耶稣！他是至圣先知！达味之子！天主子！”听得众人战栗，玛达肋纳也在其中发抖。

耶稣借玛达肋纳的境况警醒众人：“邪魔离开了人身，带着另外七个更恶的魔回来，那人的结局比先前更坏了。”这番话让她惊恐万分。当主转向四方，命令“凡愿意摆脱魔鬼奴役的，邪魔即刻离去；甘愿受束缚的，可以带着邪魔退场”时，附魔的人从各处喊叫：“耶稣，天主子！”有人当场昏了过去。

玛达肋纳从华椅上剧烈地抽搐倒下，她的罪友赶紧用香膏施救，想把她抬走。这时近旁有人高喊：“老师快看！这女人要死了！”主中断讲道说：“让她坐在原来的位置！她此刻经历的是得救的死亡。”当主另一句话刺入她心时，她又抽搐起来，黑影从她体内窜出。人群骚动中，她第三次昏厥，玛尔大急忙上前。苏醒后的玛达肋纳痛哭失声，挣扎着要奔向圣妇的座席，却被同伴强行拖下山去。最后拉匝禄、玛尔大等人把她护送到圣妇们的客栈，而那些世俗的同伴早已逃散了。

耶稣回到客栈之前，又治好了许多盲人和病人。后来祂在学堂再次讲道时，玛达肋纳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却已脱去艳装，戴着面纱前来。她丢弃了那些只能穿戴一次的华服——有些是用易损的扇形蕾丝状料子做的。当主深邃的目光注视她时，她又昏厥过去，又一个邪魔离开了她。婢女们把她抬出会堂，由玛尔大和圣母接到客栈。

这时的玛达肋纳如癫似狂：她撕扯衣裳、披头散发，在街巷里边哭边喊：“我是恶徒！是罪人！是人间的渣滓！”圣妇们费尽力气才安抚住她。当主和门徒及几位法利塞人站着用点心时，她突然挣脱众人，披头散发、赤着脚冲进人群，扑倒在耶稣脚前哀泣：“我还能得救吗？”法利塞人和门徒不悦地说：“这堕落妇人到处打扰人，该把她赶走！”主却说：“由她哭吧！你们不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随后用安慰的话鼓励她真心悔改、信靠交托，不久必得平安。玛尔大带着婢女把她扶了回去，但她仍绝望地绞着双手——邪魔正用可怕的悔恨折磨她，让她觉得自己永远沉沦。

应她的请求，拉匝禄前往玛达拉处理她的财产，解除当地的纠葛。她在阿匝诺特周边原本有田产和葡萄园，因为挥霍无度，早已被兄长监管。

为了避开人群，当夜主带着门徒悄悄前往达木纳郊外。那里有座客栈，附近山岗上设有讲经座。第二天清晨，当圣妇们带着玛达肋纳到来时，主早已被求医的人围住。阿匝诺特的群众听说后蜂拥而至，讲道期间还有新人不断赶来。

玛达肋纳面容憔悴地坐在圣妇中间。耶稣痛斥淫乱之罪，指出正是这罪招致了索多玛与哈摩辣的灭城之火，却又以近乎恳求的语气宣讲天主的仁慈和此刻的宽恕时期。主三次将目光投向玛达肋纳，每一次她都瘫软倒下，黑雾从体内逸出。第三次时，圣妇们搀扶她退场——她脸色惨白，虚弱得几乎脱了形，泪流不止，却已完全蜕变，渴望着向主忏悔。

讲道结束后，圣母和玛尔大领她到僻静处见主。她披散头发，伏在主脚前痛哭。主先安慰她，等圣母她们退开，她便痛悔自己的罪，连连追问：“主，我还能得救吗？”主赦免了她，她又恳求不再堕入深渊。主应允降福，论及无玷童贞的美德，更前所未有地盛赞圣母，命她紧紧依靠圣母寻求指引。回到圣妇中间时，主宣告：“她虽然曾罪重，但从今以后，要成为悔改者的楷模。”

玛达肋纳因为剧烈的情感波动和泪水的消耗，身体虚弱，却终于得到了平静。圣妇们温柔地抚慰她，她也逐一向她们请求宽恕。因为她体力不支，无法一起去纳因，当夜由玛尔大、克罗帕的亚纳和苏法尼特玛利亚陪她住在达木纳，其余圣妇经加纳前往纳因。

主和门徒则穿过贝突里雅浴场山谷，走了四五个时辰，到达加特赫尔大城。这座城位于加纳与瑟佛黎斯之间的高地上，他们在城外“若望山洞”旁的客栈过了夜。

清晨，耶稣走近加特赫尔城时，经师和法利塞人出城迎接，却提出种种告诫：“请不要扰乱本城的安宁！”他们特别要求主制止妇女和孩子们的簇拥喧嚷：“您尽可以在会堂里安静讲道，但千万不要引发骚动。”主严正地反驳他们：“我正是为这些呼求我的人而来！”并揭露了他们的伪善——原来法利塞人早已下令禁止妇女带着孩子上街，更不准他们呼喊“天主子”“默西亚”这些他们口中的“亵渎称谓”，还声称本地谁不知道耶稣的家世？病人只被允许在会堂前静候医治。

然而进城时，法利塞人惊怒地发现：街上挤满了怀抱婴儿的妇女，孩子们高声喊着“纳匝肋人耶稣！达味之子！至圣先知！”法利塞人驱赶无效，只好悻悻退开，门徒们见状惴惴不安，竟也试图劝阻那些孩子，反而被耶稣责备：“让孩子到我这里来！”（玛19：14）主任凭孩童环绕身边，慈爱地抚摸着他们。在持续不断的欢呼声中，队伍来到了会堂广场——连从未说话的婴儿也作证呼喊！（孩童的欢呼，正是天主的见证。）孩子们按男女分开列队，母亲们抱着婴儿站在后面。主先降福了孩童，又教导母亲视仆如子，并向门徒阐明“孩童在天国中的尊位”。法利塞人因耽搁而不耐烦，病人也焦急地等候。主最后治好了许多人，才进入会堂讲解圣祖若瑟的事迹，并再次申明孩童的尊贵，直指法利塞人所谓的“扰乱”实在是谬见。

我亲眼看见主耶稣离开会堂时，有三个妇人红着眼眶跪着迎上前。她们请求主单独说话，主就慈爱地带她们避开人群。她们跪在地上哭诉丈夫被邪魔折磨的苦况——有时候连她们自己也受到侵袭。有个妇人擦着眼泪说：“您既然救了玛达肋纳，求您也怜悯我们吧！”主温和地答应要去她们家里看看。

不过主先带着门徒去了西默盎的家。这个人住在达贝肋特附近，是位厄色尼人，虽然父亲是法利塞人，可他心地特别朴实。都已到中年，还像个孩子般单纯。他们站着用了些茶点——西默盎正打算把全部家产献给团体，正在和主商量这件事。

从西默盎家出来，主果然挨个去了妇人们家里。实际情况跟她们说的不太一样——原来这些妇人光数落丈夫的不是，其实自己也有不少毛病！主就两边都劝：“夫妻要和睦，多祈祷、守斋、行哀矜……”说得她们心服口服。

安息日一过，这几个妇人就跟着主往塔伯尔北边的小山去——耶稣要在那里讲道。但没待多久，耶稣就转身往南边的基斯罗特去了。后来圣女们去纳因的时候，玛达肋纳她们一队人也经过这座城。

路上耶稣又给宗徒们提醒：“到了犹太地界将会受到冷遇，不会像在这儿这么自在……”手把手教他们怎么驱魔、怎么覆手，连待人接物的规矩都一一嘱咐。最后主重新给他们降福——就像给油灯添油那样，增强他们的神力与恩宠。

我看见三位从埃及来的青年在这个地方遇见耶稣。主虽然接纳他们作门徒，却也明白告诉他们将来要经历的艰辛。其中一位名叫齐里诺。他们幼年在埃及时曾是耶稣的玩伴，如今都已三十岁左右。他们的父母一直将圣家住过的房屋和使用过的水泉视为神圣的纪念场所。

这些年轻人先前已去过白冷和伯达尼，又专程到多堂拜见圣母玛利亚，转达了他们父母的问候。

就在这时，几位纳匝肋的法利塞人到基斯罗特来邀请耶稣返回故乡。先前那些企图把耶稣推下山崖的法利塞人已经不在纳匝肋了。这些使者对耶稣说，祂应当回到本乡，在那里显些奇迹异事。他们说百姓都渴望听祂的道理，而且祂也可以医治同乡的病人。但他们提出一个条件：安息日不可治病。

耶稣回答说祂会去与他们一同守安息日，但也警告他们说，他们将来会因祂而跌倒。至于治病的事，祂愿意俯就他们的请求，即便这反而会对他们不利。法利塞人得到这个答复后，就返回纳匝肋去了。

不久，耶稣带着门徒们也启程前往纳匝肋。路上祂继续教导门徒们。正午时分他们到达时，许多出于好奇的人和真心诚意的人都出城迎接。他们为新来者洗脚，并准备了茶点招待。

耶稣在纳匝肋有两位门徒，名叫帕尔默纳和约纳达布。耶稣和同伴们就住在约纳达布的寡母家中。这两位门徒自幼就是耶稣的朋友，在若瑟去世后曾陪同耶稣首次前往赫贝龙。现在耶稣常常差遣他们办理各种事务。

我看见主耶稣去看望那些真心求祂治病的病人。祂知道这些人诚心信靠祂，也确实需要祂的帮助。但祂却绕过了好些人——那些人要么只想试探祂的能力，要么假借求医的名义，其实只为一睹祂的容颜。

有个生来半边瘫痪的厄色尼青年被人抬到主跟前。他在街上苦苦哀求，主就当场治愈了他，还顺便治好了两个瞎子。接着主走进几户人家，治好了好些年迈的病人，有男有女。其中几个患了严重的水肿病，有个妇人肿得特别吓人。前前后后，主一共治好了十五个人。（注：在说出这个数字前，艾曼丽修女略作沉思，随后扳着手指数道：“瘸腿的几人，失明的几人，患水肿的几人——共计十五位。”引自施莫格神父《耶稣生平》初版卷二）之后主去了会堂。那里也聚集着不少病人，但主这次没有施治，而是完整地守了安息日。那天诵读的经文是关于天主在埃及向梅瑟说话的事，还念了厄则克耳先知书的几章。

第二天清晨，主又在会堂里讲道，但依然没有行任何医治。正午时分，我看见祂带着门徒和一些善心人，走在通往纳匝肋和瑟佛黎斯的路上。按照安息日的惯例，他们进了附近的一个村庄。

这条路往北延伸，地势还算平坦，但在离瑟佛黎斯约一刻钟路程的地方就开始上坡。我看见主在路上分开教导几群人。有些家庭纷争不断的人家，全家都跪倒在祂脚前。祂调解了夫妻间的矛盾，使邻里重归于好，不过这次没有施行任何治愈的神迹。

先前多次请求成为门徒的两个青年，也在路上遇见了主。主再次问他们：“你们可愿意舍弃家庭父母，将财物分施穷人，绝对服从，并为我的缘故忍受迫害？”他们只是耸耸肩，转身离去了。

回到纳匝肋后，耶稣造访了父母的故居。房屋保存完好却无人居住。祂又探望了圣母的姐姐——克罗帕之妻玛利亚的母亲，她负责照管这宅院却不在此居住。

在会堂讲道时，主称天主为“我天上的父”，以严厉的言辞预言耶路撒冷将受审判，警告众人不追随祂的后果。祂公开勉励门徒们要坚忍到底，直面即将来临的迫害。法利塞人见主无意久留且不再行医治，便恼怒地质问：“这人是谁？竟敢如此狂妄！他不是本地的木匠之子吗？他的亲戚——雅各伯、厄里雅金、撒多克（若翰的门徒），还有克罗帕的玛利亚全家不都住在这里吗？”

这时，一位来自瑟佛黎斯的法利塞人更是无礼叫嚣：“你忘了父亲去世前，还帮我家打过隔板吗？”

译注：

耶稣在若瑟的木匠作坊时期，曾为当地居民制作房屋的木质隔断墙或空间分隔结构。这种木工活计是古代加利利地区常见的家装需求。

主始终沉默，直到他们斥责“为何不答话”时，才正色道：“我确曾为你做过木工。当时就看出你心硬如铁，如今果然验证。你虽得享我手造的尘世居所，却与我天国无份。”最后，主慨叹先知在故乡总不受敬重。

最令法利塞人恼怒的，是耶稣对门徒的训诲：“我派遣你们犹如羔羊往狼群中”、“在审判之日，索多玛所受的惩罚也比拒绝接待你们的城轻”、“我来不是为带平安，而是带刀剑”（路10：3；玛10：15；玛10：34）。这些话语如利刃刺透他们的伪善。

安息日结束时，许多病患仍在等候，但主始终未施治愈——这更激怒了法利塞人。一些民众效仿会堂里的无礼行径，高喊：“你不记得曾给我们做过木工吗？”法利塞人则讥讽道：“这次随从比上次少多了，莫非又要去厄色尼人那里借宿？”实际上，厄色尼人虽不常公开听道，却始终视耶稣为天主子，其开明者后来都加入了初期教会。

当夜，主果然带着门徒再访上次在纳匝肋接待祂的厄色尼家庭。用罢简餐后，祂彻夜教导。约莫十点钟，伯多禄、玛窦和大雅各伯从上加里肋亚赶回来与其他宗徒会合。他们把其余同伴留在默龙湖东边的色娄基雅一带。安德肋、多默、撒图尔宁和另一位宗徒立刻启程去替换刚回来的几位。

当夜，耶稣带着追随者离开纳匝肋，向塔波尔方向行进约两小时，抵达一座小镇——这里正是主使纳因少年复活后、返回葛法翁途中治愈麻风地主的地方（路7：11-17）。次日，祂将在塔波尔西南半小时路程的高岗上宣讲，这消息早已传遍四方。

主再次借宿在当地学堂师长家中。这位师长早预料主会到访，已收留许多病患等候。主当场治愈一名哑童，又特别与学堂里一个机灵的学童交谈——正是先前为麻风主人送信的少年，名叫撒慕尔，这孩子后来成为门徒。

天还未亮，主就出门了。路上已有四五个人在等候祂——正是那个被主治愈的癞病人带着几个同伴。他们远远站在路旁僻静处向主呼求。主走近时，他们立刻俯伏在地。其中一位妇人含泪说：“主啊，我们是从提庇黎雅来的。法利塞人常说您对罪人冷酷无情，所以我们一直不敢来求您。可后来听说您怎样怜悯了玛达肋纳，不但解救她的苦难，还赦免了她的罪……这给了我们勇气，一路跟着您到这里。主啊，求您垂怜！您既能治病救人，也必能赦免我们的罪。”这几个人都患了癞病和其他顽疾，有个妇人还被恶灵附身，不时抽搐。

主把他们一个个带到旁边，听他们详细告明罪过——因为细数罪过能激发更深的痛悔。不过对有些人，主并不要求这样。祂治愈了这些人，并赦免了他们的罪。他们感动得泪流满面，求主指示今后该怎么做。主吩咐他们不要回提庇黎雅，要往别处去。我那时就明白，主自己不会去提庇黎雅了——事实上我后来确实没见祂去过那里。这些被治愈的人随后都上山听主讲道去了。

耶稣转向路旁麻风病人的帐篷，那里约有四五人。祂治愈了他们，劝诫一番后，嘱咐他们前往纳匝肋让司祭检验【注1】。主行医治时从不拖延，却也绝不仓促——一切皆庄重得体：无论是安慰或劝诫，温柔或严厉，言语总是精炼而切中要害，举手投足间满溢仁爱与耐心。祂稳步前行却毫无急迫，时而主动绕道奔赴求助者如挚友，时而任他人长久追随、叹息渴慕【注2】。

讲道处是片风景绝佳的高原，先知们曾在此石座上训诲。放眼可眺望依次勒耳山谷直至默基多周边【注3】。来自各城的群众聚集于此，包括许多在纳匝肋未得医治的病患——此刻他们重获健康。附魔者如常为主作证后亦得解脱。主再次阐释真福八端的前四项，并讲述关于悔改与天国来临的比喻【注4】，最后以感人至深的劝勉作结：“趁恩宠尚在，请把握时机。”宗徒们凝神静听，因他们日后传教时，各需按自身特质复述此训诲【注5】。

注1：呼应耶稣首次派遣门徒时“洁净麻风病人”的嘱托（玛10：8）

注2：体现“不是健康的人需要医生”（玛9：12）与“凡劳苦担重担的到我这里来”（玛11：28）的双重牧灵智慧。

注3：依次勒耳平原（即厄斯得隆）和默基多均为圣经著名战场（参见默16：16），暗示灵性争战。

注4：可能指“无花果树的比喻”（路13：6-9）等悔改主题教导。

注5：反映伯多禄与保禄等宗徒讲道的不同风格（参见格前9：22）

将近正午时分，我看见主把宗徒和门徒们召集到山脚一处僻静地方。除了伯多禄、若望和几位要留在身边的门徒，祂把其余人都两两一组派出去：一组往约旦河谷，一组往多堂附近，还有一组向西往耶路撒冷周边地区去。就在那时，我亲耳听见主嘱咐宗徒们：“不要带钱囊，不要带口袋，只穿一件衣服，手里拿根棍杖就行。外邦人的地方不要去，撒玛黎雅人的城市也不要进，只管往以色列家迷失的羊那里去。”祂详细指示他们可能受到的接待，告诉他们该在何处拂去脚上的尘土，又命令他们要宣讲悔改的道理。主交代得这么细致，是因为祂派宗徒们去的地方敌意很重，而且圣若翰遇难的日子近了，主自己也将面临迫害。

在这片圣地里，沿途有许多私人客栈，所以宗徒们不需要带钱。但那些被派往上加里肋亚和约旦河对岸的人，主还是给了他们少许盘缠。从此，宗徒们的传教生涯开启了新篇章，他们开始踏足新的地域。

临行前，主降福了他们，又额外指导了治病驱魔的要领，还祝圣了治病人用的油。祂指定了几处重聚的地点。

治好更多病人后，主向群众道别，由伯多禄、若望和几位门徒陪同，向南走了约三个时辰，来到叔能。许多人仍跟着祂，其中有个男子——就是上次主从撒玛黎雅往加里肋亚去时，恳求祂去看望他在恩多尔附近客栈养病的孩子们的那位。这人再次向主提出请求，这回主答应了。

从加特赫尔跟随耶稣到山间听道的两位附魔妇人，已因主的覆手获得解脱。行至基雄溪畔时，主在渡溪前治愈了一名被众人遗弃的可怜麻风病人——此人患病二十年，在路边搭棚独居。耶稣主动走近他，使他痊愈，并嘱咐他与其他康复者同去耶路撒冷让司祭检验。

暮色降临时，耶稣与伯多禄、若望抵达叔能，入住那位恳请主医治其病患孩子的父亲家中。这家子女情况凄惨：

长子十六岁，身材异常高大，却聋哑瘫痪，癫痫发作时身体扭曲至头脚相触；

次子智障，终日惊恐；

两个女儿亦心智愚钝。

当晚，耶稣独自与孩子父母进入聋哑长子房间。祂跪在床前祈祷，双手撑榻俯身，似向孩子口鼻呼气或低语。随后牵他起身，搀扶行走数步。接着带他进内室，用唾沫和泥抹其耳，又以右手两指探其舌下。男孩突然高声呼喊：“我听见了！我会说话了！”家人闻声冲入，相拥喜极而泣，全家俯伏主前感恩。

夜深时，主单独与孩子父亲谈话。原来这人心里压着件祖上犯的大罪，他战战兢兢问主：“这刑罚真要追讨到第四代吗？”主回答说：“你若真心悔改补赎，就能斩断这罪孽的锁链。”

次日清晨，耶稣以覆手治愈了那家的智障儿子和两个女儿。孩子们恢复神智时满脸惊诧，恍如大梦初醒——他们原先总以为有人要杀害自己，尤其害怕火光。前日医治长子后，耶稣破例让父亲将奇迹传扬开去，此刻街头挤满闻讯而来的民众，许多病童正接受主的抚触与祝福。

事毕，耶稣带着伯多禄和若望日夜兼程穿越依次勒耳平原，向基尼姆疾行。途中祂提及若翰死期已近，自己也将面临追逼，但此刻尚非正面交锋之时。他们此行似是赶往赫贝龙安抚若翰的亲族。

与此同时，圣母、韦洛尼加、玛达肋纳等圣妇正寄居在多堂城的依撒加尔家中——这位曾被耶稣治愈的瘫子，其宅院已成信徒聚集处。另有十二位妇女如玛尔大、约安纳等人，正两两结队巡察各地驿站，操持后勤事务。她们从不住公共旅店，总在信徒家中安歇。

天蒙蒙亮时，我看见主带着两位宗徒到了撒玛黎雅南边。在那儿，他们遇见了雇撒的约安纳家的小伙子，还有那两个埃及门徒——他们从东边来。这两个埃及门徒在赫贝龙求学已有一年多，先前还在白冷跟拉匝禄和主的其他亲近门徒住过很久，所以深明道理。

走了一阵，主一行来到牧人住的村舍。就是当年主与撒玛黎雅妇人在雅各伯井边谈话后，圣女们与祂相会的地方，也是祂治好客栈老板病儿的处所。他们在这儿用了些点心，稍事休息。

后来我又看见主在一口井边，给田间收工的农夫们讲道。祂说了“地里的宝藏”和“失而复得的银币”两个比喻。听到后一个比喻时，几个农夫嬉笑着说他们常丢钱，可从没为个银币翻箱倒柜。主责备他们轻浮，解释说那银币象征灵魂，大扫除代表痛悔的工夫，他们立刻羞愧得不敢作声了。

这些农夫正在打谷场干活。谷穗堆在石砌的场院里——那场子是用带花纹的整块岩石凿成的，上头有棵大树遮阴。他们用木槌脱粒，槌子靠滚筒带动起落。几个人来回推着谷穗，另几个负责清扫。

主继续在田间各处讲道，还随着几个农夫去了不远处的塔纳特.史罗村。村民们热情地在村口迎接祂，端来茶点，为祂洗脚，还要给祂换新衣裳（主婉拒了）。后来在会堂里，主给他们讲了“国王设婚宴”的比喻。

注：

此处经文参照圣玛窦福音10：9及后；圣马尔谷福音6：10-11；圣路加福音9：1-5

黑落德的宾客们接连两周不断涌进玛刻洛要塞，其中大多来自提庇黎雅。整座城堡沉浸在无休无止的宴乐中。要塞附近有一座圆形露天剧场，里面摆满了座位，供宾客们观赏角斗士与猛兽搏斗，还有男女舞者表演各种淫荡的舞蹈。我曾看见黑落狄雅的女儿撒罗默对着金属镜子练习舞姿，她母亲就在一旁指点。

葛法翁的匝洛巴贝和科尔乃略没有赴宴，他们早已找借口推辞了。

这段日子里，若翰原本可以在城堡范围内自由活动，他的门徒们也通行无阻。他甚至公开讲道一两次，黑落德本人也曾到场聆听。他们曾向若翰许诺：只要他认可黑落德的婚姻，或者至少不再公开谴责，就还他自由。但若翰始终严词抨击这桩丑事。黑落德倒是有意在自己生日那天释放他，可他的妻子却在暗中盘算着完全不同的计划。黑落德本想任由若翰在庆典期间自由露面，好让宾客们称赞他对囚犯的宽厚。然而，当宴乐刚开始在玛刻洛放纵横行时，若翰就将自己关回牢房，并吩咐门徒们离开此地。门徒们遵命退往赫贝龙一带——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信徒。

黑落狄雅的女儿从小受母亲一手调教，举手投足间尽是轻佻。这少女正值青春年华，衣着放荡，举止大胆——黑落德早已用淫邪的目光觊觎她多时。她母亲非但不加阻拦，反而暗中推波助澜。至于黑落狄雅本人，虽然已不年轻，却仍以浓妆艳饰张扬着咄咄逼人的艳色。她眉目间透着蛇蝎般的狡黠，恶人们最迷恋这般模样。可在我眼中，她就像条吐信的毒蛇，活脱脱是异教邪神的化身！

她住在城堡侧翼的高处，正对着即将举办寿宴的大厅。从她居所的露台俯瞰，能将那立柱林立的华美大厅尽收眼底。此刻庭院里已竖起凯旋拱门，台阶铺着猩红地毯。整座大厅长得望不见尽头，四壁金镜交相辉映，花木丛生。往里望去，无数火把与灯盏将回廊立柱照得通明，琉璃瓶上的铭文与彩绘在光影间闪烁，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黑落狄雅带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站在她住的高台上往下看。这时黑落德正带着宾客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宴会厅，所有人都穿得金光闪闪。院子里铺着红地毯，两边站着歌手，一见黑落德过来就高声唱诵。拱门边上围着一群小孩子，手里摇着花环，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黑落德刚走上拱门的台阶，撒罗默就领着一群跳舞的小孩迎了上来。她捧着一个垫子，上面放着金冠，几个穿着透明纱衣、背上粘着假翅膀的小孩帮她托着。撒罗默自己也穿得若隐若现，衣服上别着亮闪闪的扣子，胳膊上戴满金链珍珠串，脖子上挂的珠宝晃得人眼花。她在黑落德面前扭来扭去，把黑落德乐得嘴都合不拢，当场就说：“明天早上再给本王跳一次！”

宴会厅里大鱼大肉刚摆上桌，女眷们都在旁边屋子里陪着黑落狄雅吃饭。可就在这个时候，若翰却在牢房里跪着祈祷。他伸着手臂，眼睛望着天上，整个人都在发光——那光跟宴会厅里的烛光完全不一样。从远处看，整个玛刻洛城被火把照得通红，像着了火似的，连周围的山都映红了。

黑落德设宴的大厅正对着黑落狄雅的住处，中间隔着一个院子。女眷们在这边吃喝玩乐，男人们在大厅那边饮酒作乐。大厅里摆满了鲜花，中间还有个喷泉。

酒过三巡，宾客们请求黑落德再让撒罗默献舞。众人腾出场地，沿墙而立。黑落德端坐宝座，身边簇拥着最亲信的黑落德党人。撒罗默身着轻纱舞衣翩然而至，发间珠玉与青丝交缠，头戴金冠，成为舞群的中心。她们的舞姿柔若无骨，每一个动作都如流水般自然过渡。舞者们手持花环与纱巾，时而缠绕，时而舒展。整个舞蹈充满了情欲的挑逗，而撒罗默的舞技更令其他舞者黯然失色。我仿佛看见魔鬼就在她身旁，操纵着她的肢体，完成这场邪恶的表演。

黑落德看得如痴如醉。当一曲终了，撒罗默单独来到王座前时，其他舞者仍在取悦宾客。只有近旁几人听见黑落德对她起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发誓，哪怕你要我半壁江山，我也在所不惜！”

撒罗默匆匆离席，来到女眷厅堂与母亲商议。黑落狄雅当即指示她索要若翰的首级。撒罗默立即返回黑落德面前，高声说道：“我要你现在就把若翰的头放在盘子里给我！”只有宝座旁几个心腹听见这骇人的请求。

黑落德如遭雷击，但撒罗默提醒他立下的誓言。王只得召来刽子手，下令处决若翰。刽子手领命而去，撒罗默紧随其后。黑落德借口不适，带着随从匆匆离席。他神情恍惚，在宫殿最偏远的房间来回踱步。我听见随从劝他不必履行如此荒谬的承诺，但为保证宴会继续，他们都承诺保守秘密。盛宴依旧，而王的心已坠入深渊。

若翰正跪在石室中虔诚祈祷，忽然牢门大开。刽子手带着两个随从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持火把的卫兵。说来也怪，明明牢里没点灯，却亮如白昼，那火把的光反倒像正午的蜡烛一样黯淡。

刽子手粗声粗气地说：“奉王命，要借你的脑袋给撒罗默公主当贺礼！”若翰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得让人心颤：“我知道你会来。你是我等候多时的客人。若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必不会下手。”说完，他整了整破烂的衣袍，转身对着常跪的圣石继续祷告。

只听“咔嚓”一声，血光飞溅！那个专门斩首的铁环刑具寒光一闪，圣者的头颅已然落地。可那无首的身躯竟还保持着跪姿，颈腔里喷出三道血泉，把头颅和身躯都淋了个透，就像用热血给自已行了最后一次洗礼。

撒罗默在门外等得心焦，见刽子手端着血淋淋的托盘出来，差点尖叫出声。她强忍着恶心，让侍女用红布盖住托盘。穿过阴森的地道时，她伸长胳膊把盘子举得老远，镶满珠宝的脑袋扭向一边，生怕血滴弄脏新裙子。

黑落狄雅早在地窖等着了。这毒妇一把掀开红布，抄起烤肉用的铁签就往圣首上戳：“叫你骂我！叫你多管闲事！”眼珠子都被戳烂了还不解气，最后竟一脚把圣首踢进了泔水坑！

两个卫兵红着眼睛，用若翰生前那件骆驼毛斗篷仔细裹好圣躯。他们后来都被关进了大牢，参与斩首行动的刽子手及其仆从，还有那个偷偷抹眼泪的侍女也没能幸免。宫里照样歌舞升平，新来的卫兵还傻乎乎地往空牢房里送饭。黑落德躲在寝宫唉声叹气，黑落狄雅却像没事人似的，举着酒杯在宴会上谈笑风生。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对外散布谣言，说若翰早就被释放了！

当玛革洛司的盛宴正酣、洗者若翰殉道之时，耶稣正在塔纳特.史罗。从耶路撒冷归来的人带来噩耗：圣城近日发生惨剧——黑落德派去的十八名工匠长与大批劳工，在圣殿山附近的建筑工地遭遇塌方，全被活埋。

耶稣怜悯这些无辜受难者，但指出：“那些工匠的罪，岂能比法利塞人、撒杜塞人，以及一切阻挠天主国度的恶行更重？终有一日，后者也将被自己诡诈的工程埋葬。”

这条夺去众多性命的水道工程，长约一刻钟步程，本为将贝特赛达池的水引至圣殿山，用以冲洗祭牲的血水，使之流入山下深谷。贝特赛达池位于更高处，其水源来自革洪泉。三条拱形水道深入圣殿山地底，北向的长廊横跨山谷直通山顶。附近矗立着一座高塔，塔内设有轮轴机械，用巨型皮囊从下方水库提水。这项工程已进行多时。

由于缺乏优质石材与熟练工匠，比拉多在某位暗中投靠黑落德的公议会成员建议下，向黑落德求援。黑落德派来的十八名工匠长都是他的心腹，他们受命故意采用危险施工法——地基宽阔却中空，建筑上重下轻。当灾难发生时，这十八名叛徒正站在建筑对面的平台上。他们刚下令撤除支撑拱顶的木架，宣称结构已稳固。此时劳工们正挤在拱顶各处忙碌。突然一声巨响，高墙崩塌，哀嚎四起。烟尘弥漫中，不仅山下工棚被落石压垮，那十八名叛徒所在的平台也随坍塌滑落，全被掩埋。

此事发生于玛革洛司庆典前夕，故无罗马官员出席宴会。比拉多对黑落德勃然大怒，誓要报复。这项耗资巨大的工程毁于一旦，导致二人结怨；但日后在处死耶稣——即拆毁真圣殿时，他们又重修于好。艾曼丽修女在神视中特别指出：第一座建筑的毁灭同时埋葬了阴谋者与无辜者，而第二座圣殿（基督）的拆毁，将为整个民族带来审判。

贝特匝达池的出水口现在完全被堵死了——整个山谷堆满了碎石瓦砾，活像个巨大的垃圾场。淤积的河水无处可去，很快就在原地形成了一个新水坑。

比拉多得知工程垮塌的消息后，怒不可遏，立刻派军官去玛刻洛找黑落德算账。可黑落德早已躲藏起来，只让手下回话说“王上不在家”。

在塔纳特，耶稣治好了几个瞎子。之后，主带着伯多禄和若望前往安提帕特里斯。路上两位门徒一直问：“老师，我们要不要在阿鲁玛歇歇脚？”耶稣摇摇头：“那里的人不会欢迎我们的。”便径直向安提帕特里斯走去。途中，主用“夜半借饼”的比喻教导门徒恒心祈祷的真理——就像有人半夜敲朋友的门，求借三个饼款待不速之客，虽起初被拒，终因坚持而如愿。

走到太阳快下山时，三人来到安提帕特里斯城外的树林。安提帕特里斯位于一条小河旁，是黑落德为纪念其父安提帕特而在卡法尔-撒巴旧址上新建的城池。该地在马加比战争期间曾是将军里息雅的营地，当时就已建有城墙塔楼。里息雅在此被犹大·马加比击败后，双方在此缔结和约，他不仅击退了进犯犹大的外族，还捐赠财物修复圣殿。该城距海六小时路程，保禄后来被押往凯撒利亚时也曾在此停留（宗23：31）。城中古木参天，花园步道交错，廊柱连绵的异域建筑掩映在绿荫里。

耶稣带着伯多禄和若望离开客栈进城，径直前往市政官敖齐雅的宅邸——这位官员年约四十，其十四岁的女儿米哈尔正缠绵病榻。女孩面色惨白，形销骨立，全身瘫痪如枯木，连转头抬手都需仆人协助。

原来敖齐雅早遣使至客栈相邀，因他久闻耶稣能医治百病。主当即应允当日前往。当三人抵达时，这位父亲恭敬地为客人行濯足礼，正要奉上茶点，耶稣却已径直走向病榻。蒙面的母亲原本跪坐在女儿榻边的软垫上照料，见主临近便谦卑行礼，而后肃立对面；父亲则默默立于床尾。

耶稣轻声与女孩交谈，为她祈祷，并向她脸上吹了一口气。祂示意母亲跪到对面，然后从随身带的瓶中倒出一些油在掌心，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蘸了，先抹在女孩的额头和太阳穴上，又依次涂抹她双手的关节，并在每处稍作停留。接着，耶稣让母亲解开米哈尔长袍的衣襟，在腹部也抹了圣油，最后是母亲掀开被单露出的双脚。

“米哈尔，”耶稣柔声说，“把你的右手给我，左手给你母亲。”女孩生平第一次抬起双手，颤抖着伸展开来。“站起来吧，米哈尔。”主继续说道。这个苍白瘦弱的孩子先是慢慢坐起，接着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耶稣和母亲搀着她走向张开双臂的父亲，三人相拥而泣，最后都跪倒在主脚前。闻讯赶来的仆人们也齐声赞美上主。

耶稣吩咐人拿来面包和葡萄，挤出葡萄汁祝福后，嘱咐女孩少量进食。当时米哈尔穿着精致的白色羊毛长袍，胸前衣襟用肩带固定便于解开，双臂缠着同色宽带与后背相连，内衬类似无袖长衣的贴身衣物。当她站起时，母亲立即为她披上一袭轻薄的宽大纱巾。

米哈尔刚能站起来时，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像个刚学步的娃娃，连吃饭时都要躺着。但当她的朋友们听说这个奇迹，都害羞又好奇地跑来看她时，小姑娘激动得浑身发抖，竟颤巍巍地站起来迎接。她妈妈像牵小宝宝似的扶着她，女孩们开心地拥抱米哈尔，领着她慢慢走动。

敖齐雅悄悄问耶稣：“我女儿这病，是不是因为我们做父母的犯了什么罪？”耶稣摇摇头说：“这是天主的安排。”这时，米哈尔的小伙伴们也来向主道谢。

前院里，伯多禄和若望已经带着一大群病人等候多时。耶稣一一治好他们后，在众人簇拥下前往会堂。那里早挤满了法利塞人和百姓，主就给他们讲“善牧”的比喻：祂如何寻找迷途的羊，派遣仆人寻找，甚至愿为羊群舍命。又说祂在山上有羊群，比其他羊更安全，若有被狼吃掉的，必是因自己不小心。

讲到自己的使命时，主又说：“我父有个葡萄园……”法利塞人一听就互相使眼色，嗤嗤偷笑。等主说完园户如何虐待仆人、最后连园主的儿子都要杀害的比喻，他们竟公然讥笑：“他父亲哪来的葡萄园？”“这人疯了吧！”耶稣带着两位门徒离开时，他们还在背后诬蔑祂“仗魔鬼之力行邪术”。

耶稣回到敖齐雅家中，在庭院里继续医治等候的病患。祂用了些茶点，并收下主人馈赠的面包与香膏作为行粮。

主的医治方式各有深意：或以油傅抹，象征圣神德能；或赐食祝圣的面包葡萄汁，预表圣体圣血；有时仅需远程发命。每种方法皆针对病症根源与患者灵性需求——正如天主圣子为救赎世人，既取人性躯壳，亦借受造物施恩。这些神圣仪式将成为后世圣徒与司铎行医治的典范，或由宗徒传承，或藉圣神启示。

主用仁爱的各种钥匙，先解开现世苦难与惩罚的枷锁：教导无知者真理，治愈各类疾病，援助各种急需；而后用祂爱的终极钥匙——十字架的钥匙，同时开启了天堂的赎罪之门和灵薄狱的大门，祂在十字架上的祭献已圆满补偿了世人的罪罚与补赎之债。

敖齐雅的女儿米哈尔自幼瘫痪，这看似不幸的疾病实则是天主的特殊恩宠。在她最容易失足的年岁里，病痛如同一道枷锁，保护了她的纯洁；对她的父母而言，这病痛也成为实践爱德与忍耐的契机。试想，若她自幼健康，她和父母如今会是何等光景？若非他们殷切期盼耶稣的到来，米哈尔又怎能获得如此殊恩？若非他们怀着信德，女儿又怎能得治愈并领受傅油圣事——这圣事赋予她身心奇妙的力量？

这疾病既是原罪的后果，也是天父慈爱的管教：对米哈尔是灵魂成长的阶梯，对父母是修德的考验。他们配合天主的恩宠，以忍耐和顺服赢得了冠冕——即通过耶稣获得身心的痊愈。这是何等的恩宠啊！虽被病苦束缚，灵魂却得以自由行善，直到主来解救肉身的那日！

敖齐雅向耶稣谈及史罗亚塔倒塌的惨剧，并恐惧地提到有人怀疑黑落德是幕后黑手。耶稣指出，背叛者与伪建筑师将遭遇比那些可怜工人更可怕的灾祸。“若耶路撒冷拒绝救恩，”祂说，“圣殿的倾覆将继塔楼之后来临。”当敖齐雅提及若翰的洗礼，并表示希望黑落德会在寿宴上释放他时，耶稣回答：“若翰获释之时自会到来。”（耶稣作为全知者，此处回答实为双关语——“获释”既指尘世自由，更暗指灵魂的永恒解脱。）会堂里法利塞人警告耶稣当心与若翰同囚，主却沉默以对。

傍晚五时许，耶稣带着伯多禄和若望离开安提帕特里斯，向南前往约四、五小时路程外的敖曾撒辣。安提帕特里斯驻有罗马军队，许多粗大的树干被运往湖边造船。途中，他们遇见多队由壮牛拖运木材的车队，两旁都有罗马士兵押送。当地树木也被砍伐加工用于同样目的，耶稣便向这些伐木工人宣讲真理。

抵达敖曾撒辣时已近深夜。这座小城被一条溪流分为两区，耶稣借宿在熟人家中。客栈附近聚集的群众得到祂的训诲——这已是耶稣第二次造访此地，前次是前往受洗途中。当夜，主治愈并降福了前来求治的孩童。

离开敖曾撒辣大约六小时后，耶稣来到了贝特敖龙。伯多禄和若望先走一步，留下主独自前行。这时，两位埃及门徒和雇撒的约安纳之子前来迎接祂，并告诉祂，圣女们正在北边四小时路程的玛革玛斯过安息日——那地方正是耶稣十二岁时暂时离开圣母、返回圣殿之处。当年圣母以为祂去了哥弗纳，找不着祂时忧心忡忡，只好折回耶路撒冷。

贝特敖龙有一所肋未学校，圣家和这里素有渊源：亚纳和约雅敬曾带着童贞玛利亚在此投宿，准备进圣殿；后来玛利亚作为若瑟的新娘回纳匝肋时，也曾在此停留。耶稣到达时，几位从耶路撒冷来的门徒正和阿黎玛特雅人若瑟的侄子们一起在此等候。

主走进会堂，讲解当日的圣经，尽管法利塞人一再刁难。讲道结束后，祂在客栈治好一位患血漏的妇女，又为生病的孩子覆手祝福。法利塞人早已设宴邀请祂，见祂迟迟不来，就派人来催：“凡事都有定时，安息日是属于天主的，你已经行够奇迹了！”耶稣回答：“我的时刻与尺度，只在天父的旨意中。”

席间，法利塞人指责祂容许罪妇跟随——显然是指已经皈依的玛达肋纳、叔法尼的玛利亚和撒玛黎雅妇人。主反问：“如果你们真的认识我，就不会这样论断。我来，正是为了怜悯罪人。”耶稣用体表脓疮（易治的排毒）来对比内里溃烂（隐藏的污秽），痛斥他们的虚伪。当法利塞人挑剔门徒饭前没洗手时，主更直接指出他们的造作与虚浮。

谈到罪妇时，耶稣设了一个比喻质问他们：欠巨债的人请求宽限、分期偿还，与挥霍无度、讥笑守信的人，哪一个更可取？祂又重复了在安提帕特里斯讲过的善牧与葡萄园的比喻，可惜听的人心硬，终究没能明白。

当晚，耶稣和门徒们住在肋未学校。上贝特敖龙地势很高，从耶路撒冷就能望见；下贝特敖龙则坐落在山脚下。

从贝特敖龙到耶路撒冷大约六小时路程，耶稣直接前往伯达尼，途中只在阿塔诺稍作停留。拉匝禄已从玛格达隆回来，把城堡和其他产业都交给管家管理。他曾与玛达肋纳同居的那人，得到靠近基尼姆高地的一处住所和足够的生活费，也欣然接受了安排。

玛达肋纳一到伯达尼，就直奔已故姐姐“静默者玛利亚”的故居——这位深爱她的姐姐去世后，她整夜伏在墓前痛哭。第二天清早，玛尔达发现她披头散发，泪水浸湿了坟头。

从耶路撒冷回来的圣女们都是步行回家。尽管病弱交加、双脚多次流血，刚皈依的玛达肋纳仍坚持和大家同行。众圣女常常搀扶这位哭到虚弱的悔罪者。为感谢主恩，她特地走了一小时路，跪迎耶稣，用泪水洗净祂的双足。耶稣亲手扶起她，温和地提到她圣洁的姐姐：“即便从未犯罪，她仍刻苦补赎。你应当效法她的榜样。”玛达肋纳于是和婢女另选了一条路回去。

耶稣带着伯多禄和若望走进拉匝禄家的花园。拉匝禄亲自出来迎接，把主请到厅堂，按礼数为祂洗脚，并奉上茶点。尼苛德摩不在场，但阿黎玛特雅人若瑟在场。耶稣只与这家人和圣女们交谈，特别向圣母提及若翰遇害的事——圣母已通过内心的启示知道了这件事。主嘱咐她一周内返回加里肋亚，以避开黑落德宾客返乡时拥挤的道路。

此时，其他门徒虽未与主同行，却也在前往犹大的路上沿途停留。他们走进路旁的茅舍和田间的牧人中间，问：“有病人需要医治吗？我们愿奉主的名无偿施治，正如主无偿赐给我们一样。”于是他们用油傅抹病人，使他们痊愈。

第二天清晨，耶稣离开伯达尼，翻过橄榄山，来到一处工匠营地施教行医。那里聚集着修建圣殿的日薪工人和石匠，周围有贫妇开设的廉价食铺。工人中有不少加里肋亚人，还有慕主名而来的百姓，包括曾被治愈的人。他们向主哭诉半月前建筑坍塌的惨剧，恳求祂探望重伤的幸存者——那次事故除了十八名奸诈的建筑师外，还压死了九十三人。主用油傅抹伤者的头部，双手轻按，治好了脑震荡；又将碎骨复位握在掌中，使断肢重生；还用圣油涂抹包扎的断臂，顷刻间骨肉愈合，绷带尽除。

耶稣向聚集的群众预言：“当刀剑临到加里肋亚时，你们将面临更大的灾祸。”祂劝众人甘心缴纳皇粮国税，若有困难可向拉匝禄求助。主对这些贫苦百姓说话时充满慈爱，他们则哭诉说，贝特匝达池早已不再医治穷人——许久没见池水显灵迹了。

主在橄榄山上流泪说：“若这城（耶路撒冷）拒绝救恩，圣殿将如这倒塌的建筑一样被毁，许多人将被埋葬。”祂称水道坍塌的惨剧是给世人的警戒。

随后耶稣来到耶路撒冷白冷门外的小客栈——当年圣母和圣若瑟带着出生四十天的婴孩耶稣进圣殿时，曾在此投宿。圣妇亚纳前往马槽朝拜时也曾在此过夜，十二岁的耶稣从玛革玛斯返回圣殿时也曾在这里停留。这间由虔诚朴实的家庭经营的小店，历来是厄色尼人和虔诚信徒的落脚处。现任店主是三十年前那对夫妇的子女，有位老人仍清楚记得当年圣家来访的情景。虽然他们没有认出耶稣（因祂多年没来），却窃窃私语：“莫非是被释放的洗者若翰？”

客栈主人把耶稣带到屋角，那里供奉着一个襁褓中的布娃娃——完全按照圣母当年抱往圣殿的婴孩耶稣装扮。布娃娃躺在仿制的马槽里，周围纸角灯盏中的烛光轻轻摇曳。他们向主解释：“三十三年前，纳匝肋人耶稣——那位大先知——在白冷诞生，祂的母亲曾带祂来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能庆祝祂的诞辰？连黑落德那样的假先知都受人尊崇，属天主的先知更当受光荣！”

这些淳朴的人因常与圣妇亚纳及圣家亲友来往，又听过来往牧人讲述圣诞夜的故事，早已虔信耶稣、玛利亚和若瑟。当主表明身份时，他们喜极而泣，领着祂走遍宅院的每个角落——指认圣母、若瑟和亚纳曾停留的地方。主教导并安慰他们，彼此互赠礼物：祂命门徒留下一些银钱，又接受他们赠送的面包、鲜果和蜂蜜作为路上的食粮。

临别时，全家老少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耶稣和门徒踏上通往赫贝龙的山路。

耶稣与门徒们来到若翰洗者的出生地犹塔。这地方距耶路撒冷城外的小客栈有五小时路程，离赫贝龙只有一小时。圣母、韦罗尼加、苏撒纳、雇撒的约安纳、马尔谷的约安纳、拉匝禄、阿黎玛特雅的若瑟、尼苛德摩和几位从耶路撒冷来的门徒已经在这里等候。他们是分小组抄近路来的，比耶稣早到了几个小时。

匝加利亚的老家位于犹塔城外的小山坡上，周围的葡萄园都是若翰的产业，现在由若翰的堂弟（也叫匝加利亚）管理。这位年轻的肋未人和路加关系很好，不久前在耶路撒冷听路加讲过许多圣家的事迹。他和宗徒若望年纪相仿，从小在依撒伯尔家长大，属于最接近厄色尼派的肋未人团体，从祖先那里传承了关于默西亚的奥秘知识。这位独身的开明者按照礼数给耶稣一行人洗脚、准备饭食。之后，耶稣前往赫贝龙的会堂。

那天正好是斋戒日，犹塔和赫贝龙从傍晚开始举行地方性的庆典，纪念达味平定阿贝沙隆在赫贝龙发动的叛乱。节庆期间，会堂和民宅都点亮许多灯盏，就算在白天也长明不熄。人们感恩祖先曾蒙受内在光照、作出正确抉择，也祈求这天上之光常照，指引他们永远选择善道。耶稣向大批听众讲道，肋未人对祂表现出极大的尊敬与爱戴，还和祂一起用餐。

圣母与圣妇们同行时，向她们细细说起当年和若瑟一同拜访依撒伯尔的往事：她指出若瑟告别返乡的地点，坦言自己当时担心若瑟发现她怀孕后的反应。她带圣妇们走访圣母往见和若翰诞生的每一处圣迹——讲述若翰在母腹中的欢跃、依撒伯尔的赞辞，以及她在天主感动下吟诵的《谢主曲》（此后每晚她都和依撒伯尔一同诵念）。她含泪追忆匝加利亚因不信而失语，又在为若翰命名时恢复说话的奥迹。这些从未听过的圣事，让圣妇们在每一处遗址感动落泪——她们的泪水充满喜乐，而圣母则因为知道若翰殉道的秘密而哀伤交织。最后，她指给她们看当年因她祈祷而涌出的清泉，众人一起捧水饮用。

晚餐后，圣母与耶稣、伯多禄、若望，以及若翰的三位门徒——雅各伯、厄里雅金和撒多克（圣母长姊玛利亚·赫里的儿子们）一同走进若翰出生的房间。他们在地上铺开一块黄色羊毛地毯，大家跪坐围成一圈，只有耶稣站着讲述若翰的圣德与使命。

圣母指着地毯回忆说：这是她往见依撒伯尔时，两人一起缝制的。地毯绣着花卉纹样，上缘用大字绣着依撒伯尔的赞辞和《谢主曲》经文。中间连着一个可以套住双脚的黄色羊毛袋状罩袍，饰有棕花图案，产妇分娩时能像睡袋一样包裹全身。圣母掀起上边，向他们朗读并解释上面绣着的预言段落。

她透露自己曾预言若翰将三次面见耶稣：第一次是圣家逃往埃及时，年幼的若翰在旷野远远望见他们；第二次是耶稣受洗时；第三次是在约旦河畔见证耶稣经过。

耶稣这时向他们揭示了若翰已被黑落德处死的噩耗。众人陷入深深的悲痛中，泪水浸湿了地毯，尤其是若望宗徒，他伏在地上痛哭。看着他们匍匐在地、泣不成声、把脸紧贴地毯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碎。只有耶稣和圣母分别站在两端。耶稣用恳切的话安慰他们，并预备他们面对更残酷的打击。祂嘱咐他们对此事保持沉默，因为除了他们和凶手之外，还没有人知道。

从赫贝龙往南是玛默勒橡树林和埋葬亚巴郎及其他先祖的双洞。耶稣在那里教导并治好了一些独居的患病农民。玛默勒森林是个长满橡树、山毛榉和核桃树的宽阔山谷，树木间距很大。森林边缘是广阔的双洞，亚巴郎、撒辣、雅各伯、依撒格等先祖都安葬在这里。这洞穴像两个地窖，有些坟墓凿在突出的岩石中，有些则在岩壁上。这洞穴至今仍备受敬重，入口处有花园和讲道场所。岩石上爬满葡萄藤，高处种着谷物。耶稣与门徒进入洞穴，几个墓穴被打开。有些遗骸已化为尘土，但亚巴郎的遗骸保存完好，上面盖着手指粗的驼毛绳编织的棕色罩布。耶稣在这里教导，讲述亚巴郎、天主的许诺及其实现。祂治好的病人中有瘫痪的、患肺痨的和水肿的，虽然没有附魔的人，但有智障和疯癫的人。周边土地肥沃，金黄的麦田格外美丽。当地面包十分可口，几乎家家都有葡萄园。山脉延伸为种植谷物的台地，山坡布满葡萄园，其间有许多奇妙的洞穴。

耶稣与门徒进入玛革培拉洞穴时，都在洞口脱了鞋，赤脚肃立在亚巴郎墓周围。只有主开口说话。随后祂向赫贝龙东南走了一小时，登上陡坡来到肋未城贝塔因。这里曾停放约柜十五天，达味曾奉主命半夜将约柜从敖贝得厄东家秘密移来。耶稣在这里治病讲道，谈到约柜与达味的事迹——当年民众因约柜被移走，几乎用石头砸死达味。

贝塔因附近有深泉，居民用皮袋汲水。石灰岩质的小路泛白，碎石铺地。

尼苛德摩、阿黎玛特雅的若瑟、拉匝禄、耶路撒冷的圣妇们与圣母启程返家：拉匝禄去圣殿履行七日祭职；圣母没有回伯达尼，而是取道玛革玛斯（在那里学堂长家守安息日）直接返回加里肋亚。随行的有克罗帕的亚纳与来自撒法（雅各伯和若望的故乡）的依撒伯尔亲属。圣母带着若翰诞生的绣毯，由仆人用篮子卷好运送。

在犹塔，当圣母向众人展示那块绣毯时，耶稣谈到若翰渴望见到祂的心情。但主说，若翰最终克服了自我，只求完成前驱者的使命，而不是成为常伴左右的同行者。祂追忆说：

“当圣家逃往埃及时，年幼的若翰曾在旷野见到我们。他手拿树皮做的小旗，在溪边灌木丛中欢跃奔跑，直到我们渡过溪流消失在他视野中——那距离约有一箭之遥。我的父母曾举起我说：‘看，旷野中的若翰！’这是圣神引导他，像曾在母腹中一样，向主致敬。”

讲述时，门徒们因为若翰的死而落泪。我再次看见那感人的场景：只披着兽皮的若翰感知救主临近而且口渴，就把木棍插进沙土，立刻涌出清泉。他跑到前方手舞小旗等候，等圣家喝完溪水，才返回岩洞——那里有他引泉自凿的水洼。

圣家当年的路线经过橄榄山部分地段：从白冷往东走半小时休息后，沿死海左侧南行七小时，再过赫贝龙两小时，就进入若翰所在的旷野。从埃及返回时，若翰虽然在灵里感知耶稣临近而欢呼雀跃，但两人相距两小时路程，没能相见。

耶稣特别称赞若翰的克己功夫：即使在施洗时，他虽然内心爱火如焚，仍恪守礼仪分寸；礼成后更专注于谦卑自抑，而不是贪恋瞻仰圣容。

主耶稣在赫贝龙会堂讲道时，正逢人们庆祝撒杜塞人被赶出公议会的节日。你们知道吗？以前在雅诺乃王在位时，这帮人曾独揽大权。会堂周围搭了三座漂亮的凯旋门，人们把葡萄藤、麦穗和各种鲜花编成的花环都挂在上面。街上撒满了花瓣，游行队伍穿行其间！因为这天正好是新月节、树汁开始流动的节日，还是四年生果树的洁净礼。所以到处都装饰着鲜花绿叶扎成的拱门。说来真巧，这个驱逐撒杜塞人的节日（他们可不相信死人复活这回事），刚好和庆祝树木重获新生的节日是同一天！

主在会堂里讲道时，特别严厉地批评了撒杜塞人，还讲了死人复活的道理。有几个从耶路撒冷来的法利塞人也来过节，他们没有和主争论，反而特别恭敬。这里的老百姓都很正直善良，所以主在这里讲道特别顺利。后来主在会堂门口和一些人家中治好了不少病人，大多是干活的穷苦人。有瘸腿的、得痨病的、瘫痪的，还有脑子不太灵光的，还有些被邪念困扰的人，都得到了医治。

我还看见犹特和赫贝龙这两个地方是连着的。犹特就像是赫贝龙的郊区，一排排房子把两个地方连在一起。不过早先它们应该是完全分开的，因为我看见中间有一段破旧的城墙，还有个小山谷。匝加利亚家的房子就是犹特的学堂，离城大概走一刻钟的路，建在小山坡上。周围都是漂亮的花园和葡萄园，不远处还有一大片茂盛的葡萄园，中间有间小房子。这些葡萄园也都是匝加利亚家的。学堂隔壁就是圣若翰出生的那间屋子。当耶稣、圣母与门徒检视地毯时，所有这些场景都历历在目。

主耶稣再次在赫贝龙会堂讲道时，整座圣殿四面大门都敞开着。在靠近入口的高处安放着讲经师的座位，主就站在旁边。全城百姓和附近村镇的人都来了，病人有的躺在小床上，有的坐在席垫上，围着讲经师的座位。整个会堂挤得满满当当。上次节庆时搭的拱门还在，这场面真叫人感动。众人都深受触动，特别虔诚，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讲完道后，主就治好了那些病人。

这次主的讲道特别深奥。读的经文是关于埃及的黑暗、逾越节羔羊的制定，还有长子赎罪的礼仪，还读了耶肋米亚先知书的一些内容。主讲解长子赎罪礼时，说得特别透彻。我记得他说：“当太阳和月亮都昏暗的时候，母亲要把孩子带到圣殿来赎罪。”他好几次提到“日月昏暗”这个说法。他把受孕、出生、割损礼、献堂礼这些事，都和黑暗与光明的道理联系在一起。他还用充满奥秘的出埃及事件，来比喻人类的诞生。说到割损礼时，他说这是外在的标记，就像长子赎罪的规矩一样，将来都要废除。

在场没有一个人反驳主，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听得出神。主还讲到赫贝龙和亚巴郎的事，最后说到匝加利亚和若翰。这次他说若翰的崇高使命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说得更详细、更明白——讲到他的诞生、在旷野的生活、宣讲悔改、施洗、忠实地完成前驱的使命，最后说到他被囚禁。接着主提到先知们的遭遇，说到大司祭匝加利亚怎样在祭坛与圣所之间被杀，又说到耶肋米亚先知在耶路撒冷地牢里受的苦，以及其他先知们受的迫害。当主说到第一个匝加利亚在圣殿与祭坛之间被杀时，在场的亲戚们就想起洗者若翰父亲的悲惨遭遇——黑落德把他诱骗到耶路撒冷，在附近一所房子里把他杀害了。不过主并没有直接提到这件事。匝加利亚的坟墓就在犹特城外他自己家附近的地窖里。

当主耶稣用这样感人至深的话讲到若翰和先知们的殉道时，会堂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深受触动，许多人都在流泪，连法利塞人都十分动容。就在这一刻，若翰的好几位亲友突然在内心受到光照，明白洗者若翰已经遇害了。他们悲痛得昏厥过去，会堂里顿时一阵骚动。主安抚众人，让旁边的人扶住那些昏倒的人，说他们很快就会苏醒。于是亲友们搀扶着他们，主则继续讲道。

我特别注意到主说“在圣殿与祭坛之间”这句话——这是记载第一位匝加利亚遇害时说的。这句话用在洗者若翰身上也很贴切，因为在耶稣的生命中，若翰的死亡同样处在“圣殿与祭坛之间”：他是在耶稣诞生与被献于十字架祭坛之间的时期遇害的。不过当时听道的人都没领会这层含义。讲道结束后，那些昏厥的人都被送回家了。

除了匝加利亚这个表亲外，依撒伯尔还有个侄女——她妹妹的女儿，就嫁在赫贝龙。这位侄女生了十二个孩子，有几个女儿已经成年。今天昏倒的就是她们和其他几位亲友。离开会堂后，主带着年轻的匝加利亚和门徒们去了依撒伯尔侄女家——这是主第一次去她家。不过圣妇们在离开前已经去拜访过好几次了。主本来答应今天在她家吃晚饭，但这顿饭吃得特别沉重。

主耶稣和伯多禄、若望、雅各伯·克洛法、厄里亚金、撒多克、匝加利亚，还有依撒伯尔的侄女夫妇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若翰的亲属们颤抖着声音问主：“主啊，我们还能再见到若翰吗？”他们所在的内室房门紧锁，没人能打扰。主含着泪回答：“不能了！”接着用最温柔的话安慰他们，谈起若翰的殉道。当亲人们忧心忡忡地问会不会有人亵渎遗体时，主肯定地说：尸身完好无损地躺着，虽然头颅曾被亵渎并扔进阴沟，但终将重见天日。主还告诉他们，过些日子黑落德就会离开玛革洛城堡，届时若翰遇害的消息传开，他们就能去收殓遗体。主与哀哭的人们一同流泪。

后来他们共进晚餐——幽静的屋子、肃穆的气氛、主深切的情感，都让我想起最后晚餐的情景。这时我突然看见圣母献耶稣于圣殿的异象：那是主诞生后第四十三天，因为赶上三天庆节，圣家不得不暂住在白冷城门外的客栈。除了常规的鸽祭外，圣母还献上三王赠送的五块金三角板和几幅精美绣品。若瑟把先前抵押给亲戚的驴子卖了，我隐约觉得后来主骑进耶路撒冷的那匹驴驹就是这驴的后代。

主也在犹特讲道，由十来位肋未人陪同走访邻里，治好了许多病人。这一带没有癞病人、附魔者或重罪男女来求治。傍晚时分，主和肋未人一起吃了一顿节俭的饭，里面有鸟、面包、蜂蜜和水果。

我看见阿黎玛特雅人若瑟带着几位门徒来邀请耶稣，说耶路撒冷有许多病人正渴望见到祂。他们说现在去很安全，因为比拉多和黑落德为了倒塌的水渠正在争执，犹太官员们的注意力也都放在这件事上。但主没有立即答应，只说在返回加里肋亚前会去一趟。

若翰的女性亲属们在自己家中守安息日。她们穿上丧服，坐在地上，房间中央摆放着灯架，上面点满了灯盏。

住在亚巴郎坟墓附近的厄色尼派信徒三三两两来见耶稣。他们住在山岩开凿的洞室里，山顶有座属于他们的园子。

匝加利亚家周围都是美丽的花园，玫瑰丛长得特别高大茂密。从耶路撒冷来的路上，远远就能看见山坡上的房子。再走一刻钟往右转，有座更高的山丘，上面是匝加利亚的葡萄园，山脚涌出圣母当年发现的那眼清泉。

亚巴郎时代的赫贝龙和现在的不是同一个地方，旧址在南边已成废墟，与新城隔着山谷。当年那里街道宽阔，许多房屋直接凿岩而建。离匝加利亚家不远有个叫耶特尔的地方，我常看见圣母和依撒伯尔在那里散步。

犹特的百姓从耶稣的言谈和若翰亲属的哀悼中，渐渐猜出洗者已遭不测，不久他遇害的消息就悄悄传开了。

离开犹特前，耶稣带着门徒和匝加利亚的侄子们去扫墓。那不像普通坟墓，更像地下墓穴，由立柱支撑的拱顶构成，是专门安葬司祭和先知们的尊贵墓地。他们决定要把若翰的遗体从玛革洛迁来安葬，所以正在整理墓室、铺设灵床。看见主亲手为挚友准备安息之所，实在令人感动。主也特别恭敬地整理了匝加利亚的遗骸。

依撒伯尔并没有安葬在这里，而是在一座高山的洞穴里——就是若翰小时候在旷野独居时住过的那个山洞。

耶稣离开犹特时，许多男女信徒都来送行。妇女们一直送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临别时都跪下来求主的祝福。她们想亲吻主的脚，但耶稣婉拒了。之后主和门徒们继续向里布纳行进，在城外一家客栈暂歇。护送的男人们也在此告辞回家。

就在这时，从加里肋亚来的撒图尔宁、犹达·巴尔撒巴和另外两位门徒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他们先去玛革洛堡打听消息，又到犹特寻访，最后才找到这里。他们含泪详细讲述了若翰遇害的经过：原来黑落德带着家眷和大批卫兵从玛革洛迁往赫舍朋时，有几个逃兵把若翰被斩首的消息传了出来。在耶路撒冷事故中受伤的百夫长左洛巴贝尔的仆人们回到葛法翁后，也带回了这个噩耗。左洛巴贝尔立即通知了附近的犹达·巴尔撒巴，他们四人便火速赶往玛革洛地区查证，所到之处听到的都是同样的消息。

他们本打算直接去若翰的家乡商量迁葬事宜，听说耶稣在客栈，就特地赶来禀报。没过多久，在圣母的亲戚、阿黎玛特雅人若瑟的侄子、匝加利亚的家人，以及约安纳·雇撒和维罗尼加的儿子们陪同下，他们带着驮满必需品的驴子，取道犹特向玛革洛进发。如今的玛革洛堡除了少数守军外，已经空空如也了。

主耶稣在这地方多停留了些时日，为要避开比拉多——这位总督正带着妻子和十五名随从，从耶路撒冷前往阿颇罗尼亚。他们途经贝特族尔和安提帕特黎，准备从阿颇罗尼亚乘船去罗马，为的是向皇帝控告黑落德。

比拉多离开耶路撒冷前，曾与部属商议关于那位行了许多奇迹的加里肋亚人耶稣的事。当时主正在耶路撒冷附近活动。比拉多问：“祂身边可有人群跟随？那些人带武器吗？”部下回答：“没有。祂只带着几个门徒和一些无足轻重的平民，都是最底层的人，有时甚至独自行动。祂在山间和会堂教导人，治病施舍。听祂讲道的人常从各处聚集，有时多达数千！”比拉多追问：“祂可曾说谤渎皇帝的话？”“没有。祂的教导全是劝人向善的，强调仁爱，要求听众把凯撒的归凯撒，天主的归天主。祂常谈论一个说‘天国近了’，但绝非世俗政权。我们亲耳听见祂对群众说‘我的国不属这世界’。”

比拉多于是说：“只要不带武装随从，便不足为虑。等祂离开一个行过奇迹的地方，人们很快就会忘记祂，甚至诽谤祂。我听说犹太司祭们都在反对祂。这种人不构成威胁。但若发现祂带着武装追随者，就必须立即制止！”

比拉多与犹太人积怨已深。有次他命人将罗马军旗抬进圣城，引发犹太人暴动。另一次在某个节庆日，犹太人按律不得携带武器、不可接触银钱，我却看见比拉多的士兵闯进圣殿，砸开献仪箱抢走钱财。那时若翰还在敖难附近的约旦河施洗，而耶稣正从旷野归来。

主耶稣从里布纳来到贝特族尔，这城在北方约十小时路程，距耶路撒冷仅两小时。贝特族尔是座坚固的堡垒，有城楼、城墙和护城河，虽有些破败，却不似贝突里雅那般残破。其规模与贝特曷龙相仿。耶稣入城的那面坡度平缓，与耶路撒冷之间隔着美丽的山谷，两城在高处可遥遥相望。另一侧却是陡峭山崖，城墙依险而筑，易守难攻。众所周知，约柜曾长期安放在此。

贝特族尔的居民热情接待了主。拉匝禄和几位耶路撒冷来的友人已在此等候。当地人为主和门徒们洗脚，又备齐各样所需，款待得无微不至。主下榻在会堂附近的客栈。

当年三王从耶路撒冷去马槽朝圣时，曾在贝特族尔郊外的商队客栈歇脚，也是在此地重见异星。

注：

切莫将贝特族尔与另一座位于白冷与赫贝龙之间的贝特曷龙混淆，斐理伯曾给甘达刻女王太监施洗的地方就在那附近。有人常把贝特曷龙误称为贝特族尔。

主在贝特族尔几户人家中，安然治好了许多重病的老人，其中有患水肿的。当地民风淳朴，连会堂的长老们都亲自引主到各家治病。主又在学堂讲道，我见祂先为男童、再为女童一一覆手祝福。主特别关爱孩童，当场治好了几个患病的孩子。

我看见撒突尔宁和几位门徒抵达玛革洛时，他们登上了黑落德王宫所在的山岭。每人腋下夹着三根一掌宽的粗木杠，还带着皮罩、皮囊、布袋匣子、卷起的细麻布和海绵等物。

与王宫守卫相识的门徒请求入内，却遭到拒绝。他们便沿着城墙绕行，一个踩着另一个的肩膀，接连翻越三道城墙和两条壕沟，竟悄无声息地来到圣若翰的囚室附近——天主的助佑何等明显！

当他们从地牢顶部的圆洞下去时，两名守在囚室入口的卫兵举着火把逼近。门徒们却坦然迎上前说：“我们是洗者若翰的门徒，来取回被黑落德杀害的师尊圣骸。”卫兵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打开了牢门。原来他们因若翰遇害而痛恨黑落德，乐意参与这桩善功。这几日已经有好些守兵逃走了。

他们进入牢狱时，火把突然熄灭。我看见整个囚室充满奇异的光辉——不知其他人是否看见，但看他们行动之敏捷准确，恍如白昼。门徒们含泪跪伏在若翰圣尸前时，我忽然看见一位高大光耀的妇人显现，容貌极似圣母升天时的模样。她协助众人的姿态如此自然，以致我多次困惑：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究竟是谁？后来我才知道，这正是圣妇依撒伯尔。

圣尸仍覆盖着驼毛苦衣。门徒们迅速铺开殓布，用皮囊中的清水为圣尸净身。那些兵士竟主动递来棕褐色的水盆——犹达·巴尔撒巴、雅各伯和赫里亚金主持了主要殡礼，其余人则传递所需之物。那光耀的显灵者参与每项仪式：时而揭开苦衣，时而整理殓布，手指所到之处，各项事务都不可思议地井然有序。

我看见他们剖开圣尸取出脏腑，装入皮囊。在敷抹香料时，那枯瘦如柴的躯体令我惊心——圣尸已完全干瘪，仿佛经年苦修的见证。光耀妇人亲手协助包裹细麻布带，她的临在使整个殡葬过程笼罩着超性的宁静。

我看见他们在夜色中快步下山，不久便点燃火把前行。肩负灵柩的两位门徒走在中间，其余人手持火炬紧随其后。这列静默的队伍在唯一火把的微光中疾行，身影仿佛漂浮在地面上，此情此景令人震撼。黎明时分渡越约旦河时，众人不禁潸然泪下——这里正是若翰最初施洗，他们追随圣者的起点。沿着死海沿岸的荒僻小径，他们专择旷野之路前行，直至抵达白冷城外的牧羊谷。将圣骸暂藏山洞后，他们趁夜继续赶赴犹特地。

天将破晓时，他们来到亚巴郎墓附近。最终将若翰圣体安放在厄色尼派隐修者看守的洞窟中——这些隐士终日守护着这珍贵的遗骸。（途中每个细节都笼罩着超性的光辉：收集圣血时的虔敬，穿越地道时的默契，乃至驼毛苦衣覆盖灵柩时，仿佛重现了先知在世时的克苦形象。这趟夜行既是对殉道者的哀荣，亦是对先知使命的无声见证。）

将近傍晚时分——正是吾主耶稣受傅后被安葬于坟墓的同一时辰（恰逢星期五），我看见厄色尼派修士们将圣尸抬进了那座安息着匝加利亚与众多先知的墓穴。这墓室是不久前吾主耶稣亲自命人预备的。

若翰的血亲们——男女皆有——已与门徒们及那两位从玛革洛同来的兵士聚集在墓室中。几位厄色尼派长老也在场，他们身着雪白长袍，其中几位年高德劭者，正是当年供给若翰初次隐居旷野时日用所需之人。妇女们皆着白色长罩衣并蒙面纱，男子则披黑色丧服，颈间垂着流苏饰边的窄长巾。墓室内灯火通明。

圣尸被安放在毡毯上，解开了细麻殓布。当众人看见那无首的躯干时，无不悲从中来。他们含泪以没药与香料傅抹圣尸，心中深憾不能再见圣者容颜。在哀切的静默中，每个人都仿佛看见若翰往昔宣讲时的神采。每位在场者都献上一束没药或其他香草。

最后，门徒们用新麻布重新包裹圣尸，安放在其父匝加利亚墓龛上方的石穴中——他们已先将老祭司的遗骨用新麻布整理包裹。

厄色尼派为若翰举行了一场庄严的祭礼，他们不仅将他视为同修，更尊奉为应许中的先知。仪式开始时，众人分列两排，中间摆放着一张可移动的小祭台。主礼者在两位助手协助下准备祭品：信众们将小面饼供奉在祭台上，台中央安放着象征逾越羔羊的雕像，周围撒满香草和嫩枝。祭台铺着红白相间的双层布幔，羔羊雕像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红白交替的光芒——那光线似乎来自台下隐藏的灯火，透过布幔折射而出。

主礼者展开经卷高声诵读，焚香祝圣后洒下圣水。在场众人齐声咏唱，若翰的门徒和亲族们环绕而立，应和着圣咏。一位年长的长老开始讲道，他阐释预言的应验，讲述若翰的使命，话语中多次暗指基督。我清楚记得他提到历代先知的殉道，特别说到在圣殿与祭坛之间遇害的匝加利亚大司祭。“若翰的父亲，”长老说道，“同样在此殉道，他的死比古时大司祭之死更具深意。而若翰本人，正是圣殿与祭坛之间真正的血证。”这番话显然是在暗喻基督的救赎。

这场羔羊祭礼的渊源，要追溯到若翰在旷野时向一位厄色尼修士启示的异象。这异象预示了逾越羔羊、天主羔羊、耶稣、最后晚餐，直到十字架上的终极祭献。虽然他们未必完全理解其中深意，却怀着先知般的虔诚履行礼仪，仿佛许多人都在此刻领受了预言的恩赐。

仪式结束时，主礼者将祭台上的面饼分发给门徒，每人还得到一根插在羔羊像上的嫩枝。其他亲属也获赠枝条，不过这些并非来自羔羊像上的圣枝。厄色尼修士们分食圣饼后，才缓缓关闭墓门。

这些虔诚的厄色尼人深谙默西亚降临的奥秘，通晓犹太礼仪中对救主的预表。早在圣母玛利亚诞生前四代，他们就不再举行血祭，因为他们知道天主羔羊即将来临。对他们而言，持守贞洁与克己苦修，就是对未来救主最崇高的敬礼。他们将人性视为救主即将临在的圣殿，竭尽全力保持这份神圣的纯洁。他们深知人类的罪孽曾多次推迟救主的降临，因此甘愿以自身的圣洁生活，为自己和世人赎罪补过。

这些深奥的真理，原是古先知们以特殊方式启示给厄色尼修会的。不过直到耶稣降临时，他们对此仍只有朦胧的认知。就宗教传统而言，这个团体可说是未来教会的雏形。他们不仅培育了圣母玛利亚的祖先，还教导过许多古圣先贤。而若翰洗者年少时接受的教导，则成为他们最后一项重要使命。

当耶稣开始传道时，厄色尼派中几位最具慧眼的成员加入了宗徒团体。后来又有一些修士投身早期教会，将多年修行的经验带入其中。他们倡导的苦修精神与团体生活规范，为日后基督教的隐修制度奠定了基础。可惜这个团体中也有人墨守成规，就像不结果实的枯枝一般，最终走向极端，甚至吸收异教思想，演变成初期教会诸多异端的源头。

虽然耶稣的某些教导与厄色尼派理念相近，但祂并未与之有特殊联系。对多数厄色尼人，祂就像对待其他虔诚的犹太人一样。只有几位与圣家相熟的已婚厄色尼人，曾与耶稣有过密切往来。由于这个派别从未质疑过耶稣的教导，祂也就无需像批评其他派别那样指正他们。福音书之所以没有记载厄色尼派，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像法利塞人那样招致主的责备。而耶稣也不便公开称赞他们的善行，以免被法利塞人借机污蔑祂属于这个派别。

当黑落狄雅的侍女们泄露了若翰首级的下落后，约安纳·楚撒、韦罗尼加与若翰的一位亲属立即赶往玛革洛寻找。只是那拱形下水道必须先行开启并排干积水，才能取到搁在墙边石台上的圣首。转眼两个月过去，黑落德王宫的许多附属建筑已被拆除，器物尽数搬空，整座城堡正被改建成军事要塞。

在清理下水道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令人心惊的防御工事：工人们在城墙四周挖掘深坑，填入易燃物后覆土掩埋，更在上面栽种树木作为伪装。这些隐蔽的陷阱一旦引爆，其威力足以杀伤敌军，将周围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当时有许多百姓前来清理废墟，还有人专门收集下水道的淤泥用作肥料。在这些人中，几位来自犹特地与耶路撒冷的妇女格外引人注目，她们带着仆役日夜守候在那条幽深陡峭的下水道旁。这些虔诚的妇人白天守斋，夜晚祈祷，热切恳求天主让她们能找到圣人的首级。这条依山而建的下水道坡度极陡，较低的部分已经清理干净。但要到达上游那段堆积着厨房垃圾的区域——圣首所在之处——工人们必须攀着两侧突出的石块艰难前行。在距离出口很远的地方，一大块骸骨完全堵塞了通道。

工人们午休用饭时，几位向导带着妇人们悄悄进入了那条下水道。此时水道已清理至骸骨堆积处，但前方的路仍十分难行。妇人们一边艰难攀爬陡峭的通道，一边虔诚祈祷，恳求天主指引她们找到圣首。就在攀至中途时，一个惊人的景象映入眼帘：圣若翰的首级竟完好地立在突出的石台上，颈项完整，面容安详，仿佛正注视着来寻他的信众。更令人惊叹的是，圣首周围环绕着两道明亮的光焰——正是这神圣的光芒，让她们在众多散落的人骨中准确辨认出了圣人的遗容。

眼前的圣首令人心碎：暗金色的面容上凝结着斑斑血迹，曾被黑落狄雅用发簪刺穿的舌头仍微微吐露在外，而那被行刑者粗暴抓握的金色短发，依然保持着当日竖立的姿态。妇人们强忍泪水，用早已准备好的细麻布小心包裹圣首，随即匆匆离开。

行至半路，远处突然尘土飞扬——原来是黑落德派来的上千名士兵正朝城堡进发，准备换防。妇人们慌忙躲进路旁的山洞避险。待大军过后，她们继续沿着山间隐秘小路前行。途中遇到一名重伤昏迷的士兵，他的膝盖因摔伤而血流不止。就在这时，匝加利亚的侄子和两位厄色尼修士及时赶来接应。当圣首无意间触碰到伤兵时，奇迹发生了：士兵立刻苏醒，竟自己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刚才梦见洗者若翰治好了他的伤。众人又惊又喜，连忙用随身携带的油和酒为他处理伤口，并护送他到附近客栈休养，但始终未透露圣首之事。

接下来的路程，她们完全循着当初护送若翰圣体时的隐秘路线前进。最终，圣首被安全送达赫贝龙附近的厄色尼修道院。更神奇的是，几位久病不愈的修士在触摸圣首后竟霍然而愈。经过隆重的香膏傅礼，圣若翰的首级终于与身体合葬一处，这场充满神恩的寻获之旅至此圆满落幕。

耶稣带着拉匝禄和门徒们离开贝特族尔，向伯达尼进发。途中，他们曾在厄玛乌等地稍作停留。时值春日，沿途的农人们正忙着修剪新绿的树篱，耶稣便停下脚步为他们讲道。

在距离伯达尼约一小时路程的地方，玛尔大、玛达肋纳和一位名叫撒罗默的寡妇前来迎接。撒罗默长期居住在伯达尼，与玛尔大情同姐妹。她和苏撒纳一样，都是通过若瑟的兄弟与圣家结亲。这位虔诚的妇人后来也见证了耶稣的安葬。此前，她们三人曾在拉匝禄位于旷野的客栈小住，直到黄昏时分才返回伯达尼。

当晚，被耶稣派往大博尔山传教的四位宗徒和其他几位门徒也赶到了伯达尼。当他们听闻若翰遇害的详细经过时，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随后，他们向耶稣汇报了传教的情况：按照主的教导，他们治病救人、宣讲福音，虽然在某地遭遇石击，却奇迹般地毫发无伤。他们最后走访的地方是吕达附近的沙龙村。

夜深人静时，耶稣独自登上橄榄山祈祷。春日的山岗上草木葱茏，古老的橄榄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处处都有可供静修的幽静角落。主就在这样一处僻静之所向天父倾诉。

玛达肋纳住在"静默的玛利亚"曾经居住过的小楼里。她常常独自蜷缩在塔楼般的狭小房间里——这个特意为补赎而设的空间几乎只容得下一个人。虽然她的病已经痊愈，但长期的痛哭和刻苦补赎使她形容憔悴、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无尽的忧伤压垮了一般。

第九章耶稣在伯达尼与耶路撒冷（续）

连续两日的斋戒期结束后，紧接着是持续三天的感恩庆节。这个节日从安息日结束时开始，原本的日期要更早些，但因故推迟了。这是为了感谢上主自以色列人脱离埃及奴役以来所赐予的一切恩宠。这个庆节不仅在耶路撒冷庆祝，各地犹太人都在举行相关仪式。

此时，许多司祭长和耶稣的主要反对者都已离开耶路撒冷。由于总督比拉多也不在城中，他们便放松了警惕，不再像往常那样严密监视。

次日破晓时分，耶稣便启程前往耶路撒冷，在约安纳·雇撒家中做客。值得注意的是，玛尔大和玛达肋纳这次并未随行。

约上午十时，我看见耶稣已在圣殿中。他端坐在妇女庭院内的导师席上，正专注地诵读律法书并加以讲解。在场的听众无不为他深刻的智慧所折服。整个过程中秩序井然，没有人提出任何质疑。在场的司祭中，有些可能并不认识他，而认识他的那些人也并未表现出敌意。值得一提的是，那些经常与耶稣作对的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此时大多都不在场。

约下午三时，耶稣带着几位门徒来到贝特匝达池。他们从外围一扇早已废弃不用的侧门进入。这里是耶路撒冷最底层民众的聚集地，充斥着被社会遗弃的可怜人。在最偏僻的角落里，紧挨着门边躺着一位瘫痪了三十八年的病人。由于长期被人群排挤，他只能蜷缩在这个最边缘的位置，躺在一间原本供健康男子使用的小隔间里。

耶稣轻轻叩响那扇尘封已久的门扉，伴随着"吱呀"一声，门竟自行打开了。祂小心翼翼地穿过那些蜷缩在地上的病人，他们有的痛苦呻吟，有的目光呆滞。最终，祂来到最靠近水池的大厅，这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病患：瘫痪者无力地躺着，瘸腿者勉强支撑着身体坐着，失明者茫然地望向虚空。耶稣就在这片痛苦的海洋中，开始了祂充满力量的宣讲。

与此同时，门徒们正忙着分发物品。玛尔大和其他女信徒们精心准备的衣物、新烤的面包、干净的亚麻被单和柔软的羊毛头巾，被一一送到这些可怜人手中。那些长期被家人抛弃、只能靠陌生仆人偶尔照料的病人们，捧着这些礼物时，浑浊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他们粗糙的双手颤抖着抚摸这些物品，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耶稣缓步走在病榻之间，祂的长袍轻轻拂过地面。祂不时停下脚步，俯身倾听病人的诉说。祂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相信天父的大能吗？你真心渴望痊愈吗？你可曾为过去的罪过真心忏悔？"当祂准确地说出某些人隐藏的罪过时，那些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喊道："拉比！您一定是若翰先知重生！"——原来，在偏远的乡野，人们还在传说若翰已经获得释放，根本不知道他早已殉道。

面对关于身份的询问，耶稣只是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祂为盲人祝圣了一小瓶橄榄油，让他们用掺了这圣油的池水清洗眼睛；又轻声叮嘱痊愈的人："先安静回家，等安息日过后，再向人述说这事。"就在此时，其他门徒也在不同的廊柱间忙碌着，为病人覆手祈祷。所有获得治愈的人，都按照传统在池水中完成了洁净礼。

当治愈的神迹开始引起骚动，人们纷纷涌向水池洗涤时，耶稣却带着若望来到入口处那个偏僻角落。那里躺着一位患病长达三十八年的可怜人。他曾是个园丁，以修剪树篱和栽培香脂树为生。如今，久病缠身的他沦落到乞讨为生，只能靠其他病人剩下的残羹冷炙果腹。多年来，人们都习惯性地认为他是不可治愈的瘫子。

耶稣问他："你愿意痊愈吗？"瘫子以为这只是寻常问候，便沮丧地回答："先生，水动的时候，没有人帮我下池子。每次我艰难地往前爬，别人总抢在我前面。"耶稣凝视着他，先是指出他的罪过：亵渎圣殿、生活不洁，这些正是他患病的原因。瘫子闻言，眼中泛起悔恨的泪光。

接着，耶稣又安慰道："天主接纳所有真心悔改的人。"这温暖的话语深深触动了这个从未得到过安慰的灵魂。最后，耶稣庄严地说："起来！拿起你的床，行走吧！"这虽是关键的命令，但耶稣还嘱咐他去池中洗涤，并让一位刚好赶来的门徒带他到熙雍山晚餐厅附近的贫民小屋——这些由若瑟·阿黎玛特雅用石匠工坊改建的居所，正是耶稣的朋友们为穷人准备的。

《安息日的神迹与风波》

那个瘫痪三十八年的病人，原本憔悴的面容因皮肤病而扭曲变形，此刻却焕发出惊人的活力。他双手颤抖着卷起那床陪伴他多年的破旧铺盖，迫不及待要去池中洗涤。巨大的喜悦让他几乎忘记带走床褥——这个曾经禁锢他的枷锁，如今成了痊愈的见证。就在他手忙脚乱之际，耶稣已带着若望从那个偏僻的边门悄然离去，而领路的门徒早已先行一步，因为这位重获新生的人清楚地记得要去往何处。

当痊愈者抱着床褥走出贝特匝达池边的回廊时，几个路过的犹太人拦住了他。见他行动自如，他们以为又是池水的神奇功效，便厉声质问："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安息日吗？竟敢携带床褥行走！"他激动地解释："是那位治好我的人命令我：'起来，拿起你的床行走吧！'"他们立刻围上来追问："是谁？是谁胆敢在安息日说这样的话？"可怜的人茫然四顾，却无法指认，因为他根本不认识那位治愈者，甚至没来得及询问恩人的姓名。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福音中记载的后续情节——此人在圣殿认出耶稣并引发安息日治病的争论——实际上发生在另一个节庆期间。圣若望在撰写福音时，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记述，以彰显其中的深意。关于这一点，我有确切的启示。）

那些严守安息日的犹太人，在责备完痊愈者后，却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耶路撒冷的大街小巷。"那个公认的不治之症被治愈了！"这个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引起全城震动。相比之下，其他在贝特匝达池获得治愈的病人几乎无人问津，因为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池水的功效。更何况那些治愈都发生在平日，水池的管理员也未曾看见耶稣出入。

当时的贝特匝达池已不复往日盛况。除了蜷缩在墙洞里的贫病交加者，池边几乎看不到其他求医的人。富有的病患早已被家人接走照料。由于池水动荡的次数越来越少，且多在黎明时分，只有那些有仆人随侍的病患才能及时入池。更可悲的是，连这座圣池本身也日渐荒废，部分围墙已经坍塌，碎石散落一地。如今还来此求医的，都是些怀着坚定信德的人，就像今日那些不畏艰险前往圣地朝圣的信徒一般虔诚的人。

这座碧波荡漾的水池，正是先知乃赫米雅当年秘密珍藏圣火的神圣之地。说来奇妙，那块曾经覆盖圣火的普通木板，历经沧桑岁月，最终竟成了救世主十字架的一部分。池水因曾沐浴圣火之光，从此拥有了不可思议的治愈神力。

在遥远的往昔，虔诚的信徒们常常目睹令人屏息的景象：一位闪耀着圣光的天使，轻轻搅动池水，激起阵阵涟漪。随着时光流转，能见到这神圣异象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有幸得见，也都将这份恩宠深藏心底。但时至今日，池水仍会不时无风自动，泛起神秘的波纹。五旬节圣神降临后，这方圣池更成为宗徒们为信徒施洗的圣地。那搅动池水的天使，正是后来逾越节羔羊所预表的洗礼圣事的生动预像，而纯洁的羔羊，又预示着最后晚餐与基督救赎的奥秘。

行完治愈奇迹后，耶稣带着门徒们踏着夕阳余晖，来到圣殿山脚下的一座古朴会堂。尼苛德摩和几位密友正在这里虔诚守斋。耶稣静默地加入他们，在摇曳的烛光中聆听圣经诵读：惊心动魄的出谷记、劈开红海的神迹，还有英勇的女先知德波拉的传奇。会堂里回荡着庄严的过红海赞歌，众人用悠扬的旋律，诉说天主从建立圣殿到赐予律法的无尽恩典。歌词中细数着西奈山上规定的华美祭衣，追忆着撒罗满王的智慧与舍巴女王的朝拜。

这个特别的安息日被称为"贝沙拉"日，紧随其后的便是为期三天的"厄诺隆"感恩庆典。这个古老节日既是循环的终点，又是新的起点，更是对一切天恩的深情回响。赞歌中饱含感恩，从红海奇迹到圣殿落成，每一段天主的恩宠都被娓娓道来。人们更在歌声中热切祈求：愿天主再赐一位如撒罗满般睿智的君王。

这个意义深远的节日，早在撒罗满时代之前就已由先知创立。后来与撒罗满王为纪念舍巴女王来访而设立的欢庆融为一体。当年，舍巴女王被撒罗满的智慧折服，献上珍贵礼物，撒罗满便与祭司和百姓共享这份喜悦。如今，节日的欢乐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趁着这个可以在各地庆祝的节日，许多法利塞人和圣殿官员都暂时放下职务，走访亲友，为即将来临的普陵节和隆重的逾越节做准备。

在这个充满恩典的节日里，救济的恩泽如春雨般滋润着穷苦人的心田。妇女们将刚出炉的精白面饼分发给街头的乞丐，那饼洁白如鸽羽，让人想起祖先在旷野中领受的玛纳。这节日仿佛一个神圣的圆环，既是所有庆典的开端，也是完美的终结。

会堂的祈祷声刚停息，耶稣便领着几个亲近的门徒缓步走向圣殿。黄昏的圣殿格外宁静，只有几个肋未人正在整理灯台，为明晨的祭祀预备油料。耶稣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迈向了常人止步的内殿区域，甚至来到至圣所的金色帷幔前——那里安放着大司祭讲经时所用的檀木座椅。祂与几位年长的肋未人探讨经文的深意，众人听得入神。忽然，一群年轻的肋未侍从气势汹汹地围上来，厉声呵斥："你这加里肋亚的乡巴佬，怎敢擅闯圣所！"耶稣平静地宣告："这是我父的殿宇。"说罢转身离去。虽然他们出言不逊，内心却对耶稣充满莫名的敬畏。当夜，耶稣留宿城中。

晨光熹微中耶稣与宗徒们来到熙雍山上晚餐厅的侧厅庭院里挤满了求医的百姓。阿黎玛特雅人若瑟曾在这里开设石匠工坊，如今却成了医治的圣所。玛利亚和其他的虔敬妇女轻手轻脚地在病榻间穿梭，为病人擦拭额头的汗水，整理散乱的被褥。这些患者都是若瑟在赫贝龙时就精心挑选的——有与圣家交好的长者，有追随耶稣的渔夫，还有几位在安息日偷偷用担架抬来的重病患者。

整个上午，耶稣都在施行治愈。祂时而在这个群体，时而在那个群体中。这边刚为失明多年的老妇覆手祈祷，那边又蹲下身检查一个瘸腿少年的伤势。庭院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有驼背直起腰板的咔嗒声，有盲人重见光明时的欢呼。最触目惊心的是几个建筑工人，他们在西罗亚池的水渠坍塌事故中受伤——有个壮汉的头骨凹陷，有个少年被压断的腿骨刺穿了皮肉。

《圣城记事》

耶路撒冷的山谷中，工人们正忙着清理倒塌的墙壁。这些断垣残壁堵塞了水道，迫使工人们不得不挖掘碎石疏通。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投入整棵树木和巨石来阻挡湍急的水流。

在晚餐厅内，耶稣与门徒们正用着简朴的餐食，那些刚被治愈的病患也受邀同席。餐后，耶稣带着众人来到圣殿，径直走向公共讲经台——那里珍藏着神圣的律法经卷。祂要求取出经卷，开始讲解当日选读的篇章，内容正是关于以色列人渡过红海和女先知德波拉的传奇。当众人再次咏唱起那首名为《晨昏之歌》的庆节圣咏时，所有人都被耶稣深邃的讲解所震撼，无人敢提出异议。只有几个法利塞人壮着胆子质问："你师承何处？谁授予你教导的权柄？你怎敢如此僭越？"耶稣以庄严而犀利的话语回应，驳得他们哑口无言。随后，祂便带着门徒和友人们离开了圣殿，向伯达尼走去。

这次耶稣在耶路撒冷的停留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因为祂的主要反对者都不在城中。只有当祂在讲经台上主持安息日礼仪结束时，人们才重新注意到这位加里肋亚人，街头巷尾又开始议论纷纷。当时全城的热议话题是倒塌的水渠、黑落德与比拉多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总督前往罗马的消息；就连若翰遇害这样的重大事件，如今也很少有人提及。除非有特别轰动的事件发生，否则人们很少谈论耶稣。这情景和其他大都市如出一辙。偶尔会有人说："那个加里肋亚人耶稣正在城里"，而旁人就会回应："除非他能带来几千追随者，否则难成气候。"

在伯达尼期间，耶稣特意去探望了西满。这位曾经活跃的人物如今深居简出，因为他患上了可怕的癞病。红色的斑疹已经布满他的身体，他只能裹着宽大的斗篷，将自己关在偏僻的房间里。耶稣与他进行了深谈。西满极力掩饰自己的病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病情已经无法隐藏了。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只能尽量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夜阑人静时，风尘仆仆的门徒们终于从犹大城归来。安息日一结束，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路，此刻正低声向耶稣禀报：如何从玛革洛秘密运回若翰的圣体，又如何将他安葬在父亲匝加利亚的墓旁。令人意外的是，那两位帮助过他们的玛革洛守兵也随行而来。善解人意的拉匝禄立即为他们安排了隐蔽的住处，并准备了所需的一切。

耶稣轻叹一声，对门徒们说："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吧，不是为若翰的离世哀伤，而是为那些导致这场悲剧的罪恶默哀。"我不禁暗自思忖："主哪里还能找到安宁呢？其他宗徒早已启程前往葛法翁的玛利亚家了。"放眼望去，从叙利亚、巴商等地慕名而来的群众，早已在苛辣匝因郊外搭起连绵的帐篷，像一片白色的海洋，只等耶稣的到来。

[注]

1. 参照圣若望福音5:15及后续章节

2. 参照出谷纪13:17-15:27；民长纪4:4,5:32

3. 可能指"德波拉"节

天刚破晓，耶稣便带着六位宗徒和二十多名门徒悄然离开伯达尼。他们专拣僻静的小路，连续赶了十一个时辰，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革黎斤山南麓的肋波纳。这个宁静的山村对圣家有着特殊意义——童贞圣母的净配若瑟年轻时曾在这里做木匠活，即便成家后，也始终与村民们保持着深厚的情谊。

沿蜿蜒的山路向上，残破的围墙间仍可辨认出旧日屋舍的轮廓。半山腰处，一座孤零零的城堡矗立在暮色中。若瑟当年的木匠作坊，就保留在这条路上。当耶稣一行深夜叩响门扉时，这个肋未家族喜出望外，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了他们。山风轻拂中，隐约可见上方会堂的剪影。

次日黎明，他们再次启程。穿过阿协尔-玛黑默特时，金色的麦浪在风中起伏。在阿协尔客栈稍作休整后，队伍继续向西北方的约旦河行进。当夕阳将天边染作玫瑰色时，他们终于抵达风景如画的提尔匝。这里距约旦河仅一小时路程，离阿贝耳玛胡拉也不过两时辰。

此时的提尔匝正沉浸在节日的欢庆中。街道上，橄榄枝与鲜花编成的凯旋门在微风中轻摇。青年男子们进行着传统的跳跃比赛，矫健的身影掠过花环，引来阵阵喝彩。广场中央，新收的麦粒与鲜果堆成小山，等候分发给穷苦人家。

提尔匝城依山傍水，分为东西两厢。西城直抵约旦河畔，步行仅需半个时辰。繁茂的果园遮天蔽日，远来的客商行至近前，才惊觉绿荫中竟藏着这般世外桃源。东城屋舍零星散落花木之间，宛若大户庄园，不似寻常城郭。临河的西城保存最为完整，街巷井然有序。

西城架于山谷之上，底下石柱撑起一条穿城官道。行走其间，凉意浸人如入洞窟。透过两旁绿荫望去，远处出口透出一线天光。立于城中高处眺望，景致尽收眼底——约旦河对岸层峦叠嶂，北边耶特巴塔城隐于密林，右手边直至培勒雅地界，死海平静如镜，水面映着巍峨的玛刻鲁斯城堡，更西边是苍茫原野。约旦河在绿岸间蜿蜒如带，阳光洒落水面，恍若银链在原野闪烁。

城西山脉与多堂相连，向西北行两时辰便是阿贝耳玛胡拉，坐落于较若瑟被卖之处更南的山洼。放眼四望，提尔匝周遭尽是梯田果园：香脂木与天堂苹果树（犹太人过帐棚节必备）顺架攀爬，这些珍稀树木最需向阳沃土。百姓多以栽花种果为生，亦有专事纺织亚麻、棉花与熬糖的匠人。城中大道乃通往塔黎雅特与提庇黎雅的商旅要道，多处路段穿行山丘，形成隧道状结构，西城便建于这隧道上方的石柱之上。

城中心有片开阔地，原是古王城所在。如今唯余一座颓败的以色列王宫，墙垣厚重，庭院深深，数座圆塔内仍套着小院。宫殿半为废墟，野草丛生处辟作菜畦；另一半却收拾齐整，改为医馆兼牢房。

宫门前有口活水井，驴子拉着水车，将皮囊中的清水倾入石槽。水流顺沟渠奔向四方，滋养全城百姓——每条街巷都建有蓄水池。就在这井台边，五位从约旦河对岸赶来的门徒与耶稣相会。其中两人曾受轻微附魔，两人亲见鬼入猪群，还有一位同伴。他们遵照耶稣嘱咐，走遍格拉森乡野与十城区，传扬治病驱魔的奇迹。此刻重逢，众人相拥互洗脚尘。耶稣刚从城外借宿处过来，便闻知派往上加里肋亚的门徒已回葛法翁，四方百姓正扎帐篷盼祂归来。

耶稣带着门徒入宫求见管事。穿过重重院落，来到病患栖身的偏厢。那些铁链锁身的附魔者一见耶稣便狂呼乱叫，祂一声呵斥，邪灵顿时逃遁。最僻静的角落里还藏着几个癞病人，祂独自前往，连这般顽疾也手到病除。本地痊愈者皆被亲友欢天喜地接回，临行前还领了耶稣吩咐的饭食。穷苦人更分得从贝则克客栈带来的衣裳被褥——原是门徒为提尔匝预备的。

耶稣又去探视女病患住所。那是座高耸圆塔，中间围着天井。塔内塔外皆有石阶盘旋而上，不似现今楼宇内置楼梯。外间屋室卧着各样女病人，耶稣治愈了许多。

天井旁的数间屋子紧锁，内关押着些妇人——或因放荡，或因直言获罪，可也有不少含冤受屈。塔中还囚着众多穷苦汉子：欠债的、参与造反的、遭人陷害的，更有纯粹被强权关押禁声的可怜人。这些囚徒大多无人过问，眼看就要饿死狱中。耶稣医治病人时，常闻此等哭诉。其实祂早已知晓，此次前来正是要为这些受苦者带来解救。

提尔匝城内法利塞人与撒杜塞人众多，后者中不乏黑落德党徒。监狱由罗马兵看守，管事的是个罗马官员。狱卒皆住塔外。耶稣求得准许后，进入允许探视的区域。祂倾听囚犯诉说苦楚，派人送去食物，又开导安慰他们。多人向祂忏悔罪过，均得宽恕。对那些欠债者与其他囚犯，耶稣许诺他们必得释放；其余人等也获安慰。

耶稣离了牢房，便去见罗马守将。这位将领品性不恶。耶稣恳切与他谈论囚犯处境，主动提出代偿债务并为之作保。祂特别要求会见关押多年的重刑犯。守将对耶稣甚是恭敬，但解释这些囚犯皆属犹太人，案情特殊，须先与本地法利塞人及犹太首领商议。耶稣说待祂在会堂讲道后，将携犹太首领再来拜访。

回到女牢那边，耶稣劝慰那些妇人。多人向祂坦白过错，立誓改过。祂宽恕其罪，分发救济，并答应助她们与家人和解。

从清晨九时至下午四时，耶稣始终在这苦难之地奔波，为此处带来喜乐与安慰。全城欢庆之际，唯这监狱冷冷清清、愁云密布。此日正是撒罗满为纪念舍巴女王献礼而增设的庆节首日。昨夜在贝则克，耶稣已见人们开始守此安息日。街道张灯结彩，粮堆如山待济贫民，处处欢声笑语，唯独狱中无人问津。耶稣却心系这些可怜人，为他们带来真正的喜乐。

在城外住处，耶稣与门徒简单用了些面包、鲜果与蜂蜜。随后祂遣几个门徒往监狱送去各样食物，自带余人前往会堂。

耶稣治病救人之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那些蒙祂治愈的病人，正赶往会堂。会堂外也聚集众多百姓，等候耶稣与门徒施恩医治。

会堂之内，法利塞人、撒杜塞人座无虚席，其中混着不少黑落德党徒。好些从耶路撒冷来度假的法利塞人，见耶稣行善积德，反衬得自己无所作为，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从贝则克一路跟随的百姓，将会堂挤得水泄不通。耶稣讲道时说：“过节不单为自己欢喜，更要温暖他人心肠，多行善举。”祂又阐述“哀恸的人有福了”之理，并将方才给囚犯讲的浪子回头故事重述一遍。说到那些被遗忘的病人与囚徒之苦，说到有人连济贫之款都要贪占，耶稣当场训斥主管官吏——其中几人正坐于法利塞人之中，听得面色青白交错。讲到浪子回头时，特为那些因过被囚却已痛悔者求情，盼在场亲属与之和解。众人闻之，无不拭泪。

最后，耶稣又讲一比喻：有位仁慈君王免了仆人巨债，那仆人转头却逼同伴偿还小数。这正是讥讽那些为小债逼死穷人，却不想想天主宽恕他们多少罪过之人。

那些依附黑落德的党徒暗中作恶，设计陷害许多无辜百姓入狱。耶稣曾意味深长地对法利塞人说：“诸位想必比谁都清楚若翰的结局。”此言如利刃直刺其心。法利塞人恼羞成怒，私下交头接耳：“他靠着几个妇人资助，带着她们招摇过市，就凭这些‘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

然而耶稣坚持要官员与法利塞首领同往罗马典狱长处，为最困苦的囚徒赎身。在众目睽睽下，他们只得勉强应允。沿途百姓簇拥耶稣，欢呼此起彼伏，场面热烈。

典狱长倒是明理之人，远胜那些法利塞人。恶徒故意夸大囚犯债务，有的甚至索要四倍赎金。耶稣取出一枚特殊三角钱币作抵押——此币每边约三寸长，中间刻着面值，上系金属链环，链环拴着羊皮字据，写明可从玛达肋纳变卖的产业中支取款项。原来玛达肋纳早与拉匝禄商议，要将价值连城的产业变卖，所得用于济贫、助债、释囚。须知玛达肋纳的产业，比伯达尼的更为珍贵。

手续办妥后，典狱长立即下令释囚。耶稣与门徒协助狱卒，从阴暗地牢扶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可怜人。法利塞人见此情景，只得灰溜溜离去。

这些获释囚犯大多骨瘦如柴，病容满面。他们跪伏耶稣脚前，痛哭流涕。主亲自安慰劝勉，又忙着张罗沐浴更衣、安排食宿，连办理复籍手续也一一过问。因赎金未全数付清，他们还需在监狱医院暂住数日。女囚同样得此恩待。用饭时，耶稣与门徒亲自侍奉；餐后，主更为他们讲述浪子回头比喻，字字句句如甘霖，滋润他们干渴的心灵。

这座阴森监狱头一次充满欢声笑语。此情此景，仿佛预示古圣所中的先祖即将获救——若翰死后曾向他们宣告救主来临。当夜，耶稣与门徒仍宿于提尔匝城外住处。

正是提尔匝此事传到黑落德耳中，引起他特别关注。他惊疑道：“莫非若翰从坟墓复活了？”自此，黑落德便渴望见到耶稣。先前虽从传闻与若翰口中听说过耶稣，却未曾留意。如今良心不安，倒叫他开始关注这些曾被忽视的事。当时他正住赫舍朋，身边簇拥所有士兵，其中还有些雇佣的罗马军队。

从提尔匝到葛法翁约十八小时路程。耶稣带门徒启程后，未取道约旦河谷，而是沿基耳波亚山脚前行，穿过阿贝兹山谷，将大博尔山留于左侧。他们投宿于贝突里雅附近的湖畔客栈，次日抵达姆纳。耶稣在那里见到圣母玛利亚与几位圣妇，她们已先期抵达。其他六位宗徒与一些门徒也到了达姆纳。拉匝禄派来的两位玛刻鲁斯士兵，则在阿匝诺特附近加入了耶稣的队伍。

此时的葛法翁城里，聚集了六十四位从各地赶来的法利塞人。他们一路查访，对耶稣所行的奇事刨根问底：传召纳因城的寡妇母子及其见证人，又叫基斯卡拉的百夫长阿希雅之子前来问话；盘问了责鲁巴贝尔父子、百夫长科尔乃略和他的仆人、雅依洛父女；连那些曾被治愈的瞎子、瘸子也一个不落——凡在那一带蒙耶稣医治的，都被他们查了个仔细。每桩案子都要传证人，反复诘问，比对证词。

尽管他们心存偏见，却找不出任何证据能否认耶稣所行的奇迹。恼羞成怒之下，又搬出那套老调，诬蔑祂是靠着魔王驱魔。他们指责耶稣与名声不佳的妇女同行，煽动百姓造反，截断会堂的施舍，亵渎安息日，还扬言要立刻制止祂的行动。

面对越来越多的群众、接连不断的恐吓，尤其是若翰被斩的噩耗，耶稣的亲属们十分担忧。他们恳求祂不要去葛法翁，建议祂迁往纳因、赫贝龙或约旦河对岸的城镇暂住。但耶稣坚定地说：“我必须去葛法翁，既要施教，也要治病。那些法利塞人见了我，自然不敢再大放厥词。”

门徒请示下一步行动时，耶稣说祂自有安排，并要让十二宗徒在门徒中担当如同祂在宗徒中的地位。入夜之后，众人分头行动：耶稣带着圣母、几位圣妇和亲属向东行，经过责鲁巴贝尔的小村庄，前往葛法翁山谷中圣母的住处；宗徒和其他门徒则各自散去。当夜，雅依洛来向耶稣诉说自己所受的迫害。耶稣安慰了这位已被革职、如今全心跟随祂的人。

此时的葛法翁人满为患，健康的、患病的、犹太人、外邦人摩肩接踵。平原和山坡上搭满帐篷，田间山坳里骆驼和驴群正在吃草，连湖对岸的山谷丘陵也挤满了等候耶稣的人群。从叙利亚、阿拉伯、腓尼基，甚至远自塞浦路斯而来的异乡客，都翘首期盼救主的到来。

耶稣先去探望了责鲁巴贝尔、科尔乃略和雅依洛三家。雅依洛全家都已诚心归主，他那曾被治愈的女儿如今性情温顺，格外虔诚。随后耶稣来到城外伯多禄的家，只见屋里挤满了前来求医的病人，其中还有素未谋面的外邦人。因求诊的人太多，门徒们只好在院子里搭起简易木架，安置更多病患。不仅耶稣所到之处被病人围得水泄不通，连宗徒和门徒们也常被人拉住衣角哀求：“您一定是那位先知的弟子吧？求您发慈悲，带我去见祂！”

整整一上午，耶稣带着二十四位门徒一边施教一边治病。几个附魔者在人群中大喊大叫，都被耶稣逐出了邪魔。虽然不见法利塞人的踪影，但人群里确实混着几个探子和心怀不轨的人。

行完许多奇迹后，耶稣退到一间大厅讲道，那些被治好的人和群众立刻涌了进去。部分宗徒留在外面继续医治病人，其他人则围坐在耶稣身边听讲。耶稣再次深入讲解真福八端的奥义，并讲了几个生动的比喻。祂特别强调要持之以恒地祈祷，为此说了一个故事：有个不义的判官，起初不愿为一位寡妇伸冤，但寡妇天天来敲门哀求，最后判官不得不为她主持公道。连这样不义的人都会被恒心打动，何况我们在天上的慈父呢？

接着，耶稣教导众人如何祈祷。祂一字一句诵念天主经的七项祈求，并详细解释第一句“我们在天的父”的深意。其实平日赶路时，祂就曾向门徒讲解过部分祷词的含义，但这次祂像讲解真福八端那样公开向大众宣讲。从此，这神圣的祷文被门徒们反复传诵，其精义也日渐显明。讲到祈祷，耶稣还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孩子求饼，父亲岂会给石头？求鱼，岂会给蛇或蝎子？

已近申时三刻，圣母玛利亚正忙着张罗饭食。她带着女亲属和几位妇人，还有从达贝肋特、纳匝肋和匝布隆山谷赶来的若瑟家族几位年轻晚辈，在堂屋前间备好了餐点。连日奔波，耶稣和门徒们已多日不曾好好吃饭。用饭的厅堂与讲道的大殿只隔一院，院里挤满了听道的百姓。廊柱间的帷幔都卷了起来，耶稣的训诲一句句传出来，清晰可闻。

圣母玛利亚见时候不早，便请几位亲戚作伴，想去请耶稣用些饭食。可人群实在太挤，她的话只得一个个往里传。传到耶稣跟前时，恰被一个法利塞人的探子听见。这人刚才听耶稣屡次提到“在天之父”，就语带讥讽地高声道：“看，你的母亲和兄弟在外头找你呢！”

耶稣定睛看他，反问：“谁是我的母亲？谁是我的兄弟？”说着便把十二宗徒召到身边，又示意其他门徒靠近。祂伸手抚着宗徒的肩头说：“这就是我的母亲！”又指着众门徒道：“这些就是我的兄弟！凡承行我在天之父旨意的，就是我的兄弟姊妹和母亲。”说完继续讲道，只吩咐门徒们轮流去吃饭。

离开时，那些尚能行走的病患追着耶稣求治。祂一一为他们解除了病痛。到了会堂前廊，虽已是安息时分，仍有个枯手症患者上前求医，耶稣让他稍等片刻。这时又有人领来一个又聋又哑的附魔者，那人正癫狂发作。谁知耶稣一声令下，他竟立刻盘腿坐在会堂门槛上，低眉顺眼地抱着膝盖，只敢用眼角偷看耶稣。除了偶尔打寒战，整场讲道他都安静得出奇。

这天安息日的经文诵读格外庄重。先读了梅瑟的故事：当年以色列子民在西奈山下扎营时，梅瑟的岳父耶特洛如何为他出谋划策（出18-21），后来又读到他独自上山，从天主手中接过十诫石板的经过。接着诵读了先知依撒意亚的篇章，讲述他如何在异象中看见天主坐在荣耀的宝座上，又有六翼天神拿着火炭洁净他嘴唇的神圣时刻（依6：1-13）。

会堂里早已人山人海，连门外也挤满了翘首以待的百姓。所有门窗都敞开着，附近人家的屋顶、窗台边，都趴着想听道的人。法利塞人和黑落德党人三三两两混在人群中，个个脸色铁青。那些新近被耶稣治愈的病人挤在最前面，门徒和耶稣的亲属也都来了。葛法翁本地乡亲和远道而来的外乡人，无不对耶稣满怀敬爱。法利塞人眼见这阵势，哪敢轻举妄动？说实在的，他们今天来会堂，与其说是要阻挠耶稣，不如说是互相壮胆——毕竟当众争辩总被耶稣驳得哑口无言，反让百姓看了笑话。所以他们只等耶稣离开后，才散布谣言蛊惑人心。

这些法利塞人早就注意到那个手部萎缩的病人，从耶路撒冷特地赶来的人更是虎视眈眈，就等着看耶稣会不会在安息日治病，好抓把柄去圣殿告状。他们明知耶稣的立场，却总是装糊涂，反复问同一个问题：“安息日治病合不合法？”耶稣看透他们的心思，就让那病人站在众人中间，反问：“安息日行善或作恶，救命或害命，哪样合乎律法？”见无人回答，祂又举了个常说的例子：“你们谁有只羊，若在安息日掉进坑里，不赶紧把它拉上来？人比羊贵重多了！所以在安息日行善是合法的。”说这话时，耶稣眼中带着怒意，为这些人的固执感到痛心。

祂左手托起病人萎缩的右臂，右手轻轻抚过，将蜷曲的手指一一捋直，只说了一句：“伸出手来！”霎时间，那只手就活动自如，与常人无异。病人跪地感恩，百姓欢呼雀跃，法利塞人却退到会堂门口窃窃私语。耶稣随即又治好门口那个又聋又哑的附魔者，众人再次喝彩，法利塞人却嘀咕：“他靠魔王驱魔！”耶稣转身斥责：“你们谁能指证我有罪？好树结好果，坏树结坏果。毒蛇的种类！你们心里装满恶念，嘴里怎能说出好话？”

法利塞人一听，立刻炸开了锅：“够了够了！他这是要造反啊！”有个胆大的竟公然叫嚣：“你当我们不敢把你轰出去吗？”耶稣便带着门徒离开会堂，分头行动——有的去圣母家，有的去湖边伯多禄家。耶稣先在母亲家用过饭，当夜便与十二宗徒宿在伯多禄家，因那里位置偏僻，更容易避开耳目。

第二天整整一天，耶稣都与十二宗徒及众门徒在伯多禄家中医治病人。百姓四处寻找耶稣，祂却始终闭门不出。期间，耶稣分批接见外出传教归来的门徒，两人一组细细询问传教经过。祂解答他们遇到的疑难，指导今后的行动，并透露很快将有新的派遣。去上加里肋亚的六位宗徒收获颇丰，当地民风淳朴，他们为许多人施了洗；而去犹太地区的门徒则处处碰壁，未能为人施洗。

眼看屋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耶稣一行趁夜色悄然离开。星光下，他们抄小路赶到伯多禄的渔船，渡湖来到玛窦税关与小苛辣匝因之间的岸边。上岸后，他们登上税关所在的山丘，本想找个僻静处教导门徒。不料行踪被人发现，消息很快传遍各处营地。贝特赛达的群众有的划船、有的走约旦河桥赶来，转眼山丘上又围满了人。门徒维持秩序，耶稣则继续讲解真福八端与祈祷之道，重新阐释天主经首句祷文。随着时间推移，从尤里雅斯、苛辣匝因、革尔格萨等地涌来的人群不断带来新的病患，耶稣和门徒又开始了医治工作。

训诲结束后，第二天众人散去，耶稣带着宗徒与门徒登上更高处的幽静山林。除十二宗徒外，还有七十二门徒随行，包括两位玛革洛士兵、几位尚未正式入门的新人，以及若瑟的侄辈。

耶稣开始训导他们将来的使命：不可带钱囊、干粮，只需一杖一鞋；若遇拒绝接待的人，当拂去脚下尘土。祂称门徒为“地上之盐”，告诫他们“灯不该放在斗底下”，又论及“建在山上的城”，却未明说他们将受的迫害。

这番训导的要义，在于确立宗徒与门徒的统属关系。耶稣授权宗徒可如祂差遣宗徒那样差遣门徒，并依长幼资历将门徒分级。众人排列有序：伯多禄与若望领首，宗徒两两成对；资深门徒环绕于外，新进者依次在后。耶稣先为宗徒覆手，确立其尊位；再为门徒祝福。整个过程庄重肃穆，无人提出异议。

暮色渐沉，耶稣带着安德肋、若望、斐理伯与小雅各伯深入群山，彻夜祈祷。

注：

1、路18：1-5

2、玛6；路11

3、玛12：46-50；谷3：31；路8：19-21

天刚蒙蒙亮，耶稣就带着宗徒们回到那座熟悉的山坡。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听过祂一次次宣讲真福八端。远远地，他们就望见黑压压的人群早已等在原地。其他几位宗徒早已把病人都安顿在背风的洼地里。

耶稣一到，就一边治病，一边讲道。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些头一回来葛法翁的外乡人，他们自发跪成一个大圈，三人一组接受洗礼。门徒们用皮囊运来清水，为他们施洗。

圣母玛利亚和几位妇女也悄悄来到人群中。母子俩没说什么话，日头还没升到头顶，圣母就默默起身回城里去了。

这一天的讲道格外动人。耶稣不仅接着讲真福八端——这次一直讲到第六端，还特意把之前在葛法翁讲过的祈祷道理重新说了一遍。讲到天主经时，祂放慢话音，把每一句祈求都讲得清清楚楚。

讲道和治病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这些听众从前一天就跟着耶稣，随身带的一点干粮早吃完了。好多人饿得发软，急着要找吃的。宗徒们看见这情形，就上前请耶稣结束讲道，好让群众去找过夜的地方和食物。

耶稣却说：“不用叫他们离开，你们拿些吃的给他们吧。”斐理伯有点为难地说：“难道要我们去买两百银钱的饼给他们吃吗？”他这么说，是以为耶稣要他们去四处找吃的，喂饱这么多人。耶稣只回答：“看看你们有多少饼。”说完又继续讲道。

这时人群中有个仆人，奉主人之命给宗徒送来五张饼和两条鱼作礼物。安德肋对耶稣说：“可这点东西，哪够分给这么多人呀？”耶稣吩咐把饼和鱼拿来，放在面前的草地上，接着讲解“赐给我们日用粮”这句祷文的意思。

这时很多人已经饿得发晕，小孩哭闹着要吃的。耶稣为了考验斐理伯，故意问他：“我们该上哪儿买饼，给这些人吃呢？”斐理伯回答：“就算花两百银钱买的饼，也不够这么多人分啊！”耶稣说：“让大家坐下，最饿的五十人一组，其余百人一组。把你们现有的饼筐都拿来。”

门徒们送上几只宽树皮条编的浅筐——那是当地人常用的盛饼器具。随后他们散到人群中，按五十人或百人一组，把大家安顿在长满青草、像梯田一样的山坡上。耶稣站在高处，众人坐在下方的坡地上。

在耶稣讲道的地方附近，有片绿苔覆盖的高台，台上有几个天然洞穴。耶稣吩咐门徒在高台上铺开洁白的麻布，把五块长条形面饼和两条烤鱼整整齐齐摆在上头。这些面饼叠在一起，每块约有两寸厚——外皮金黄酥脆，内瓤细腻紧实，表面还刻着方便分食的纹路。两条烤鱼足有一臂长，鱼头尖翘，已经剖开烤熟，平铺在宽大的树叶上。这时，又有一位信徒恭敬地献上两片金黄的蜂巢，一起摆在餐布上。

门徒们照耶稣的吩咐，把众人分成五十人或百人一组，有序地安排坐下。耶稣拿来一把骨刀，先把五块面饼切开，又把剖开的烤鱼横切成段。祂庄重地举起一块面饼向天祈祷，对烤鱼也行了同样的祝谢礼（至于是否也为蜂蜜祝圣，这段记忆已有些模糊）。三位门徒恭敬地侍立在耶稣身旁：只见主先祝圣了面饼、烤鱼和蜂蜜，然后开始掰开饼块——神奇的事发生了！每一块被掰开的饼都立刻恢复原来的大小，连表面的分食纹路也清晰如初！耶稣把足够分量的饼和鱼块分给每个人，撒突尔宁负责在每块饼上放鱼片，而那位后来成为主教的牧童门徒，则细心为每份食物添上一抹蜂蜜。

最叫人惊叹的是，随着不断分发，烤鱼和蜂蜜丝毫不见减少！达陡把配好鱼片和蜂蜜的面饼装进编织精美的浅篮，先分给五十人一组里那些最饿的人。

空篮子一送回来，转眼又装满食物送出去。这样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直到所有人都吃饱。那些带着家眷来的（妇女小孩都单独坐在一处），发现分到的份量特别充足，完全够全家分享。

众人喝的水是用皮囊从山下运来的。大多用树皮卷成的锥形杯子喝水，也有不少人带着葫芦水瓢。宗徒和门徒们主要负责来回运送篮子、分发食物。所有人都被这食物倍增的奇迹震撼得说不出话。

那些饼每张约有一尺八寸长，一尺四寸宽，厚约三指。饼面被刻痕均匀分成二十小块（竖五横四），每一小块都神奇地增多了五十倍，正好够五千人吃。两条鱼原本是纵向剖开的，耶稣把每半边又细细切成许多份——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两条鱼，是食物的本质发生了奇妙倍增，而不是数量增加。

等大家都吃饱后，耶稣吩咐门徒提着篮子去收拾剩下的碎块，免得糟蹋。最后竟装满了十二个篮子。不少群众还特意要了些碎饼，想带回家留作纪念。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集会竟没有士兵维持秩序——以往耶稣的大型讲道，总能看到不少军人在场。原来他们都被调往赫舍朋了，因为黑落德王正在那里暂住。

众人吃饱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里闪着惊异的光。“这真是从未见过的神迹！”他们交头接耳，声音里满是敬畏，“他必是那位要来的先知！就是经上预言的默西亚！”

此时暮色渐起，耶稣便嘱咐门徒们：“你们先渡船去贝特赛达，我随后就到。”门徒们领命，提着装满碎饼的篮子向岸边走去。年轻的弟子们先上船出发，宗徒们多留了一会儿，最后才登上伯多禄的渔船。

耶稣遣散深受感动的群众，刚一转身，人群中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呼喊：“他赐给我们食粮！”“他配作我们的君王！”“我们要拥戴他为王！”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但耶稣已悄然隐入旷野，独自祈祷去了。

伯多禄的船载着宗徒和几位门徒，整夜被逆风困住。他们使劲划船，还是偏离了方向，慢慢往南漂去。每隔两个时辰，两岸就会派出点着火把的小船，一边接迟到的乘客上船，一边在黑暗里给船只引路。这些叫“守夜人”的小船每两小时换一班。在船漂离正路的那段时间，我一共看到了四次这样的交接。

这时，耶稣从东北往西南方向走在海面上。他全身发光，亮堂堂的，倒影清清楚楚映在水里。为了从贝特赛达-尤里雅斯去提庇黎雅——也就是伯多禄的船正漂往的地方——耶稣得从两艘刚出海的小船中间穿过：一艘从葛法翁来，一艘从对岸来。

船上的人看见有人在海上走，吓得大叫，吹起号角，还以为是见了鬼。伯多禄船上的宗徒们本来借着一条小舟的火光调整方向，听见声音望过去，认出是耶稣正朝他们走来。他走得比平时还要轻快，经过的地方风浪一下子就停了。但海上雾大，只有离得够近才能看清他的样子。虽然他们以前也见过耶稣在海面上走，这超乎寻常的景象还是让他们心里发慌，忍不住喊出声来。

那时候，大家忽然想起主第一次在海面上行走的情形。伯多禄心里一热，又很想显出自己的信德，就再次大声求：“主啊！如果真是你，就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去吧！”主答应他说：“来吧！”这一回，伯多禄比之前多跑了好几步，可他的信德到底还不够坚定。眼看快要到主跟前了，他又想起风浪的危险，身子立刻往下沉。他赶紧伸手喊：“主啊，救我！”不过这次沉得没有上回那么深。主还是用那句话责备他：“小信德的人哪，你为什么疑惑呢？”

等主一上船，大家都跪倒在他脚前，惊叹地说：“你真是天主子！”耶稣责备他们不该害怕、信德太小，又严肃地教导了一番，接着就给他们讲解《天主经》的深意。之后，主吩咐船往南边走。这时忽然转了顺风，船走得飞快，门徒们就在桅杆下舵工休息的小舱里打了个盹。这一次的风暴虽然不如上次那么猛，但船被卷进了湖心的急流——那地方水流本来就很急，他们一时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主允许伯多禄走上海面，本来是为了磨练他的谦德。主早就知道他会沉下去——伯多禄这个人，信德固然热切坚定，一心想在主和众人面前作证；可是经过这一番挫折，反而保护了他的灵魂，不至于陷入骄傲。至于其他门徒，他们没有足够的勇气学伯多禄的样；虽然佩服他的信德，到底也看出来：这份信德就算比他们强，却还算不上完全。

天快亮的时候，伯多禄的船停在了湖东岸一个小村子旁边。这村子在玛达拉和达尔玛奴塔之间，只有稀稀拉拉几排房子，属于达尔玛奴塔管——也就是福音里写的“到了达尔玛奴塔境内”所指的地方。

村民们看见船靠岸，赶紧把病人都安置好，带到岸边迎接耶稣。主带着宗徒们在街巷间医治百姓，后来又到达尔玛奴塔城外不远的小山岗上。当地的犹太人和外邦人聚在一起，带着病人来听道。主在这里讲授真福八端和天主经，并治好了所有患病的人。

这小村子离渡口近，设有税关。居民大多靠把厄弗龙的铁矿运到巴商谋生，这里正是把铁矿运到加里肋亚各个港口的枢纽。站在山岗上，还能望见厄弗龙城的影子。

之后，耶稣带着宗徒上船往塔里柴雅去。这城离提庇黎雅大概三四个时辰的路，建在高地上，离湖岸约一刻钟距离，但一路上已经有些零星的房子。湖岸一直到约旦河口筑着坚固的黑色护墙，墙上能走车马。这是座新兴的城镇，建筑精美，带着外邦风格，屋前大多有柱廊，市集中央有一座漂亮的喷泉，上面盖着带柱顶的遮棚。

耶稣直接走到喷泉旁边，百姓立刻簇拥着病人前来求治。蒙着面纱的妇女带着孩子，恭敬地站在男人们后面稍远的地方。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围在耶稣四周，里面还混着一些黑落德党人——主正在讲解真福八端和天主经的时候，法利塞人又照老样子刁难起来，指责他和税吏罪人一起吃饭、容名声不好的妇女跟随、门徒吃饭前不洗手、在安息日治病这些旧话。耶稣打断他们，叫来孩子们。在治好、教导并降福了这些孩子以后，主把他们领到法利塞人面前说：“你们必须变得像这些孩子一样。”

塔里柴雅地势比提庇黎雅平坦，这里盛产鱼品，到处是腌鱼晒鱼的作坊。还没进城，就能看见许多木架上晾着一排排的鱼干。

这地方土地肥得很，城周围的山坡上一层一层全是葡萄园和各种果木。从塔里柴雅一直到大博尔山和贝突里雅温泉区，整片原野沃土千里、果实累累，美得没法形容——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革乃撒勒福地。

傍晚时分，耶稣带着门徒离开塔里柴雅，坐船往东北方向去。在船上，他专门针对天主经的第四条祈求——“赐给我们日用的食粮”——给门徒讲解。每当和门徒单独在一起时，主总是这样预先为他们准备，好让他们日后能明白他在众人面前更深的教导。

注：

参圣马尔谷福音8：10

那一夜，耶稣在船上安歇。小船静静泊在玛窦税关与贝特赛达-尤里雅斯之间的湖岸。次日黎明，祂向聚集而来的百余人讲解了天主经的奥义。近正午时，祂带着门徒乘船往葛法翁去，悄悄靠岸后，便径直走向伯多禄的家。在那里，耶稣惊喜地遇见拉匝禄——他正与韦洛尼加的儿子，还有几位从赫贝龙远道而来的友人一同等候。

耶稣登上伯多禄家后面的高岗——那是从葛法翁通往贝特赛达最近的小路。原本在四周扎营的群众立刻围拢过来。人群中有不少是昨天亲眼见过增饼奇迹、从那时起就四处寻找耶稣的人。他们急切地问：“拉比，祢是甚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我们找遍了湖的两岸，一直在追寻祢的踪迹。”耶稣就着这话讲起道来，郑重地回答：“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你们寻找我，并不是因为看见了神迹，而是因为吃饼吃饱了。不要为那会腐败的食粮劳力，却要为那存留到永生的食粮劳力，就是人子所要赐给你们的，因为祂是天父所印证的。”（若6：26-27）

福音所记虽是纲要，耶稣当日却讲得更为深切周全。祂层层推进，细细阐明这生命之粮的奥迹。底下有人低声议论：“他说‘人子’是什么意思？我们不都是人的子孙吗？”耶稣劝他们该努力做天主的工程，他们就问：“我们该做什么，才算是做天主的工程呢？”耶稣明确答道：“你们要信从祂所派遣的那一位！”接着，祂就为他们讲解了信德的真义。

他们仍不满足，继续追问：“祢能行什么神迹给我们看，使我们信服祢呢？我们的祖先在旷野里吃过玛纳，正如经上记载：‘祂从天上赐下食粮给他们吃了。’（咏78：24）”言下之意，梅瑟曾以天上降下的食粮取得了他们祖先的信服，那么耶稣能给他们什么？对此，耶稣庄严地回答：“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并不是梅瑟赐给了你们从天上来的食粮，而是我父现今赐给你们从天上来的真食粮！因为天主的食粮，就是那从天上降下、并赐给世界生命的。”（若6：32-33）

耶稣继续深入讲述生命之粮的奥秘。有人听了大受感动，恳切祈求：“主啊，求祢常常赐给我们这食粮！”也有人不以为然，交头接耳：“祂说祂的父亲赐天粮给我们？这怎么可能！祂的父亲若瑟不是早已过世了吗？”耶稣依然耐心讲解，用清晰的话语层层剖析这真理，可惜真正领悟的只有少数人。多数人却自以为聪明，以为早已明白一切。

第二天，耶稣又在伯多禄家后面的山坡上讲道，继续阐发昨日的话题。现场聚集了约两千人，人群不时轻轻挪动——有人往前靠近，为听得更真切；有人稍作退后，让出空间。耶稣也温柔地走动，从一处到另一处，不厌其烦地重复教导、解答疑问，眼中满含慈爱。妇女们蒙着面纱，恭敬地聚在人群外围；法利塞人却不断在人群中穿梭，低声提出质疑，散布困惑的情绪。

这一天，耶稣的话格外清晰有力。祂庄严宣告：“我就是生命之粮；到我这里来的，永不饥饿；信从我的，永不口渴。凡父交给我的，必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的，我决不会拒绝。因为我从天上降下，不是为承行我的意愿，而是为承行那派遣我来者的旨意。派遣我来者的旨意就是：凡祂交给我的，我一个也不失落，并且在末日要使他复活。因为我父的意愿，是叫所有看见子并且信从祂的人，得享永生——在末日，我必使他复活。”

然而许多人仍不明白，彼此低声议论：“这人怎么说自己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他不就是若瑟的儿子吗？祂的母亲和亲戚不都住在我们这里吗？我们连祂的祖父都认识！祂今天说天主是祂的父亲，又说自己是‘人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交头接耳，心中充满猜疑。

耶稣便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彼此私议。除非蒙父的吸引，没有人能到我这里来。”众人还是不解，追问道：“‘蒙父吸引’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按字面意思揣测。耶稣就引经上的话回答：“《先知书》上记载：‘众人都要蒙受天主的训诲。’凡是听从天父的教导而真心学习的，必会到我这里来！”

有人急切地问：“难道我们还没有跟随天主吗？难道我们还没有聆听过天父的训诲、没有领受过天父的教导吗？”耶稣注视着他们，清晰有力地回答：“没有人见过天父，只有那从天主而来的，见过天父。信从我的人，必得永生。我就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生命之粮。”

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除了祖先在旷野吃过的玛纳，哪还有从天降下的食粮呢？”耶稣便温和而坚定地解释：玛纳并非真正的生命之粮，因为吃过它的祖先都已逝去；但那吃下从天上降下来的真粮的，必永远不死。祂庄严宣告：“我就是这生活的食粮，吃这粮的人，必得永生。”

耶稣引用梅瑟律法和先知的话，为这真理作了详尽阐释。但大多数犹太人仍固守字面理解，困惑地彼此询问：“‘吃祂的肉而得永生’——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谁曾得到永生？谁又能吃祂的肉呢？哈诺客和厄里亚被接升天，据说他们没有经历死亡；玛拉基亚也是，无人知晓他的去向，无人见证他的离世。但除了他们，世上谁还能逃脱死亡呢？”

耶稣反问他们，声音带着属天的权柄：“你们可知道哈诺客在哪里？厄里亚在何方？玛拉基亚的去处，你们可明白？”——这一切在祂绝非隐藏，众人却茫然无知。祂继续追问：“你们可懂得哈诺客所信的是什么？厄里亚预言了什么？玛拉基亚又宣告了怎样的信息？”于是祂就开始一一讲解这些先知的预言和所预表的奥义。

那一天，耶稣没有再多教导。众人都被深深震撼，反复思想祂的话，彼此争论不休。连新近跟随的门徒——特别是那些原属洗者若翰团体的——也有人心生疑虑，信心开始动摇。

这时，门徒的人数已增加到七十位——在此之前，耶稣只有三十六位门徒。女信徒的人数约有三十四人，但若加上负责团体事务的女管家、侍女和接待客栈的妇女，服务团体的女性总数也达到了七十人。

耶稣再次登上城外的山坡教导群众。这一次，祂没有再讲生命之粮的奥秘，而是专注阐释真福八端和天主经的深意。山下聚集的民众比往日更多，但因大多数病人都已痊愈，少了许多抬送患者的忙乱——以往总有人争前恐后地拥挤，急着把病人抬到主跟前，又急着接回去，场面常常十分喧闹。

此刻，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原属若翰的门徒——都满心期盼，渴望听到耶稣继续解开前一天未说尽的真理。

到了晚上，耶稣在会堂里讲解安息日的真义时，有些听众突然打断祂，高声质疑：“你怎能自称是从天降下的生命之粮？谁不晓得你的出身来历？”耶稣并未回避，反而将先前关于这奥迹的教导，再一次清晰有力地陈述出来。

法利塞人又搬出老一套来反驳，还抬出亚巴郎和梅瑟当挡箭牌，质问耶稣怎敢称天主为父。耶稣当即反问：“你们既不肯遵从亚巴郎的榜样，又不遵守梅瑟的律法，凭什么认他们为祖宗？”接着一针见血指出他们表里不一的虚伪生活。这帮人顿时哑口无言，气得脸色发青。

于是耶稣继续讲述生命之粮的奥迹，祂明确宣告：“我要赐下的食粮，就是我的肉，是为世界的生命而赐下的。”这话仿佛石子投入湖心，人群中立刻泛起阵阵低语：“祂怎能把自己的肉给我们吃？”耶稣却继续宣告，正如福音所记载的：“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他的血，在你们内就没有生命。谁吃我的肉，并喝我的血，必有永生，在末日，我且要叫他复活。因为我的肉是真实的食品，我的血是真实的饮料。谁吃我的肉，并喝我的血，他就住在我内，我也住在他内。正如永生的父派遣了我，我因父而生活；照样，那吃我的人，也要因我而生活。这就是从天上降下来的食粮。祖先吃了玛纳，仍然死了；谁吃这食粮，却要活到永远。”

随后，耶稣引用先知书——特别是玛拉基亚的预言——详加阐释，指出这些预言如何在洗者若翰身上应验，并以深情的话语追忆若翰的使命。有人急切地问：“祢什么时候才把这食粮赐给我们呢？”耶稣明确答道：“时候一到，自会赐下”，并以特殊的方式暗示了一个以周为单位的期限。我在心中默算，得出：一年又六个星期零几天。群众情绪愈发激动，法利塞人更是趁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此后，耶稣在会堂继续施教。祂详解了天主经中“免我们的债”与“救我们免于凶恶”第六、第七祈求，以及“神贫的人是有福的”真谛。祂说，有学识的人不该以此自诩，就像富人不应夸耀财富。几个犹太人低声嘟囔：“若连自己有学问、有财富都不知道，那拥有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耶稣坚定地回答：“神贫的人是有福的！”进而强调：人在赐予智慧的天主前当自觉贫乏，离了天主，一切智慧都是虚妄。

当犹太人再次质问耶稣关于“吃人子之肉、饮人子之血”的教导时，耶稣用更坚定的语气重申这真理。许多门徒窃窃私语：“这话生硬，谁能接受呢？”耶稣劝他们不要因此动摇，并预言他们将目睹更伟大的事。

祂明确预言众人将要迫害祂，连最忠心的门徒也会弃祂而逃，祂将落入仇敌手中被处死——但祂绝不会舍弃背信的门徒，祂的圣神将常相陪伴。说到“落入仇敌手中”时，耶稣的原意更深刻：不是被迫被捕，而是主动拥抱仇敌——犹达斯的亲吻与背叛正是如此，只是我记不清原话是说“祂要拥抱仇敌”还是“被仇敌拥抱”了。

当犹太人越发愤慨、窃窃私语时，耶稣坦然说道：“当你们看见人子升到他先前所在的荣耀宝座时，那时你们将要怎样呢？赐人生命的是神，血肉并不能助益什么（此处血肉指人有限的、物质的、会腐朽的本性）。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神，就是生命。只是你们中间有些人，总不肯信。”因此祂明确宣告：“除非蒙我父的恩赐，没有人能到我这里来。”

会堂中顿时爆发出阵阵讥笑和低语。约三十个新门徒——特别是那些固执的若翰门徒——竟然公然站到法利塞人的阵营，挤眉弄眼地窃窃私语；而宗徒们和忠心的老门徒却更坚定地簇拥在耶稣身边。祂提高声音，清晰地说道：“这些人早早显露了他们的心属于谁，免得日后造成更大的败坏，倒是好的。”

离开会堂时，法利塞人和叛离的门徒想拦住耶稣辩论，逼祂解释许多事。但宗徒们、门徒和其他朋友们紧紧围护着主，尽管四周充满叫嚷和推挤，祂仍安然脱身。那些人喊叫着——那腔调竟与我们这时代的人如出一辙：“这下可抓住把柄了！我们再不需要听什么了！祂简直向所有明理人证明了自己已丧失理智！竟说要吃祂的肉、喝祂的血！说祂是从天上降下的！说祂要升回天上去！”

耶稣和跟随祂的人分不同路径，最终都到了城北则鲁巴贝尔和科尔乃略家附近的山谷。当大家在一处安静的地方聚齐后，祂便开始教导门徒。就在那时，祂转向那十二人，深切地问道：“难道你们也要离开吗？”伯多禄代表众人回答：“主！惟你有永生的话，我们还投奔谁呢？我们已相信并认识到，祢是永生天主之子！”耶稣回答中有这样一句话：“不是我拣选了你们十二人吗？但你们中有一个是魔鬼！”

在耶稣最后一次山间讲道和会堂教导时，圣母玛利亚都同其他妇女一起虔心聆听。这些奥迹在她心中早已被圣神默启，只是正如天主圣子在她胎中降生成人、成为她的圣子，这份认知也深深隐藏在她身为母亲对耶稣那份至谦至敬的爱里。

如今，耶稣比以往更明确地揭示这些真理，却使那些心硬闭目的人跌倒反感，而圣母玛利亚的默想反而更深地浸入这些奥迹之中。当夜，我在异象中见她独自在室内祈祷，领受了一份属神的瞻视——她内在清晰地默观了“天神报喜”、“耶稣的诞生与童年”、“她蒙召为母的使命”以及“耶稣的天主性”。当她瞻想自己的儿子竟是天主子时，强烈的谦卑与敬畏涌上心头，使她热泪不止。然而这一切深切的默想，最终又融化在她对圣子那份温柔的母爱中，正如圣体圣事中，面饼的形下隐藏着永生的天主。

当门徒与耶稣分离的时刻，我在异象中看见两个国度：一个是基督的神国，一个是撒殚的权势。撒殚的国度如同巴比伦的淫妇，充斥着它的假先知、行异能的骗子和伪宗徒，场面极其奢华耀眼，远比基督的王国更显赫、更富贵、更庞大。世上君王、皇帝，甚至背信的司祭，都乘着华车骏马在其中奔逐，而撒殚高踞于辉煌的宝座之上。

然而世上的基督之国，我却看见它贫穷、卑微，充满了苦难与十字架。在异象中，圣母玛利亚就是教会的象征，而基督正悬在十字架上——祂自己就如同教会，那敞开的肋旁，正是进入教会的圣门。

当耶稣与宗徒及门徒从葛法翁前往加纳和基德萨途中，经过吉斯卡拉地区时，我看见祂将十二宗徒分为三列，向每个人揭示了他们各自的性情与使命。伯多禄、安德肋、若望、长雅各伯和玛窦站在第一排；达陡、巴尔多禄茂、次雅各伯和门徒巴尔撒巴在第二排；多默、西满、斐理伯和犹达斯依斯加略在第三排。每个人都听到耶稣洞悉自己内心的思绪与渴望，众人无不深受触动。耶稣同时预言了他们将面临的迫害与苦难，并再次说道：“你们中间有一个是魔鬼。”

这样的排列并非要在宗徒间建立等级，而是按每人的神恩与特质进行分类。若瑟·巴尔撒巴在门徒中最为杰出，因此被置于第二排与宗徒同列，耶稣也向他揭示了内心的盼望与忧虑。在这次行程中，耶稣详细教导了宗徒和门徒将来治病驱魔的规范，正如祂自己所行的一样。祂赋予他们权能，使他们能藉覆手和傅油施行医治。恩宠的赋予虽未行覆手礼，却实在地传递了神恩——我看见不同色彩的恩宠之光如射线般射向每人，依其神恩与特质而呈现不同色泽。他们感动地高呼：“主啊，我们感到被圣神充满！祢的话就是生命！”从此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该如何施行医治，不再需要犹豫迟疑。

随后，耶稣带着众门徒来到了距葛法翁约一个半小时路程的厄耳克塞。在当地的会堂里，祂发表了安息日的讲道，内容涉及撒罗满建殿的事迹。我记得祂将宗徒和门徒比作在山上砍伐香柏木、为圣殿预备材料的工匠，并谈到圣殿内部装饰的寓意。许多法利塞人也参与了这场聚会。

礼仪结束后，耶稣受邀用餐，宴席设在一家公共客栈。吃饭时，许多人围拢过来听祂讲话，还有不少穷人得到了食物。法利塞人见门徒饭前没有按古传的规矩洗手，就质问耶稣为什么祂的门徒不遵守祖先的惯例，为什么不行取洁礼。耶稣反问他们：为什么你们自己也不遵守天主的诫命？为什么凭着你们的传统，反而忽略了对父母的孝敬？祂指责他们虚伪，只顾外表的洁净而内心不虔。这场争论持续到宴席结束。

耶稣接着对围观的群众高声说道：“你们要听，也要明白！进入人囗的，不能使人污秽；唯有从囗里出来的，才能使人污秽。有耳听的，听吧！”留在厅内的门徒后来告诉耶稣，这话大大触怒了法利塞人。祂回答说：“凡不是我天父所种植的，必要被连根拔除！由他们去吧！他们是瞎子，却作盲人的领路者。若瞎子领瞎子，两人必要一起跌入坑里。”

安息日道理讲完时，法利塞人又来找茬，指责门徒们守斋不合规矩。耶稣当场驳斥他们贪心吝啬、毫无慈悲心肠。祂说得真痛快：“我的门徒辛苦劳作后才吃饭，而且总是先让旁人吃饱。要是遇见挨饿的，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分给人——天主自会降福！”说到这里，耶稣提起那次增饼的奇迹，当时门徒们把自己带的饼和鱼都分给了饥民。祂直接问法利塞人：“换作你们，舍得吗？”

离开埃尔色斯后，耶稣带着宗徒和门徒经过刻德斯纳斐塔里，往丹城去——那地方也叫拉依斯或肋舍姆。刻德斯是座坚硬的肋未城，乌黑发亮的石头砌的城墙闪着光。路上耶稣一直教导大家祈祷的奥秘，反复讲解天主经的真义。祂说从前你们像厄撒乌那样只求世俗好处，现在该学雅各伯祈求天上甘露——要渴求天主的恩宠，心灵的光照，要契合天主圣意而非人意的神国。祂还提醒说，就连外邦人祈祷时，也不只求现世福乐，同样渴望天主的恩惠呢！

丹城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大山，城里人家家户户都带着小花园，整座城就像撒在绿毯子上的珍珠串儿！老百姓个个都是种地的好手，满园子种着各式各样的果树和香喷喷的花草：有能做香料的甘松、没药，有能治病的香脂，还有棉花和各色药草。这些好东西都一车车拉到提洛、漆冬去卖钱。这儿犹太人和外邦人杂居共处，比其他地方更融洽。

说来也怪，这地方明明山清水秀、土地肥得流油，生病的人却特别多。耶稣带着门徒们住进了自家开的客栈——就在城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是上次宗徒们来传教时置办下的。这会儿跟着耶稣的门徒有三十人！之前来过的门徒熟门熟路，领着耶稣挨家挨户看病：有浑身肿得发亮的，有整天唉声叹气的，有鬼附身的，有长癞疮的，瘸腿的，还有好多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胳膊腿粗得像水桶的——最可怜是那些眼睛瞎了的，满大街都是！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地方专有一种小飞虫爱叮人眼睛，一叮就瞎！耶稣当场指着一棵药草教大家：“挤这草的汁抹眼皮，虫子就不来叮了。”还趁机讲了好多灵性道理。更吓人的是那种肿疮——树林里会飘来黑压压的霉灰虫，像煤烟似的糊在人身上，咬一口就溃烂流脓，好多人都因此送了命。耶稣又教大家找一种背上带有十五个小点，大小如蚁卵，能蜷缩成球状的甲虫，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即可治愈，并嘱咐他们日后可照此法处理。

耶稣在丹城挨家挨户治病时，有个外邦老妇人一直跛着脚紧紧跟着。她是从乌尔尼托城来的，半边身子瘫痪，总是谦卑地站在远处，不时哀声祈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耶稣却好像故意不理她，甚至避开——因为这时祂专为犹太人治病。

老妇人带着个扛行李的仆人，穿着与我们很不一样：条纹长袍袖口领口镶着花边，头戴尖顶高帽，系着彩巾还蒙着面纱。她家里有个被恶鬼缠身的女儿，盼望耶稣治病已经很久了。上次宗徒们来传教时她就在等候，门徒们好几次提醒：“老师，这老妇人等好久了！”耶稣总是回答：“时候还没到，不能让人说闲话。得先治好犹太人，才能帮外邦人。”

那天下午，耶稣带着伯多禄、雅各伯和若望，去拜访城里一位德高望重的犹太长老。这位长老是拉匝禄和尼苛德摩的知交，也是耶稣暗中的追随者。他常年资助圣妇们的慈善工作，还支持各地客栈的运营。

老人须发皆白，长长的银须垂在胸前，被两个儿子小心搀扶着出来迎接。一见耶稣，他就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家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已到中年，却都守贞不嫁娶。儿子们留着中分长发，胡须自然生长；女儿们的头纱下也隐约可见中分的发线——原来这全家都是“纳齐尔人”誓愿者，身着象征纯洁的雪白苦衣。

儿子们恭敬地为耶稣和宗徒们洗脚后，奉上新鲜水果和烤饼。耶稣亲切地与他们交谈，推心置腹地分享即将开始的宣道旅程，并透露在接下来的逾越节期间，祂不会在耶路撒冷公开现身。

这时庭院外早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群众。耶稣信步走到梯田式花园中，在错落有致的石墙间为人治病、宣讲真道。那个外邦老妇人始终在不远处守候，耶稣没有主动走近，她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不时哽咽呼喊：“主啊！达味之子，求您垂怜！我女儿被邪魔折磨得生不如死啊！”门徒们心软了，纷纷帮忙求情：“老师，您就帮帮她吧！”耶稣轻声叹息：“我的使命，是专门为以色列家迷失的羊群。”

突然，那妇人鼓起全部勇气冲进回廊，“扑通”跪倒在耶稣脚前：“主啊，求您救救我！”耶稣却叹道：“拿儿女的饼丢给小狗吃，实在不合适。”妇人豁出去了：“主啊，您说得对！可是小狗也能吃到主人桌上掉下来的碎渣呀！”耶稣顿时眼眶湿润：“妇人，你的信德实在伟大！就凭这句话，你回家去吧，邪魔已经离开你的女儿了！”

耶稣慈祥地问：“你自己不要治治这半边瘫的身子吗？”妇人谦卑地摇头：“我不配......只求主救我女儿就好。”耶稣左手按在她头上，右手抚着她瘫痪的侧身：“挺起腰来！照你所愿的，给你成就吧！魔鬼已经离开你女儿了。”

霎时间，妇人竟直起了佝偻的身子——原来是个高挑清瘦的老太太！她怔怔呆立片刻，突然高举双手欢呼：“主啊！我看见女儿平安躺在床上，全好了！”喜极而泣的她几乎手舞足蹈。耶稣却带着门徒默默转身离去。

后来耶稣在纳齐尔人家中用饭时，刻德斯的肋未人也来了，所有重新聚在客栈的宗徒和门徒都参加了这场盛宴。这是多年来最丰盛的一次宴席，门徒们还将大量食物分发给穷人。宴席结束后，耶稣才返回客栈。这两天正逢新月节，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

第二天清早，耶稣在集市边的拱廊下治病讲道，昨天那位外邦妇人带着从乌尔尼托城来的亲戚前来求见。这是个右臂瘫痪的残疾人，又聋又哑。妇人不仅恳求耶稣医治他，还热情邀请耶稣到家中做客，说要让全家人好好答谢。

耶稣把病人带到人群外围，伸手按在他瘫痪的右臂上祈祷，那只手臂顿时活动自如！接着耶稣用指尖蘸了点唾沫抹在他的耳廓上，让他用刚治愈的右手触摸自己的舌头，然后仰天默祷片刻。说时迟那时快，这人突然站起身，口齿清晰地连声道谢！当耶稣领他回到人群中时，他竟脱口说出预言般震撼人心的话——先跪在耶稣脚前感恩涕零，继而转身面向犹太人和外邦人高声宣告：

“你们这些家主亲生的孩子丢弃的食粮，我们这些外乡人必要拾起来！我们要靠这食粮存活，且要永远感恩。你们浪费的天粮碎屑，反而要成为我们饱享的天上食粮！”他话语中充满圣神的感动，人群中掀起了巨大的骚动。

这事过后，耶稣就带着宗徒和门徒离开城市，往西登上肋舍姆附近的山脉。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僻静的高地，那里有个宽敞的岩洞，洞里还凿着石凳——这种山洞是给过路人歇脚用的。当晚他们就在这儿过夜。耶稣趁着夜色给宗徒和门徒讲解治病的方法和礼仪规矩，因为大家都好奇：为什么祂要让哑巴用治愈的手摸舌头？为什么要把病人带到一边？耶稣一一解答后，又教导他们祈祷的奥秘，特别称赞那位外邦妇人——说她从来不求世俗好处，只渴求真理之光。祂还定下传教的规矩：出去时要两人一组；宣讲的内容要一致；都要传达祂最新的教导；定期聚会分享经历；宗徒要把重要的事传达给门徒；路上要一起祈祷；开口只谈传教的事工。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巍峨的哈摩特多尔城后，开始攀登陡峭的山间小道。登顶时，眼前豁然开朗——站在高耸的山脊上，竟能望见远处地中海蔚蓝的水光！接着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了好几个时辰，跨过一条清澈的溪流，终于在距离乌尔尼托城三个多时辰路程的路边，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原来那位客纳罕妇人是当地一位尊贵的夫人。她回乡途中特地经过这里，亲自为耶稣准备了一家舒适的客栈。当地的外邦百姓都谦卑地出来迎接，他们在前面引路，周到地侍奉，神情既敬畏又怯生生——他们都把耶稣当作一位伟大的先知来敬仰。

第二天，耶稣带着门徒登上异教小城附近的一座山丘，意外发现那里有个古老的石头讲坛——这讲坛自远古先知时代就存在，据说有好几位先知曾在此宣讲天主的道理。外邦人一向对这个地方敬若神明，今天还特意为讲坛搭起了华丽的凉篷，装饰得格外庄重。

山丘上聚集了许多病人，但他们都不敢靠近，只是怯生生地远远站着。直到耶稣和门徒主动走上前去，治好了他们的病患：有的身上长着肿瘤，有的瘫痪不能行动，有的骨瘦如柴，有的忧郁成疾或被魔扰——这些被治愈的人一个个恍如大梦初醒，重获新生。有些人的四肢红肿发炎，耶稣伸手轻轻一按，肿胀立刻消退，发炎的症状顿时消散。祂让门徒从岩缝间采来一种叶子肥厚、边缘带着锯齿的植物，亲自为叶片祝福后，用随身携带的水瓶滴上清水，吩咐门徒将锯齿面贴在患处细心包扎。

医治结束后，耶稣开始讲述外邦人蒙召的奥秘。祂引证先知书的预言，痛斥偶像的虚妄，每句话都直击人心。

随后祂带着门徒往西北方向走了三个时辰，来到距离海边只有三刻钟路程的乌尔尼托城。这座小巧精致的城镇里矗立着几座华丽建筑，城东边的山丘上还耸立着一座异教寺庙。

全城百姓以空前热烈的态度迎接耶稣。那位客纳罕妇人虽然把一切安排得极尽隆重体面，却谦逊地把接待的荣耀让给了城中少数贫寒的犹太家庭。整座城都在传颂她女儿得医治的神迹，还有她自己和又聋又哑的亲戚被治愈的奇事——特别令人惊叹的是，那位亲戚在讲述自己被治愈的经过时，竟然说出许多充满圣神启示的话语！

居民们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迎接：外邦人谦卑地站在后方，手持绿枝组成仪仗队的队尾；约二十名犹太人（包括需要搀扶的年长者）与经师们带着全体孩童走在最前面，蒙着面纱的妇女们紧随其后。

在学堂附近，有座为耶稣和门徒准备的宅邸，被那位妇人用华美的地毯、家具和灯饰布置得典雅温馨。犹太长老们极其恭敬地为耶稣和门徒洗脚，为他们换上崭新的鞋袜和衣袍，同时吩咐下人将换下的衣物仔细拍打刷净。

随后，耶稣在长老们的陪同下来到学堂讲道。

接着，那位客纳罕妇人在公共大厅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席。从精心烹制的佳肴到华美的餐桌布置，处处洋溢着外邦风情的丰盛与尊贵：三张高桌配上相应的高榻，陈设远比犹太人惯用的更为典雅。有些菜肴造型别致，被巧妙塑成动物、林木、山峦与金字塔的形状；还有些看似一物，实则另藏巧思——比如用细嫩的鱼茸雕出飞鸟之形，以香软的肉糜捏成游鱼之态，甚至以香料、果脯、蜂蜜和面粉制成栩栩如生的羔羊。当然，席间也有真正鲜美的烤羔羊。

耶稣与宗徒及年长的犹太人同坐一席，其他门徒和宾客分坐另外两桌，妇女与孩子们则在轻纱屏风相隔的区域用餐。宴席中，那位妇人带着女儿和几位得愈的亲人前来感恩。仆人们手捧装饰华贵的礼盒，两人一组以绣花毯恭敬托着礼物随行。女儿蒙着细纱，静静走到耶稣身后，将一小瓶极珍贵的香膏轻轻倒在祂头上，而后谦卑地退回母亲身旁。仆人们将礼物——全是女儿的心意——呈交给门徒。耶稣温和地向她们致谢。

妇人恭敬地站在不远处，言语简洁却情深意重：“主啊，欢迎你来到我的故乡。”她声音微颤，谦卑地说：“我只盼望藉这微薄的心意，弥补你常在外邦人当中所受的委屈……哪怕只能抚平万一，我也感念不尽。”耶稣便吩咐人将礼物中的钱财与食物，就在她眼前分发给在场贫苦的犹太人。

这位妇人是一位寡居的富孀，丈夫离世已五年。他生前拥有众多航船、仆从和大片地产，甚至整座村庄都属他名下。离乌尼托城不远、一处探入海中的岬角上整个外邦聚落，如今都归这位寡妇所有。我想，他曾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大商人。

他的妻子在城中备受敬重，贫寒的犹太人几乎全靠她的周济过活。她聪慧而仁慈，即便仍处于外邦的信仰中，内心却早已蒙受属灵之光的照耀。她的女儿二十四年华，身姿高挑、容貌秀美，常衣着彩衣，颈佩珠链，腕束金环。财富为她引来无数求婚者，她却因此被邪灵折磨，常突发剧烈的痉挛，在癫狂中从床榻跃下、试图逃窜，以致需被看守甚至捆绑。可每当发作过去，她又重新变得柔善、端庄。

这样的命运让母女二人饱尝苦楚与羞惭。可怜的姑娘长年幽居，直到那一刻——就在耶稣说出“魔鬼已离去”的那个瞬间，她忽然得痊愈了。当她走出家门迎接母亲，亲眼看见一度瘫痪的母亲竟已挺身而行，亲耳听见那位又聋又哑的亲人清晰而欢喜地唤她的名字——那一刻，她心中涌起对耶稣深切的感恩与敬畏！她也满心欢喜地投入一切准备，只为迎接祂的到来。

耶稣收到的礼物，是那位女儿从小珍藏的宝贝，每一件都载满了回忆与深情。它们多是父母所赠，尤其来自她深爱的父亲——他因经商远行各方，却始终将独生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这些礼物中有传承自古法的珠宝，以金银细工打造的小巧玩物，本是富家孩子常见的赠礼，其中一些甚至源自祖辈，代代相传。

更令人惊叹的是那些微小却璀璨的造物：珍珠与宝石嵌于黄金之中，价值非凡的稀有矿石；指头大小的金制杯盏、动物与人像，眼与口皆以宝石点缀；还有散发幽香的石片、琥珀，以及如生机小树般的金枝，满挂彩宝代替果实——如此种种，不可胜数！这何止是礼物，简直是一座小宝库；其中许多若在今日，每一件都堪值千金。

耶稣温柔地说道，祂要将这一切都分给穷苦与急需之人，并承诺：“我在天之父，必报答这奉献之心。”

安息日那天，耶稣走遍了每一户犹太人家。祂亲手分发救济、医治疾病、抚慰忧伤。这些犹太人多数贫寒孤弱，被世人遗忘。耶稣将他们召聚到会堂中，以深切而安慰的话语向他们说话，因这些心灵受伤的人常以为自己是以色列中被遗弃、不配的子女。祂也为其中许多人施洗做准备。最终，约二十名男子在一处水园中受洗——其中包括那位外邦妇人家中聋哑的亲属。

耶稣带着门徒，也来到了那位客纳罕妇人的家。她的居所宏伟而宁静，多重庭院与花园层层环绕，仿佛一处世外桃源。仆人们身穿节庆礼服，将绣花地毯轻轻铺展在耶稣行经的路上，每一步都如同迎接君王。

在那座白石柱廊的凉亭前，寡妇与她的女儿蒙着轻纱，缓缓上前。她们俯身跪在耶稣脚前，那位曾被治愈、又聋又哑的亲人也一同跪下。三人泣不成声，感恩的话语中交织着泪水与欢笑，仿佛多年沉默的苦痛在这一刻全然释放。

亭中早已摆满了精心准备的茶点与鲜果，盛放在珍奇的器皿中。那些玻璃器皿流光溢彩，犹如用千万缕彩虹细丝编织而成，光影流动，美不胜收。我曾在犹太富户中见过类似的藏品，但都零星可见，而这里却琳琅满目，仿佛珍藏不尽。许多珍器还静置于大厅帘幕之后的壁架上，安静如等待被讲述的传说。

点心与水果摆放在各式小桌上——或圆或方，可合可散，如一颗颗心等候相聚。

餐点之中，有仍连枝带叶的细嫩葡萄干，静卧于彩璃盘间；还有一种挂满小枝的干果，清甜如蜜。更有一种奇特的植物，生着心形长叶，果实如葡萄成串，却通体洁白如雪——似覆了一层糖霜，形如初绽的花椰。宾客们轻轻撷取一束品尝，入口清甜，仿佛尝到了天恩的滋味。

所有这些美好的物产，都来自不远处的滨海沃土——正是这位客纳罕妇人慈心所护的家业。

在大厅另一侧的廊柱边，静静站立着许多外邦少女——都是那位女儿的好友，还有穿着整齐的仆人们。耶稣慈爱地走向她们，温和地与每个人交谈。这时，那位妇人又上前，言辞恳切地为撒勒法的穷人们向耶稣祈求。她声音微颤却思路清晰，委婉而深情地说道：

“主啊，撒勒法——这地方曾有一位贫寒的寡妇，将她最后一点油和面饼分给了厄里亚先知——如今这城自己也像一位困乏饥渴的寡妇，等待先知的眷顾。祢是最大的先知，求祢也垂怜它吧！请宽恕我的冒昧：我一个蒙祢恩待、重获所有的寡妇，竟也敢为撒勒法乞求恩典。”

耶稣温和地应允了她的请求。

她又向主透露心愿，想为当地建造一座会堂，并请教祂该选在何处。至于耶稣如何回答，我已不复记忆。

这位妇人经营着规模宏大的织造与染坊。在离宅邸不远、靠近海边的一处工坊区，高耸的建筑屋顶设有平台，上面晾晒着大片灰色与黄色的布料。在献给耶稣的礼物中，还有数个小碟与圆珠状的琥珀——在这地被视为极珍贵的宝物。

安息日结束之时，耶稣在装饰庄重的犹太学校主持礼仪。为安慰那些被苦难压伤的犹太人，祂充满慈爱地说：“‘祖先吃了酸葡萄，子孙的牙齿也要酸倒’——这一谚语从此在以色列中要成为过去。凡持守我所传扬的天主圣言、诚心悔改并接受洗礼的人，必不再背负父亲的罪债。”人听见这话，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释然与喜乐。

次日黄昏，到了离别时分，那位贵妇人携着女儿和痊愈的亲戚，泪眼婆娑地献上精心准备的礼物：有掌心大小的金质雕像、芬芳的香膏、新鲜的水果、芦苇编织的篮子里盛着蜂蜜面包，还有玲珑剔透的琉璃瓶——这些都是为耶稣的旅途和撒勒法的穷苦人准备的。耶稣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家人，谆谆嘱咐他们要关爱贫苦的犹太人，更要珍视这份得救的恩典。临别时刻，全家人跪地泣不成声，恭敬地向耶稣行最庄重的告别礼。

这位妇人本就一心追求真理、向往至善，从这天起，她和女儿再也不踏进异教庙宇半步。她们谨遵耶稣的教诲，与犹太人共同生活，渐渐带领自己的同胞走上归主之路。

耶稣再三叮咛门徒们此次传教的准则与职责。多默、达陡和次雅各伯带着部分门徒前往阿协尔支派（其余人留在耶稣身边），他们轻装简行，什么行李都不带。耶稣则带着九位宗徒、撒图尔宁、犹达斯·巴尔撒巴和另一位门徒向北前往撒勒法。十六位犹太人一路相送，其他人和许多外邦百姓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

耶稣没有进入距乌尔尼托城两个半时辰路程的撒勒法城内，而是驻足在城外一排简陋的房舍前——这里正是当年撒勒法寡妇捡柴时遇见厄里亚先知的神圣之地。一些穷苦的犹太人居住于此，他们的生活比受客纳罕妇人周济的乌尔尼托犹太人更为艰难。那位善良的妇人早已贴心备好客栈，并派人送来了给穷人的礼物。

当地居民携老扶幼欢天喜地前来迎接，含着热泪为耶稣和门徒们洗脚。

耶稣安慰并教导这些淳朴的百姓后，继续向东行进。十六位从乌尔尼托城一路相随的犹太人，还有几位撒勒法的居民，都依依不舍地陪伴着祂。地势逐渐升高，山路越发崎岖难行。在一座异教小城附近的高地上，耶稣向早已等候在此的居民宣讲天国的福音，随后又继续踏上旅程。直到这时，那些从乌尔尼托一路相随的百姓才含泪与祂依依惜别。

又走了一段路程，耶稣带着门徒向东攀登赫尔孟山——这座巍峨的山峰是上加里肋亚边境山脉的最高峰。翻越赫尔孟山后，他们来到一处高耸的山谷，在位于巴耳赫尔孟山脚下的勒曷布停下脚步。巴耳赫尔孟是座宏伟的异教大城，无数庙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勒曷布，仿佛在炫耀着异教的权势。

我看见耶稣从勒曷布往东北方向走了整整七个时辰，终于抵达革苏尔。祂选择和税吏们住在一起——这座城在大马士革的路上，是个交通要道，住着很多税吏。革苏尔很繁华，到处有罗马士兵驻守。虽然犹太人和外邦人住不同的区，但来往很多，所以这里的犹太人在别处常被人议论。

城里不少犹太人和外邦人都曾去真福山听过耶稣讲道，还有些病人是被之前来访的宗徒治好的。特别是有个盲人，是在增饼奇迹之前那次讲道中重见光明的。那位苏番玛利亚的丈夫本来是革苏尔人，现在和妻子住在艾农。

想起古时候，阿贝沙隆逃避父王达味，也曾在这里住过，因为他母亲玛阿加是本地国王托耳买的公主。跟着耶稣的宗徒巴尔多禄茂，竟然就是这个王族的后代！他父亲因为常去贝突里雅泡温泉，后来全家搬到了加纳，在则步隆山谷住下，巴尔多禄茂就成了加纳人。但他在革苏尔还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舅公，是当地很有名的外邦富商，住在城中心的大宅子里。

这位老人家特意让人用轿子抬他到税关去见耶稣。那时耶稣正在货检台上讲道——那平台本来是查验货物、收税的地方。老舅公和宗徒们亲切交谈，特别是和侄孙巴尔多禄茂聊得很开心，还热情地请耶稣去家里吃饭。全城的人，不分男女老幼、犹太人还是外邦人，都涌来听耶稣讲道，场面非常热闹。耶稣也和税吏等许多人一起吃了晚饭。值得一提的是，税吏们那时正忙着整理货物，准备分给穷人，所以吃饭时也显得格外忙碌。

当耶稣走进外邦人区，去拜访巴尔多禄茂的舅公时，受到了非常隆重的异教式欢迎：华贵的地毯一直铺到街口，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完全是按外邦贵族的礼仪来招待的。

革叔尔的外邦人崇拜一座多臂的神像，神像头顶稳稳托着一只量斗，里面装满金黄的麦穗。他们中有不少人渐渐倾向犹太教，也有许多人开始听耶稣的教导，并且接受了。其中很多人早已受过洗——有的是洗者若翰施洗的，有的则是在葛法翁由宗徒们施洗的。

税吏们献出了自己大部分的财产。就在耶稣曾经教导的地方，他们堆起像山一样的谷物，仔细量给每一个有需要的穷人；他们还把田地和园圃送给贫苦的雇工和奴隶，实实在在地弥补了过去的不公和过错。

当耶稣再次在税关向聚集的外邦人和犹太人讲道时，几个从外地来守安息日的法利塞人，却出言指责祂和税吏同住、又和外邦人来往。

与此同时，巴尔多禄茂的舅公和其他十六位长者，在一座水园里领受了洗礼——城里的井水通过高架水道引到园中。若瑟·巴尔撒巴主持了这庄严的仪式。花园布置得像过节一样，典礼很隆重；穷人们也收到了丰厚的馈赠，那位年老的舅公奉献得特别慷慨。

安息日结束后，耶稣在会堂完成了最后的教导。祂在税关前和大家告别，把救济品分给穷人，随后在大批群众的簇拥下启程，走了五个时辰，来到斐亚拉湖畔的渔村。这湖在帕乃阿斯以东大约三个时辰路程的一片高原上。祂深夜到达，住在学校旁边一位教师家里。这里的居民大多是犹太人。

斐亚拉湖方圆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湖岸平缓，湖水清澈见底，它的出口悄悄流向远山背后，看不见了。湖面上漂着几叶小舟，四周田野里麦浪翻滚，草场优美如画，驴、骆驼和其他牲畜安静地吃草，中间还点缀着一片片栗树林。湖的两岸都有犹太渔村，每个村子都建了自己的会堂。

耶稣逐个在会堂里教导，也和几个居民及宗徒一起去湖边探访牧人的家。据说，洗者若翰也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之后，耶稣带着若望、巴尔多禄茂和另一位门徒往南走了三个时辰，来到德卡波利地区的诺贝城。这里的居民有外邦人，也有犹太人，分区居住，连两个区的名字也不太一样。这一带的城市都是用黑色闪亮的石头建的。耶稣在诺贝和周围村子里宣讲，若望和巴尔多禄茂常陪着祂，其他宗徒和门徒则分散在附近地区继续传教。

耶稣亲自为民众做施洗的准备，而洗礼由巴尔多禄茂施行。当地的水原本又黑又浊，但经过巨大的圆形石砌净水池沉淀净化后，被引到有盖的贮水池里备用。宗徒们把随身水器里的水倒进池中，耶稣举手祝福了整个池水。民众都低头跪在石池四周，怀着虔诚的心接受了洗礼。

诺贝城的外邦人用非常隆重的礼仪迎接耶稣。他们手拿青翠的枝条夹道欢迎，街道两边拉起彩绳维持秩序，还把绣花地毯铺在耶稣要经过的路上。这些漂亮的地毯依次铺开，每当耶稣走过，就有人迅速卷起，小跑着传到前面重新铺开，这样循环不断，为祂预备前面的路。耶稣始终从容地走在地毯上，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法利塞派的经师们在犹太区恭敬地迎接耶稣。那时正值普陵节期间的安息日，耶稣在会堂里谆谆教导大家。礼仪结束后，人们在装饰一新的公共大厅设宴招待。席间，法利塞人又挑起话头，讥讽耶稣的门徒在路上掐麦穗、采野果充饥。

耶稣就讲了葡萄园工人的比喻，又说了富翁与乞丐拉匝禄的故事。祂责备法利塞人没有按传统请穷人赴宴，他们却推说收入微薄、力不从心。耶稣温和地问：“今天这场宴席，是为我准备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把串在银链上的五枚金黄三角银币放在餐桌上，说：“这些就给穷人们吧。”随即吩咐门徒请来许多贫苦人，让他们入席一起享用。耶稣亲自伺候，一边分食物一边教导他们。

这些银钱也许是当天的圣殿税，也可能是节日的惯例馈赠——因为普陵节期间，人们照例要互送鲜果、面包、谷物和衣物。

这节日里，会堂要诵读整卷《艾斯德尔传》，还会为体弱的老者上门诵读。耶稣也亲自上门为老人诵读艾斯德尔经卷，并治好了一些病人。

我还看见少女和妇女们举行庆典游行和游戏——这一天她们享有特殊的权利。她们像使节一样庄重地走进会堂，甚至直走到至圣所的前廊；她们推选一位少女扮作“皇后”，给她披上锦绣王袍，向司祭献上精美的祭衣；在花园里，她们玩着选立、废黜“女王”的游戏，还戏耍一个代表恶人哈曼的木偶，最后把它吊起来。男童们用木槌敲打木板，齐声咒骂，象征恶人罪有应得。

（参《编年纪上》3：2）

耶稣从诺贝动身，一路西行，沿着巍峨的山脉走了四个钟头，到了高隆。这城里的犹太人和外邦人比邻而居，离约旦河只有两小时路程。耶稣在这里停下来，教导人，也治好了一些病人，之后便继续赶路。祂经过建在峻岭山脊上的阿尔戈斯城，抵达坚固的勒加巴要塞时，已是深夜。祂和门徒们在城外安静的草地上歇脚，等着其他十五位宗徒和门徒赶来会合。等人到齐了，他们就一起住进当地备好的客栈。

勒加巴属于革尔格萨区，不仅是北部的边城，民风也尤为淳朴；而高隆则是斐理伯分封侯领土的边境重镇。

城里大部分居民，无论是犹太人还是外邦人，都已经领了洗，很多病人也曾在真福山上蒙祂治愈。耶稣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教导人、安慰人，坚固他们的信心。那天正好是安息日，四面八方的人都聚拢过来，还有一支阿拉伯商队也加入了。人们带着瘸腿的、瞎眼的、哑巴的，还有各种病人蜂拥而至，场面一时拥挤不堪，耶稣只好带着门徒暂时离开会堂，退到一座山上。几位门徒留下来尽力维持秩序。

群众还是跟到了山上。祂在那里给他们讲解《天主经》的真正意义，说祈祷不是为了炫耀或博人称赞，并应许真诚的祈祷必蒙垂听。祂治好了很多病人，之后又回到勒加巴的会堂。那些天，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会堂里讲道，耶稣常谈到祈祷。有些门徒没来得及听全《天主经》的讲解，就向祂请求说：“求主也教我们祈祷吧，像您教别人一样！”于是祂又仔细地为他们讲解了《天主经》，并且叮嘱他们要杜绝虚伪的祈祷。

勒加巴地势很高，放眼望去，革乃撒勒湖全境尽收眼底，连远处的大博尔山也映着天光，清晰可见。城虽然不大，但上方巨岩矗立着一座方形堡垒，墙又高又陡，仿佛直接从山岩里开凿出来。堡里有拱室和营房，还有士兵驻守，平台式的屋顶上竟长着树木，真是一座建在山顶的坚固要塞。

从勒加巴往西南到湖边，大概五小时路程；往西到真福山要三四个小时；到贝特赛达-尤里雅斯约五小时；到耶稣驱魔入猪群的地方大约七八小时；而到凯撒勒雅-斐理伯差不多五小时。一条商队常走的大道，蜿蜒穿过勒加巴和凯撒勒雅之间的崇山峻岭。

那些时日，耶稣常常提到即将面临的黑暗时刻。祂预言人们会在各处迫害祂，甚至想要害祂的性命。有一次，祂更明确地说：“我被交于人手的日子近了。”自从上次在葛法翁引起争议后，祂再也没有公开谈论生命之粮的奥迹，也不再提吃祂的肉、喝祂的血。当初揭示这个奥迹，原是为了考验门徒，筛去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不让他们混在追随者中。

勒加巴的高地风景很美，透着原始的气息。东北边多是嶙峋巨石，虽然不像革乃撒勒那样盛产珍果，但麦浪起伏，山间的牧场绿意盎然。成群的驴和牛在悠闲地吃草：有些牛昂着黑色的鼻子，宽大的犄角高高翘起；有些低着头踱步，双角前倾；还有很多牛的角早已断了。远处看似渺小的骆驼群，实则规模庞大，它们常常靠着树或石头站着睡觉。在一片山毛榉林里，我还意外看到成群的猪。从不知犹太人或外邦人用它做熏肉，但他们很擅长在阳光下晒鱼、腌鱼。这高山上很缺水，居民在低处修了蓄水池收集雨水，再用皮袋运到山上来。

从勒加巴出发，耶稣带着忠心的追随者穿越群山，往凯撒勒雅·斐理伯去，中午时分终于到了。山路险峻，许多地方荒无人烟。凯撒勒雅的景致美得惊人——五座丘陵和一道山脉环抱着城池，园林掩映之间，异国风情的柱廊和拱门若隐若现。城里有七座宫殿和许多异教庙宇，犹太人和外邦人在此和睦共处。城外山谷中，一池清水碧波荡漾，池心有旋转的建筑涌出甘泉，水流欢快地奔向约旦河。外邦人区有一口深井，井上有华美的建筑，井深不见底——想必是与斐亚拉湖的水脉相通。更远处，拱门和涵洞间流水潺潺，宛如穿梭在洞穴与虹桥之间。

耶稣受到热烈的欢迎。商队早已传来祂要到的消息，人们殷切等候。那位蒙治愈的血漏妇人的亲戚们，还特意到清池边迎接祂。祂住在会堂旁法利塞人开的客栈里，立刻被求医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宗徒们忙着医治病人。但当地有些法利塞人对耶稣仍有芥蒂——他们曾是葛法翁审查委员会的成员。

耶稣在城外的小山上治病、讲道。从各地来的外乡人带着病人聚集于此，声声呼唤如同哀泣：“主啊，求您差遣门徒来帮助我们吧！”法利塞人却讥诮说：“为何偏与这些卑贱之人厮混？何不与博学之士往来？”

门徒们分发食物、衣物和其他救济品——这些物资是蒙治愈的厄呢和她的叔父——一位居于此地的外邦人——所供应。他们就住在凯撒勒雅。

最令人动容的是，之前被派往提洛、卡步耳和阿协尔支派的三位宗徒和所有门徒，现在都如期聚到了凯撒勒雅。重逢的时刻总叫人落泪：他们紧紧相拥，执手相看，泪眼婆娑。当地人为一路风尘的归来者行洗脚礼，而这些门徒一刻不休，马上开始分发食物、施舍救济、医治病人。

之后，耶稣带着全体宗徒和门徒——大约六十人——到了厄尼的叔父家里。他们按外邦习俗举行了隆重的迎接仪式：铺开绣花地毯请耶稣走过，人们手持翠绿枝条与花环，夹道迎候。老人由厄尼和她的女儿扶着出来迎接耶稣，妇女们都跪在祂面前。

耶稣这次来凯撒勒雅，部分缘由就是应这位老人的请求。老人和其他几位外邦人都想受洗，但对割礼心存顾虑。耶稣在公开讲道中从没提过这事，但和老人私下谈了谈。遇此情形，祂从不强令人行割礼，但也不主张废除。当虔诚的老外邦人在受洗前私下陈明这方面的困扰时，耶稣总是安慰他们说：若不情愿成为犹太人，保持原样也无妨，但要坚信并践行祂的教导。这样的人既不属于犹太教，也不属于外邦信仰，他们祈祷、施舍，径直成为基督徒，无须经过犹太教。甚至对宗徒们，耶稣也避谈此事，免得他们困惑。我从未听闻法利塞人用这个指责耶稣——即便在祂受难时也没有。

老人家的庭院铺着精美的石板，上面搭着白色帐篷，中央开口处垂下一个花环。除了绿树成荫，整个院子还缀满鲜花编的花环。洗礼就在帐篷下举行。仪式前，耶稣先予以教导，和望教者私下交谈，听他们倾诉。他们向耶稣敞开心扉，诉说一生历程，并表明对祂的信仰。耶稣赦免了他们的罪过，然后由撒图尔宁在耶稣祝圣过的水盆里为他们施洗。

洗礼后举行了盛大的宴席，所有门徒和这家的亲友都参加了。筵席完全按外邦习俗：餐桌比犹太人常用的高，客人斜卧在长榻上，脚朝外，一只手臂靠着软垫。桌边是锯齿状的，每位客人面前都有小碟，主菜盛在餐桌中央的大盘子里。

厄尼痊愈后仿佛脱胎换骨，曾经苍白的脸如今红润光泽，虚弱的身体变得活力充沛。在隆重的宴席上，她和年约二十一岁的女儿像一对百合花，侍坐在叔父两边。宴席到一半，母女俩优雅地离席。当她们再进大厅时，母亲含泪静立门边，女儿戴着绣金面纱，手捧雪花石膏香膏瓶，虔敬地走到耶稣身后。她轻轻敲碎玉瓶，顿时香气四溢，珍贵的香膏如甘露般倾倒在耶稣头上。她双手微颤，温柔地把香膏抹匀，指尖轻梳过祂耳后的发丝，每个动作都满含敬爱。最后，她解下面纱轻拭，躬身退下时眼中泪光闪烁。这时屋外欢声雷动——仆人们正抬着一筐筐新烤的面包和新鲜水果分给穷人。

这所雅宅是叔父新买的产业。为了彻底远离异教交际与庙宇祭祀，他特意和厄尼搬到这里——虽然不在犹太区，但用一道橄榄树篱同外邦生活隔开。厄尼原是叔父最疼爱的侄女，因为嫁给犹太人（丈夫已过世）而继承了庞大的家业。搬家时，他们把粮仓里三分之二的谷物、上百件衣物和被褥都送给了穷人。

凯撒勒雅-斐理伯离肋舍姆（就是拉依斯，当年客纳罕妇人跪求耶稣的地方）有四小时路程，这是两座截然不同的城市。

耶稣停留期间，外邦人在城里的珍珠泉边举行盛大的庆典，感念泉水滋养万物。三足鼎上檀香缭绕，头戴花冠的少女们如蝴蝶般簇拥着神像。这尊神像颇为奇特，由四个背靠背的雕像组成，每个都有独立的头、手、脚，手臂到肘部紧贴身体，手掌却如索命般向外伸着。清泉从四面流进大理石池子，其中一股分流到犹太人的浴场——那里有带帘幕的私人厅堂和沐浴池。

异教庆典的余音未散，耶稣就来到泉边为慕道者做洗礼准备。当门徒为这些虔诚的犹太人施洗时，泉水仿佛愈发清澈。礼成后，耶稣带着门徒回到厄尼家辞行。这些可敬的人跪地亲吻耶稣的衣角，泪水沾湿了石板：“主啊，您的恩典使我们重生！”他们早已备好礼物送到城外——耶稣正在那里为风尘仆仆的商旅与衣衫褴褛的穷人讲道。满载面包、谷物、羊毛袍和绣花被褥的驴车排成长列，耶稣亲手把这些分给穷人。许多新受洗的信徒感动流泪，纷纷跑回家拿来亚麻布、粮食和蜂蜜加入施舍的行列——这真是穷人欢喜如节日的日子！

后来，那些法利塞人表面客气，却执意请耶稣进会堂，“请教”几个问题。门徒们都跟着祂一起去了，当时堂里聚了许多人。法利塞人早就准备了一堆关于离婚的难题——因为那一带婚姻纠纷复杂，耶稣之前调解过几桩，还纠正了一些错误做法。

这时，他们话锋一转，语带恶意地质问耶稣：“你为何对想跟你的人提那么苛刻的要求？”——原来他们那边有个出身富家的年轻人，早先求着要做耶稣的门徒，却被耶稣拒绝了。那年轻人受过良好教育，很早便想跟随耶稣，但耶稣对他说：要离开父母，把财产分给穷人……这次在凯撒勒雅-斐理伯，他又来找耶稣，却还是舍不得放手自己的钱财，想要自己掌管。于是耶稣又一次没有收他。

法利塞人借这件事发难：“你提的这些条件，谁曾听过？”那年轻人还引用耶稣说过的话，叫宗徒们作证——他们确实也都听过。宗徒们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应。法利塞人就讥讽耶稣：“你只与无知小民打交道，莫非是因这年轻人有学问，你才不要他？”耶稣严词斥责了他们，说完就转身离去，继续上路。

出城的时候，耶稣吩咐宗徒和其他门徒分作几队，派他们往东和东北方向去远方传教。他们要一路走到大马士革、阿拉伯，还有好些从未踏足的城镇。而耶稣自己只带两个门徒，沿着斐亚拉湖左岸走，去了阿尔戈布——那是一座山城，从凯撒勒雅直行需四小时。祂借住在会堂附近的肋未人家里。

阿尔戈布住的大部分是犹太人，少数外邦人家境较贫，就替犹太人做工。这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做棉纺织，纺线织布。此地挺缺水，大家得用皮袋运水上山，倒进蓄水池。

耶稣在广场上教导众人，也治好了一些病人。他还去探望家中的老人与体弱者，在他们家中给予安慰与医治。这里的人几乎都受过洗，也没有法利塞人居此。从阿尔戈布望出去，视野极佳——能远远看见上加利利、真福山，贝特赛达-尤里雅斯的景致更是美不胜收。

之后，耶稣和两个门徒在几位当地人陪送下又启程了。他们往东穿过山区去勒加巴，在离城两小时的一个商队驿站棚屋歇脚——每年有三批商队会途经此地扎营。正歇息时，四个年轻门徒带着干粮赶来与耶稣会合；他们是从耶路撒冷过来的，路上还经过了葛法翁。

耶稣从驿站前往勒加巴的城堡要塞，那里已聚集了大批人群，还有许多随商队而来的人。城堡仿佛直接从岩石中凿出，周围有几排房屋和一座会堂。六位宗徒——伯多禄、安德肋、若望、长雅各伯、斐理伯和次雅各伯——也从凯撒勒雅东边邻近之地赶来与耶稣会合，其他门徒则去了远方。

会堂里挤得水泄不通，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耶稣引用耶肋米亚先知的话开始讲道。祂说，如今他们急切想见祂、听祂说话，但时候将到，众人都要离弃祂，甚至嘲笑、迫害祂。

法利塞人听后激烈地与耶稣争辩，再次指控祂是“靠魔王贝耳则步驱魔”。耶稣直斥他们是“谎言之父的子女”，并说天主不再悦纳流血的祭献。我听见祂谈到“羔羊的血”，谈到他们不久将要流的无辜之血——而牲畜的血只是这血的预像。祂继续说，随着羔羊的祭献，他们的宗教仪式将要终结。凡信靠这羔羊祭献的，必与天主和好；但那些杀害羔羊的人，必被定罪。祂还当着法利塞人的面警告门徒要提防他们。

这番话激怒了法利塞人，耶稣和门徒只得迅速离开，退到荒野中。我看见人群中有些人手持棍棒。耶稣从未如此直言不讳地斥责攻击祂的人。当夜，祂和门徒在荒野度过，随后前往苛辣匝因。

成群的人涌向那里，将病人安置在耶稣必经的路旁。在去会堂的路上，祂治好了水肿病人、瘸子和瞎子。

尽管法利塞人攻讦不断，耶稣仍以先知般的口吻预言自己未来的苦难。祂提到他们一再献祭赎罪，却仍充满罪恶与卑劣。接着祂谈到赎罪节时，那只承载全民罪过、被逐出耶路撒冷、赶往荒野的公山羊。祂意味深长地说（但他们仍不明白）：时候快到了，他们同样要驱逐一个无辜者、一个爱他们、为他们付出一切、真正背负他们罪过的人。祂说，他们要把祂赶出去，在刀兵相交中杀害祂。

这些话引起法利塞人一阵哄闹与讥嘲。耶稣离开会堂走到城中，法利塞人跟上来要求解释，但耶稣回答：“你们此刻不会明白。”

正争执时，有人带来一位又聋又哑的牧人，他善良虔诚，朋友们求耶稣按手医治他。耶稣吩咐把他带离人群，朋友们照做了，法利塞人却仍紧跟不舍。于是耶稣就当众治好他，让他们看清：祂是藉祈祷与对天父的信德行奇迹，而非靠魔鬼之力。

耶稣把手指探入聋哑人耳中，用唾液沾湿手指，触碰他的舌头，然后举目望天，深深叹息说：“开了吧！”霎时，那人听见了，也能清晰说话，喜不自胜，连连称谢。但耶稣嘱咐他勿要声张。

人群越发拥挤——因又有商队抵达，耶稣和同伴们便离开这座城市，继续前行两三小时，来到玛窦的税关。但此处人也越来越多，耶稣就留下几位门徒，自己与其他门徒上船，划往贝特赛达-尤里雅斯。他们在一片僻静处靠岸，直到夜晚都留在真福山脚下。

天未破晓，他们又离开贝特赛达，划向湖东岸。耶稣在玛窦税关以外的山脊上讲道，场中有来自德卡波利的外邦人，也有随商队而来的群众。许多病人被用担架或驴子运上山，耶稣一一治好了他们。

耶稣教导众人应当如何祈祷、在何处祈祷，并要持之以恒。祂说：“孩子求饼，父亲岂会给他石头？求鱼岂会给蛇？求蛋岂会给蝎子？”祂举例说，有些外邦人对天主满怀信心，从不索取什么，只是感恩领受一切赐予。“如果仆人与外邦人有此等信心，”耶稣说，“天主的儿女岂不更当如此？”祂还谈到治愈后当感恩，以悔改更新的生活来表达，并警告重新犯罪的后果——堕落者的灵性光景，往往比得医治前更糟。

这时人群越发汹涌，耶稣不得不再次退避。但祂事先宣布次日要在另一座山上举行大型教导。此山位于真福山东侧，四面八方的人们蜂拥而至，整个山区山谷布满帐篷，处处回响着“耶稣在何处？”的询问声。

耶稣讲解了第七、第八端真福后，为躲避人群，带着宗徒和门徒登上伯多禄的船。他们沿湖划行却不敢靠岸，因为群众寻来船只，紧追不舍。

次日一早，耶稣和跟随祂的人一同登上一座高山。山在小苛辣匝因东北方向，约莫一小时路程。这座山比第一次增饼的那座还要偏僻些，坐落在苛辣匝因右边的荒野里，离地势更高的勒加巴差不多两个半钟头的路程。

耶稣讲道的地方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台地，离祂前些日子从凯撒勒雅-斐理伯去勒加巴时走的路不远。这里常有过路人扎营休息，地上还能看到古时堡垒的遗迹，一道长长的岩石台地横在那里——过往的旅人常在这儿铺开食物，坐下歇息用餐。早年，这一带还完全是荒野。平台下面散着几处小山谷，驴和其他驮兽正在那儿安静地吃草。这时，平台上已聚了不少人，还有更多人正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

就是在这片山野之间，耶稣讲完了真福八端，为那篇震撼人心的“山中圣训”收了尾。祂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字字都沉甸甸地落在人心上。人群里有许多外乡人和外邦人，不算妇女和孩子，就有四千多人。

天色渐暗时，耶稣停下讲道，对若望说道：“我心里实在怜惜这些人——他们跟着我在这儿已经三天，吃的早已没了。我不忍心看他们饿着肚子晕倒在回家的山路上。”若望犹豫地说：“这荒郊野外，上哪儿找饼呢？或许该采些树上剩下的野果？”耶稣没有直接回答，只让他去问宗徒们还有多少食物。他们回答说：“只有七个饼和几条鱼。”那些鱼有手臂般长短。

问明之后，耶稣让人把空篮子和食物都放在那岩石祭台似的石台上。祂又继续讲了将近半个时辰，明明白白地宣告自己就是默西亚，还预言了即将来临的迫害与囚禁。祂说：“到那一天，这些山都要震动——”祂的手轻抚着石台，“这块见证了真理被拒的石头，也必会裂开。”

接着，祂用沉痛的声音责备葛法翁、苛辣匝因和这一带的城镇：“当我被捆绑的那天，你们终会明白，自己当初拒绝的是怎样的恩典。”说到此地曾蒙的恩宠，祂的声音充满了痛惜：“我在这里擘开生命之粮，反倒被路过的外乡人得去。这家的儿女把粮食丢在桌下，而外邦人——就像那位客纳罕妇人说的‘小狗’——却捡起碎屑，这些碎屑，本足以让整个城镇都得饱足。”

最后告别时，耶稣恳切地呼唤众人悔改更新，用最是痛心的话再次警告：“这是我在这个地方，最后的教导了。”百姓听了，无不落泪。他们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却都因这些话心里发颤。

耶稣吩咐大家在山坡上按次序坐下。宗徒们照往常的规矩整理队伍，当祂擘开饼和鱼时，夕阳正给山野镀上一层金光。分食结束后，七篮碎屑被仔细收起来，分给了路过的穷苦人。

耶稣讲道时，一群法利塞人一直躲在人群里。有些人在结束前就偷偷溜下山谷，另一些则留下来听完了耶稣所有的警告，甚至亲眼看见了增饼的奇迹。然而，当群众还沉浸在感动中、没有散去时，这些法利塞人已经匆忙下山，和同伙商量怎么在半路拦阻下山的耶稣。

这伙人大约有二十个，假借“视察会堂”的名义，分成几个小队，从凯撒勒雅-斐理伯、诺贝、勒加巴一路跟着耶稣直到苛辣匝因。他们派人送信或亲自传话，不断把耶稣的言行和奇迹报给葛法翁和耶路撒冷，一心要找茬控告祂。

当耶稣和百姓告别时，大家哭声一片，感恩和赞美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祂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和门徒来到湖边，准备渡湖到东南边的玛达拉和达尔玛奴塔地区。就在他们在玛窦税关上方的岸边快要上船时，那些法利塞人突然出现——正是在第一次增饼的同一座山脚下，强硬地要求耶稣显个“从天上来”的征兆。原来耶稣刚才讲道时提到过大地震动和其他末后的景象。

耶稣照着福音上记的回应了他们。我清楚听见祂说出一个明确的期限——几个星期之后，会给他们“约纳的征兆”，这个数字正好精准对应祂受难和复活的日子。说完，祂就留下那些愣在那儿、哑口无言的法利塞人，和宗徒们登上了伯多禄的船。

门徒们早已备好了船。他们驶到湖心，顺着约旦河的水流前行，只需掌稳舵就行。整夜他们在船上照常祈祷，天亮的时候，静静到了玛达拉和达尔玛奴塔交界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离开水流区域后，他们划回湖的西岸。直到这时，才发现船上只剩下一个饼。

船走得很慢，耶稣就趁着这段安静，细细地教导门徒。祂用前所未有的清晰口吻，预告自己即将遭受囚禁、苦难和迫害，并郑重宣告：祂就是基督——默西亚。门徒们虽然相信祂的话，却实在没法把这些启示跟平常的日子联系起来，只能按自己的理解暗暗琢磨。但他们把这话默默存在心里，当作是藏着深意的预言。

耶稣谈到自己必须去耶路撒冷，以及随之而来的迫害：“你们会因我而跌倒，甚至被人扔石头、遭追赶。”祂强调，凡是舍不得放下家业、亲人，不在我受难时紧紧跟随的，都算不得我的门徒。祂还提到在被捕前必须完成的旅程和加倍的劳苦，并预言许多暂时离开的人，最终还会回来。

门徒问起那个要“先埋葬父亲”的年轻人会不会回来，耶稣愿不愿意接纳他——因为他们觉得那人心肠不坏。但耶稣却点破那人惦记着家业的真相：“‘埋葬父亲’不过是个托词，其实是要料理家产。”原来那青年是想和老父亲分家，确保自己拿到该得的那份之后再来跟随。当耶稣指出他贪恋世俗时，伯多禄激动起来说：“感谢主，我跟随祢以来，从没想过这些！”却遭到耶稣的责备：“在没人问你之前，合该保持沉默。”

到了贝特赛达，他们到安德肋家里休息。因为大家不知道耶稣去了哪儿，人群渐渐散了，他们得以享受几天清静。当地有一位生来就失明的老人，耶稣之前一直没医治他。就在耶稣和门徒正要上船离开时，老人放声呼求。耶稣拉着他的手走出城外，在宗徒和门徒的注视下，用唾沫抹他的眼睛，把手按在他身上问：“你能看见什么了吗？”老人睁眼望了望，说：“我看见人在走动，样子却像树木。”耶稣再次把手按在他身上，叫他仔细再看。这一次，他完全看清了。耶稣吩咐他回家感谢天主，但切莫在城里声张。

暮色四合，耶稣和宗徒们默然划向湖对岸。上岸后，他们沿着约旦河东岸走，朝贝特塞达—尤里亚斯去。路上，那些从凯撒勒雅-斐理伯被派往东方传教的宗徒和门徒，正从山间下来，和耶稣一行碰了个正着。大家汇在一处，结伴往前走，脚步沉重，仿佛都感到了那迫近的阴影。

路上，耶稣又一次说起那临近的逮捕和危险，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宗徒们眼里噙着泪，哀声求道：“求祢别再遣我们离开了……让我们在祢最艰难的时候，能守在祢身边。”

在贝特赛达-尤里亚斯，有人为他们准备了一处客栈。快到城门时，几个居民来迎接——因为之前去守安息日的人早已传开耶稣要来的消息。他们虽然受到款待，被引到客栈洗尘用饭，但一种说不出的寂静笼罩着他们。城里住着许多外邦人，他们远远站着，安静地向耶稣致意。

耶稣在会堂里讲道。来自萨菲特的经师和法利塞人也在场——那里有一所学校，专攻人学与神学。大家见耶稣突然到来，虽然脸上露出喜色，但祂心里明白：这是祂第一次，也恐怕是最后一次在此行走了。普通百姓真心想见祂一面，而那些经师，多半是出于虚荣，想亲耳听听这位在葛法翁声名鹊起的导师如何讲话，好自行评断。他们面子上客气，却藏不住学究式的冷淡和傲慢。他们引用律法和先知和耶稣辩论，不全是出于恶意，更多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并在人前显显自己的学问。

耶稣诵读并讲解了安息日的经文。祂特别谈到第四诫：“要孝敬你的父亲和母亲，好使你在上主你的天主赐给你的土地上，享得长寿。”关于“享得长寿”，祂的话里带着深切的哀伤，好像预见了什么：“那自行断绝了源头的江河……终必干涸。”

教导之后，有一场筵席，学童们也坐在另设的桌旁。席间，耶稣讲解了葡萄园工人的比喻——话里话外，仿佛有告别之意，静静地渗入每个听见的人心里。

尤里雅斯是一座尚未全然建好的新城，美丽却陌生，按外邦风格建起层层拱门和石柱。它沿着约旦河伸展，东边靠着渐渐高起的山岭，许多房屋的后墙，是从坚硬的岩石里直接凿出来的——仿佛要把什么，牢牢钉在这片土地上。

耶稣在会堂教导完，缓缓向城外走。有几个居民拦住祂，问什么是真正的教义，他们该做什么。祂轻声回答：我就算告诉了你们，你们也不会去行。祂说，你们只是好奇。这一带，你们已经多次听过我的教导，难道还想听点别的吗？——祂甚至在会堂里，也已明说这一切了。

他们带耶稣去看那些新建的房子，看堆满建材、木头和石料的场地，夸耀那新颖漂亮的样式。耶稣望着他们，就借这个由头，讲起了“盖在沙子上的房子”和“盖在磐石上的房子”的比喻。祂提到匠人丢弃的那块房角石，并预言他们的华美建筑终必倾颓。路上，祂还是停下来，治好了几个病人：瘸腿的、患水肿的，还有两个被恶魔缠身、心神俱乱的人。

从贝特赛达-尤里雅斯，耶稣带着十二宗徒和大约三十名门徒，走到离凯撒勒雅还有一个半钟头路程的乡村——索加内。祂在那里施教、医病。有几个贝特赛达的居民一路送祂和门徒，直到约旦河流进默龙湖的地方。

索加内的百姓围着耶稣，求祂教导。祂一直施教、医治，直到暮色深沉。之后，祂和门徒往回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登上一座山，在那里祈祷了大半夜。

众人上山途中，在耶稣退省祈祷前，那些刚刚传教回来的宗徒与门徒们————逐一向导师禀报了他们的见闻与作为。耶稣耐心倾听每个人的分享，嘱咐他们要坚持不懈地祈祷，洁净心灵，以领受即将启示的奥义。

天将破晓时，众人再次聚集在耶稣周围。十二宗徒肃立祂身旁：右边首位是若望，其次是长雅各伯，伯多禄居第三；门徒们环立在外，年长者在前。耶稣像是接着昨晚的话头，向众人发问：“人们都在说我是谁？”宗徒与年长门徒便——回禀在各处听说的猜测：有人说是洗者若翰，有人说是厄里亚，也有人说是那位耶肋米亚又活过来了。他们回禀完毕，便静静仰望耶稣，等着祂开口。

一片寂静里，耶稣神情庄严，众人都目不转睛望着祂的脸，心里急切。终于，祂开口问道：“那么，你们呢？你们说我是谁？”一时间，没人敢出声。唯有伯多禄心中信德如火，爱意灼灼，向前迈进一步，举手高声宣认——像是替所有人喊出了心里话：“你是基督，是永生天主之子！”

耶稣便以洪亮的声音宣告：“约纳的儿子西满，你是有福的！因为这并非血肉之躯能告诉你的，乃是我在天上的父启示了你。我还要告诉你：你是磐石（伯多禄），我要把我的教会建在这磐石上，死亡的权势休想压倒她。我要把天国的钥匙交给你：凡你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被捆绑；凡你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被释放！”

说这话时，耶稣周身仿佛有荣光透出，身体微微离地，语声洪亮如钟，带着古先知的威严。伯多禄以刚才宣认时同样的全备信德，完完全全领受了这些话，心灵大受震撼。然而其余宗徒却你看我，我看你，满脸困惑：当伯多禄热切高呼“祢是基督，天主之子”时，他们又惊又疑，望向耶稣又注视伯多禄。连若望也明显流露出不安，以致后来耶稣单独与他同行时，严严地责备了他这不该有的惊疑。

耶稣对伯多禄说这番话时，正值日出之际。朝阳初升，天地肃立，整个场景笼罩在一种非同寻常的、神圣庄严的气氛里。耶稣特意带领门徒退避到山上，吩咐他们祈祷。众人之中，唯有伯多禄真切地感受到这番话那沉甸甸的份量，其余宗徒还懵懵懂懂，仍怀着属世的想法，以为耶稣要立伯多禄为祂地上国度里的大司祭。雅各伯甚至边走边向若望嘀咕，猜度他们自己在伯多禄之后说不定也能得个高位。

就在此时，耶稣清楚明白地向宗徒宣告，自己就是那应许中的默西亚。祂一一引述先知书中所有指向祂的经文，并吩咐众人此刻必须上耶路撒冷去过节。于是他们转向西南方向，启程返回约旦河桥边。

伯多禄心里还在反复思想耶稣所授“钥匙权柄”之言。途中，他凑近耶稣身侧，谦卑请教几个他还想不通的问题。他心里火热，信德纯一，甚至以为自己的使命立时就要开始——因他还不知晓基督受难与圣神降临的奥迹。他因而问道：遇到某些情况，比如税吏，或是那公开行淫的，也能赦他们的罪么？耶稣温和地安慰他，告诉他日后自然会全然明白，然而事情的发展会出乎他的意料，新的律法终将取代旧的规条。

耶稣与宗徒们一路前行时，便开始将那将要临到的苦难启示给他们。主说，此刻必须前往耶路撒冷，与拉匝禄同食逾越节的羔羊。此后，他们将经历数不尽的劳苦、困顿与迫害。祂隐约提及未来的遭遇：祂要使一位至亲的朋友从死中复活，而这神迹竟会招来仇敌更深的恨恶，以致祂不得不躲藏起来；再过一年，当他们再度上圣殿过节时，门徒中有一人将要出卖祂。主更坦言自己将被凌辱、受鞭打、遭戏弄，且要受辱而死；祂必须为众人的罪舍命，但第三日必将复活。祂详详细细地述说这一切，并引经据典。祂的神情极其凝重，眼中却满含怜悯。

伯多禄一想到主要承受这些痛苦甚至被处死，便觉心如刀绞。他悄悄跟在主身后，忍不住向主诉说、甚至争辩，极力反对这样的苦难与遭遇。他连声说万万不可，宁愿自己替祂死也不愿见这事成真！“主啊，求祢免了这事吧！这事绝不能临到祢身上！”他带着哭声喊道。主却转过身来，神色严峻而痛心地说：“退到我后边去，撒殚！你成了我的绊脚石。因为你所想的，不是天主的事，尽是人的意思！”说罢便继续前行。

伯多禄心里又惊又怕，反复思量：为何不久前，主还称赞他认主为默西亚不是出于血肉，而是出于天父的启示；此刻却称他撒殚，并因他反对受苦，就责备他不按天主的意念，只随人的私心说话。伯多禄将主的赞美与斥责放在一处思量，反而心里更加谦卑下来，以更深的信德和敬畏之心注视主。但他心中悲痛万分，因为这使他更清楚地确信，主所要受的苦难已是定局，无可更改了。

宗徒和门徒分作几队前行，轮流陪伴在主身边。主急急赶路，不愿停留，也避开城镇村庄，直到日暮时分，他们在贝突里雅浴池旁的客店投宿。拉匝禄和几位从耶路撒冷来的门徒，已在那里等候主的到来。

拉匝禄早已得知耶稣和门徒要与他同食逾越节的羔羊，便特地前来迎接。他怀着忧惧的心情，为这次逾越庆典向耶稣、宗徒和门徒们发出警告：节期内恐怕要出乱子——比拉多意图向圣殿征收新税，用来为皇帝塑像；他还要求人们向他献祭，并公然尊奉他的名号。犹太人为此群情激愤，许多加里肋亚人已经揭竿而起，反对比拉多的横征暴敛。他们由一位名叫犹达的加乌罗人领导，这人有许多追随者，激烈抨击百姓所受的奴役和罗马的苛捐杂税。拉匝禄苦苦恳求耶稣不如避开这次节庆，因担心祸乱将至。

然而耶稣却平静地回答他说：祂的时候还没有到，任何事也不能伤及祂；眼前的动荡，无非是来年那场更大灾难的先声——到那时，祂说，祂的时候就要来到，人子必须被交在罪人的手中。

耶稣先遣散了宗徒和门徒，让他们分成小队，各自沿不同的路径前行。祂只将西满、达陡、纳塔乃耳和犹达·巴尔撒巴留在身边。一些人沿约旦河往下走，另一些则从加黎津经过厄弗辣因向西行，并在前往节庆的路上，顺便探访几处他们从未到过的地方。拉匝禄与门徒一同上路。耶稣叮嘱他们切不可进入撒玛黎雅人的城镇，又——嘱咐他们当怎样行。祂自己却转向京宁，在拉匝禄的庄园度过一夜。

次日，耶稣穿行勒波纳、科雷亚与旷野之地，走向伯达尼。

离伯达尼大约三小时路程的荒野里，有座孤寂的牧人小屋，住在那儿的人多半靠着拉匝禄接济过活。玛达肋纳带着一位女伴——若瑟的亲戚撒罗默玛利亚，早已来到这僻静地方等候耶稣，还细心为他准备了简单的食物。耶稣走近时，她急忙迎上去，情不自禁地俯身跪下，紧紧抱住他的双足。

耶稣只在这里稍作停留，就动身赶往拉匝禄的客店，那儿离伯达尼还有一小时路程。两位妇女则从另一条小路回家。耶稣在客店见到一些先前派出去的门徒已经回来；其他人也陆续到达，最后大家在伯达尼重新聚齐。耶稣没有穿过伯达尼的街道，而是悄悄从后园走进拉匝禄家。他刚到，全家人就急切地赶到院子迎接。拉匝禄亲自为耶稣洗脚，之后众人穿过花园进屋。妇女们垂下面纱，恭敬而温柔地向耶稣致意。

耶稣到来时，发生了一件特别触动人心的事：为逾越节预备的四只羔羊正被牵进院子。这些纯洁的小羊早已被分别出来，养在一片嫩绿的小园里。当时在场的圣母和玛达肋纳，早已亲手编了几只小花环，轻轻系在它们的脖子上。

耶稣到的时候，安息日快要开始了。他和这家人一起在大厅里举行了安息日礼仪。他的神情格外深沉庄重，他诵读经文，又娓娓讲解其中的意思。晚上一起吃饭时，他谈起了逾越节羔羊所预表的含义，以及他自己将来要承受的苦难。

就在安息日快来的时候，耶路撒冷城里发生了骚动，不过还没到流血的地步。比拉多在一队卫兵保护下，站在安东尼亚堡垒的高墙上，脚下是聚在集市广场上的汹涌人群。这座堡垒立在圣殿西北角一块陡峭的岩石上——要是有人从比拉多的宫殿出来左转，穿过拱门，经过鞭刑场，就能看见它巍然耸立在左边。

比拉多新颁布的法令当众宣读了：圣殿要被征税。税收先用来修一条引水渠，把水引到大集市和圣殿；另外，还涉及要向凯撒献上尊号、祭品和公开的敬礼。

诏令刚读完，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怒吼和抱怨声四处响起，特别是加里肋亚人聚集的地方——不过骚动还没变成暴力。比拉多高声警告，给大家时间退去反思。民众虽然满腔愤懑、议论纷纷，还是慢慢散去了。

这一切其实是黑落德党人在背后煽动；虽然没人能公开指认他们的操纵。他们操控着加乌罗人犹达——他有一大批加里肋亚追随者，不断抨击向罗马纳贡的事，还以宗教热忱为名，鼓动人们追求自由。黑落德党人就像今天的共济会和其他秘密团体：他们煽动那些盲目热情的群众，而这些人直到血流成河时，才醒悟自己的狂热已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安息日那天，耶稣在拉匝禄家中教导大家，随后和大家一起到花园散步。他用平静而深沉的语气，谈到自己即将承受的苦难，并明确宣告自己就是默西亚。这番话让听的人心中充满敬畏与震撼，而玛达肋纳的爱与痛悔，也在那一刻达到最深。她步步紧跟着耶稣，时而俯身坐在他脚前，时而静静站在路边等候。她心里只想着他，眼里只看见他，心里只认得她的救主和自己的罪过。耶稣几次用温柔的话安慰她。她的容貌改变很大——虽然风姿依旧庄重，却因长久的刻苦和流泪，过早失去了光彩。她常独自坐在那间窄小的补赎室里，有时甚至为贫病的人做最卑微的服事。

那天晚上，举行了盛大的宴席。所有从耶路撒冷来的朋友，和当地的圣妇们都在场。我也见到赫贝龙的赫里——他是伊丽莎白一位姐妹的鳏夫，曾在最后的晚餐中担任耶稣的管家和宴席总管。他带着他的儿子，就是现在继承若望家业的肋未人，还有五个身为厄色尼派、还没出嫁的女儿。

拉匝禄和他全家，是耶稣与门徒最亲密、最知心的朋友。他们献上自己的财产和物资，成为这团体坚实而温暖的依靠。

第二天上午快十点时，耶稣和宗徒及大约三十位门徒，一路经过橄榄山与敖斐勒，走向圣殿。大家都穿着加里肋亚人常见的棕色羊毛长衣，只有耶稣额外系着一条绣有经文的宽腰带。他并没有引起别人特别注意——因为节期快到了，穿着类似的外地人到处可见。耶路撒冷周围搭起了许多帐篷和临时住所，人潮涌动，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耶稣在圣殿里教导了整整一个时辰，除了他的门徒，还有许多百姓在听。当时殿里有好几处讲师席，都有人正在施教。

以致没有一位高等司祭注意到耶稣，只有几个心怀恶意的法利塞人上前质问他怎敢在这里出现，这些事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并扬言要尽快制止他的行为。耶稣的回答让他们羞愧得无话可说，之后他从容讲完道，返回伯达尼，傍晚又退到橄榄山上。人们忙于节日的准备，又全心关注反对比拉多的叛乱，以致没有一位高等司祭注意到耶稣。只有几个心怀忌恨的低品法利塞人上前质问：“你怎敢在这里出现？这些事还要持续多久？”并扬言要阻止他的工作。耶稣用一句话让他们满面羞惭，无言以对，之后他仍平静地继续讲道。然后，他返回伯达尼，在暮色中独自退到橄榄山上。

那天，安东尼亚堡垒前的广场上再次聚满了情绪激昂的群众，要求与比拉多对话。但比拉多早已通过混在人群中的密探和伪装士兵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在黑落德党人的煽动下，加里肋亚人犹达和他的追随者毫不畏惧地来到比拉多面前，严正警告他不得碰圣殿银库的财物。

当一些人开始激烈地高声抗议时，比拉多立刻下令卫兵突袭，当场逮捕了大约五十人。但愤怒的群众一下子涌上来救出同伴，随后才慢慢散去。在这场混战中，大约五个无辜的犹太人和几名罗马士兵丧生，整个耶路撒冷的不满情绪越来越高涨。值得注意的是，黑落德本人当时也在城里。

第二天清早，耶稣带着全体门徒再次前往圣殿。他要来的消息早已传开，圣殿院子里挤满了带着病人等候他的人群。就在上山的路上，有人用担架抬来一位水肿患者，耶稣当场治好了他；在圣殿内，他又医好了好几位痛风和其他疾病的患者。接连不断的神迹，吸引了大批群众紧紧跟随。

当耶稣经过圣殿中正在清理的宰羊场地时，遇见了那个曾在贝特赛达池边被他治好的人——如今他在这里做零工。耶稣转身对他说：“看，你已经痊愈了。不要再犯罪，免得遭遇更糟的事。”这人因为当年的奇迹而小有名气，常被人追问安息日治病的是谁，但他一直不知道是耶稣，这是痊愈后第一次重逢。

可就在这时，他竟特意向经过的法利塞人指出：“就是这位前天行了许多奇迹的耶稣，在贝特赛达池边治好了我！”这话立刻被法利塞人抓住把柄——当年这人在安息日被治好就曾引起轩然大波，现在他们更是围住耶稣的讲席，厉声指责他屡次破坏安息日。尽管他们怒不可遏，但那天总算没有爆发更大的冲突。

耶稣在圣殿里教导众人，长达两个时辰。他讲的是逾越节祭献的真正意义。他说：“我的父所期望的，不是你们献上流血的祭物，而是你们痛悔的心灵。那逾越节的羔羊，原是为预表一个更伟大、更完美的牺牲——这牺牲不久就要实现了。”

法利塞人中许多心怀恶意的人上前来，用讥讽的口气和他争辩。他们嘲笑地说：“这位先知大人，可愿意赏光跟我们同吃逾越节的羔羊呢？”耶稣却郑重地回答他们：“人子自己将要成为赎你们罪的祭品！”

当时，那个曾经对耶稣说“容我先回去埋葬父亲”的年轻人也在耶路撒冷。耶稣当初曾回答他：“让死人去埋葬他们的死人吧！”这年轻人把耶稣的话告诉了法利塞人。法利塞人就以此来质问耶稣，他们说：“死人怎么还能埋葬死人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耶稣回答他们说：“凡不听从我的教导、不愿悔改、也不信我所传使命的人，心灵中没有生命，等于是死了；那看重财产财富胜过自己得救的人，不跟随我的道、也不信从我的人，他们所有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原来那年轻人一心只想着如何与父亲分割家产，如何安置父亲的晚年。他紧紧抓住那些将要逝去的事物，因此不能在耶稣的国度和永生中有份。正因为这样，耶稣才告诉他：“让死人去埋葬死人吧，你应当追求真正的生命！”

耶稣继续这样教导众人，并且严厉指责他们的贪心。但当他警告门徒要防备法利塞人的酵，又讲述富人与穷人拉匝禄的比喻时，法利塞人勃然大怒，掀起了大骚乱。耶稣只好隐藏在人群中悄悄离开——不然，他们当场就要逮捕他了。

逾越节前，拉匝禄家为四个家庭预备了四只羔羊。这些羔羊每天被带到泉边洗净，脖子上装饰着鲜花。傍晚，它们被送进耶路撒冷的圣殿。每只羔羊项圈上都系着小牌，刻着家主的名号和标记。它们再次被洁净后，就安放在圣殿山上一片青翠的围栏里。

这一切庄严的准备，都预表着即将来临的那唯一而永恒的祭献。

拉匝禄全家举行了洁净礼。他亲自取水准备无酵饼，又拿着灯巡视每个房间，象征性地清理角落。随后仆人们彻底打扫，所有器皿都被擦得光亮。这仪式象征着除去旧酵——然而人心中的傲慢，却不是用水就能洗净的。

伯达尼的法利塞人西满曾来见耶稣。他先前几乎患上癞病，如今外表虽然康健，内心却仍然犹豫不决。而在贝特匝达池边被治好的那个人，急切地四处追寻耶稣。他逢人就说，尤其是对法利塞人坚称：“是耶稣治好了我！”

法利塞人听了这话，不但不感恩，反而决心要逮捕耶稣，图谋除掉他。

我常常看见耶稣带着门徒和朋友走在橄榄山上。圣母玛利亚、玛达肋纳和其他妇女，总是安静地跟在后边。门徒经过麦田时，会摘下麦穗；他们也采野果充饥。

耶稣谆谆教导门徒祈祷的真谛。他告诫他们不可像法利塞人那样虚伪——那些人外表虔诚，内心刚硬。他嘱咐他们，无论何时都要在天主（即耶稣本人以及他们的天父）面前不间断地祈祷。

逾越节的庆典在圣殿里很早就开始了。刚过半夜，圣殿大门就打开了，整个地方灯火通明。天还没亮，人们就带着感恩祭过来，祭品有各种飞禽走兽，由司祭们接收检查。还有金银、布料、粮食、油等等各种献礼。

天刚亮时，耶稣、门徒们、拉匝禄全家和妇女们一起去了圣殿。耶稣和同伴们站在人群里。圣咏声响起，乐声悠扬，祭献进行着，大家跪着领受祝福。人们分批进去，每批人进去后大门就关上，献祭完就离开，接着下一批再进，秩序井然，一点也不乱。很多朝圣者，特别是外乡人，去城里的会堂领受祝福，那里有诵经和律法讲解。

快到中午十一点左右，献礼暂时告一段落。不少人已经散了，有些去了妇女廊旁边的厨房，那里正在准备祭牲的肉，供各家在餐厅里共享逾越节筵席。圣妇们则早已返回伯达尼。

献礼刚结束，耶稣还和门徒们站在走廊边。等殿门重新打开，祂就慢慢走到圣殿院内的讲台前——那是经师们通常坐着教导人的地方。人群立刻围了上来，里面有不少法利塞人，还有那个在贝特匝达水池边被治好的病人。这人连着两天到处传扬耶稣的事，逢人就说：“能行这样奇迹的，除了天主子还能是谁！”法利塞人一再拦他，可他的话就像春风一样，根本挡不住。

因为前一天耶稣在圣殿里坦诚讲道，法利塞人担心祂会让他们在民众面前威信扫地；加上从各地来过节的同僚们都带着对耶稣的怨气和没根据的指责，他们就决定找机会逮捕耶稣，给祂定罪。

耶稣刚开始讲道，这些人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质疑指责。有人问：“你为什么不在圣殿里和我们一起吃逾越节羔羊？”有人质问：“你今天献感恩祭了吗？”耶稣让他们去问节期的负责人——因为这些礼仪事宜已经由他们代办。这些人又开始老调重弹，指责门徒不守传统规矩，不洗手就吃饭，在路上随手摘麦穗和果子；又说从没人见过耶稣献祭，还指责祂在安息日治病，违反了圣日规矩。

耶稣正色回应，谈到祭献，祂说：“人子自己就是祭品，而你们却用贪欲谤言，玷污了祭献的神圣。”接着又说：“天主看重的不是燔祭，而是人痛悔的心。你们的祭祀终将结束，但安息日却会永远长存——因为它是为了人的益处，为了人的得救而设立的！安息日是为了人立的，并不是人为了安息日。”

这时，那些法利塞人又揪着耶稣之前讲过的可怜拉匝禄的比喻，围上来质问。他们阴阳怪气地嘲笑说：“你怎么连这个故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拉匝禄、亚巴郎和富人之间说了什么，你怎么会晓得？难道你跟着那个富人一起下了地狱不成？拿这种编的故事骗大家，你自己就不脸红吗？”

耶稣没有回避，反而借着这个比喻又对众人讲了起来。祂直指那些法利塞人，痛斥他们内心贪婪、对穷人冷酷，只死守表面规矩，却一点爱心都没有。耶稣毫不客气地说：“那个只顾享乐的富人，就是在说你们这样的人！”

这可是件真事。那个富人生前很有名，到他死的时候——场面真吓人。我再一次清楚地看见，这富人和可怜的拉匝禄都确有其人。他们死后，整个地区的人都在传他们的事。不过，他们不是住在耶路撒冷，后来指给朝圣者看的所谓“故居”，其实不是真的。他们是在耶稣还年轻的时候去世的，那时很多虔诚的家庭都在讲这段故事。

他们住的那座城叫阿兰，也有人叫它安塔尔，就在加里肋亚海西边的山里。具体细节我记不全了，但有些场景我还清清楚楚：那个富人特别有钱，整天吃喝享乐，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个出了名的法利塞人——表面上一板一眼守律法，但对穷人却极其刻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亲眼看见他凶巴巴地骂那些来找他帮忙的穷人——人家可是把他当作父母官，才来求他救助的。

当地有个叫拉匝禄的穷人，浑身长疮，贫病交加，可他性子特别能忍，一直默默承受。他饿得实在撑不住，就请人把他抬到富人家门口，想替那些被粗暴赶走的穷人说几句公道话。那时富人正斜靠在榻上大吃大喝，一看拉匝禄“不洁净”，就立刻把他轰走了。拉匝禄只好瘫在大门口，眼巴巴指望能讨到一点桌上掉下来的渣渣，可是没有一个人拿吃的给他。后来，甚至只有狗来舔他的伤口——这就表示，连外邦人都比那些犹太人更有慈悲心啊。

后来拉匝禄去世了，他走得特别平静，让人感动。那个富人也死了，但死得极其恐怖。之后还有人从他坟里听到声音，整个地方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耶稣讲完这个比喻，还揭示了许多常人没听过的奥秘真理，法利塞人听了就开始讥笑祂。有人故意提高嗓门问：“难道你当时也在亚巴郎的怀中，跟拉匝禄一块听见了那些话不成？”原来那个富人活着的时候，正是一个死守规条的法利塞人，所以这个比喻简直像针一样扎在他们心上——更何况耶稣话里话外还在指责他们根本不听梅瑟和先知的教导。

耶稣毫不回避，直面他们说：“谁不肯听从我，其实就是不肯听先知的话，因为他们所说的正是关于我；谁拒绝我，也就是拒绝梅瑟所写的，因为他所指向的也是我。就算有一天死人复活、站在这里为祂作证，你们也照样不信！”——事实上，死人真的会复活，为祂作证（就在第二年、耶稣受难的时候，这圣殿里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但你们这些法利塞人，依然不会相信。

耶稣接着郑重地告诉他们：他们自己也有一天要复活，而祂将要审判他们。祂所做的一切，都是父藉着祂做的——就连使死者复活这样的事，也不例外。

耶稣也提到若翰曾为祂作证，但祂说，其实祂不需要人的见证，因为祂自己所行的事，就是祂使命最有力的证明；更何况，父自己亲自为祂作了见证。只是他们心里根本不认识天主。他们妄想只靠念经守书就得救，自己却连最基本的诫命都守不住。

但耶稣并没有咄咄逼人，祂说：“我不愿控告你们，但那写着指向我的梅瑟——你们不肯信的那一位，将来反而要控告你们。”

耶稣就这样顶着一次次打断，继续沉着地讲道。到最后，法利塞人彻底被激怒了，他们大声叫嚷着、推挤着围上来，还叫来了圣殿警卫，想要当场逮捕祂。

就在最混乱的时候，天色突然变暗。耶稣抬头向天，高声祈求：“父啊，请为你的儿子作证！”

刹那间，乌云遮日，一声惊雷劈开天空。我清楚地听见一道无比清晰、响彻整个圣殿的声音说：“这就是我所喜悦的爱子！”

反对耶稣的人全都吓呆了，一个个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地望着天。门徒们原本站在耶稣身后围成半圈，这时立刻聚拢过来，紧紧护住祂。在门徒的簇拥下，再没人敢上前阻拦。耶稣沿着渐渐分开的人群，从圣殿西侧走出去，又从靠近拉匝禄家的角门出了城，一路向北，直走向拉玛。

门徒们那时没听清天上说的话，只隐约听到雷声隆隆——因为属于他们的时刻还没到。然而那几个最激烈的法利塞人，却清清楚楚听见了从天而降的声音。等到天色复明，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提刚才的奇迹，只是慌慌张张冲出去，急着派人捉拿耶稣。可是，祂已经不在那里了。法利塞人又急又气，捶胸顿足地埋怨自己，竟让祂从眼前离开了。

那些日子里，不管在圣殿的廊下，还是在伯大尼的橄榄树下，耶稣一次次对门徒和围坐的众人谆谆教导。祂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们，要准备好跟随祂、背起自己的十字架。祂说：“那想保全自己性命的，反而要失去生命；但那为我的缘故付出生命的，必得到真正的生命。一个人就算赢得了全世界，却丧失了自己的灵魂，又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背离天主的世代里，谁若以我和我的话为耻，当人子带着父的光荣降临时，也必以他为耻——并且要按每个人所做的，给予应得的报应。”

耶稣还坚定地说，站在这里听道的人中，有些人在没有见到天主的国带着大能降临以前，绝不会死。有些人听见这话就窃窃私语，甚至嗤笑祂。说实在的，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耶稣这话指的是什么。福音上的话在我听来，往往像是主要道理的标题提要，因为耶稣当时的讲解要详细得多。祂往往一讲就是几个小时的道理，在福音书上可能几分钟就能读完。

斯德望这时候已经和门徒们有来往了。就是耶稣治好贝特匝达病人的那个庆节那天，他认识了若望，从此就常和拉匝禄结伴同行。他身形清瘦，性情温良柔和，是一位深谙圣法的学者。那些天，他也留在伯大尼，还有几位从耶路撒冷来的门徒也在一起，静静坐在人群里，听着耶稣的教导。

耶稣带着门徒们离开拉玛，朝靠近息哈尔的塔纳特-西罗走去。那时夕阳低垂，仿佛也知道祂即将走上苦难的道路。因为法利塞人都去了耶路撒冷过节，塔纳特淳朴的百姓满心欢喜地迎接耶稣，就像迎接久别的亲人——他们不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祂温暖的笑容。

村里留下的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卧病在床的患者、眼中带着忧虑的妇女和天真无邪的孩童，还有几位守着羊群、默默望着夕阳的老牧人。在拉玛和塔纳特，我看见人们成群走过金色的麦田，细心捆起沉甸甸的麦穗，用长竿抬回家和会堂。那景象美得像一幅画，却让我心头泛起说不出的哀伤——因为耶稣正望着这一切，仿佛是在告别。

祂停在田边，也在投宿的塔纳特-西罗向众人讲话。祂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话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预兆，像是在暗示自己生命之路即将走到尽头。祂仍温柔地召唤每一个人近前，轻声说：“来吧，到我跟前来，你们的灵魂将得安慰。你们要记住：天主最喜悦的祭献，不是外在的礼仪，而是一颗痛悔和谦卑的心。”

之后，耶稣转身向北，朝着靠近默洛兹山的阿塔洛特走去——那里，祂曾应人们的哀求，让一个死人复活。一路走了四个时辰，抵达时已近黄昏。

人们慢慢聚拢过来：拄着拐杖颤抖的老人、被搀扶着的病人、紧抱婴孩的母亲，还有那些常年躲在人后、惧怕法利塞人的穷苦人。他们眼中含泪，向祂伸出双手，渴望最后的安慰与治愈。那一刻，谁都能感受到——祂的时间不多了。

阿塔洛特的法利塞人与撒杜塞人对耶稣充满怨恨，曾因惧怕祂而紧锁城门。但这一次，祂的声音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又浸透着深切的怜悯。祂明确提醒这些单纯的人小心法利塞人的虚伪，也毫不避讳地谈到自己的使命、天父的旨意、即将来临的迫害与死亡，并谈及复活、审判，以及背起十字架的意义。

那一天，夕阳西下时，祂的手抚过许多苦痛的身躯：瘸腿的重新站立，失明的再见光明，患水肿的渐渐舒缓，生病的孩子绽出笑容，长期血漏的妇女也终于得着了洁净。

门徒们特意为经师在阿塔洛特城外安排了安静的住处，就在一位淳朴的老教师家旁边。那位老人独自住在开满鲜花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安宁。耶稣和门徒们洗去脚上的尘土，简单吃了些食物，就一起前往阿塔洛特的会堂度过安息日。

会堂里早已坐满了人，不仅有从四周村庄赶来的，还有许多曾亲身经历耶稣医治的人。主持礼仪的是位年长的法利塞人——他腿脚不便，这次没去耶路撒冷。他虽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家却暗地里觉得他装模作样，有几分可笑。那天的经文诵读了关于分娩所致的不洁、癞病的条例，也提到了厄里叟曾以初熟的粮食使新麦增多、以及纳阿曼癞病获得洁净的往事……

耶稣讲了很久的道，随后转身走向妇女站立的角落，叫一位可怜又驼背的寡妇上前来。这些年来，都是她的女儿们搀扶她进出会堂，让她坐在那个熟悉的角落。她已经病了整整十八年，却从未开口求过医治——她的腰背弯曲得厉害，走路时上身几乎贴到地面，仿佛要靠双手支撑。

正当女儿们扶着她慢慢走向耶稣时，耶稣温和而坚定地说：“妇人，你从疾病中得释放吧！”同时伸手轻轻放在她佝偻的背上。

刹那间，她就像一棵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一下子挺直了腰身！她立刻高声赞美：“愿以色列的天主永受称颂！”接着就伏倒在耶稣脚前，感激的泪水潸然而下。全会堂的人看见这景象，也都欢喜不已，同声颂扬天主。

只有那个身体扭曲的老法利塞人，心中又妒又怒——这样大的奇迹，竟发生在他主持的会堂！他不敢直接顶撞耶稣，就转身对着众人，端起一副严厉的架子斥责说：“一星期有六天可以工作，要治病，六日内不来，偏等到安息日？”

那法利塞人仍不死心，高声叫嚷：“要治病，为什么偏要选在安息日？那六天难道不行吗！”耶稣转身直视着他：“虚伪的人哪！你们当中，有谁在安息日不解开槽边的牛或驴，牵去饮水？而这女人——她是亚巴郎的女儿啊！被恶魔束缚了整整十八年，难道不更应在安息日这天解开她的锁链吗？”

那跛脚的法利塞人和他的同党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而围观的群众却因这显而易见的奇迹雀跃不已，纷纷高声赞美天主。

尤其令人动容的是，那刚被治愈的妇人的儿女和几位年轻亲人——他们簇拥在她身旁，泪水与笑容交织，激动得说不出话。是的，全城的人都为她欣喜，因为她本是城中一位广受爱戴、乐善好施的女子。而那个跛脚的法利塞人，自己明明也急需医治，却只因这虔诚的妇人得痊愈而妒火中烧——那神情既可笑，又透着一丝可悲。

耶稣继续向众人阐释安息日的真谛，语气就如当初在圣殿中治好贝特匝达病人、面对质疑时一样坚定不移。当晚，祂仍然借宿在阿塔洛特城外那位老教师的简朴家中。第二天，祂还特地前去探望得痊愈的妇人——她一向慷慨仁慈，那一日更是大开筵席，周济了许多贫苦之人。

安息日结束后，耶稣在会堂行了辞别礼，又继续前行约两个时辰，最终在基宁附近的一家客店落脚歇息。

次日清晨，祂带着门徒向北跋涉约八个时辰，一路穿过厄斯德隆青翠的山谷，踏过清澈的基雄溪水，终于抵达哈达德黎孟。途中，他们右侧掠过了厄恩多尔、依次勒耳和纳因三地。黎孟城离玛革多至多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离依次勒耳与纳因也相距不远；向东距大博尔山约三个时辰，向西南到纳匝肋也大致相当。这是一座繁华兴旺的城邑，因为有一条贯通提庇黎雅与海岸的军商要道正从这里经过。

耶稣在城门外一家客店暂住。祂一路行走，一路宣讲，途中还医治了许多牧羊人与困苦中的病人。祂不断强调“爱你的近人”这一诫命，叮嘱众人不仅要爱撒玛黎雅人，更要爱每一个人。也正是在这段旅程中，祂亲自讲述了那位慈善的撒玛黎雅人的比喻。

在哈达德黎孟，耶稣向众人宣讲死人复活与末日审判的道理，并医治了许多病患。大批群众前来听道——他们曾到耶路撒冷寻找耶稣，却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才抵达。与此同时，宗徒和门徒们在周围的村镇继续传扬福音。

就在耶稣离开耶路撒冷的第二天，比拉多突然颁布禁令，以死罪威胁禁止加里肋亚的热忱派离开圣城——尽管他们早已归心似箭。许多人被扣作人质，关押起来。然而不久后，比拉多却出人意料地释放了这些人，并准许他们前往圣殿献祭，之后便可离城。近午时分，他自己也动身前往凯撒勒雅。

这些一度被囚的加里肋亚人又惊又喜，急忙赶往圣殿献上赎罪祭，因为他们自觉礼仪上沾染了不洁，尚未完成当行的祭献。

这一日，正是人们照惯例携礼物来圣殿的日子。有人买了祭牲前来献祭，更多人——也是人数最多的一群——则变卖多余之物，将所得投入专门的献仪箱中。富足的人往往出资帮助贫弱的邻舍，使他们也能完成献仪。我看见殿内设有三个不同的献仪箱，每处都有人指导规矩；有些朝圣者正专心祈祷，另一些人则在宰牲场忙碌地预备祭物。

圣殿内人虽不少，却并不拥挤。四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以色列人：有的躬身敬拜，有的肃立默想，还有的全身伏于地上，身披祈祷巾，虔诚祈祷。

祈祷声未落，噩耗已传来

我垂首从圣殿一侧的骇人高处向下望去，狭窄的街道上尽是疯狂奔走的妇女与孩童，他们挨家挨户哭喊着传递噩耗——许多住在圣殿周边的小贩和苦力，在方才的混乱中惨遭屠戮。圣殿内的景象凄厉可怖，人们从每一个能逃生的缝隙中拼命向外奔涌。长老、管事、持械者、法利塞人……无一不惊慌失措地向外逃窜。

四处是倒卧的尸身、凝固的鲜血和散落的银钱，受伤者与垂死之人横陈于地，在血泊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不久，那些在耶路撒冷有亲人意外罹难的家属纷纷赶来，哀哭声、愤怒的呼喊、痛苦与绝望的咆哮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凄惨的合唱。法利塞人和司祭长们惊惶万状——圣殿竟遭逢如此可怖的亵渎。因惧怕被尸体玷污，司祭们不敢再踏入圣殿半步，庆典就这样在血色中戛然而止。

我望着那些耶路撒冷居民的遗骸，被痛哭的亲人以殓布缓缓包裹，置于尸架上抬离；其他死者的躯体则由奴仆们默默运走。所有遗落的物件——牛羊、食物、各类物品——都不得不弃置于圣殿之中，因一切皆已成为不洁。除了守卫与工人，所有人皆仓皇离去。

此次死亡之数，甚至超过了先前修建水渠时倒塌事故中的亡魂。除了无辜的耶路撒冷居民，罹难者大多属于高卢人犹达的追随者——他们曾激烈反对帝国税与水渠捐，坚信这些征收亵渎了圣殿的特权。也正是这批人，当初曾大胆抨击比拉多的提议，并在之前的冲突中手刃数名罗马士兵。比拉多趁他们手无寸铁之际发动袭击，既为死去的士卒复仇，也算是对黑落德恶意拆毁塔楼一事的残忍报复。

死者之中，还有众多人是来自提庇黎雅、高隆、上加里肋亚与斐理伯的凯撒勒雅。

注：

相关记载可参看《肋未纪》第12-14章及《列王纪下》4：42-5：19中关于洁净与不洁的条例，以及厄里叟先知以二十个麦饼饱饫百人的奇迹和纳阿曼患癞病得治愈的记述。

耶稣带着精心挑选的几位门徒，从哈达德黎孟附近的客店出发，向东前往基斯罗特大博尔。这座宁静的村庄坐落在大博尔山南边山脚下，离黎孟大约三小时路程。路上，奉命外出传教的弟子们陆续归来，像溪流汇入江河一样加入他们的行列。

到了基斯罗特，从耶路撒冷回来的一大群人已经等在那里，怀着渴慕的心围在耶稣身边。祂先用温暖而有力的话教导大家，随后以神圣的权能治好病人。下午，祂派门徒分头去山区宣讲天国福音、施行医治，自己则带着伯多禄、若望和长雅各伯，沿着蜿蜒小路往大博尔山上走。

登山花了近两个时辰。耶稣常在先知祷告过的洞穴和圣地停留，向门徒揭示属天的奥秘，并和他们一起低头祈祷。门徒按主的吩咐没带食物，因为耶稣说过他们将要领受的恩宠必让灵性饱足、满溢主恩。

山顶上，壮丽的景色像画卷一样展开。一片石墙环抱、绿树成荫的平地出现在眼前，地上长满了散发馨香的圣草和鲜花。岩石间藏着一处泉水，打开水阀，清澈的甘泉就源源不断流出来。宗徒们虔敬地给耶稣洗脚，随后洗净自己的脚，顿时觉得身心焕然一新。

最后，耶稣带他们走进巨石后面的深邃洞穴——那石头仿佛是天主亲手安放的门。这圣洁的洞窟和耶稣常去祈祷的橄榄山圣洞很像，洞里有一条隐秘的阶梯，向下通往一处幽深的密室。

耶稣在这里继续教导门徒。祂讲解跪着祈祷的深意，叮嘱他们从此应当高举双手、全心祈祷。祂一字一句带他们念《天主经》，并在每句祷词间加入圣咏的篇章。门徒们半跪半坐，像众星环绕般围成半圆，跟着祂的声音一起祈祷。耶稣跪在他们对面，靠着一处天然石台；祈祷中祂不时停下来，用甘甜而深奥的话，向他们揭示创造与救赎的奥秘。祂的话充满非凡的爱，仿佛从高天降下，让门徒深深沉醉，全心浸润在恩宠之中。

在教导开始时，耶稣就向他们宣告：“我要把我的真身显给你们看——你们将亲眼看见我受显耀的模样，为叫你们以后见我遭仇敌嘲弄、受尽羞辱，甚至在死亡中失去一切光彩时，仍能信德坚定、毫不动摇。”

太阳早已落下，夜色笼罩山间，但宗徒们因完全沉醉于耶稣的言语与临在，竟没察觉昼夜交替。祂的身体渐渐发出光芒，越来越亮，更有天神般的形体显现，环绕四周。伯多禄看见异象，忍不住脱口问：“主啊，这景象是什么意思？”耶稣温和地回答：“他们是来服事我的。”伯多禄心神激荡，伸出双手高喊：“主啊，我们就在这里！我们愿用一切事奉祢！”

耶稣继续讲授。随着天神不断来临，属天的芬芳、说不出的喜乐和深切的满足，像暖流般涌进门徒心里。同时，祂的光芒越来越强，直到全身如透光的琉璃，明亮却不刺眼。这光辉照亮整个山顶，使深夜如同白昼，每片草叶都清晰可见。三位宗徒被这至极神圣的一刻深深震撼，灵性超拔，最后用衣服蒙住头，脸伏于地，久久不能起身。

约到半夜，这荣光达到顶峰。我看见一条璀璨的光路从高天垂到地上，不同品级的天神络绎不绝——有的形体微小却完美无瑕，有的只看见圣容隐约浮现在光中，有的穿着司祭的长衣，有的像勇毅的天军。每位天神都散发独特神恩，分别涌流出安慰、力量、喜悦与光明。他们运行不息，永动不止。

宗徒们俯伏在地，沉浸在神魂超拔中而不是沉睡。随后，我看见三位发光的身影在光中走向耶稣。他们的出现无比自然，就像有人从暗夜走进光明。其中两位形体较明确，更像肉身状态，他们向耶稣说话并交谈——他们是梅瑟和厄里亚。第三位显现者没说话，身形更轻盈、更属神——那是先知玛拉基亚。

我听见梅瑟和厄里亚向耶稣致意，也听见耶稣向他们讲述自己即将完成的受难与救赎使命，他们相会的情景那样自然，像久别重逢的故人。

梅瑟和厄里亚的容貌不是人们想象中苍老的样子，而是焕发着青春的荣光，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梅瑟比厄里亚高出半个头，身姿挺拔。他的前额有两处明显的隆起，开口时声音低沉有力：“见到祢让我满心喜乐——祢曾用大能的手引领我和子民出埃及，如今更要用自己的血再次救赎我们。”

厄里亚显得更亲切，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先知特有的睿智。梅瑟说话时，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偶尔补充几句。两人的言谈举止虽保留着属人的特质，却都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玛拉基亚的显现。他的存在仿佛由光和影交织而成，时而清晰如实体，时而透明如薄雾。移动时，身后会留下淡淡的光痕，像流星划过夜空的轨迹。他始终保持着深沉的静默，但那静默本身就像一首无声的赞美诗。

耶稣讲述受难经历时，声音平静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当祂说到“人子也要这样被举起来”时，突然伸开双臂。就在那一刻，祂的衣袍迸发出蓝白色的光芒，那光如此强烈却不刺眼，我看见他们的身体缓缓离地，悬浮在空中，衣袂飘飘，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当三位先知离去时，他们的身影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渐渐融解在光线中。梅瑟和厄里亚像晨曦般缓缓消散于东方，玛拉基亚则如暮色般沉入西方的黑暗。伯多禄情不自禁的呼喊声中，带着颤抖的哭腔和难以抑制的喜悦，那是一个凡人面对神性显现时最真实的反应。

当宗徒们从神魂超拔中渐渐醒来时，一朵光耀的云彩如天上降下的恩露，温柔地覆盖了他们，仿佛晨曦中萦绕草场的薄雾。霎时，我看见诸天为耶稣开启，三位一体的奥迹赫然显现——天主圣父庄严坐在光辉的宝座上，祂的圣容犹如永恒的大司祭，威严与慈爱交融；无数天神与天朝神圣层层环绕，在祂脚前俯首敬拜。一道神圣的光泉从高天倾注，完全沐浴在耶稣身上。这时，宗徒们听见穹苍中传来慈爱而肃穆的声音，如同温柔的叹息，却震撼心灵：“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你们要听从祂！”

敬畏与战栗顷刻充满他们的心。面对如此无法言喻的荣耀，他们深深感到自身的渺小与不配，便俯身在地，掩面不敢抬头。刚刚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是天父为圣子所作的见证——他们甚至因这至高神圣的临在而战兢。

耶稣就走近他们，用手轻触，柔声说：「起来，不要害怕。」他们战战兢兢地起身，抬头却只见耶稣独自站着，荣光已隐，一切恢复平静。这时已近凌晨三点，微弱的晨光初现于天际，湿冷的雾气仍低垂在山脚的田野。众宗徒静默不语，心中充满敬畏。

耶稣就向他们解释：祂让他们看见人子显圣容，是为坚固他们的信德，使他们在日后见祂为世界的罪被交于恶人手中时，不致动摇；见祂受尽屈辱时，不致失足，反倒能在那时扶助信心软弱的弟兄。祂又提到伯多禄的信德——他曾蒙天父启示，率先明认耶稣的天主性奥秘，并预示祂将在这磐石上建立祂的教会。随后，他们再次同心祈祷，在渐亮的晨光中，从山的西北坡下山。

下山路上，耶稣用庄重的语气谈到刚才发生的事，郑重嘱咐门徒：“在人子从死者中复活以前，绝不可把所见的异象告诉任何人。”这道诫命让他们心中震撼，肃然起敬。从那一刻起，他们在耶稣跟前越发敬畏，举止间充满虔谨；尤其在亲耳听见“你们要听从祂”的天启之音后，更是以痛悔的心回想往日种种疑虑与信德不足。但随着晨光渐亮、脚步不停，那神圣的印象在尘世光景中慢慢淡去，他们开始彼此低语，对“直到人子从死者中复活”这话感到深奥难懂。“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们互相询问，却没人敢向耶稣追问。

还没到山脚，耶稣就遇见带着病人来求治的群众。祂像往常一样施以治愈与安慰，但众人一见祂的容貌无不惊畏——因为祂脸上仍笼罩着一种超乎人世、辉煌肃穆的荣光。再往下走一段，祂看见聚集的人群：其中有昨天被派往周围地区的门徒、几位法学士，还有从节庆回来的人。这些人在路上和门徒相遇，就一起来这里恭候耶稣。耶稣察觉他们正和门徒争论。大家一见耶稣就涌上前致敬问安，却都因祂非凡的仪容而惊愕屏息——显圣容的余晖依然萦绕在祂周身，如光环绕体。其他门徒从三位宗徒异常凝重、敬畏的神情中，隐约猜到必有神圣之事发生。

耶稣询问争论原因时，一位来自安塔尔城——这加里肋亚山区的城镇，因拉匝禄与富饕客的典故而闻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跪伏在耶稣脚前，恳求祂救治自己的独子。那男孩患癫痫症，又被哑魔附身，恶魔屡次把他扔进火里或水中，粗暴折磨以致他不停哀号。父亲曾在门徒经过安塔尔时求助，但他们没能治好，这也成了门徒和法学士争论的焦点。耶稣听了慨然长叹：“哎！无信而悖谬的世代！我与你们同在还要多久？我容忍你们还要多久呢？”随即吩咐父亲把孩子领到跟前。

那父亲牵着孩子的手上前——来的路上他不得不像扛羊羔一样把孩子背在肩上。孩子约莫九、十岁，一见耶稣就猛烈抽搐，恶魔把他摔倒在地，让他口吐白沫、痛苦翻滚。耶稣厉声斥责恶魔：“住手！”孩子顿时静下来。祂问父亲这情况持续多久了，父亲泪如雨下：“从小就这样。主啊，祢若可能，求祢怜悯我们、帮助我们！”耶稣回应：“‘你若能’——是的，对信的人，凡事都能！”父亲泪流满面，呼喊出声：“主啊，我信！求祢补助我的无信！”

原本远远站着的群众纷纷聚拢过来，耶稣向男孩伸出手，厉声命令：“聋哑的邪魔！我命令你立刻从他身上出来，永远不许再返回！”恶魔藉孩子的口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嚎叫，让他全身剧烈抽搐，随即逃走了。孩子面色惨白，倒在地上毫无声息，像死了一样。众人上前想叫醒他，却毫无动静，人群中响起惊呼：“他死了！他真的没气了！”

但耶稣握住孩子的手，把他扶起来。就在那一刻，孩子完全痊愈，眼中重现光彩，脸上露出喜乐的笑容。耶稣把他交还给父亲，并赐下几句劝勉的话。那位父亲泪流满面，高声唱着赞美诗感谢耶稣，所有看见的人都同声颂扬天主的大能。

这神迹发生在大博尔山附近一个小村庄以东约一刻钟路程的地方——去年耶稣曾在那里治好一位患癞病的庄园主，就是那位派小仆童追寻祂的人。

事后，耶稣和门徒继续赶路。他们经过加纳附近，穿过贝突里亚浴谷，到了离葛法翁三小时路程的多堂小镇。为避开成群从耶路撒冷回来的群众，他们大多选偏僻小路走。耶稣和门徒分队行进，祂时而独行，时而和某一队同行。

曾目睹耶稣显圣容的宗徒们趁同行时靠近祂，询问“直到人子从死者中复活”这话的含义——这话仍是他们反复思考和讨论的焦点。他们议论说：“经师们确实教导，厄里亚必须在复活之前再来。”

耶稣回应：“厄里亚固然要在上主伟大及可怕的日子来临以前再来。但我告诉你们：厄里亚已经来了，人们却不认识他，反而随心所欲地对待了他，正如经上指着他的记载。人子同样要受他们的迫害。”耶稣还说了些别的话，宗徒们便明白祂是指洗者若翰。

当所有门徒晚上聚在多堂的客店时，他们问耶稣为什么他们不能驱逐那疯孩子身上的恶魔。耶稣说：“因为你们的信德太小！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有芥子那么大的信德，即使命令这座山‘从这里移到那里’，它也必移开；你们将没有不能成就的事。但这类邪魔，不靠祈祷和禁食，绝不能驱逐！”

接着，祂教导他们制伏邪魔的秘诀：信德赋予行动生命与权柄，而这信德本身又从禁食和祈祷中获得力量。一个通过禁食和祈祷来驱魔的人，他的方式不是简单地把恶魔赶走，而是直接夺取对方的武器，反过来把顽敌驱除。

耶稣带着门徒从多堂直接前往葛法翁，当地民众正用隆重的节庆仪式欢迎祂回来。耶稣和门徒们受邀参加宴席，一些法利塞人也一同在座。大家正要入座时，来自高雷阿的门徒玛纳罕带着一位耶里哥的贵族青年来到耶稣面前。这位青年曾被耶稣拒绝过，如今又来恳求做祂的门徒。他因为认识玛纳罕，特地请他引荐。他在撒玛黎雅有很多产业，之前耶稣要求他完全放弃财富。虽然他已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亲戚，却还是为自己留了一处庄园作退路——正因为这份保留，耶稣再次拒绝了他的请求，青年只好懊恼地离开。

法利塞人对此很不满，因为他们特别偏爱这位青年。他们当面指责耶稣缺乏慈悲，说祂一面批评法利塞人加重人们负担，一面自己却提出做不到的要求；又说耶稣只收留没文化的平民，拒绝受过教育的人，甚至不给人留生活的依靠，却纵容门徒破坏传统规矩。他们再次老调重弹，指控耶稣违反安息日、纵容门徒抬麦穗、不洗手吃饭等等，但耶稣用智慧的话一一驳倒了他们。

有一次，耶稣住在伯多禄家里，几个葛法翁人悄悄在门外问伯多禄：“你师傅不缴圣殿税吗？（就是每个成人该交的两德拉克玛）”伯多禄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缴。”他进到屋里，还没开口，耶稣就先问他：“西满，你怎么想？世上的君王是向自己儿子征税，还是向外人收？”伯多禄说：“是向外人。”耶稣温和地说：“那么儿子自然是免税的了。但为了不让他们绊倒，你去海边钓鱼：把最先钓上来的鱼打开嘴，你会找到一枚‘斯塔特’银币。拿它去为你和我交给他们吧！”

伯多禄满怀信心走向渔船，扔下平时备好的钓钩，果然钓起一条很大的鱼。他伸手探进鱼嘴，摸到一枚黄澄澄的椭圆银币，就用它缴纳了耶稣和自己的圣殿税。这条鱼非常肥美，让所有同席的人都饱餐了一顿。

随后耶稣问门徒们：“你们在路上议论什么？”大家都沉默下来，因为刚才他们争论的是谁在他们中间最大。耶稣看透他们的心思，就对他们说：“谁若想在你们中成为最大的，就该甘心做最小的，当众人的仆人！”

宴席之后，耶稣带着十二宗徒和门徒们进入葛法翁——整座城正为从耶路撒冷回来的人举行欢庆。街道和门廊装饰着鲜花与花环，小孩奔跑、老人微笑，妇女和经师们也纷纷出门，迎接像游行一样穿过街巷的归乡人群。法利塞人和许多百姓陆续加入耶稣和门徒的行列，和他们一起走。

耶稣探望穷人和朋友的家。父母们把孩子带到祂面前，祂一一抚摸祝福，并赠送礼物。在市场广场——一边是旧会堂，另一边矗立着科尔乃略建的新会堂——带拱廊的屋前早已聚满学校的孩子和抱婴儿的母亲，他们欢喜地等着耶稣。祂一路教导不停，这时又俯身拥抱孩童、温柔教导。祂吩咐给每个孩子分发小长衣，贫富毫无区别。这些衣物由团体中的女管家准备，由耶路撒冷的圣妇们亲手带来。孩子们还领到水果、写字板和其他礼物。

门徒中又有人问：“那么在天国里，谁才是最大的呢？”耶稣就向一位站在家门口的富商妻子招手。她带着四岁的儿子，轻轻掀起面纱走上前来。耶稣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她安静退回人群。耶稣把孩子抱在怀里，让他站在自己和门徒中间，四周围着许多孩童。祂抬头对众人说：“我实在告诉你们：除非你们变得像小孩子一样谦卑单纯，绝不能进天国。谁因我的名接待这样一个孩子，就是接待我；接待我的，就是接待那派遣我来的父。谁若谦卑自下，像这个小孩子，他在天国中就是最大的。”

当耶稣谈到“因我的名而接待”时，若望突然打断了祂的话。原来，门徒们之前阻止了一个人——他虽然不是常跟随耶稣的门徒，却凭着主的名号赶走了魔鬼。耶稣温和地责备了他们，又继续向众人讲道片刻。随后，祂转身抚摸那清秀的孩子，递给他一些果子，又送他一件细麻衣，并招手请孩子的母亲上前。耶稣把孩子还给她，同时预言了他未来的使命——这些话当时没人完全明白，直到日后才显出深意。这孩子后来成为宗徒的门徒，名叫依纳爵，最终荣为主教，并为真理殉道。

在整个行程和讲道中，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妇人始终默默跟在人群里。她心神踊跃，满溢甘甜，不时合掌低语，那真挚的祈祷甚至感动了四周的妇女，让她们也热泪盈眶、低头虔诚。她流着泪说：“怀祢胎的有福，哺育祢的有福！但那承行天主圣言的人，更为有福！”她说这些话时声泪俱下，双手微微颤抖，每当耶稣停顿时、或每遇震撼心灵的教导，她就从心底再次涌出这样的呼喊，带着难以言喻的爱慕、钦崇与炽热。她对救主的一生、祂的足迹与训诲，怀着一种纯洁如孩子的、全神贯注的渴慕。

她是利亚，来自凯撒勒雅-斐理伯，是一位心思狡猾的法利塞人之妻，也是厄尼——那位曾患血漏被耶稣治好的妇人——已故丈夫的妹妹。从前在一次讲道中，正是她情不自禁高喊：“怀祢胎的那妇人有福！”而耶稣回应她说：“可是，那听天主的话而实行的人，更为有福。”从那时起，她就把主的回答与自己由衷的赞叹合为一体，这句话从此常绕在她唇边，成了她默想和祈祷的甘泉。这次，她特意来探望圣妇们，并为团体献上了丰厚的礼物。

安息日快到时，耶稣仍在市集里殷切教导众人，随后又走进会堂继续讲道。那天会堂诵读的经文，是关于癞病人得洁净的礼仪，以及先知厄里叟如何用一句话，止住了撒玛黎雅那场可怕的大饥荒。

事后，耶稣带着宗徒和几位门徒，一路走向贝特赛达。这时，许多其他门徒也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有些刚传教回来，有些是从家里急忙赶到的。他们大多来自湖对岸的十城地区和革拉萨一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奔波后的疲倦，显得格外需要关怀和照顾。早已在那里的门徒们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迎到岸边，亲切地拥抱、问候，并一路陪到安德肋家中。他们为他们洗脚、准备沐浴、换上干净衣服，还贴心地备好了饭食。

耶稣正亲手帮忙料理这些事，伯多禄忍不住上前劝道：“主啊！您怎能做这些？让我们来伺候吧。”耶稣却温和地回答：“我来到世上，正是为了服务。你们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我父而做。”祂又一次教导他们谦卑的道理：那自认为最小、甘愿服侍众人的，才是最大的。但如果有人行善不是出于真诚的爱，帮扶近人不是为了安慰弟兄，而是为博人夸奖——这样的人心口不一，只是在人前做戏。他们已得到了想要的回报，因为他们真正服侍的，其实是自己。

当时聚集的门徒约有七十人，还有少数仍在耶路撒冷附近。耶稣向宗徒和门徒们讲了一番深奥却充满恩宠的话，清楚地说明：祂并非由男子所生，而是由圣神降孕。祂怀着无比的敬爱提到自己的母亲，称她是至洁至圣的受造者，是蒙特选的器皿——千百年来，多少虔敬的心灵渴望她，先知的嘴唇也为她祈祷。祂提到受洗时天父所作的见证，却没有谈在大博尔山上显圣的事。

耶稣说，因祂的来临，这个世界进入了圣善而蒙恩的时刻，天主与人之间的连结已重新修复。祂用深邃的言语谈到人类的堕落、与天父的分离，以及恶魔如何掌控人心。但藉着祂由至洁的童贞女降生，天主的国在人间重新活了；在祂内、藉着祂，所有人都能再次成为天主的儿女。不论是自然还是恩宠的秩序，祂都是神与人之间的桥梁——谁若愿跨过这座桥，就必须与祂同行、在祂内度过，并放下世俗的牵绊和享乐。

祂郑重宣告：邪魔对世界与人类的权柄已被祂打破，一切来自恶魔、损害人性与自然的苦难，都能因祂的名、藉着信德与爱德与祂结合，而被彻底消除。耶稣讲这些话时，语气恳切有力。门徒们虽不能完全明白，但听到祂提及自己将受苦难，都不禁心中震颤。而那三位曾跟随祂登上大博尔山的宗徒，从此更加沉默，常常陷入深思。

这一切，发生在安息日当天和之后。有些门徒借宿在葛法翁，有些则住在城外伯多禄家中。所有开支都由团体共同负担，那时，他们已初步活出了如同一座修会团体一样共融、彼此相顾的生活，就像一家人。

安息日过后的第二天，耶稣带着门徒从葛法翁往北走，朝着当初派遣他们第一次外出传道的那座山出发。一路上大约两小时，祂走走停停，时而和田间收割的农人说话，时而走向草原上的牧羊人。祂一边教导这些劳作的百姓，一边也不忘指点跟随的门徒。那时，正是麦子成熟、遍地金黄的收获时节。

田里的麦子长得很高，甚至超过了人的头顶。农人们手拿带弯钩的镰刀，从麦秆半腰处利落地割下穗子。他们右手收割，左手把麦穗揽在怀里，动作熟练，不一会儿就抱满一捆，再扎成小束。麦穗颗粒饱满，沉甸甸的。为了防止倒伏，田里还隔一段就插着木桩作支撑。收割虽是辛苦活，大家却做得又快又稳。所有落在地上的麦穗则留给随后拾穗的穷人。

休息的时候，耶稣就坐在农人中间，教导他们。祂问他们播了多少种、收成怎样，土地归谁、土质如何、怎么耕种……祂用这些家常话作引子，娓娓讲起撒种的比喻、莠子和麦子、最后的审判与恶草被火烧尽的故事。祂也再次指点门徒传播福音的方法，告诉他们该怎样讲话、怎样待人。祂说，这地上的收获，其实预表着属灵的丰收；祂称门徒为“我的播种人和收割人”，嘱咐他们要为将来积存属灵的粮食——因为祂与他们同行的日子，已经不多了。门徒忧心忡忡，问祂是否至少会留到五旬节。耶稣却反问：“当我不再与你们同在了，你们将会如何？”

对牧羊人，耶稣也用同样亲切的话打开话题：“这是你自己的羊吗？是好几家合放的吗？你怎样看守它们？羊为什么容易走散？”借着这些日常问答，祂自然地带出了“迷失的羊”和“好牧人”的比喻。

之后，耶稣转向西行，进入一处比葛法翁地势更高的山谷，撒法特山就在右边。祂一路走过幽静的山谷和人迹罕至的地方，有时教导遇到的农人和牧人，有时继续叮嘱门徒。祂详细诉说一个好牧人该如何照顾羊群——其实都是在讲祂自己，因为祂即将为羊舍命。祂也借此让门徒明白，该怎样去关怀那些住在偏远之地、缺乏灵性照顾的人，又该怎样在他们心里播下信仰的种子。祂的教导充满了平安与慈爱，深深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心灵，让人铭记不忘。

他们绕道东北方向返回，在离约旦河半小时路程的小城勒库姆落脚——这里正是当初六位宗徒首次传教到过的地方，耶稣自己却还没来过。那时，往耶路撒冷过逾越节的居民已回来了，城中也住着一些经师和法利塞人。门徒去探望熟人时，听他们提起了圣殿中加里肋亚人遭屠杀的事，但没有人向耶稣说起。

勒库姆地方不大，人们却过得殷实安宁。从这里到约旦河只要走半小时，到湖水汇入处也不过两小时。居民多是犹太人，只有城边稀疏住着几户贫寒的外邦人，是很早以前随商队路过而留下落脚的。这里的人多种棉花，自己纺线、织布，做成各式毯子和衣料，连小孩子也常在一旁帮忙，一幅温馨劳作的景象。

就像不久前在葛法翁一样，勒库姆此时也充满了喜庆的气氛，正在欢迎从耶路撒冷回来的家人。街上装饰着鲜花和绿枝编的花环，归来的人欢喜地走访亲友，学校的孩子们也成群结队，欢笑着出来迎接。

耶稣走进几户人家，亲切探望老人，也医治了其中患病的。在会堂前的广场上，祂先招呼聚过来的孩子们，温柔地抚摸他们，一个个祝福；然后又对随着经师前来参加节庆的青年男女讲话。等年轻人散去后，祂仍留下来，分批和留下的人交谈，用各种生活中的比喻耐心地讲论。

祂特别谈到婚姻，话语又美又深。祂开口说：“我们的本性中善恶交织，但藉着祈祷和克己，终能分辨善恶、制服恶念。”放纵欲望必招致败坏，我们的行为会一直跟随我们，将来必要站出来指证我们。祂提醒：“我们的身体本是天主的肖像，而魔鬼却千方百计要玷污这肖像。”一切过度的享乐，不仅带来罪与病，更让人变得丑陋不堪。

耶稣劝大家要保持贞洁、学习节制、常常祈祷。祂说：“是斋戒、祈祷和自律，曾造就了圣人和先知。”祂用撒种、清除田间的石头和杂草、让土地休养再生，以及天主对诚实劳作之人的祝福，来比喻人心该如何洁净。讲到婚姻，祂则以栽葡萄、修剪枝子为喻，谈到养育善良的后代、建立虔敬的家庭、经营美好的家园，让整个家族因圣洁而尊贵。

祂也提起圣祖亚巴郎的圣德，以及天主藉割损礼与他立的约；又说他的后代因情欲放纵、屡与异族通婚，而陷入混乱。耶稣还讲了葡萄园主派来自已的儿子的比喻，细细诉说祂所要遭遇的一切。

众人听得深受感动，许多人流下眼泪，心中萌发悔改的念头。耶稣之所以这样教导，是因为他们从未听过这些深刻的道理，也是因为他们平日的生活实在太放纵。

耶稣还谈到在祈祷和克己中善愿的重要性，以及人该如何与天主合作。祂说，他们在饮食、享乐上节制下来的，该怀着信赖交在天主手中，求祂转赐给旷野里贫苦的牧人，或其他有需要的弟兄姐妹。“如果你们像忠信的仆人，乐意把天主所赏的丰富，分给你们认识、或特意寻访的穷人，天上的父必如一家之主，欢喜应允你们的祈求。”这才是真实的合作，天主定会与信德坚定的人同工。这时，耶稣还举了一个例子——就像两棵棕榈树，虽不接触，却能藉爱与渴望，彼此传递生命的滋养。

之后，耶稣带着门徒从勒库姆渡过约旦河，往尤利亚斯的贝特赛达去，在那里继续传讲天国的福音。

这里也在举行归乡者的盛宴。我看见耶稣在施教，祂的门徒、几位经师、法利塞人以及尤利亚斯的显要人士都在场。就在这时，有人向耶稣提起了圣殿里发生的悲剧——加里肋亚人被屠杀的事。据说，遇难者中有百余名耶路撒冷人，还有一百五十名追随加乌隆人犹大的叛乱者。这些叛乱者曾胁迫许多人一同献祭，而那百名耶路撒冷人明知他们抗拒向皇帝纳税，却仍选择与他们联合，最终一同丧命。

尤利亚斯的乡野格外宁静丰美，绿意绵延，宛如百兽栖居的乐园。驴和骆驼悠闲踱步，蜿蜒的小径通向湖畔，清泉处处可见。正午的阳光洒落，湖面如明镜闪烁。虽然大路沿约旦河通向城里，这一带却格外清幽安谧。

耶稣和门徒再次渡河回到贝特赛达和葛法翁。安息日那天，祂在会堂教导众人。当日诵读的经文选自《肋未纪》，内容包括赎罪祭的条例、在会幕前献祭的规程、禁止食用动物血的诫命，以及禁止近亲通婚的律法。也念了厄则克耳先知书中指责耶路撒冷之罪的段落。

之后，耶稣受邀到一位法利塞人家中用餐，住处离百夫长科尔乃略家不远。席间来了一位患水肿的人求助。耶稣问在场的人：“安息日治病，合不合法？”众人沉默不语，祂便伸手治愈了那人。患者连连道谢离去时，耶稣像往常一样对他们说：“你们中间有谁，在安息日若自己的驴或牛掉进坑里，会不立刻拉它上来呢？”法利塞人听了愤愤不平，却无话可答。

这场宴席，主人只请了亲友。耶稣见众人争坐上位，便婉言相劝：“参加婚宴的时候，别急着坐首席，免得有更尊贵的客人来了，主人只好上前请让座，那时你就只能羞愧地退到末位了。不如先坐在末座，等主人来对你说：‘朋友，请上坐吧！’那时你在众人面前才有光彩。因为凡自高的，必被贬抑；自谦的，必被高举。”

祂又对设宴的主人说：“如果你只请那些能回请你的亲友和富邻，你已经得到了报答。但若你邀请那些无力回报的穷人、瘸子、瞎子和病人，你才真是有福！到义人复活的时候，你必会得到天主的赏报。”这时一位客人感叹道：“是啊，能在天主国里坐席的，才真是有福！”耶稣便顺势讲起了“宴席”的比喻。

其实耶稣早已让门徒请来许多穷人等在门外。这时祂问主人，这场宴席是否是为祂预备的。主人称是，祂就吩咐把筵席剩余的食物全都分给那些穷人。

之后，耶稣带着门徒穿过左洛巴贝尔百夫长的庄园，来到提庇黎雅和玛格达拉之间一片清静优美的地方。许多人跟随着他们，耶稣便教导他们做门徒的真义。祂说，谁要跟随祂，就当爱祂胜过骨肉至亲，甚至自己的性命，并要背起自己的十字架来跟从。就像盖楼的人要先计算花费，出征的君王要衡量兵力，若不足便该求和，跟从祂的人，也必须舍弃一切。

耶稣继续在革乃撒勒一带行走，一路教导遇见的百姓。祂又派了许多年长的门徒，去邀请众人到加巴辣城外山上参加一场盛大的聚会，祂要在那里讲道。聚会定在下星期三开始，持续好几天。具体日期我记不太清了，但我确定就是那个快要到来的星期三。

许多门徒划着小船渡过湖面，前往革尔格萨、达尔玛奴达和十城地区。(“十城地区”位于今日的以色列、约旦和叙利亚交界一带。它并不是一个政治统一的国家，而是由十座希腊化城市组成的联盟。)

他们带着耶稣的嘱咐，热情邀请每一个人：“来吧，主与我们同在的日子不多了，请你们一定来听祂讲话！”大约四十位门徒领受了这个使命。耶稣则把宗徒和最近刚回来的门徒带在身边，一路继续教导他们。

祂带着门徒们，沿着湖岸一路向南，朝着塔黎雅塔的方向走去。因为湖岸有陡峭的悬崖伸入水中，没法沿湖边走，他们就向西绕行，过了一座桥，来到像是城郊的地方。这座桥建在一道石堤上，石堤从塔黎雅塔一直通到约旦河流出湖泊的地方。桥边散落着两排房屋。还没到那儿之前，耶稣经过了去年祂治愈过癞病人的住处。那些已经痊愈的人听说祂来了，都欢喜地出来感谢祂；还有一些是祂离开后才来这儿的病人，也大声向祂哀求，耶稣都一一伸手治好了他们。

当祂走到那片房屋前，又有许多人从湖对岸的达尔玛奴达划船赶来，把患病的人带到耶稣面前，祂也同样医治了他们。后来，那道石堤和大多数房屋，在耶稣受难时的那场大地震中倒塌了。因为湖岸地形完全改变，这些地方就此荒废，再也没有重建。而提庇黎雅，其实只算半座城——它有一边至今还没有完全建好。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般汇聚到加巴辣的山上，湖面上挤满了载客的船只。他们带着帐篷和食物，用驴驮着篮轿，小心地抬来患病的亲人。门徒们忙碌地安置着人群，处处可见他们奔走相助的身影。

当耶稣与宗徒们走向加巴辣时，几位法利塞人上前拦住了祂，质问为何有这么多人涌向山上，搅得全境不宁。耶稣平静地回答：“如果你们愿意，明天早上也请来听我讲道吧。我召集众人，是因为我与你们同在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几位圣妇早已到了山脚下的客店，默默为门徒们预备饮食所需。

第二天将近十时，耶稣才出现在山上。门徒早已将人群安置得井然有序，分批次轮流换位，好使每个人都能听见——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当时群众自发以地域和家乡分片区搭建帐篷、聚在一片片帐篷之间，每个区域的入口都搭起拱门，装饰着他们引以为傲的物产：有的挂满葡萄与麦穗，有的缀着棉花、甘蔗、香草和各色熟透的果实，顶上还安放着用最美花果扎成的花冠，整片营地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鸽子与鹌鹑也纷纷飞来，安然啄食着地上的碎屑；它们毫不怕人，甚至从人手中亲昵取食。

许多法利塞人、撒杜塞人、黑落德党人，以及各地的经师与官员也来了，各自占据了讲席周围最好的位置，还自带坐椅，显得格外讲究。

耶稣把门徒唤到身边——这引起了法利塞人的不快，他们不愿见到这些跟随者更受重视。耶稣以祈祷开始了讲道，祂劝众人静心聆听：“今天我要对你们讲的，是别人不曾教导、却对你们的得救至关重要的事。若现在还不能明白，将来我的门徒会再来为你们讲解……因为我与你们同在的时日，已不多了。”

随后，祂提高声音，公开告诫门徒要谨防法利塞人与假先知，又教导众人当如何祈祷、如何去爱近人。门徒分批引领群众上前聆听。法利塞人与熟知律法的人屡次以刁难打断祂，但耶稣并未停止，反而更加严厉地指责他们，提醒群众远离虚伪之人，令他们恼怒不堪。

那一日，耶稣没有行任何治愈的奇迹，只吩咐将疲弱的病人依次抬来，安顿在祂身旁的帐荫下，使他们也能听到教导。祂传话请他们耐心等候讲道结束。从清晨到日暮，耶稣不曾停歇，群众轮流进食休息，我却未见祂进一点食物。祂不间断地向这广大的人群讲话，到了傍晚，声音已变得沙哑、微弱。最终，祂缓步下山，走进平原上的那间客店——那里原是玛达肋纳在玛格达拉的产业，变卖之后特意留给了这个团体。

拉匝禄、玛尔大、狄纳、苏法尼特人、纳因的玛洛尼，还有耶稣的母亲和其他加里肋亚的妇女们，都带着丰盛的食物、布料和亲手缝制的衣物来到了这里。她们细心为耶稣和门徒预备了简单的饭食，而将剩余的一切，都慷慨分给了穷苦的人们。

第二天，耶稣依然在山上教导众人。祂语重心长地重申应当怎样祈祷、怎样爱人如己、怎样在善工上保持警醒、怎样全心信赖天主的仁慈。祂鼓励百姓不要因压迫者和诽谤者的恐吓而失去内心的平安。

法利塞人却比前一日更加躁动不安。他们聚集了更多人，存心要与耶稣争辩。他们高声指责祂是“煽动百姓的叛徒”“制造混乱的人”，诬蔑祂引诱人离开工作、四处跟随祂流浪，还声称人们已有自己的安息日、节期和传承的教导，根本不需要祂所谓的“新道理”。他们喋喋不休地重复那些陈旧的指控，最后竟以黑落德王来威胁祂，扬言要向国王告发耶稣的言行，并厉声说道：“黑落德早已盯上你了，他很快就会出手制止你的一切行动！”

耶稣却凛然回应：“我不会因黑落德而停止教导和医治，直到我的使命全部完成。”法利塞人态度蛮横、气势汹汹，群众忍不住向前簇拥，场面一时混乱，人们彼此推挤、你推我搡，几乎站不稳脚，法利塞人只得忿忿离去。

耶稣却仍以慈祥而坚定的声音继续讲道。当时许多从耶路撒冷回来的朝圣者及其他群众食物都已用尽，耶稣便吩咐年长的门徒把饼、蜂蜜和鱼分给他们——这些食物都是从山下客店运送来的，由圣妇们一一亲手准备。此外，衣物、麻布、盖毯、草鞋，还有给孩子们的细麻衣，也都按需分给了贫苦的人。圣妇们带来如此丰富的物资，她们亲切地分发给妇女，门徒们则负责分发男子。

之后，耶稣把门徒带到一边，单独教导他们法利塞人的虚伪本质，并嘱咐他们将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人。嘱咐完毕，祂便与门徒们一同下山来到客店，一顿温暖的饭食早已为他们预备好了。

用餐之时，拉匝禄提起了那件让门徒和百姓们心中沉重的事——圣殿中加里肋亚人遭屠杀的悲剧。他还说到几位从赫贝龙来的妇女，她们是洗者若翰的亲属，还有一些从耶路撒冷来的女子，因玛刻鲁斯要塞正在扩建、下水道遭清理，她们毅然前去寻找若翰被埋藏的头颅。拉匝禄自己也在这事上默默尽了一份心力。

第三天清早，晨光还带着露水的清凉，拉匝禄和圣妇们便依依告别，返回家中。而耶稣则带着宗徒们，穿过薄雾，前去探望那些留在当地的病人——他们的棚屋和帐篷，有的散落在客店周围的空地上，有的搭在讲道山脚下那片开阔的营地中。祂一个一个地治愈了所有患病的人，直到最后一位患病的人也能凭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才安心离开。门徒们忙着将剩下的饼、蜂蜜、衣物和布料一一分送出去。痊愈的人与他们的家人满心感激，围在一起流着泪唱起圣咏，赞美之声如同波浪，回荡在清晨的山谷中。随后，众人纷纷收拾行囊，踏上归途，盼望在安息日之前回到自己的家。

之后，耶稣动身前往加黎斯玛——那是一座位于瑟佛里斯以北约一小时路程的小镇，静静坐落在山谷尽头的高地上。耶稣先派遣几位门徒提前去准备住宿的地方，自己却为着顺路探望几位住在乡间的病人，特意选了一条迂回的小径。途中，祂与同行的人在耶特巴塔附近的卡法洛特小村稍作歇脚。从葛法翁通往耶路撒冷的大道正经过这片宁静的乡野。从前，撒乌尔在见恩多尔女巫、赴那场命运之战以前，也曾在这一带徘徊。

从卡法洛特到加黎斯玛，大约要走五小时。加黎斯玛坐落在一片翠绿的葡萄园之间，上午的阳光饱满地洒遍坡地，正午时仍明亮温暖，唯有西与北侧终日漫着柔和的荫凉。

之前被派去预备的门徒们，满心欢喜地走出半里多路，来到路边迎接耶稣。他们在镇外常住的客店中为彼此洗脚，用了简单的饼与蜂蜜。之后，耶稣便进了会堂，依据《肋未纪》和《厄则克耳先知书》讲道。这一次，没有人起来反驳祂，众人都惊讶于祂对法律深湛的领悟，与那充满智慧的阐释。课后，祂与门徒们在客店中共进晚餐。几位从瑟佛里斯一带赶来的耶稣的亲戚，也一同坐席。用餐之时，耶稣谈起了自己即将到来的苦难与使命。

安息日那天，约有百名门徒与宗徒一同聚集在加黎斯玛，环绕在耶稣身边。从前在达贝勒特受洗的塞浦路斯人基黎诺的两个儿子，也与其他同乡的犹太人一起到来。许多从耶路撒冷过完逾越节、正要返回塞浦路斯的犹太人，在此临时扎营；他们满心渴慕，静静聆听着耶稣在安息日中的教导。在远方的塞浦路斯，还有许多处于灵性饥渴中的犹太人——他们正热切盼望着耶稣的到来。

耶稣在加黎斯玛又一次召集了门徒，特意选了一座安静的小山丘教导他们。他们中间好些人先前只顾着跑腿送信，或是被家务绊住脚，错过了不少道理，连怎么传教、怎么解比喻都半懂不懂。主就把过去的教导掰开揉碎讲给他们听，说得又明白又亲切。

之后，祂带着他们朝西北走了四五个小时，进入一片人迹稀少的山区，当晚就在那里露宿。这一带山脉连绵，西边的山谷里放牧着成群的驴子、骆驼和温顺的羊群。山谷弯弯曲曲，像狼爪或藤蔓一般交错延伸。荒野里长着许多棕榈树，还有一种枝条垂地、交错成篷的树，牧人常躲在下面歇息，人也可以弯腰走进，像进入一顶天然的帐篷。

耶稣和门徒大半夜都在祈祷与聆听中度过。祂把早年派遣时的规矩又强调一遍：我尤其记得，祂提醒他们不要私自带钱，银钱要交给每十人中选出的负责人统一保管。耶稣还教他们怎样认出好土地、怎样结出善果；若遇到心硬的人，就跺掉脚上的尘土；若被捉拿，也不必慌着要说什么，因为到那时，自会有话赐入他们口中——祂更要他们别害怕，因为他们性命必蒙保守。

在这一带，偶尔能见到手拿长杖和铁锄的男子，看守着牲畜，防备从海边旷野窜来的野兽。

第二天清早，耶稣就派遣门徒和宗徒们出发传教。祂为宗徒和年长的门徒覆手，对其他人则一一祝福。这不是司祭的圣秩礼，而是赐给他们灵魂新的力量与勇气。祂也嘱咐他们要听从长上，并讲述了服从中所藏的恩典。

伯多禄和若望没有留在耶稣身边：伯多禄南下去约帕附近，若望则朝东走向犹太地带；有些人被派往上加里肋亚，有些人前往十城区。多默被派往革尔格萨人的地方，他带着一队门徒，绕道走向阿萨克——那是一座位于两座山谷之间高山上的城镇，距瑟佛里斯约九小时路程，离大路偏左不到一刻钟。那城里住着许多犹太人，属于肋未人的地业。

耶稣带着一行人朝西北方向走去。跟随祂的有五位宗徒，每位各自带领十名门徒。同行的我记得有犹达、小雅各伯、达陡、撒图尔尼诺、纳塔乃耳、巴尔纳伯、阿左尔、曼松，还有几位从塞浦路斯来的青年。第一天，他们走了大约六到八小时的路。沿途经过好几座城镇，有些门徒会暂时离开队伍，前去那些地方传讲福音。经过提洛海边的时候，耶稣特意带大家从左边绕行。祂早已和宗徒及门徒们约定，大约三十天后要在指定地点重新会合。那天晚上，祂就像前一晚一样，和大家在几棵大树下露宿休息。

我看见耶稣和跟随祂的人——有门徒，也有其他信徒，总共大约五十人——正走过一条很深的山谷。两边的山看起来很特别，沿着山壁搭了许多简陋的木棚，延续了差不多一小时的路程。从路边望进去，住在里面的人好像是在山洞里生活。有些棚顶上盖着芦苇、苔藓或整块的草皮。路上还能看到一些像围墙似的石堆，是用来防止山上的土石滑下来把路埋住的。

住在这里的都是贫穷、被遗忘的外邦人。他们的工作是修路，还要赶走这一带出没的凶猛野兽。他们来到耶稣面前，求祂对付那些野兽——那些动物身体很长，脚很大，身上有斑点，看起来像很大的蜥蜴。耶稣为这地祝福，然后命令那些野兽退到附近一片黑色的沼泽里去。路边长着野橘树，微微散发着清香。这里离提洛城大约还有四小时的路。

就在这里，耶稣暂时和同行的人分开，自己往山谷深处走去。祂在那些居民的洞穴前停下来，在不同的地方教导他们。小路沿着一条清澈又湍急的河流一直往下，河水从深谷中流过，在提洛城北边两小时路程的地方流入大海。河上有一座高高的石桥，桥那头有家大客店，门徒们在那里重新和耶稣会合了。

从这里，祂派几个同伴去卡布尔地的各个城镇，又让加略人犹达带一些门徒到靠近漆冬的加纳去。出发之前，门徒们都把随身带的钱和物品，交给负责的宗徒统一保管。只有犹达斯，耶稣额外给了他一笔单独使用的钱。耶稣知道他贪爱钱财，不想让他受别人钱财的诱惑。祂早就看出他对钱的执着——尽管犹达斯总夸自己多么节省、多么严格遵守神贫。他一拿到钱，就问耶稣：“我一天可以花多少？”耶稣回答说：“一个觉得自己已经很节制的人，既不需要规定，也不需要指点。他心里有自己的标准。”

客店里大约有一百人在等候耶稣。他们属于同一个犹太支派，之前耶稣在奥尼托城和撒勒法附近已经看望、安慰过他们。有些人专程赶来迎接祂，也有些就是本地人——他们在这里建了一座会堂。这些人谦卑而欢喜地接待了耶稣和跟随祂的人，还为他们洗脚。他们穿着非常古老的节日礼服，留着长胡子，手臂上挂着皮毛做的饰带。他们有许多特别的习俗，生活上也有些与众不同，和艾色尼派有点像。连这里的外邦人对耶稣都非常恭敬，也很尊重这些犹太人——这一带的人，比起十城区那边，更常这样善待犹太人。

这些犹太人是圣祖犹大和一个婢女所生的儿子的后代。当年为了躲避赫尔和敖难的迫害，那个孩子逃到这里定居。他的家族跟当地外邦人通婚，没有跟其他以色列人一起去埃及，后来就慢慢远离了自己民族的信仰和习惯。

那些与外邦人通婚的犹大后代，其实早在雅各——也就是狄纳遭遇不幸之后——住在撒玛利亚附近若瑟的家产地上时，就非常渴望能与雅各的儿子们结亲，哪怕只是和他家里的仆役通婚也好。他们曾经谦卑地翻山越岭，来到雅各面前，请求允许和他的族人通婚，还主动愿意接受割礼。但雅各没有同意。

后来，那个被兄弟迫害的犹大之子逃到他们这里，他们非常热诚地接纳了他一家，他的子孙很快便和外邦人通婚融合了。

天主的安排真是奇妙！这些外邦人虽然朴素，却渴望与蒙受恩许的圣洁血脉结合，这个心愿并没有完全落空。许多年后，竟借着这位被流放的犹大后代，提升了这个民族的地位。

尽管混合婚姻带来不少问题，他们中间仍有一个家族保持了血统纯洁。厄里亚第一次来这里教导他们律法时，常常住在这地区。撒罗满曾费尽心思，想让他们重新回归犹太人，但没有成功。不过，他们中仍有一百多位虔诚的人，是犹大纯正的后裔。厄里亚成功让这个分离的支派重新与以色列连结；在约雅金和亚纳的时代，还有教师从赫贝龙乡下来，帮助他们遵守律法。这些教师的子孙至今仍住在他们中间，也正是通过他们，那位叙利腓尼基妇人和她的亲族才跟犹太人有了联系。他们内心非常谦卑，总觉得自己不配踏上应许之地。

塞浦路斯人基黎诺在达贝勒时曾向耶稣提起过他们，耶稣就利用这个机会，跟他们长时间亲切地交谈。

起初，耶稣在客店门口教导，百姓都站在敞开的棚子或凉篷下围着听。这客店是犹太人的，或者是他们租下来的。之后，祂又进会堂讲道，很多外邦人也从外面聆听。会堂又高又美，屋顶还有一圈平台，人可以在上面散步，眺望远方辽阔的土地。

那天晚上，犹太人在客店里为耶稣摆设了筵席。他们一起向祂表达衷心的感谢，感谢祂没有轻视他们这些被遗忘的人，感谢祂亲自来到他们中间——这些以色列迷失的羊群，并将救恩的喜讯带给他们。他们一直仔细保存着家族的谱系，这时恭敬地拿到耶稣面前。当他们发现自己与耶稣同属一支派时，所有人都深受感动。

席间充满了喜乐，没有一人缺席。大家谈了许多先知的记载，特别是厄里亚——他们以深厚的情感追忆他，重温他关于默西亚的预言，以及玛拉基亚的预告，都说如今这些预言的实现应当很近了。耶稣为他们讲解了一切，并答应要带他们进入犹大地。后来，祂确实把他们安置在赫贝龙与迦萨之间的南部边疆。

在这里，耶稣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袍，像是出行穿的。祂和跟随的人都束着腰，衣服也挽起来，好像准备上路。他们没有带行李，必需的东西都包在外袍里面，围扎在腰间。有些人拿着手杖。我从未见过耶稣戴正式的头巾；有时祂会把平常围在脖子上的布巾拉起来，盖在头上。

这一带出没着一种难看的有斑点的动物，长着膜翅，飞得很快，像巨大的蝙蝠，趁人和牲畜睡觉时吸他们的血。它们从海边的沼泽飞来，造成不少祸害。连埃及也曾一度受过它们的扰害。它们不是传说中的恶龙，也没那么可怕。这里还出产一些坚果类的果实，有的像栗子，也有成串生长的浆果。

耶稣从客店起身，往一个离提洛约三小时路程的海港去。港口旁有一道山脊像舌头般远远伸入海中，犹如小岛，上面建着外邦人的奥尼托城。当地少数虔信的犹太人似乎依附外邦人生活。我看见那里散布着至少三十座外邦庙宇。有时我觉得这海港也属于奥尼托城。那位叙利腓尼基妇人在那里拥有许多楼房、织布和染布的工场，以及不少船只，以致我猜想这整个地方早年应属于她已故的丈夫或他的祖先。她现在住在奥尼托城，不过是在类似城郊的地方。城背后耸立着一座高山，山那边就是漆冬。一条小河从奥尼托城和港口之间流过。从提洛到漆冬之间的海岸，除了港口附近，大多荒凉难行，地势崎岖。我所指的这海港，是漆冬与提洛之间最大的一个，船只拥挤，看上去简直像一座水上的小城。

那位叙利腓尼基妇人的产业广阔，有数不清的房屋、庭院和花园，看上去就像一片巨大的庄园。工场和园地里有许多工人和奴隶，他们的家人也安置在此。但眼下，一切仿佛停顿了，这位妇人正准备放下所有这些牵绊，让工人们自选长上管理。

奥尼托城离主昨晚过夜的小村有三小时脚程；但若从贫苦犹太人的聚落出发，只需一个半时辰。耶稣径直穿过这地方往海港去时，奥尼托城就在祂左边。犹太聚落面向撒勒法——因那带山势平缓，正迎着初升的太阳；北边却完全落在阴影里。这地势真是好！奥尼托城、犹太聚落和海港之间，散落着不少孤零零的房屋和小村寨，从高处望下去，叫人觉得这些屋舍早年怕是连成一片的。

那时跟在耶稣身边的，只有小雅各、巴尔纳伯、纳松、阿左尔、基里诺的两个儿子，还有他们带来的一个塞浦路斯青年。别的宗徒和门徒都分散到乡间传教去了。犹达斯是最后出发的，带着他的小队人马往大加纳去了。

耶稣和同伴们来到那位叙利腓尼基妇人的家——她之前托被治好的亲人请耶稣来赴宴。许多人聚集迎接祂，里头也有穷苦人和残疾的。耶稣治好了他们中的好些人。这叙利腓尼基妇人的宅子带着花园、院子和各种房屋，恐怕有杜尔门城那么大。好些房子的廊台上晾着黄、紫、红、天蓝色的布料——这些廊台很宽，人在上面走路也不碍事。黄色染料是从本地种的一种植物里提取的；红色和紫色用的是海螺浆。我见到大片池子养着这些海螺，还有些泥洼地堆满了像蛙卵似的黏液。这地方虽不是棉花原产地，却也种着棉花。总的来说，土质不如巴勒斯坦肥沃，四周又多池塘湖泊。

站在岸边望海，只觉得碧蓝的海水仿佛比陆地还高，朝着天际隆起。岸边生着些矮树，树干粗黑，枝桠四散，盘结的树根一直伸到水面上，人竟能踏着根须走到离岸挺远的地方。这些黑树干多半是空的，成了各种毒虫的窝。

耶稣受到隆重的接待。宴席上，那寡妇的女儿拿一整瓶香膏浇在祂头上。母亲献给祂布料、腰带和三角金币；女儿献上的是用金链串起的同样金币。耶稣没有多停留，就带着同伴们去了海港——当地的犹太居民和从逾越节回来、聚在那里的塞浦路斯犹太人，都庄重地迎接了祂。耶稣在会堂里讲道时，许多外邦人也站在外面听。

之后，耶稣和同行的人趁着满天星光，一路走到港口上了船。夜很清朗，星星又大又亮，比我们平日见的更耀眼。港口早有船队在等候：一艘大货船装着行李、货物和牲畜，还有好些小驴；另外十艘带帆的客船，是专门为从塞浦路斯来过节的人、耶稣和门徒们准备的。当中有五艘用绳子系在货船头尾和两边，拉着货船走，剩下五艘围在外边护卫——这些船都像当年伯多禄在加利利海上的渔船，桅杆边有一排排划船的坐凳，下面还有小舱房。

耶稣站在领头那艘船的桅杆旁边。船开的时候，祂举手祝福了大地和海洋。成群的鱼跟着船游，里头有些特别大的鱼，嘴巴长得稀奇，它们跳来跳去、把头探出水面，好像也在听耶稣一路讲道。

这一路走得特别顺，海面平静，天气又好，连船上的犹太人和外邦水手都忍不住喊：“这行程多顺利啊！先知，都是因为祢！”耶稣站在桅杆边，要他们静下来，说该把光荣归于全能的天主。祂接着向他们讲独一无二、全能的天主，讲祂创造的万物，说外邦人拜的神都是假的，又告诉他们救恩的时刻已经临近——其实已经来到世上，万民都要蒙召得这恩宠。这些话都是特别说给外邦人听的。

船上的妇女们聚在一起。不少旅客晕船，缩在角落吐得厉害。耶稣治好了同船几个人，其他船上也有人喊祂帮忙，祂就从远处伸手治愈了他们。

我还看见他们在船上吃饭。他们用金属盆生火，煮一种褐色透明、像胶一样扭成条的东西，化在热水里，然后盛进带边和把手的大盘子分给大家。盘子里隔成好几格，放着圆饼、青菜这些，再浇上酱汁。

从奥尼托城去塞浦路斯，这一片海不像约培那边望出去全是水，还能看见远处的岸。

天快黑时，船队进了撒拉米港。这港口又宽阔又安全，围着坚固的墙和高高的堡垒，两道长堤深深伸入海中。城池离岸还要走半个多时辰，但中间都是树和漂亮的花园，一点也不觉得远。港里停了许多船，耶稣坐的那艘因为船身重，不能太靠岸——岸边就像一道高坡陡陡地升起。他们就在稍远地方下锚，由几艘系着绳子的小船接人上岸。耶稣和门徒上的那条小船，已经有几个犹太人特地来迎接了。

岸上早就聚了好多人，他们老远看见船来，就从城里排队出来迎接——这是当地欢迎过节回家的犹太人的习俗。人群里多半是老人、妇女、年轻姑娘，还有老师带着学生，他们吹笛子、挥彩带和绿树枝，举着挂花冠的长竿，一路唱着欢乐的歌。

基里诺、巴尔纳伯的三个哥哥，还有几位穿节庆长袍的犹太长老，恭敬地迎接耶稣和门徒，带他们到离港口不远一片青翠的平地。那儿铺着地毯，摆着盛清水的洗脚盆，桌上还有各样点心和茶水。基里诺和同伴们为耶稣和门徒洗脚，又招待他们用餐。

这时，一位老人——新门徒约纳斯的父亲——被人搀扶着上前。他扑到儿子肩上泣不成声，约纳斯引他拜见主时，老人几乎匍匐在地。原来同去耶路撒冷的旅人早回来了，他却一直不知儿子下落。现场满是久别重逢的喧闹：“某某在吗？”“找到啦！”的呼喊此起彼伏。关于比拉多在圣殿屠杀的骇人消息已传至塞浦路斯，版本越传越离谱，众人正为亲人揪着心。

接待主的地方美极了：往西看，巨大的城池，无数圆顶和高楼被落日染成绛红；往东望，能看见大海，还能远望叙利亚的连绵山峦浮在海天之际如云絮。撒拉米坐落在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高树露台错落有致。这里的土质在我看起来非常松软，像灰尘又像细沙，但饮用水似乎不太充足。港口的入口并不敞开，由一些设防的小岛护卫着，岛与岛之间有一条宽阔水道和几条较小的锚地。那些小岛上筑有半圆形的堡垒，又矮又宽，从敞开的窗口能看清外面的一切动静。

犹太区在城北。耶稣和跟随的人离开港口，朝城里走了半个时辰，就向右转，仍在城外向北走了好一段路。

耶稣和门徒到达时，从逾越节回来的犹太人已经聚在一片开阔的广场上。一位会堂的长老站在高处，能看清下面所有人。那情景就像点名看士兵是否到齐一样。这位长老仔细询问他们一路的详情，关心有没有人途中受伤，或对同行的人有什么不满，还请他们讲讲耶路撒冷发生的事。耶稣和门徒没有参加这次聚会。祂受到几位可敬的犹太长者郑重欢迎，就在露台上向聚集的群众劝勉一番，之后众人便散开回家了。

犹太区街口矗立宏伟会堂、长老和经师的住宅、学校，稍远还有一所治病的医院，带一个水池或池塘。通往城里的路很坚实，铺着细沙，两旁有漂亮的树遮荫。在那片犹太人聚集的高处，有一棵树，枝叶茂密强壮，人坐在上头就像待在凉棚里一样。

长老们陪同耶稣和跟随的人到会堂附近一座大厅，他们就在那里过夜。耶稣在客院的前庭治愈了一些用担架抬来的水肿病人。这房子里有一间宽敞的讲厅，是给过往的经师住宿用的。建筑很美观，按外邦风格建造，四周有柱廊。内部是一间大房间，靠墙有一排排座位和讲席；楼下墙边卷放着床榻，上方墙上固定着帐篷布，可以放下来围住床，这样就成了一个个小隔间。人可以从外面登上厅的平屋顶，上面摆着各种盆栽植物。

新门徒约纳斯的父亲那晚也住在这里，因为他不是本城人；但基里诺和他的儿子们都回家去了。

第二天清早，主在会堂长——一位胡须银白的慈祥长者——和几位经师的陪同下，去探访一所医院。那圆环状的建筑围着中央花园，园心的浴池四周种满了药草。饮用水需用特殊果子净化，储存在大桶里。医院有三分之一区域住着女患者，与其他病区间隔着上锁的门。

主治好了患水肿、痛风的男病人，还有几个轻症麻风患者。刚痊愈的人欢喜地跟着祂来到广场，此时犹太男人们已经聚拢过来。主以旷野玛纳为题说道：“如今真天乡的玛纳——天主的圣道和心灵的皈依——已临到你们，新的神粮即将赐下。”

男人们散去后，妇女们怯生生地上前。外邦妇女都恭敬地站在后排，主因她们在场，便讲得通俗易懂：谈独一无二的造物主，斥责多神崇拜的虚妄，述说天主对世人的慈爱。

随后主与门徒受邀赴会堂长家的宴席。这座外邦风格的大宅院敞廊相连、露台错落，柱廊下摆满餐桌，花环拱门芬芳四溢。这场盛宴满载着团圆的喜悦——既是迎接主的到来，也是为那些从耶路撒冷过完逾越节归家的游子而设。

会堂长先引主进侧厅，他的妻子与其他蒙纱妇人低头行礼。主对她们温言道：“愿平安临到这家。”这时一队头戴花冠的孩童吹着笛子迎来，引领主入席。餐桌摆满鲜花，比巴勒斯坦的更高，宾客们围坐得近些。洗手礼毕，宴席中呈上一只烤羔羊。主轻抚羔羊，亲手将肉分放在小圆饼上递给众人——那一刻，饼与羔羊的意象，仿佛预告着不久后祂自己将成为真正的赎罪羔羊，将血肉化为神粮滋养万民。

忽然乐声又起！先前的小乐手带着盲童和残疾孩子们进来，后面跟着八到十岁、穿细白绣花裙的小女孩（怕是主人的孙女们）。她们头发编成三股垂辫，发梢系着珍珠流苏或红果状饰物。几个女孩捧着一顶巧夺天工的花冠：环环相扣的圆架上耸立闪亮缨穗，似真似假的花丝间缀着羽毛金箔。她们庄重地将华冠安放在主座位后的高台上——那座位早已铺锦叠绣。其他孩子用雪花石膏瓶献上香草香料，有个小女孩不慎打翻香膏瓶，却镇定地用亚麻布蘸着膏液，轻轻抹匀主的头发。全程女孩们垂眸不语，姿态如初熟的麦穗般谦恭。

主安然领受这份纯真的敬意，柔声说：“愿天父的祝福如甘露浸润你们。”孩子们仍低着眼退回女厅——那里的妇女们正共用另一席宴。

耶稣和门徒们并未在筵席上久坐。祂频频吩咐门徒将美食分送给穷人的桌席，自己则穿梭于各桌之间，一边亲手为众人分饼添肴，一边温言教导：“我父的恩宠如活水涌流，岂可独享？”

宴毕，会堂长与经师们领主往城西察看水道。撒拉米水质苦涩，宏大的引水廊桥下蓄水池罗列。犹太区的储水槽独立设置，他们向主抱怨缺水之苦。主指着正在兴建的新水池说：“这里将涌出涤罪的活泉。”并详细指示如何布置洗礼场所。

安息日的会堂华灯如昼，座无虚席。外邦人挤满廊台台阶，与犹太人并肩静听——这景象竟如预尝天国的筵席！主讲解《肋未纪》的祭献律法与《厄则克耳》预言时，圣神如鸽降临众人心间。祂谈及自己的使命，听众皆怦然心动：有人视祂为先知，有人猜是默西亚前驱。主明说若翰才是前驱，又列举默西亚来临的征兆。虽未明言己身，但众人仰望祂的目光已盈满敬畏。

撒拉米没有党争分裂，百姓簇拥主如蜂恋蜜。主穿行街巷治愈病患，犹太与外邦邻里和睦。基里诺儿子的商宅轩敞，船只往来贸易；城中塔尖玲珑，花窗格栅如织。人们捧来崭新的凉鞋与细麻衣袍献给耶稣和门徒，耶稣只等到自己的衣服被拍打干净，便将这些礼物转赠给了穷人。

安息日清晨，主在会堂宣讲恩宠之时，声如慈父唤儿归家。三四个时辰的教诲如甘露滴入心田，满座泣声如潮。午后赴基里诺家宴时，外邦民众聚在城门处怯生生行礼——原是方才听课的孩童拉着亲友来迎真光。

基里诺的妻子带着五个女儿侄女迎候，少女们将珊瑚小树、琥珀珍玩献于主脚前铺开的地毯上，每个小礼物都裹着赤诚的爱。宴席铺红毯罩轻纱，屋顶盆栽似花园。饭后循例去水道散步时，主特允新门徒约纳斯领路前往其父家。

那隐居花园的厄色尼老人如孩童般欢喜，由白衣覆首的女眷们搀扶相迎。他指着自己与家人对主说：“主啊，我们无金银可献，唯有全部生命属您——而我最珍贵的儿子，已是您的人了！”他邀请耶稣和门徒们第二天一同用饭。

随后，耶稣与会堂长回到水渠旁，商议那口尚未完工的洗礼井。这口井还没盖顶，也没有引水的设备，眼下还需要向外邦邻居借水或买水。清水要从西边山里的水渠引过来——那水渠在平地上挺高的，两边都有蓄水池。新建的洗礼井有好几个角，有台阶能走到井底，周围有一圈凹槽，用绞盘就能把水引进来。井四周砌了矮墙，旁边有块空地搭着凉棚，正好用来讲道。

好多犹太人和外邦人已经聚在那里，耶稣对他们说：“明天我要亲自教导愿意受洗的人。”犹太人都说起厄里亚和厄里叟以前也在这儿行过奇迹。

虔诚的犹太母亲们带着孩子等在路旁，耶稣轻轻抚摸身边的孩子们，又招手叫远处的孩子过来，一个一个给他们按手祝福。有几个外邦老师和戴黄头巾的母亲带着孩子，怯生生地站在远处，耶稣也转过身，远远地伸手为他们祝福。

安息日结束的时候，大家聚到会堂里。耶稣再次打开《肋未纪》和《厄则克耳》，讲解祭献的真义。祂的话像活水一样流入人心：“梅瑟的律法现在实现了它最深的意义。献上千次祭品，不如一次心灵的奉献。你们要把自己的热情化作全燔祭，把纯洁的心献给天主。”祂没有否定任何律法，却用爱赋予了律法新的光辉。同时，祂也预备大家接受洗礼，劝勉说：“时候快到了，你们要悔改归向天主。”

祂的声音清澈又温暖，就算在嘈杂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会堂里吟诵经文像唱圣歌一样美妙，犹太人有时对唱，有时合唱，耶稣也用这样神圣的语调读经。

这时，一位常年在外奔波的老经师——他白发苍苍，身材瘦小，常在岛上探望病人、安慰囚犯、教导孩子——忽然被圣神感动，竟公开为耶稣作证。他流着泪数算天主对他们支派（依撒加尔）的恩宠，劝大家说：“我们多么有福，能亲耳听到这位导师的教导！祂特地从遥远的圣地来到我们中间，就是为了我们这些羊群。”说得感动处，许多人都哭了。而耶稣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徒中间。

晚上在会长家里，大家都热情地请耶稣留下。他们引用先知的预言，担心默西亚会受苦，耶稣却告诉他们：“若翰才是前驱，我的路不在这里。”当时在会长家中，有人愤然指责法利塞人心硬虚伪。耶稣却温和地打断道：“不要论断人。”

译注：

这话并非认可法利塞人的行为，而是教导更高的真理：祂来不是为定人的罪，乃是为施恩拯救。人心隐秘，惟有天主能洞彻审判；人若彼此论断，便是僭越了天主的权柄。

随后，耶稣就用智慧把话题引向了天国的奥秘。

第二天，耶稣在医院为病人预备洗礼。祂特地陪忏悔的人到安静处，听他们告罪。又让人准备好洗礼用的水，让门徒为病人施洗。

当祂来到洗礼井边时，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人，很多是外邦人。耶稣站在凉棚下，开始讲述自己的使命，教导悔改的真义，并解释了《天主经》。

耶稣正讲道时，忽见一名外邦兵士快步走来，向城中长老传达军令。原来是撒拉米的罗马统帅听说有位新导师到来，特地请祂到府中相见。那兵士语气生硬，像是在责怪众人没有及时引见。长老们趁耶稣讲道休息时，让门徒上前转达邀请。耶稣点头答应，却仍从容讲完道理，这才在门徒与长老簇拥下随兵士离去。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沿着耶稣从港口来的路前行，直到望见撒拉米的主城门——那是一座石柱撑起的巍峨拱门。路过城墙与花园时，外邦百姓和工役纷纷探头张望，有些见耶稣走近，又怯生生躲到墙后树丛里。

进城后，眼前豁然展开一片广场。沿途家家户户的廊台、窗棂、门洞间挤满了观望的人。街角拱门下，外邦妇女与孩童三人一排静静站着。妇女们蒙着面纱，见耶稣经过便躬身行礼。不时有孩童甚至妇人上前，向耶稣和门徒献上各种小礼物：香草束、香水瓶、褐色小饼、星形香物……都散发着温馨香气。这似乎是此地迎宾的古风。耶稣在献礼者身旁停下脚步，用慈祥深情的目光注视众人，虽然没有亲手触碰，却一一赐下祝福。

我看见街边立着些外邦神像，不像希腊罗马的人形雕塑，倒像是漆冬、提洛和约培见过的样式：有的带翅膀，有的覆鳞片，还有的像人形玩偶。

越往城里走，跟随耶稣的人群越聚越多，百姓从四面八方向广场涌来。广场中央有一口美丽的井，井内有台阶通下去，清泉从池中汩汩涌出。井口有柱顶遮护，四周环绕着敞廊、小花树与香草。这口井平时紧闭，因为水质冠绝全城，传说有养生奇效，只有显贵的人才能取用。

井对面就是统帅府，府前柱廊庄严。敞台上设着石座，上面覆着华盖，罗马统帅正坐在那里望着耶稣来临。他一身军装，紧身白袍长至臀下，缀有红纹，衣缘垂着流苏，双腿缚着绑带，披一袭短红斗篷，头戴剃须皿状帽。他体魄健壮，短须卷黑。身后与台阶上肃立着罗马兵士。

外邦人见统帅对耶稣这般敬重，都又惊又喜。当耶稣缓步走近时，统帅竟亲自步下高台，用手中洁白的亚麻巾轻轻托起耶稣的手，自己恭敬地握着另一端，向祂深深俯身行礼。他引耶稣登上高台时，眼中满是敬畏，谦卑地问道：“久闻您是位充满智慧的导师，我一向敬重犹太律法。如果所传属实，您行的事真是非凡。这能力从何而来？您可是我们期盼的安慰者、犹太人的默西亚？人们渴望一位君王——您就是那位君王吗？您的国将如何降临？需要在塞浦路斯召集子民吗？还要多久才显露天国的荣耀？”统帅的语气充满渴慕与虔诚。

耶稣回答说：“我的国不属这世界。世上的君王需要战士，我却要聚集人的灵魂，带他们归向创造天地的全能天父。”祂的话深含智慧，统帅对祂的言谈风度惊叹不已。

统帅早已命人在广场井边备好茶点，这时便请耶稣和门徒同去。众人先看了水井，然后在石台上用餐。台上有几个褐色碟子盛着酱汁，用来蘸饼吃。还有手臂长、两指厚的蜜饯或乳酪条、水果，以及星星和花朵形状的点心。台子四周摆着酒壶，还有一些带彩纹的小水罐——形状像加纳婚宴用的器皿，但更小巧，里面盛着井里的清水。统帅谈话间对比拉多很不满，指责他在圣殿的暴行和一贯的品性，又提到息罗附近被毁的水道。

耶稣在井边继续与统帅交谈。祂讲到水的分别：有的浑浊，有的清澈，有的咸苦，有的甘甜，功效各不相同；又说明水如何引入井中，再通过管道分配。由此，祂转而教导外邦人和犹太人关于洗礼之水的意义，说人藉着悔改和信仰能重获新生——到那时，万民都要成为天主的儿女。这番教导美妙绝伦，仿佛当年与撒玛黎雅妇人在井边的谈话重现。统帅本就亲近犹太人，此刻更深被触动，巴不得常听耶稣讲道。

在撒拉米，犹太人和外邦人隔阂不深。就像在巴勒斯坦，开明的犹太人——特别是耶稣的追随者——常与外邦显贵一同吃饭，虽然仍分器皿。回去的路上，因为见到统帅礼待耶稣，外邦人对祂更加恭敬了。

此地鲜花极多，人们还用彩绒、丝绸和羽毛精巧地制作人造花。我见到那些受耶稣祝福的外邦孩童，大多戴着这样的花饰。小女孩和男孩一样穿着薄料短衣，穷人家的小小孩只系一条腰布；富家少女则穿薄薄的黄袍，上面缀满彩绒做的花朵，肩上披着轻纱在胸前交叉，手臂和头发上戴着小花环。城墙边桑树成行，春蚕正吐丝结茧——想必养蚕业已经在此扎根。

耶稣在门徒和几位经师的陪伴下，来到门徒约纳斯的父亲——一位厄色尼人的家中。按照当地礼节，他们先为耶稣和同行的人洗了脚。这户人家陈设十分简朴，充满乡野的淳朴气息，远不如之前宴请耶稣的豪宅那样华丽。他们属于厄色尼派中成家立业的一支，一家人虔心敬主，生活纯洁，言行朴实。

家中的妇女多是已有成年儿女的寡妇，她们都是老人的女儿，一直与他同住。约纳斯是老人晚年所得的独子，他的母亲因生他而去世，所以老人格外疼爱这个儿子。约纳斯离家外出求学一年多了，音信全无，老人日夜忧心，几乎以为再也见不到儿子了。直到后来通过基里诺传来消息——原来基里诺的儿子们早在逾越节期间，就在塔博尔附近的达贝勒特遇见了约纳斯。

这个年轻人像当时许多求学的青年一样，游历四方、增广见闻。他探访过犹太地的厄色尼团体，到过赫贝龙附近的雅各伯墓，也瞻仰了耶路撒冷与伯利恒之间的辣黑耳墓（那时墓还在两城之间的正路旁，如今已偏到一旁）。他还走遍了伯利恒的圣迹，登过加尔默罗山和塔博尔山。他早就听说过耶稣，甚至在耶稣前往革尔格塞之前，就曾听过祂的一次山中讲道。逾越节之后，他随基里诺的儿子们从达贝勒特来到加巴拉，听了耶稣最后一场教导——正是在那里，耶稣接纳他成为门徒。而现在，他终于以门徒的身份回到了家。

宴席设在绿意盎然的花园里，长长的凉棚下浓荫蔽日。一道铺着白布的长长草坡成了餐桌，旁边的草坡铺着垫子当作座位。饭菜朴素却温馨：有各种烤饼、蔬菜浓汤、蘸着酱汁的鲜蔬、嫩嫩的羔羊肉、新鲜水果和小壶清饮。妇女们在另一桌用餐，她们比其他犹太妇女更自在——伺候餐桌时，她们轻轻放下面纱，之后便坐在不远处静静聆听耶稣讲话。花园两侧是一排排绿意葱茏的凉棚，我想那是这家人平日祈祷的地方。他们就像一个完整的厄色尼小团体，以农耕、放牧和纺织为生，生活简单而虔诚。

饭后，耶稣带着门徒们来到新建的洗礼井边。祂先以恳切的讲道劝众人悔改，并亲手祝福了洗礼用的水，为即将领洗的人作准备。井台周围有几个浅盆似的水池，池边有一圈小沟，新受洗的人可沿着石阶走入水中。施洗的人站在池边，将清水轻轻倾注在躬身受洗者的头上；代父母则站在他们身后，将手按在他们肩上。通过井口的机关，活水可以引入池中与沟内。我亲眼看见巴尔纳伯、雅各伯和阿左尔分别在三个池子为人施洗。在仪式开始前，耶稣将从犹大带来的皮囊中取出约旦河水——正是祂当年受洗处的圣水——滴入水槽祝圣。洗礼之后，所有水都被慎重地倒回中央井中，人们还用布仔细擦干池子，连拧出的水滴也都虔诚地滴回井里。我看见新受洗者肩上披着小白氅衣。

随后，我看见耶稣沿着花园和围墙间的小路往西走去。有几个外邦人正在那里等候祂——他们是经朋友基里诺引导而来，也渴望受洗。耶稣带着其中几人到一旁细细教导，之后约有三十人在周围的浴园里接受了洗礼。为此，活水被引到池中，由耶稣亲自祝福为圣。

除了犹太人的两条街外，撒拉米附近还有一整座犹太城。城边有座巨大的圆塔，带着许多附属建筑，就像一座堡垒。城中有许多庙宇，其中一座特别宏大，可以从里面或外面的阶梯登上高台。殿里立着许多柱子，有些特别粗大，里面甚至凿出了台阶和小房间，人站在高处就能俯看祭礼。离撒拉米几小时路程的地方，还有另一座重要的城。

从城西来了一队外邦旅客，他们搭起帐篷宿营。这些人大概来自岛的另一头——看方向，我甚至猜想他们可能从罗马本土来。队伍中有妇女，还有许多又大又壮、头角宽宽的公牛，两头一对用长杆连着，背上驮着货物。我想他们是趁着收割季节来的，带着货品，想换些粮食。

第二天清早，耶稣在洗礼井旁的广场上向犹太人和外邦人讲了许多话。祂用收获作比喻，讲一粒麦子如何长出许多粮食，也责备人们冷漠对待天主莫大的恩赐。祂说那些忘恩的人会像糠秕和杂草一样被丢进火里。祂说万物都来自唯一全能的天主——祂是天地创造者，也是众人的父亲，必会奖善罚恶。祂又提醒人，不该离开天主去追随受造之物或无生命的偶像。

人常冷淡地忽略天主的奇妙作为，反倒惊叹那些虚假的戏法和法术，甚至去尊敬行邪术的人。耶稣于是谈到外邦的神，指出人们对它们的想法多么混乱，敬拜的方式多么荒唐，还有与它们相关的各种暴行。祂一个一个问：“这位神是谁？那一位又是谁？他的父亲又是谁？”接着亲自回答，指出外邦诸神混乱的来历和家族关系，以及其中的污秽——这一切都不是从天国来的，而是出于谎言之父。最后，祂还指出这些神彼此矛盾的属性。

虽然耶稣说得直接而坚定，但祂的话里带着善意，能启发人向好，并不让人生气。在撒拉米，祂对外邦信仰的批评比在巴勒斯坦温和得多。祂也谈到外邦人蒙召进入天国的恩宠，说将有许多从东方和西方来的外人，要坐上原本为天主儿女准备的座位，因为他们自己放弃了救恩。

讲道的间歇，耶稣略进了些饮食，众人则相互谈论着刚才的教导。这时，几位外邦哲人上前向耶稣请教一些不解之处，其中还包括他们的祖先从厄里亚那里传承下来的训诲——因先知曾到过这一带。耶稣一一解答后，便以收获和日用粮为喻，开始教导洗礼与祈祷的真义。

许多外邦人从耶稣的教导中获得启迪，心中结出善果；但也有些人因话不投机，便悄然离去。

随后，我看见许多犹太人在洗礼井边受洗——井中的水已由耶稣祝圣。三人一组围站在水池边，沟中的水漫至小腿处，施洗者将水倾注在他们俯下的头上。

耶稣和门徒们回到客店不久，一位外邦人匆匆赶来，恳求祂去附近的花园见一个人，说那人正深陷痛苦，急需帮助。耶稣立刻带着门徒随他前去。只见一位外邦装扮的贵妇人站在路旁的墙影下，一见耶稣便深深俯身下拜。耶稣让门徒们稍退几步，独自上前柔声问她想要什么。

这妇人是个极不寻常的人——她没受过什么正式的教导，长久陷在外邦信仰里，全心奉行着其中不洁的礼仪。但仅仅被耶稣望了一眼，她就感到心神不宁，恍然察觉自己走错了路。只是她还没有纯全的信德，忏悔时也说得杂乱含糊。她告诉耶稣，自己听说祂曾救助玛达肋纳，也治好过患血漏的妇人——那女人只轻轻一摸祂的衣边，病就好了。她恳求耶稣也治愈她、指引她，却又不自信地说：“也许您治不了我……我不像那血漏的妇人，身上没有病。”她坦承自己已婚，有三个孩子，但其中一个是在丈夫不知情下与人通奸所生；她还与罗马统帅有过亲密关系。前一天耶稣去见统帅的时候，她正好从窗口偷看，竟见祂头上有光环绕——那景象让她震撼不已。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对耶稣生了情欲，这念头使她痛苦不堪，当场昏倒在地。醒来之后，她整个人生和内心的罪过如噩梦般浮现，让她彻底失去平安。于是她四处打听耶稣的事，从一些犹太妇女那里听说玛达肋纳和患血漏的妇人——也就是凯撒勒雅-斐理伯的厄奴厄——如何被治好。此刻她跪在地上，真心恳求耶稣：如果可能，也请治愈她。

耶稣对她说：“那患血漏的妇人有着单纯的信心。她坚定相信，只要摸到我的衣边就必得痊愈，于是悄悄来到我身边——是她的信救了她。”

那困惑的妇人又追问耶稣：“您怎么知道厄奴厄摸了您？又怎么治好了她？”她心里渴求帮助，却仍不明白耶稣和祂的能力。耶稣责备了她，吩咐她必须离开不洁的生活，又对她讲全能的天主和祂的诫命：“不可奸淫。”祂把外邦人祭神时所做的淫秽丑事——那些连她自己也本能厌恶的事——都清楚指给她看。耶稣的话既严肃又满含怜悯，说得她流着泪、满怀悲痛地离开了。

这位妇人名叫墨丘利亚，大约二十五岁，个子很高。她披着一件白色长袍，后摆长长垂下，前幅稍短，头周部分拢成兜帽状。其他衣裳也是白色的，镶着彩边。外邦女子的衣料又软又贴，身形一目了然。

第二天整个上午，门徒们都在井边为人施洗。我看见耶稣一边在井旁和水渠边教导，一边用收割、日用的食粮、天降的玛纳、将要赐下的生命之粮，和唯一真神等比喻来讲解真理。成群结队的工人被派去收割，耶稣趁他们经过，也停下来教导他们。那些搭帐篷的是特地来找耶稣的犹太人，他们用牲口把病人驮来，当天就把他们安置在教导处附近的树荫和棚子下的担架上。耶稣治好了大约二十个瘸腿和瘫痪的人。

后来耶稣走到水渠那边，几位有学问的外邦学者——昨天也听过祂讲道——前来请教。他们问起一些难解的事，提到自己的神，特别是一位从海里升起的女神，还有一位在他们庙里被塑成鱼形、名叫“德尔刻托”的神明。他们还问起犹太人流传的一个和厄里亚有关的故事，说厄里亚曾看见一朵云从海上升起，而这云其实是一位童贞女。他们很想知道，她究竟降临到了哪里？因为从她那里要出一位君王，是造福全世界的那一位。按他们的推算，这时候也该应验了。他们又把另一个传说混在一起讲，说他们的女神曾让一颗星落在提洛城，就问耶稣：“那会不会就是所说的那朵云？”

其中一个哲学家开口说道：“听说犹太地有个招摇撞骗的人，正借着厄里亚关于‘云’的预言和时代应验的说法，妄想自立为王呢！”耶稣没有直接指明他们说的就是自己，却严肃地回应：“那人绝非骗子，也从不传虚假之事。现在好多谣言针对他——刚才说这些话的你，其实也跟着诋毁过他。但如今，已经是预言都要应验的时候了。”这提问的人心思不正，最喜欢说长道短。他跟耶稣说话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当面指责的，正是他此刻谈话的对象——因为他只是大概听说过耶稣，并不真正认识祂。

这些人虽然算是哲学家，对真理有一点模糊的认识，却仍然坚信自己传统的神明，还千方百计地为这些信仰自圆其说。年深日久，他们心中的神明和偶像已经乱成一团——甚至连他们根本不明白的“厄里亚所见之云”和“天主之母”，也被他们扯进这堆混乱之中。他们把女神德尔刻托称为“上天之后”，说她为世界带来一切智慧与欢乐，后来因为信徒不再敬拜她，她就预言了将来要发生的事，然后跳进大海变成一条鱼，说要永远陪伴世人。他们还声称这些事真的都发生了。德尔刻托在一次外邦祭礼中怀孕所生的女儿，据他们说就是巴比伦那位聪明又有权势的女王——塞米拉米斯。

奇妙的是，当他们讲这些事的时候，我仿佛亲眼看见了这些所谓“女神”的全部来历，就像她们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我心里焦急，真想立刻纠正这些学者的错误——他们竟然这么糊涂，连自己都看不清真相！我一度忍不住想：“这一切明明这么清楚，让我跟他们说个明白！”但转念一想：“你怎么敢开口谈论这些？这些有学问的人不比你懂得多吗？”就这样，在这场持续好几个小时的谈话中，我的内心反复纠结、倍感煎熬。

耶稣向这些哲学家解释，他们所信的偶像体系是多么混乱和荒谬。祂从天地初开讲起，说到亚当和厄娃，人类的堕落，加音和亚伯尔的故事，诺厄的子孙，还有巴比伦塔的建造。祂告诉他们，那些背离天主的人怎样一步步迷失，为了重新连接天主，竟自己造出各种神明，结果被恶者引入更深的歧途。但就在他们所有的诗歌、习俗和法术中，其实一直隐约藏着那个古老的许诺——“女人的后裔要踏碎蛇头”。

正因为人心深处还模糊记得这个许诺，历史上不断有人冒充救世主来到世界，反而带来更多罪孽和污秽，因为他们自己就出自不洁的源头。耶稣又讲到亚巴郎的家族怎样从万民中被拣选，一个特殊的民族被培养起来，为要守护这许诺；以色列子民怎样被引导、管教，一步步被净化。最后，祂谈到众先知，特别是厄里亚的预言，并坚定地说：“现在，正是这一切应验的时刻。”

耶稣的话简单、有力，又令人深思，一些哲学家听得眼睛发亮，心里豁然开朗；但也有些人仍绕着自己的神话传说打转，越想越糊涂。耶稣一直和他们谈到快下午一点。有些人真的信了，从此改变了生活。这些人本来整天钻研那些看似高深、其实虚无的问题，但耶稣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他们的灵魂——祂让他们看见，尽管人类堕落已久，历史中却一直留着天主计划的痕迹，或明或暗。他们虽然活在黑暗与混乱里，却紧紧抓住偶像崇拜中那些扭曲、不洁的东西，在愚昧中追逐真理的影子。而天主出于慈爱，从最纯洁的人中培育了一个民族，要让恩许藉着他们实现。

最后，耶稣向他们指出：“这恩宠的时刻已经到了。只要你们悔改、更新生活、接受洗礼，你们就能重生，成为天主的儿女。”

在和哲学家会谈之前，耶稣刚主持完洗礼，就派巴尔纳伯和几个门徒去了几小时路程外的基提翁——巴尔纳伯的家就在那里。此时，耶稣身边只跟着约纳斯和另一位从达贝勒特来的门徒。他们朝撒拉米西边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片肥沃的田野，有个小村庄正忙着收割。村民大多是犹太人，他们的田地就挨着城这边。

这地方美得像幅画，种地的方式也和我们那儿很不一样。庄稼都长在高高的田埂上，像一排排小土墙。田埂之间是牧场，四周种满了果树、橄榄树，绿荫连绵。牧场里牛羊成群——有黑溜溜没长角的奶牛，有背脊隆起、蹄子厚重、犄角宽大的耕牛，还有成群的驴子，和尾巴蓬松像团云的大绵羊。远处单独放养的，是一群长着弯角的公羊。星星点点的农舍和草棚散落在田间。

村里有所漂亮的小学堂，还有露天上课的空地，甚至有一位常驻的经师。不过每到安息日，大家还是会一起去撒拉米，到耶稣所住客店附近的会堂。

路旁的景致宁静宜人。田里收割的人一认出耶稣（他们早在会堂和洗礼时见过祂），立刻放下镰刀、摘下头上遮阳的树皮帽子，成群从高埂上跑下来，向祂深深鞠躬，有人甚至激动地伏在地上。耶稣问候他们，一一祝福，之后他们才安心回到田间继续劳作。

当耶稣走近学堂时，那位经师早已得知消息，带着几位村中长者前来迎接。他热情地欢迎耶稣，引祂到一口清冽的泉边为祂洗脚，接过祂的外衣轻轻拍去尘土，又为祂端来清水和简单的食物。

耶稣和村民以及从撒拉米跟来的人，一起走过一片又一片的田地。祂随时用简短的比喻教导正在收割的人，讲到撒种、收割、分麦子与稗子、建谷仓、和把恶草投进火中的道理。农人们一群群围过来聆听，然后又回到劳作中，而耶稣继续走向另一片田埂下的人群。

男人们弯腰收割，手中弯刀熟练地划过麦秆，在离穗头一尺处割下，转身递给身后的妇女。妇女们利落地将麦穗捆成束，装进篮筐运走。田里总有些低垂的麦穗被特意留下——不久，贫苦的妇女们来了，她们细心捡起这些落穗，当作天赐的恩惠。她们穿着短衫，腰间系着亚麻布带，衣襟卷起做成兜囊，好装拾来的麦穗。她们的手臂晒成了古铜色，胸前颈间用布巾轻掩，头发则按婚俗或罩纱巾，或戴一顶遮阳的草编帽。

耶稣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教导，约莫半个时辰后，回到了学堂旁的水井边。井边的石桌上早已为祂和门徒们备好了点心：浅碟里盛着蜜一般的浓酱，长条的干粮可以掰碎配饼吃，还有小圆饼、鲜果和几壶清饮。这口井格外幽美，后面高起的土台上绿树成荫，要走下好几级石阶才能抵达清凉的井台。经师家的女眷住在离学堂稍远的地方，她们送来食物时都蒙着面纱。耶稣就着这温馨的氛围，为大家讲解了《天主经》中深藏的恩宠。

傍晚时分，收割的人们聚到了学堂里，耶稣把白天在田间讲的比喻一一说明，又谈到玛纳、日用的食粮，和那将要自天降下的生命之粮。随后，祂请经师带路，去探望散居在茅屋中的病人。祂走进屋后低矮的隔间，亲手治好了好几个瘫软在床的瘸子和水肿病人。

祂特别去看望一位患水肿的妇人。她那小屋仅仅放得下一张床，脚朝外敞着，望出去是一小片花圃，屋顶轻巧，可以推开望见天空。几位乡亲跟着耶稣来到她茅屋前，挪开遮帘，耶稣柔声问她：“妇人，你愿意痊愈吗？”她谦卑地回答：“凡是先知所喜悦的，我都愿意。”耶稣便对她说：“起来吧！是你的信德救了你。”那妇人立刻起身，走出她困居已久的小屋，感动地说：“主啊，现在我真的认得祢的大能了！多少人曾想帮我，却没有人能做到。”她和亲人不停感谢，齐声赞美天主。消息传开，许多人前来，为这奇事惊叹不已。之后，耶稣才在众人的注视中返回学堂。

那天在撒拉米，我看见罪妇墨丘利亚在房中来回走动，整个人被深深的忧伤和不安笼罩。她不住地流泪，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蒙着面纱一次次瘫倒在角落。她的丈夫看上去并不精明，和女仆一样，以为她只是发疯了。但事实上，墨丘利亚正被自己的罪折磨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渴望：怎样才能挣脱这一切，去巴勒斯坦与那些圣洁的妇女一起生活？她有两个八、九岁的女儿和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她的家靠近那座大庙，宅院宽敞，墙厚厚的，四周有仆人的住房、柱廊、露台和花园。有人来催她去庙里敬拜，她却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去。

这座庙构造非常奇特，里面有许多圆柱、房间，还有外邦祭司的住处和地窖。庙正中立着一尊巨大的女神像，闪着金光——她的身体像鱼，头上却长着牛一样的角。女神像前还有一尊小一点的像，女神的短臂——或者说像爪子的手——就搭在那尊小像的肩上。两座像共同立在一个高台上，台子上挖了洞，用来烧香和献其他祭品。献给这位女神的祭品甚至包括孩子，特别是那些有残疾的。

后来，墨丘利亚的这处宅子成了圣女佳琳的父亲科斯塔的住所。佳琳就在这里出生、长大。她的父亲出身于美索不达米亚的王室家族，因为某些功绩，被赐予塞浦路斯的大片土地。他在撒拉米娶的妻子，和墨丘利亚一样，也来自外邦的祭司家族。佳琳从小就充满智慧，内心常受到神视的指引。她无法忍受外邦的偶像，总是想办法把它们藏起来。为这个，她父亲曾把她关起来，当作惩罚。

这儿的城市和我们那很不一样，房屋并不单独排列。那些外邦城市的建筑非常庞大，带着露台和厚墙，墙里面还隔出许多小间，给穷人居住。很多街道就像宽阔的堤道，两旁种着树，路下面也住着人。撒拉米城秩序井然，不同的人各有各的街：学童大多集中在一条街，牲口也有专门的路。哲学家们有自己的一栋大楼，四周环绕着庭院。我看见他们披着长外套，在自己那条街上散步——三五个人并排走着，轮流说话；去的时候永远靠街这边，回来时则走另一侧。每条街差不多都是这样有序。

那个有美丽水泉的广场——就是统帅与耶稣谈话的地方——比周围的街道高出不少，得走一段台阶才能上去。广场边是一圈带拱廊的店铺，一侧是集市，附近还有一排排茂密的锥形树，人可以爬上去，坐在凉棚般的叶荫里。统帅的宫殿，正对着这个广场。

第二天清早，耶稣又踏着晨露来到田间，一边走一边亲切地和正在收割的农人说话，教导他们。整整一天，田野上笼罩着异常的浓雾，人们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身影，太阳在雾里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光斑。田地向着东北方向延伸，夹在起伏的丘陵之间，最后像锥尖一样融进苍翠的山麓。我看见成群的鹧鸪、鹌鹑和嗉囊鼓鼓的鸽子在田间跳跃，还有一种灰苹果，长在矮树的棚架上，果皮粗厚带棱，果肉透着红纹，格外诱人。

耶稣用收割和日用粮食的比喻，温柔地教导大家，还治愈了几个躺在羊皮摇篮里的瘸腿孩子。当有些人情不自禁地高声赞美祂的教导时，耶稣却温和地劝阻他们，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凡没有的，连他自以为有的，也要被夺去。”

这里的犹太人对信仰有些迷茫，耶稣便耐心引导他们。他们担心自己与恩许之地无缘，觉得梅瑟当初不必穿越红海，也不需要在旷野漂泊那么久，明明有更近的路可走。耶稣慈祥地告诉他们：他们确实能进入天主的国，也不必在旷野久留；但如果他们不认同梅瑟的做法，就更不该在罪恶、不信和抱怨的旷野中徘徊，而应当借着悔改、洗礼和信德，走上最近的路。塞浦路斯的犹太人常与外邦人通婚，不过按照婚约，外邦人都皈依了犹太教。

这次在田间的讲道结束之后，耶稣和同伴们走上了一条大路。这条路离撒拉米西边只有几小时的路程，连接着塞浦路斯西北和东南的两处海港。路旁有一家宽敞的犹太客店，耶稣和跟随的人就在那儿休息。不远处还有给外邦商队准备的棚屋和水井。这条路上总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客店里没有妇女，女眷都另住他处。耶稣刚洗好脚、喝了点茶，那些留在撒拉米施洗的门徒也赶到了。这时候，跟随耶稣的人已经有二十个。祂继续在户外耐心地教导那些收工回来的百姓。有人抬来几个因病没法干活的工人，他们因为信从耶稣的教导，就被耶稣治好了；耶稣慈祥地吩咐他们立刻回去工作。

傍晚时分，一队阿拉伯商队缓缓行来。他们用成对的牛来驮货，牛背上架着两根长杆，驮的货物堆得高过头顶。遇到窄路时，牛儿一前一后行走，货物却依然稳稳地悬在中间。我还看见驴子和骆驼也驮着成包的羊毛。这些阿拉伯人来自耶特洛曾居住的地区，肤色比塞浦路斯人还要深些，是乘船带货来的。他们途经矿区时，用一部分货物换来了铜和其他金属，此刻正沿着大路南行，准备再次搭船回家。牲口驮着装满金属的长箱，因为重量缘故，包裹比平时小了一些。我想金属是条状或长板的，有些已经打制成各种器皿和锅具，我看见它们被捆成圆桶形状打包。妇女们极其勤劳，一路上无论步行还是骑乘，手中总在纺线，只要一扎营就立刻织起盖布和围巾。她们就这样自给自足，随时添补衣物。她们用的是牲口驮运的羊毛，纺线时把羊毛固定在肩上，一手捻线，一手转纺锤，纺锤一满，就把线绕到腰间的线轴上。

当这些勤劳的人卸完货、仔细安顿好牲口之后，他们恭敬地向耶稣致意，恳求听祂讲道。耶稣温柔地望着他们，先夸奖他们的勤劳，随后轻声问道：“你们整天劳碌，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奔波呢？”接着，祂谈到了创造并守护万物的天主，谈到人应当常怀感恩，也谈到天主对罪人和迷失羔羊的慈悲——就像那些不知牧人是谁、在旷野漂泊的羊群。祂的话语像春风一样温暖柔和，深深触动了每个人的心。众人听得心中满是感动和喜乐，纷纷想将带来的礼物献给耶稣。耶稣却只是慈祥地为他们的孩子——祝福，随后与他们道别。

前往基提翁的路上，耶稣停下来，分批看望了那里的矿工。有些矿场是外邦人租下的，有些是犹太人经营的。工人们个个脸色蜡黄、身体瘦弱，看着让人心酸。他们几乎赤身劳作，只在腰间和要害处裹着几块棕色的粗皮，像困在硬壳里的乌龟一样。耶稣用金匠炼净金属作比喻，温柔地对他们说，人也应当在考验中被炼净。外邦人和犹太人分别在路的两侧干活，因此两边的人都听到了祂的话。人群中有几个被邪灵困扰、精神崩溃的人，就连干活时也被人用绳索捆着。耶稣一走近，他们突然激动起来，嘶喊着祂的名字，尖声质问：“你究竟要我们做什么？”耶稣平静地命令他们安静，他们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这时，几个犹太矿工上前向耶稣诉苦，说外邦人从他们地底下偷偷挖矿，越界偷采了他们的矿脉，恳求耶稣主持公道。耶稣就让人在靠近边界、属于犹太矿区的这一侧往下钻孔，果然打通了外邦人的坑道，里面堆满亮闪闪的金属碎块——大概是锌或者银——正是这些东西引诱外邦人越界偷采。耶稣就以“绊倒人的事与不义之财”为主题来教导大家。证据确凿，外邦人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但因为法官不在现场，没法当场判决，这些外邦人只好低声抱怨着离开了。

基提翁是个生气勃勃的地方。虽然外邦人和犹太人分开居住，却相处得相当融洽——我不止一次见到他们互相来往。外邦人有好几座庙宇，犹太人则有两座会堂。两族之间通婚很常见，而结婚时，外邦人一方总会皈依犹太教。

耶稣快到城门口时，犹太长老和经师们都出来迎接，一起的还有两位从撒拉米跟来的哲学家——他们之前听过耶稣讲道，心中感动，特意一路跟着，想再听祂说话。大家照礼节为耶稣洗脚、献上茶点，在接待用的客舍里休息片刻后，就恳请祂去医治几位早就盼着祂来的病人。耶稣就跟着他们走进犹太区，只见街边屋前躺着大约二十个病人，祂一个一个亲手治好了他们。其中有些瘸腿的人，拄着三脚架似的木拐。被治好的人和他们家人忍不住高声赞美耶稣，欢诵圣咏里的句子，门徒则轻声劝他们安静下来。

安息日之后，耶稣来到会堂长老的家中，那里已聚集了几位文人，其中也有属于勒加必特派的。这些人的穿着与其他犹太人不太一样，他们的戒规本来非常严格——不过现在已宽松了不少。他们自己住着整条街巷，大多做采矿的营生，属于很早以前就定居在巴商王国厄弗龙一带的民族，那一带附近也有矿场。长老邀请耶稣一起吃晚饭，并已经吩咐人，等安息日一过就准备宴席。但耶稣因为早就答应要去巴尔纳伯父亲家吃饭，就请所有在场的客人一起去，并建议长老把准备好的食物留下来，等会堂礼仪结束后，用来招待穷苦的工人和矿工。

会堂里挤满了人，连外邦人也聚在廊下安静地听。耶稣引用《肋未记》和《耶肋米亚》中关于恩许的预言，作为讲道的开始。祂谈到什么是活的祭献、什么是死的祭献，并回答了大家提出的问题，还讲解了真福八端的深刻含义。

会堂中有一位常年被水肿病折磨的老经师，这天他和往常一样，请人把自己抬到常坐的位子上。当文士们与耶稣辩论得正激烈时，他突然提高嗓门喊道：“请安静！听我说一句！”等全场安静下来，他诚恳地请求：“主啊！你曾怜悯过许多人，求你也怜悯我，让我能到你面前来！”耶稣便温和地对他说：“你若信，就起来，走到我这儿来。”那病人马上站了起来，大声说：“主，我信！”他完全痊愈了，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耶稣站的地方，满怀感激地向祂道谢。全会众看到这景象，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赞美。耶稣和门徒们从会堂出来后，就去了巴尔纳伯的家。而那位原本准备宴席的主人，就把穷人和工人们请来，分享耶稣特意嘱咐留给他们的晚餐。

巴尔纳伯的父亲住在城西的乡间，零零散散的房子点缀在缓坡与田野之间，基提翁就静静地坐落在当中。有些人家挨得近，自然地聚成小村落，也有些独门独户，守着自家的果园和菜地。他家的屋子挺好看，一侧顺着地势修成了阶梯的样子，深褐色的木墙像是刷过桐油，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也不知是人工做的，还是岁月久了自然形成的颜色。台地上种了花草与小树，长得郁郁葱葱。除了阶梯之外，房屋四周还环绕着柱廊和敞开的长廊，廊边树影摇曳，十分清爽。

再往外去，是一片蔓延开的葡萄园，旁边空地上整齐地堆着木料，里面夹着好几根特别粗的原木，还有些雕成人形的木雕像，并不显得乱，反而留出了可以走的小路。看样子这些材料是用来造船的。我曾看见几辆长长的货车，宽度刚好能装下木材，装着沉重的铁轮，由几对牛慢吞吞地拉着，牛与牛之间隔得很远。不远处，就是基提翁靠着的那片森林，高大、宁静，在林风吹拂下显得特别美。

巴尔纳伯的父亲是一位鳏夫，他的妹妹带着女仆住在附近，帮忙料理家务、准备饭菜。那时还是安息日，所以跟随耶稣的外邦人和从撒拉米来的哲学家没有上桌一起吃饭，而是在敞开的长廊里边走边吃，手里拿着食物，站在廊柱下听耶稣讲话。餐食中有禽肉、扁平的鱼、饼、蜂蜜和各种水果，还有用香草卷起来的肉卷，各式各样的菜，摆满了一桌子，香气扑鼻。耶稣谈到了祭献、天主的恩许，也慢慢讲起先知的使命。

正吃饭的时候，来了几群四五岁左右的穷孩子，衣衫褴褛，挽着小编织篮，拿出能吃的香草想换点饼或别的食物。他们特别喜欢凑到耶稣和门徒坐的那一边。耶稣站起身，把他们篮中的香草轻轻拿起来，再把桌上的食物给他们装满，又伸手祝福了这些孩子。那一刻，温暖洋溢，格外感人。

第二天清早，耶稣在巴尔纳伯家后面一片微微隆起的高地上教导众人，那地方设有讲席。从房屋到讲席，先得穿过一排宏大的葡萄架，藤叶交错，浓荫像走廊一样。来了许多听讲的人：耶稣先对矿工和其他劳动者讲话，再对外邦人，最后也对那些与异族通婚的犹太人。很多患病的外邦人求耶稣医治，也请求准许他们听道——大多是走不了路的人，被安置在讲席旁的床榻上。耶稣对劳苦的工人们讲道时，用《天主经》和炼金之火的比喻，说人心也必须在考验中炼净，就像火里炼金；对外邦人，祂则用野葡萄枝作比喻——枝条如果不修剪，就结不出好果子。祂讲述独一的真神如何像一家之主，对待子女和仆人虽有区别，却同样赐下恩宠；又说明外邦人蒙召，就像野枝被接到真葡萄树上，从此能得到生命的滋养。后来谈到混合婚姻，他说这样的婚姻虽然可以宽容，但不能轻易认可，除非有一方可能归化或成圣，且绝不能出于私欲，双方都该有圣善的意愿。祂对此并不表示赞成，反而多次提醒其中的困难，并赞美那些能在主内养育纯洁子女的人是有福的。他也提到犹太丈夫或妻子不能因为婚姻就放弃自己的信仰，相反，他们应该是家庭中信仰的支柱。并谈到虔诚养育儿女的责任、恩宠来临时要回应，以及补赎和圣洗的重要。

之后，耶稣治好了病人，和巴尔纳伯一同吃了晚饭。在朋友陪伴下，祂又往城对面远处分布的几处蜂场走去，周围是大片的花园。附近有泉水和小湖，耶稣就在那儿继续讲比喻、教导人，之后大家才进城进入会堂，把关于祭献与恩许的话题讲完。

那时，有几个博学的犹太人在那一带巡行，用各种狡猾的问题试探耶稣，但都被祂平静地化解了。他们似乎不怀好意，问题涉及混合婚姻、梅瑟处死民众的事、亚郎造金牛犊和后来受罚等等。

第二天好像是犹太人的庆节或守斋日，会堂举行了早祷和讲道。礼仪结束后，耶稣带着门徒和几个外邦青年由北门离城，一些犹太经师和勒加布人也跟着一起走，总共有百来人。他们走了大约一小时，来到养蜂的地方，只见东边远处排列着一人高的白色蜂箱——像是用芦苇或树皮编的，一层一层，满是小孔。每一处蜂箱前都开辟了一片香脂木田，正值花期，花开得绚烂。每块花田四周都细心围了篱笆，远远望去，这些错落有致的小花圃连成一片，竟像一座微缩的城郭，静谧而庄严。这一带的外邦风情特别明显：壁龛之中立着造型奇特的玩偶，它们的尾巴像鱼鳍一样弯弯翘起指向天空，手臂与腿脚都很短拙，面容介于人和非人之间，仿佛正用沉默的姿态，诉说着远方国度的信仰与古老传说。

这个小村落里住着不少养蜂人，他们的屋舍朴素实用，里面存放着各种蜂箱、刮刀、滤网，还有熏烟用的工具。客栈算是这里最气派的建筑了，带着好几间附属棚屋，围出一个大院子。院中棚廊交错，摆放着成排的支架和长垫，供人休息。管家是个外邦人，周到地打理一切，照顾雇工们的生活。犹太人有自己专用的厅堂和祈祷处，和他们分开。蜂蜡和蜂蜜的加工就在屋里和长棚下进行——这儿真像个热闹的集散地。

我还注意到许多开黄色小花的小树，叶子泛着淡黄色，不是深绿。落花积了厚厚一层，像软毯子铺满地面。树下铺开长垫，工人们正仔细挤压这些花瓣，提取染料。小树先是种在盆里，之后常常连土带根被移种到石缝里。这样的树种，在犹地亚也能见到。这一带还种了大片的亚麻，人们从中抽取长长的丝线，准备织成细布。

从基提翁往北走大约半小时，一道清泉从岩洞里涌出来，先穿过城区，再流经耶稣走过的野地。有些段落水流很急，有些则架了木桥——撒拉米的水渠大概就从这里发源。泉水汇成一个小湖，将来要在这里为人施洗；耶稣的话里也隐约提到了这件事。这一带野花开得灿烂，沿途种满了橘树、无花果树、醋栗丛和葡萄藤，充满生机。

耶稣来这儿，主要是为能不受打扰地教导外邦人。整整一天，祂就在客栈的花园和凉亭间讲道，众人有的站有的坐在草地上，安静聆听祂讲解《天主经》和真福八端。面对外邦听众，祂直接指出他们众神的虚假和来源的卑下，又讲到亚巴郎怎样蒙召、怎样离开拜偶像的本族，以及天主一路怎样引导以色列。祂的话语清晰有力，在场聆听的大约有一百人。讲道结束后，众人在客栈用餐，外邦人另外坐一桌。食物有面包、长条的山羊奶酪、蜂蜜和当季水果。客栈主人虽是外邦人，却举止谦逊、含蓄有礼。当晚外邦人散去之后，耶稣继续教导犹太人，带他们一起祈祷，众人就在客栈过夜。

基提翁比撒拉米更热闹、更兴旺——撒拉米只有港口和一两条街有买卖，这里却充满活力。耶稣进城的那一侧有个大市集，卖牲畜和禽鸟；市中心还有一处漂亮的市场，高耸的建筑内外挂满了各种布料和彩帘。城的对面几乎全是金属工匠的铺子和铸坊，敲打声不停——不过大多数工场其实设在城外。他们打造各种器皿，尤其是一种轻巧的大椭圆烤炉，带小盖子和顶侧双把手。制作时先把金属弯出形状，再放进巨炉中，用长管把熔化的金属吹成中空的容器，外黄内白，用来装水果、蜂蜜或糖浆出口。海运时这些容器架在支架上，若走陆路，就用杆子穿过把手抬着走。

第二天，耶稣再次在蜂场教导众人，听道的人增加到几百个。祂用很有说服力的话向外邦人指出他们信仰的错误，揭露他们的众神如此卑微，竟还要靠各种牵强的说法来自圆其说。祂劝他们放下诡辩和空想，不再维护虚假，以单纯的心专注仰望天主和他的启示。有些手拄行杖、像游学士一样来的外邦人听到这里，生气地离开了，一路抱怨不停。耶稣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随他们去吧！这总比留下来，把听见的道理又编成新的偶像要好。”祂预言这片美丽的土地将来一定会荒凉，城邑与庙宇将被毁灭，审判必要临到列国。祂指出，当偶像崇拜到了极点，外邦的信仰终会消失；祂也详细说了对犹太人的惩罚和耶路撒冷的毁灭。外邦人反而比犹太人更容易接受这些话——后者常常倚仗恩许而提出反对。耶稣就与他们一起查考先知书，解释关于默西亚的段落，指出应验的时刻已经近了：默西亚要在犹太人中兴起，却被自己人否认；他们要嘲笑祂，当祂申明自己就是所盼望的那一位时，反而要捉拿祂、处死祂。许多听众脸上露出不高兴，耶稣就提醒他们历来是怎样对待先知的，并最后说道：你们既然这样对待预报者，也必这样对待被预报的那一位。

勒加布人与耶稣谈起玛拉基亚时，语气非常敬重。他们说，他们将玛拉基亚看作天主的天神，说他小时候就曾出现在一些虔诚的人家里，常常神秘地消失，至今也没有人确知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去世。他们详细讲了他关于默西亚和新祭献的预言，耶稣便温和地向他们解释，这些预言正在这时候、在不久的将来，一一应验。

离开蜂场后，耶稣与一大群人同行——一路上不断有人离开，走了好几个钟头，才回到巴尔纳伯的家。同行的人里，很多是犹太社团的年轻人，正要上耶路撒冷过五旬节。就算这样，留在耶稣身边的，还是一支不小的队伍。三十几位外邦妇女和少女，还有十来个犹太女孩，早已聚在花园入口迎接耶稣。她们吹起长笛、唱着赞美诗，头戴花冠，又把绿枝铺在祂要经过的路上。她们还特地放好了垫子，向祂深深鞠躬，献上花环、香草和小瓶的香水。耶稣感谢她们，也对她们讲了几句温暖的话。她们跟着祂走进巴尔纳伯家的院子，把礼物摆在聚会厅里，又用鲜花与花环把各处都装饰起来。这场迎接和等候虽然简朴安静，却隐隐透出和圣枝主日相似的气息。天色渐晚，众人不久就各自回家了。

外邦妇女的衣饰令人眼花缭乱。少女们戴的帽子样式别致，就像我小时候用芦苇编的“布谷鸟篮”。有些很朴素，有些绕着小花环，垂下无数流苏坠子，轻轻拂过额头。帽檐总是用绒线或羽毛扎成花环的样子。面纱戴在帽子底下，分成两片，可以在前面敞开，也可以掀到帽后——那样面纱就会垂到脖子边。她们束腰束得很紧，胸前戴着饰品，颈间系着各种丝带和珠串。裙子特别宽大，由好几层薄料叠穿，每层比外面那层长约一拃（差不多九英寸），最外那层最长。手臂并没有完全遮住，衣服没有袖子，只有长长的垂片，她们还在臂上系着小花环。衣裳颜色鲜艳：黄的、红的、白的、蓝的，有的带条纹，有的绣着花。头发像面纱一样披在肩上，发尾用流苏绳扎起来，免得被风吹乱。她们赤脚穿着凉鞋，鞋尖俏皮地往上翘，用细带固定。已婚妇女的头饰没有少女那么高，额前有硬叶片遮盖，尖端垂到鼻梁，再弯过耳朵上面，露出戴珍珠耳环的双耳。头饰本身是镂空的，编进了发辫、珍珠和各种饰品。她们还披着长斗篷，松松地垂在背后。随行的孩子们只用布带遮身，布带过肩在胸前交叉，系在腰间，盖住身体中间。这些妇女为等候耶稣，已整整等了三个时辰。

巴尔纳伯家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但宾客并没有斜躺着吃。食物是放在小木板上递给每个人的，就像船上用的那种木托盘。许多长者聚在这里，也包括耶稣在会堂治愈的那位老经师。巴尔纳伯的父亲是位敦实方正的老者，一看就知是做惯了木工的人。那时候的人，看上去比现在的人要强壮得多。

之后，我看见耶稣坐在基提翁城外泉水边的讲席上，为新皈依的人行洗礼做准备——门徒先给犹太人施洗，再给外邦人施洗。

耶稣也在这里与犹太经师讨论割损礼的问题。祂说，不应该强迫皈依的外邦人行割损，除非他们自己愿意。同时，犹太人也不该允许这些皈依者进会堂，以免引起别人反感，却应当感谢天主使外邦人放弃偶像、等待救恩。可以要求他们实行其他的克己，比如心的割损，并克制贪欲。耶稣安排他们和犹太人分开接受教导和敬礼，既保持虔诚，也彼此相安无事。

我见到一些人恭恭敬敬地把基提翁城外的水泉暂时封了起来——门徒们才在那里为人施完洗。听过耶稣讲道的群众及新受洗的人正预备各自回家，有些人围在几个刚到的犹太旅客身边。当被问及耶稣的去向时，他们回答说：“这位先知从一大清早一直讲到中午。但现在祂已经带着门徒，还有大约七位刚从撒拉米来、受过洗的哲人，往大村子玛肋普去了。”

玛肋普是犹太人建的村子，因此只有犹太人住在这儿。它坐落于山脉延伸出来的一片高地上，四周视野开阔，甚至能望见远处的海。村中有五条街道，都通向中心一个从岩石里凿出来的蓄水池——池水是从基提翁附近的水渠引来的。池边绿树环绕，设有舒适的座位，可以俯瞰整个村庄与周围果实累累的肥沃田地。村庄由两道壕沟围着，内沟低于外沟，有一部分是直接从岩石上开凿出来的，城外壕沟曲折如山谷。青翠的草甸上点缀着野花，长着一排排秀美的果树，树下落满了熟透的黄果子——此时正是收获的旺季。人们正忙着烘干要运到远方的果子，纺织布料、地毯与草席，并用边材做成浅口的果盘，拿来晾晒东西用。

耶稣到了村口，会堂的经师、学童和一群穿着过节衣裳的民众****都出来迎接。孩子们吹奏乐器、唱着歌，手里拿着棕榈枝，小女孩们走在男孩前头。耶稣一路祝福孩子们，与大约三十位跟随的人在经师陪同下来到接待用的厅堂，先行了洗脚的礼节。

这时约有二十个病人——有的瘸腿，有的患水肿——被抬到屋外的街上。耶稣一个一个治好了他们，并叫他们跟着祂去村中心的泉池。好了的人与高兴极了的亲友一同走向那个地方，耶稣在那里以“日用的饮食”和“感谢天主”为主题教导大家。

随后，祂进入会堂，以“愿你的国来临”为主题讲道。祂谈到天主的国就在人心里，而且已经近了，说明这是属神的、不是属世的国，并预告那些拒绝它的人会有什么结局。跟着耶稣来的外邦人站在犹太人后面——这里比外邦城镇更严格地遵守族裔分开的规矩。

讲道结束后，耶稣参加了经师准备的宴席。之后，他们送祂与同伴到预备好的客店休息，并派了一位管家照顾一切需要。

第二天，耶稣再次在装饰得非常华美的会堂中，向聚集起来的民众施教。祂用撒种的人、不同的土地、莠子和芥子来打比方——芥子虽然小，却能长成大树。祂还举当地一种灌木为例：它的果核极其细小，却能长出像人手臂那么粗、一人多高的茎，有很多用处。果实像橡果那么大，呈红黑色，汁液能用来染色。受过洗的外邦人没有进会堂里面，而是在外面的廊台听耶稣讲道。

后来，耶稣正和长老们一起吃饭，有几个孩子领着三位盲童来到祂跟前。这些孩子大约十到十二岁，一边走，一边吹着笛子，还有一种含在嘴里、用手指弹拨的乐器——不是短笛，声音嗡嗡响，好像口弦。他们有时也唱歌，声音很好听。他们的眼睛睁着，却像蒙了一层白膜，什么也看不见。耶稣问他们：“你们想不想看见，好能勤勉虔诚、走在正路上？”他们高兴极了，连声说：“主啊！您真的愿意帮我们吗？主啊，求您帮帮我们！凡是您吩咐的，我们一定都做！”耶稣就说：“把你们的乐器放下吧。”接着让他们站在自己面前，用拇指蘸湿了，挨个从他们的眼角轻轻抹向太阳穴上边。然后，祂从桌上拿了一盘果子，举到孩子们面前，问：“你们看见这个了吗？”就祝福他们，并把果子分给他们。孩子们惊喜地睁大眼睛东看西看，沉浸在说不出的快乐里，最后哭着跪在耶稣脚前。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动，满心欢喜与惊奇。三个孩子高兴得蹦蹦跳跳，跟着带他们来的同伴跑出大厅，沿街去找父母。全村都轰动了。后来，孩子们带着家人和一大群人回到大厅前院，吹奏歌唱，表达感谢。耶稣就借着这个机会，讲了一段关于感恩的美妙道理。祂说：“感恩本身就是祷告，它一定会引来新的恩宠，因为天父本来就是这么美善。”

吃过饭，耶稣带着门徒和几位外邦哲人，到城外幽静的林间草地散步，一路教导外邦人和新来的门徒。年长些的门徒也分别带着小组讲道。当晚，耶稣又在会堂里教导人。

第二天，祂去看了那三个被治好的盲童的父母。他们原本是从阿拉伯地区来的犹太人，祖籍在梅瑟的岳父耶特洛住过的地方（他们有一个特别的族名）。他们经常到处奔波，早在葛法翁一带就受了洗。这时正路过这里，并听过耶稣的山中圣训。这两家人，加上妇女小孩，共二十人左右，靠手艺和小买卖过活——就像我们这儿的意大利人、蒂罗尔人和黑森林居民一样，辗转各地，有时做钟表，有时做捕鼠器，有时做石膏像，卖给附近的人，把制作和贩卖合成一件事。这个季节，他们通常会在玛肋普住两个月。在城北门外，他们租了一间客店，里面堆满了各种工具、织机什么的。那几个失明的孩子，平时就靠吹笛唱歌勉强挣点钱。耶稣嘱咐家长，不要再带着孩子到处跑，应该让他们留在玛肋普上学读书。祂还介绍了愿意收留并教导孩子的人——这一切耶稣在前一天就安排好了。家长们都答应，一定照祂吩咐的做。

耶稣带着门徒和七位受了洗的哲人，沿着从玛肋普通向拉尼法的优美山谷前行。小径渐渐上坡，转向南方群山。一道约三尺宽的小溪从山间潺潺流下，源头是基提翁旁边的清泉。溪水在有顶的石渠里穿山过岭，流经拉尼法村，又滋润着玛肋普四周的壕沟——不过城里高处的蓄水池，倒不是从这条溪引的水。耶稣离开时走的第五条街，也就是最后一条，正是引水入池的水渠所在的地方。

山谷翠绿宁静，弯弯曲曲，四周山丘环绕，景色美得难以形容。路旁有拉尼法村零星的农舍，田野一片青绿，处处点缀着野花与人种的水果。耶稣沿着溪水南岸向左往拉尼法走，途中遇见一队要去耶路撒冷过五旬节的年轻人。耶稣让他们向拉匝禄问安，但不用提祂的行踪。之后祂蹚过溪水，向北回到通往玛肋普的山谷，来到一个名叫“莱佩”的特殊村庄。

这时刚收完庄稼，人们正把留给穷人的禾捆收拾成堆。

一路走着，耶稣走走停停，常在风景好的地方驻足，向外邦哲人讲论。祂谈到洪水之前人类的彻底败坏、诺厄怎样被保存下来、罪恶怎样再次出现、亚巴郎怎样蒙召，以及从天主引导他的后代直到应许中的安慰者而来的整个计划。外邦人向耶稣提出各种问题，又列举出古代神明和英雄的名字与善行。耶稣回答：人确实多少有点天生的善良，也能做很多对今世有益的事，但这些善行常常夹杂着恶习和不光彩的事。祂指出外邦因为拜偶像而堕落败坏、局部毁灭，他们神明的历史全是荒唐扭曲的传说，夹杂着邪灵的占卜和骗人的法术，却被编成所谓的真理。

哲人又问到一位出自印度以外山区的远古明君——名叫哲姆希德，曾用天主赐的金匕首划分地界，派人移民开荒，广施恩惠。耶稣回答，这个部族首领本来是个天性聪明、懂得世务的人。当巴别塔时代人群分散，他按照某种规矩带领一个部落占领了土地。他所属的民族败坏得比较轻，所以他也很少陷入罪恶。耶稣也提到后人编造关于他的传说，指出他不过是默基瑟德——那位司祭兼君王——的一个虚假预像。耶稣嘱咐他们应该专心仰望默基瑟德和亚巴郎的后代，因为当万民迁徙的时候，天主曾派默基瑟德到最优秀的家族中，为了引导、团结他们，预备土地和住处，保持他们的纯洁，并根据他们配不配，来加快或推迟恩许的实现。至于默基瑟德到底是谁，耶稣让他们自己去思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应许的恩宠在古代的一个预像——那恩宠过去很远，如今却已经近了；而他曾经献上的饼和酒之祭，也一定会完全实现，并且要存留直到世界的末了。

耶稣谈到哲姆希德和默基瑟德的话，说得那么清晰，那么明白，哲人们忍不住惊叹说：“老师，您的智慧多么深奥！好像您曾活在那个时代，比他们自己还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耶稣又向他们讲述众先知的事迹，无论大小先知都详细道来，尤其仔细讲了玛拉基亚的预言。安息日开始后，祂走进会堂，拿起《肋未纪》论禧年的章节和《耶肋米亚》的几段来讲道。祂说人应该用心种好自己的地，等到兄弟接手的时候，就能从那肥沃的土壤看出之前对田地的用心。

第二天清早，耶稣还在会堂里讲禧年的意义、种田的道理，以及《耶肋米亚》的话。礼仪结束后，祂与门徒起身出去，许多犹太人、外邦人跟着，一同来到城南一座犹太人的水泉园子——活水是从基提翁水渠引过来的。园中有漂亮的池子，四周有浴池、幽静的小路和带顶的长廊。施洗要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众人随耶稣来到泉边一片空旷的场地，人群中有七位新郎带着亲友和随从静静站着听讲。

耶稣讲到原罪的开始，亚当与厄娃怎样违背约定，恩许怎样降临，人类又怎样变得野蛮；祂也谈到那群没有完全败坏的人怎样被分别出来，婚姻怎样受到保护，是为了把美德和恩宠从父亲传给儿子，又藉着遵守主的律法、保持节制、克制私欲而使婚姻成为圣事。这样，祂很自然地讲到新郎和新娘。为了说明白，祂用岛上一种树作例子，说这种树居然能接受远方树木的花粉——甚至能跨海传来。祂说：“同样，望德、倚靠主的心、求恩的愿望、谦逊和贞洁，也都能成为恩许实现的母亲。”耶稣接着谈到婚姻内含的奥秘，说它预表着“以色列的安慰者”和祂的教会之间的结合。祂称婚姻为“一大奥秘”。这番话如此美妙、如此深奥，我实在没法重复出来。之后祂又教导补赎和圣洗的道理，藉着补赎和圣洗的恩宠，天主能洗净我们那种因罪而漂泊、分离、混乱的光景，使我们能够摆脱“浪子”的困境，成为祂的子民，有份于救恩之约。

耶稣又单独叫来一些想受洗的人，听他们告明罪过，赦免他们的罪，并吩咐他们做某些克己和善工。雅各伯（次雅各伯）和巴尔纳伯主持了洗礼。新受洗的主要是些老人、几个外邦人，还有那三个曾经失明、之前没在葛法翁和父母一起受洗的男孩。

安息日过后，几位哲人问道：为什么天主一定要用洪水毁灭世界？为什么人类必须苦等救主这么久？难道不能用别的方法、派别人来重整万物吗？耶稣就向他们解释：这不是天主最初的意思——天主用自由意志和更高的天赋造了天神，他们却因为骄傲背叛天主，掉进黑暗里；人本来处在光明和黑暗两国之间，有自由的意志，却因为吃了禁果而靠近黑暗；现在天主愿意帮助我们，但需要我们人先愿意跟祂同心协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天主的国接到自己心里，让祂把这恩典赐给我们。

起初人偷吃禁果，是妄想自己代替天主；现在我们要从这堕落中爬起来，就需要天父派遣祂的圣子来伸手拯救，帮我们和天主重新和好。因为罪的缘故，我们的人性已经完全扭曲、不真实了，光靠自己是无力回天的——必须依赖天主无限的慈悲和奇妙的引导，才能在地上重新建立祂的国度。而这个国度，本来就应该在我们人心里作主，只是后来被黑暗势力赶了出去。

最后耶稣强调说：天主的国，不在乎世上的权力和荣耀，只在乎三件事：第一，是人心要重生；第二，是人与天父重新和好；第三，是所有善良的人重新在主里联合，就像同一个身体上的不同肢体那样。

第二天，耶稣再次来到昨天施洗的地方讲道。那七对新婚夫妇也来了，安静地坐在人群里。新郎里有两位本来是外邦人，受了割礼、皈依之后，娶了犹太姑娘。还有几位向往犹太教的外邦人，也得到允许，一起来听耶稣教导。

耶稣先从婚姻的本分讲起。他温柔却认真地嘱咐妻子们：“你们抬头，应当只为了看自己的丈夫；平时则要低垂眼帘，保持内心的温柔。”接着，他又讲到顺从、谦逊、贞洁、勤劳，以及怎样用心教育儿女。后来，妇女们退下去准备饭菜，耶稣便转向男人们，讲授圣洗的深刻意义。

那时，正有一片乳白色的浓雾笼罩田野，人看不清远处。耶稣就拿这雾作背景，讲起厄里亚的故事：那场遍及全地的大旱，以及他祈祷之后，从海中升起带来雨水的那片云。他说，那旱灾原本是因为阿哈布王拜偶像，招来了天主的惩罚——恩宠与祝福也好像从人心中退去了，人心的干旱比大地更厉害。他慢慢讲出厄里亚怎样藏在革黎特溪边，蒙飞鸟叼饼养活，又怎样去到漆冬的匝尔法特，被一个寡妇接待；后来他怎样在加尔默罗山上责备拜偶像的人，又怎样求天主降下云雨，使万物复苏。

耶稣把这甘霖比作圣洗，劝大家真心悔改，不要像阿哈布和依则贝耳那样，领受了洗礼的恩典，却仍然心硬、活在罪里。他还提起埃及那位虔诚的外邦妇人——色苟拉，她搬到阿彼拉住，一生行善，最后蒙天主喜悦。耶稣对外邦听众说：“你们也应该努力行善，好吸引天主的恩宠——厄里亚和色苟拉的事，你们总该听说过一点吧？”

新郎们受洗之后，耶稣和门徒、新受洗的人，还有几位经师，一同受玛肋普西边莱佩村一位犹太医生邀请去赴宴。原来这位医生的女儿，嫁给了一位从撒拉米来的外邦哲人——那人在撒拉米听过耶稣讲道，后来也受了割礼。

通往莱佩的小路起伏平缓，两旁风景美得像花园。村子附近有条大路直通两英里外的小港口克黎尼雅，另一条向西通往拉彼通港。外邦人住在沿路的成排房子里，忙着做生意；犹太人则另住一个区，还有一座漂亮的会堂。我看见外邦人的园子里立着几个像缠布人偶的偶像；离路不远有片围起来的小空地，中间蹲着一座比人还高的像，头像牛头，两角之间好像夹着一小捆麦子，短短的手臂垂在身前。

宴席虽然简单，却充满温暖：有鸟、有鱼，也有蜂蜜、饼和各种水果。新娘和伴娘们蒙着薄薄的头纱，单独坐在长桌的一头。她们穿着条纹长袍，头戴用彩色绒线和细小羽毛编的花环，又端庄又美丽。

吃饭前后，耶稣一再讲婚姻的神圣。他特别强调“一夫一妻”的盟约，因为那一带的人常为小事分开又再娶。耶稣讲得特别恳切，还用婚宴、葡萄园和王子等比喻来劝大家。伴郎们甚至热情地邀请路过的行人进来一起坐席、听道。那时，被耶稣治好的那三个盲童吹起笛子，小女孩们也跟着唱歌、演奏音乐，场面非常温馨。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耶稣和门徒们动身回玛肋普。从高处往远处看，景色美得动人——海面映着奇妙的光，如梦似幻。而此时玛肋普全城都为七对新人的婚礼准备妥当而忙碌，好像一个大家庭在一起庆祝，看不见一个穷人——他们都被妥善安排在城里另一处，受到很好的照顾。

玛肋普城建得很整齐，就像一张均匀切成五块的饼。五条街道向中心汇聚，那里高起一座泉台，四周绿树成荫、设有露台。其中四个城区各有两条环形街，一圈圈绕着中心的泉水池。一条环街上有一所房子，住着没有孩子的寡妇和年老妇女，由当地的犹太团体或社区供养；她们在那里办学校，也细心照顾孤儿。另有一所专门接待贫穷旅客和外乡人的客店。

第五区是公共建筑区，引水进城的水渠把它分成两半：一边是市集、几家客店和一所安置疯人的疗养院（这些人不准随便出去，耶稣之前已经治好了几个被带到祂跟前的人）；另一边则是举办庆典和婚宴的公所，屋顶几乎和旁边的泉台一样高，正门开在背对泉台的那边。公所前院有一条百步宽的林荫路，穿过环形街直通会堂前院，长度大约等于五条主街的三分之二长。还有其他小路也从环街通到那里，但平时不开，只有在庆节或得到特别允许时，才让民众通行。

在这个充满喜气的婚庆日子，天刚亮，人们就开始忙着装饰请客的地方，处处洋溢着忙碌和期待。与此同时，耶稣带着门徒暂时退到客店稍作休息。不久，男男女女陆续来见祂——有人渴望听教导，有人需要安慰和指引。因为常和外邦人来往，他们心里不时感到不安和困惑。那些快要结婚的年轻人留在耶稣身边最久，祂像一位慈父，温柔地和每个待嫁姑娘单独谈话，那情景既像告解，又充满谆谆嘱咐。祂轻声问她们为什么选择婚姻，可曾想过将来的孩子和他们灵魂的得救——这生命的果实，只有扎根于敬畏天主、保持贞洁与节制，才能健康成长。令耶稣痛心的是，这些年轻新娘对这些道理几乎完全不知道。

街道上早就搭起一座座用青枝和鲜花装饰的拱门，彩帷轻轻垂挂，果实与花环挂满走廊，台阶和看台也一一搭好，好让众人能舒服地俯瞰下面像花园一样的欢庆场地。尤其在会堂前，手巧的人们用种在木箱里的鲜花和绿植搭起一座敞开的凉亭，香气扑鼻。我看见许多人来回忙碌，将食物与各种需要的用品运到宴厅周围的院子和凉棚下。凡是带礼物来的人，都可以分享这场宴席。食物盛在一种长长的、用枝条编的抬架上——它们同时当餐桌用，上面铺着干净布巾，宾客可以斜靠在软垫上，从旁边的小口取盘子里的饼、菜和壶里的饮料。这些抬架编得又细又实用，带着盖子和取食口，处处显出手工的朴拙。坐垫与靠枕到处摆放，仿佛整个社区都投入了这欢庆的准备中。

华盖下面，一顶绣花的帐幔轻轻挂着。耶稣与门徒被特别请到里面。因为新郎中有几位是皈依的外邦人，一些外邦哲人与他们的朋友也被安排坐在不远的地方，共享这神圣的时刻。新人们从不同方向走来，前面有头戴花冠、奏乐唱歌的年轻人欢快引路，伴郎与伴娘跟在旁边，亲友们簇拥着，慢慢走进婚礼的帐幕。新郎穿着长袍，脚蹬白鞋，衣边和腰带绣着细致的文字图案，手里轻轻拿着一条黄巾。新娘则穿着洁白的羊毛长裙，裙摆绣着金线织的花蔓和纹样，闪闪发光。她们的头发——有些像阳光一样金黄——在脑后仔细编成发网，珍珠与金线穿在里面，用丝带轻轻扎住。面纱半遮着脸，从头上金属发箍——前面三个尖、额头处高弯，可以托起轻纱——垂到背后。她们还头戴用羽毛或丝绸做的小冠，有些面纱闪着柔光，好像用细丝织的。手里拿着金色灯炬，外面裹着黑或深色纱巾，脚下也是洁白的鞋子。

经师主持婚礼时，做了很多礼节，可惜我没能一一记清顺序。他们诵读卷轴——应该是婚约——并献上祈祷。新婚夫妇手拉手走进华盖，亲友向他们抛洒麦粒，献上祝福。经师轻轻刺破新人的小指，把两人的血滴落进同一个酒杯里，两人一起喝了这杯酒。随后新郎把杯传给身后的人，酒杯被放进清水盆里。新人让血水滴在手掌上，然后伸手相碰，轻轻摩擦出血的地方，再用白细线缠住指尖，并交换戒指——我想是一对小戒指戴在小指，一枚稍大的可以戴在食指。之后一袭绣花罩巾轻轻披在新婚夫妇头上。新娘把原来由伴娘拿着的、裹黑纱的火炬接过来，放到新郎右手里，他转到左手，交还新娘；她用左手接过，再交给伴娘。另有祝圣过的酒，所有亲友都上前喝一口。婚礼仪式结束后，伴娘为新娘换上轻盈、喜庆的纱巾。这时我才发现，那顶巨大的发网竟然是用假发仔细编的。

三位经师一起主持婚礼，整个仪式长达三个时辰。仪式结束后，新娘们在伴娘簇拥下穿过用花蔓装饰的走廊走向宴厅，新郎跟在后面，一路接受大家的欢呼和祝福。简单吃了些茶点，新人们便到水渠边的花园里玩耍休息。

当晚，会堂特地为新婚夫妇举行训导。经师讲完，就请耶稣也为这些年轻人赠言劝勉。

第二天，七对新人在宾客与乐师的陪同下再次聚集到宴厅。耶稣的门徒也在场，不过只负责在席间伺候。新人收到装在精美器皿里的点心和鲜果——还有插着金花金叶的金苹果。随后来了一队靠表演为生的小乐手，领了赏赐后就离开。之后，那三个被耶稣治好的小乐手带着城里其他歌班也来演奏。不久，一场为庆典编排的舞蹈开始了：舞者踏上花廊内铺着柔软苔毯、微微颤动的长廊地板，分四列、两两背对站立。每对舞者拿着纱巾互相换位，从第一排优雅地转到最后一排，整个队伍像游蛇一样婉转流动。没有跳跃，只有身体像柔软的枝条轻轻摇摆和保持平衡。新娘与其他女子都把面纱挽到金钩上。跳完舞，众人在花廊四角的餐台用了茶点。音乐再次响起，大家悠闲地散步到泉边花园。

在这儿的花棚与苔藓草地上，开展了各种赛跑、跳跃和投靶游戏。男女分开比赛，赢的得奖品，输的交罚物——或是银钱、腰带、布匹、围巾等。如果有人没准备罚物，就向不远处摆摊的小贩现买。最后，所有奖品和罚物都交给长老，由他分给在场围观的穷人。新娘与少女们或围成圈或排成阵玩耍，裙摆挽到膝盖，双腿缠着白绢带，面纱挽起来盘到额后，耳饰轻轻摇晃，显得活泼秀美。她们左手轻轻抓着旁边人的腰带连成圆圈慢慢旋转，右手互相传递黄苹果一个接一个接。如果有人没接住，就得在旋转中弯腰捡起来。最后她们也和男子一起游戏，面对面坐成两排，向沟槽扔熟透的黄果子，两果相碰裂开时，欢声四起。

快到傍晚，众人在乐师引导下组成欢庆队伍踏上回去的路。新人们骑着打扮漂亮的驴子，新娘侧坐在鞍上，在满心欢喜中回到宴厅一起吃晚饭。

新郎们则前往会堂，在经师前立下誓愿：在特定庆节期间遵守贞洁，如果有违背就做补赎；并答应在五旬节之夜一起守夜祈祷。宴席结束后，新人们被带到新家。带来房屋作嫁妆的一方站在门槛边，亲族则领着新人绕房子三圈，贺礼庄重地送进去，穷人也分到一份礼物。

注：

五旬节也叫收割节，是犹太教传统节日之一。其名称来源于犹太人在五旬节期间正值小麦初熟，需将“初熟的果子献给天主”的宗教习俗。犹太五旬节是关于“律法”的节期，而基督教五旬节是关于“圣神”的节期。后者给前者赋予了全新的、更深的属灵意义。

当天会堂诵读的经文，涉及天主对违命者的诅咒、什一奉献、偶像崇拜、安息日的圣化等内容。耶稣的讲道既恳切又严厉，许多会众深受感动，不禁哭泣起来。会堂四面通风，祂的声音清晰洪亮，远超过常人。祂严厉批评那些依赖受造之物、向人寻求安慰的人，并谈到通奸行为对双方灵魂的败坏，以及受害配偶的诅咒会牵连到无辜的私生子女——虽然这罪责完全要由行奸的人自己承担。大家听了非常震动，讲道结束时，有人忍不住感叹：“祂说话的语气，好像审判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耶稣也指责人的骄傲、对琐碎知识的炫耀和过分钻研，暗中批评了当地为犹太学子设立的高等学府——他们毕业后还四处游历，以学识渊博自夸。

这番严厉的教导之后，许多渴望与天主和好的人来到耶稣住的客店。其中有本地学府的学者和年轻学生，来请教做学问的正确态度；也有人因为不得不和附近经商的外邦人来往，心里感到不安。那些被妻子向耶稣告发的丈夫，以及其他犯了同样罪却还没被揭露的人，也一个一个来到耶稣面前，跪在祂脚前承认自己的罪，恳求赦免。他们最痛苦的是，害怕妻子的诅咒会报应在无辜的私生子身上，于是问这诅咒能不能取消。耶稣回答：只要呼求的人从心里宽恕，犯罪的人真心痛悔并做补赎，这诅咒就可以解除。祂进一步解释，这类诅咒虽然不伤害灵魂——因为“一切灵魂都属于我”——却会损害身体、血肉和今世的福乐。而身体是灵魂的居所和工具，受了诅咒的身体，必然会给本已负重的心灵带来更多困扰。诅咒带来的恶果，也取决于呼求者的心意和孩子本身的天性倾向：不少患抽搐病或被魔附身的人，根源就在于此。私生子往往天生聪明，却倾向世俗和罪恶，他们外表机灵漂亮，内心复杂，欲望强烈却不表现出来，常常不自觉地吸引万物归向自己。他们的血肉带着原罪的印记，灵魂也常常因此面临丧亡的危险。

耶稣一个一个劝勉这些罪人之后，请他们把自己的妻子带来。祂对每一位妻子分别说明她们丈夫悔改的情况，鼓励她们从心底里宽恕，完全放下过去，并收回曾经发出的诅咒。耶稣郑重地告诫：如果不全心全意和好，丈夫再犯的罪过也要归在她们身上。妇女们都流着泪感谢，并答应照耶稣的话去做。当天，耶稣就让好几对夫妻和好如初：祂让他们来到自己面前，像举行婚礼时那样再次询问他们的意愿，让两人手牵着手，盖上一条有宗教意义的布，盖在夫妇俩牵起的手上或他们的头上，以此作为他们婚姻盟约被神圣地恢复和祝福的可见标记。其中一位曾被辜负的妻子，郑重地撤回了她过去对私生子所发的诅咒——这些孩子的母亲是外邦人，孩子被收留在犹太人的孤儿院里。这位选择宽恕的妻子与丈夫交叉着手，按在孩子们的头上，撤回诅咒并为他们祝福。耶稣吩咐犯奸淫的人要做补赎，包括施舍、守斋、克己和祈祷。

那位曾与外邦女子犯奸淫的人彻底转变了，谦卑地邀请耶稣和门徒到他家吃饭，他还请了两位拉比作陪。全城的人都很惊讶，因为这人一向轻浮、看重世俗，从不关心司祭和先知讲的事。他家道富裕，拥有田产，由仆人耕种。他家离之前耶稣治好人们忧郁症的那个疗养院很近。宴席中，这家的两个小女儿走进餐厅，将珍贵的香液浇在耶稣头上。

宴席结束后，耶稣与众人一起走向会堂，参加安息日最后的仪式。耶稣延续了前一天的讲道，但语气缓和了不少。祂坚定地对大家说：“天主绝不会丢弃任何真心呼求祂的人。”接着，祂恳切地谈到他们对房屋和财产的过分依恋，殷切地劝勉道：“如果你们真心信从我的教导，就该离开这个和外邦人混居、充满诱惑的地方，到应许之地和同信仰的弟兄姐妹一起活出真理。”祂告诉大家，犹地亚地方广阔，足够接纳和养活他们，哪怕一开始只能暂时住在帐篷里。“与其因为贪恋华屋美宅——这何尝不是拜偶像——而丧失灵魂，不如舍弃一切；与其为了贪图安逸而陷入罪恶，不如完全放弃。要迎接天国的到来，你们必须主动走向它。”祂郑重地警告：“不要倚靠这片肥沃土地上的华丽住宅，因为天主的手随时会降下，使你们流散四方，家园倒塌。”祂直视着众人的内心，坦率地说：“我清楚你们的德行只是表面功夫，根基其实是冷漠和贪图安逸。你们贪求外邦人的财富，用高利贷、贸易、采矿和通婚去获取，但总有一天，你们必定会失去所有不义之财。”耶稣也严肃地告诫，不可与异教徒结为那种婚姻——双方不在乎信仰，结合只是为了财产、情欲和所谓的自由。这番话深深打动了大家，许多人含着泪请求和祂单独谈话。

随后一整天，直到深夜，耶稣挨家挨户探访，劝勉、安慰并赦免罪过。有两个妇女来到祂面前，为自己所生的私生子痛哭哀伤。耶稣请来她们的丈夫，宽恕了他们的过犯，使这对合法夫妻重新和好。丈夫们也接受了这些孩子，视如己出地为他们祝福——尽管孩子们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含义。让妻子接受丈夫的私生子特别不容易，需要她们极大地克制自己。但这一次，每个人都做得非常真诚，甚至可以说，她们的宽恕反过来感动了丈夫，使他们更珍惜妻子，也诚心祝福非亲生的孩子。就这样，广泛的和好实现了，丑闻得以避免。

很多人也来向耶稣诉说心里的不安，因为祂极力劝他们离开这异教之地。耶稣的教导确实让他们感动，作为流落在外邦的犹太人，祂的亲临让他们深感被看重，但他们仍然不愿意跟随祂背井离乡。在这里，他们生活富裕安逸，拥有自己建造的城镇，共享矿场的收益，经营着兴旺的生意，靠着和外邦人交易积累财富。他们不受法利塞人指责，也不被比拉多压迫。就世俗生活来说，他们的境遇让人羡慕，但他们和外邦人的密切往来却非常不妥。外邦人的田产和作坊紧挨着他们的住处，外邦女子也愿意嫁给犹太人，因为在这里她们不像在本族中那样被轻视，于是她们用礼物、殷勤和各种手段吸引以色列青年。这些女子入犹太教不是出于信仰，而是另有目的，以致家庭里渐渐渗进悖逆和冷淡。玛肋普的犹太人不像巴勒斯坦的同胞那样纯朴热诚，他们举止更文雅，交际更讲究，血统也不那么纯粹，因此对耶稣劝他们迁回圣地的告诫，他们提出各种担忧和困难。耶稣提醒他们：你们的祖先在埃及也有房产田地，却甘心放弃一切离开。祂再次预言：如果坚持留下，灾祸最终一定会临到。门徒们——尤其是巴尔纳伯——在周围地区不停奔走，教导、劝勉大家。百姓在他面前不再拘束，纷纷向他诉说自己的困惑。他身边总是围着渴望指引的人群。

译注：

1、Lev. 26 et Jer. 17.

这是一个注释，指明了耶稣在讲道中（特别是关于警告灾祸、诅咒和离开外邦之地部分）所依据或暗指的《旧约》圣经章节。它并非正文的一部分，而是作者（艾曼丽）或其抄写员为说明耶稣话语的圣经背景而做的标注。

Lev. 26：指的是《圣经·旧约》的《肋未纪》（Leviticus）第26章。

这一章被称为“祝福与诅咒”之章。天主通过梅瑟（摩西）详细陈明了如果以色列人遵守诫命将会得到的祝福（例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战胜仇敌），以及如果他们背弃盟约、崇拜偶像、违抗律法将会招致的可怕诅咒（例如：恐怖、疾病、饥荒、被野兽侵袭、战败于仇敌、最终被逐出应许之地，流散列国）。这正是耶稣警告“天主的手会突然降临，将他们驱散四方，倾覆他们的豪宅”和“灾祸必临到他们”的直接律法背景。

et：拉丁文，意为“和”。

Jer.17：指的是《圣经·旧约》的《耶肋米亚先知书》（Jeremiah）第17章（第7节或整章）。

耶肋米亚先知在第17章中强烈对比了“信赖世人”与“信赖上主”的不同结局。第5节说：“凡信赖世人，以血肉的人为自己的臂膊，决心远离上主的人，是可咒骂的！”而第7-8节则说：“凡信赖上主，以上主作依靠的人，是可祝福的；他必像一株栽在水边的树木……枝叶茂盛。”这直接对应了耶稣“痛斥那些依赖受造之物、从人身上寻求安慰帮助的人”以及劝诫他们“不可倚仗……华美的居所”，而应信靠天主的教导。

这个简短的标注“1. Lev. 26 et Jer. 17”非常重要，它表明：

耶稣的教导并非新创，而是根植于犹太教的古老律法和先知传统。祂的警告——关于因不忠信而招致灾难和流亡——是对梅瑟律法（Lev 26）和先知话语（Jer 17）的重申和应用，针对的是玛肋普犹太人当时具体的生活处境（与偶像崇拜混合、贪图财富安逸）。它赋予了耶稣的讲话以神圣的权威性，表明祂是在传达天主一贯的旨意。

耶稣带着门徒们——包括刚从纳因来的门徒，以及齐里诺从撒拉米回来的儿子们，一共大约十二个人——从玛肋普出发，前往基提翁附近的一个矿工村庄。他们特地选了条绕远的小路，走了将近七个时辰。一路上，耶稣常常停下来，走到不同群体的工人中间，亲切地和他们聊天，讲述怎样好好生活的道理。

这次来访是应巴尔纳伯家族和几位基提翁居民的邀请，因为当地犹太矿工正在庆祝自己的节日——除了能分到收成，他们还从雇主那里收到了各种礼物。耶稣选择绕道，既是为了能和门徒们安静地谈话，也是不想太早到达打扰人们的准备工作。途中，祂特地让那位从纳因来的门徒详细报告他带来的消息；尽管耶稣自己早就知道所有事，却从不轻易表现出来，以免让身边的人感到紧张或害怕。

这位门徒是在五旬节前一天晚上离开耶路撒冷的，那时圣殿的献仪刚结束，比拉多的阴谋也已经悄悄开始了。他一路赶到纳因，再经过纳匝肋到了仆托肋买，最后从那里坐船来到塞浦路斯。他向耶稣报告说：圣母和其他圣妇们，还有若望及一些门徒，已经在纳匝肋虔诚而平安地过了五旬节。圣母和亲友们都深深问候耶稣，并恳请祂在塞浦路斯多住些日子，等人们对祂的议论慢慢平息。他还透露，法利塞人已经开始散布谣言，说耶稣是匆忙逃跑的；黑落德也想召祂去玛革鲁斯，表面说是商量释放提尔匝囚犯的事，其实是想像当年抓若翰一样囚禁耶稣。

那位门徒也悲痛地讲述了五旬节前夜，当犹太人带着献仪进入圣殿时，比拉多设下的诡计。耶稣的两位朋友——既是匝加利亚的亲戚，也是圣殿忠实的仆役——不幸在混乱中遇害。耶稣早已知道这个悲痛的消息，心中充满忧伤。这消息再次触动了祂和门徒们共同的伤痛。

比拉多在前一晚就离开了耶路撒冷，带着一队士兵向西往约培路上的私人城堡去了。他为了修一条长水渠，竟强行索要人们为过节献给圣殿的捐款。更在圣殿各入口的石柱上挂满了金属牌子，刻着皇帝的头像，下面写着征税的告示。百姓一看见这些像就非常愤怒，黑落德党人趁机煽动一批属于已牺牲的高卢人犹达党派的加里肋亚人闹事。当时秘密留在耶路撒冷的黑落德，对一切暗中观察、清清楚楚。

到了晚上，群情激愤到了顶点。人们扯下铜牌，砸成碎片，践踏头像，把碎片扔到总督府前的广场上，高喊：“这就是我们的献仪！”随后人群慢慢散了，一时没人追究。然而第二天清早，当众人要离开圣殿时，却发现出口被士兵堵住，强索比拉多规定的税捐。犹太人抵抗并试图冲出去，混在人群中的士兵就拔出短剑刺杀他们。刹那间场面大乱，那两位圣殿仆役听到声音赶来，不幸遇害。犹太人奋勇抵抗，最终把士兵逼回了安东尼亚堡。

途中，耶稣语重心长地对门徒谈起玛肋普的居民，他们怎样贪爱世俗财物，又多么不愿意去巴勒斯坦。祂提到同行的外邦哲学家，并教导门徒将来在巴勒斯坦应该怎样真诚地和这些人相处——因为门徒们似乎还没有完全接纳这些同行的人，心里仍然存着隔阂。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离基提翁只有半小时路的矿村。村庄围绕一片高耸的岩脊修建，许多房屋的后半部分嵌在山岩里。岩脊上有花园和一个适合讲道的地方，四周绿树成荫，石阶蜿蜒通到顶上，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子。耶稣一到，先来到监工住的客店；这位监工负责管理矿工、分发食物和支付工钱。人们满心欢喜地迎接耶稣。正赶上节期，村口和监工家门前都装饰着绿枝拱门和鲜花编的花环。他们请耶稣和门徒进屋里，为他们洗脚，并向主献上茶点。之后，耶稣跟着他们登上岩脊上的讲道处。祂安然坐下，群众恭敬地围坐着。祂讲到安于贫穷、乐于劳作的真福，告诉他们比起撒拉米的富裕犹太人，他们更有福，因为诱惑更少，更不容易得罪天主——在天主眼中，只有德行才是真正的财富。祂还说，祂来是为了证明自己从不轻视他们，反而深深地爱他们。直到天色已晚，祂仍然用比喻为他们细细讲解《天主经》。

各种物资——包括成衣的布料、食物和谷物——从基提翁不断运到；第二天，巴尔纳伯的父亲和兄弟、几位有地位的市民和矿主，以及一些当地的拉比也先后来到村子。当这些礼物被整齐地放在村中广场上时，人们已经按顺序坐好，访客们也缓步走进会场。

礼物分发开始了：大碗满装的谷物、两尺见方的大块面包、金黄的蜂蜜、新鲜的水果、陶罐装的饮料、皮制的衣服、家用罩布，以及各种器具。妇女们也收到一码半见方、厚得像地毯的布料。耶稣和门徒们也来到现场，之后祂再次登上高岩，向聚集的群众讲道。祂用葡萄园的工人和慈善的撒玛黎雅人打比方，慢慢讲述安贫的真福、为每日饮食感恩的道理，并深入讲解《天主经》。教导结束后，大家在绿荫棚子下面一起欢宴，耶稣、门徒和尊贵的客人们一同伺候大家。孩子们吹着长笛、快乐地唱歌，吃完饭还玩起纯真的游戏：奔跑、跳跃、蒙眼摸人、躲猫猫……他们也跳起传统舞蹈，排成长队，有时弯腰行礼，有时穿梭交错，最后手拉手围成圆圈，翩翩起舞。

傍晚时分，耶稣带着十个六到八岁的男孩走向矿区。孩子们只系着宽腰带，胸前或腰间戴着羊毛和羽毛编的节庆花环，显得天真可爱。他们用稚嫩的声音为耶稣指点矿藏丰富的地方，兴奋地分享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耶稣温柔地回应，从孩子的话里引出属灵的教训，也给他们出谜语、讲故事。尽管矿工常在地下干粗活，满身灰尘，但他们的家和过节穿的衣服却保持得非常干净。

之后，耶稣和门徒们陪着从纳因来的门徒前往五小时路以外的港口。一队人在前，一队人在后，耶稣与那位门徒及几位同伴走在中间。离别的时候，耶稣举手祝福这位门徒，众门徒也和他拥抱告别，随后大家返回矿村。那位门徒则继续前往基提翁附近的产盐区。这里的港口离城不远，不像撒拉米那么远。海水蜿蜒伸进陆地，整座城好像浮在碧波上。不远处耸立着一座高山，附近就有盐矿。盐矿旁的码头上停着小船和木筏，水面上漂着大量木材，都是为造船准备的。

耶稣带着门徒离开矿村，朝西北方向穿过连绵的山丘，前往凯里尼亚港。他们从玛肋普右边经过，走过一段拉尼法谷地，又从莱佩村旁边绕过。路上，耶稣在一处林木幽静的高地上休息，就在树荫下教导众人。大约下午四点，他们走到离凯里尼亚只剩三刻钟路程的地方，拿孙一家和几位犹太乡亲，早已在一座专门为祈祷和虔敬聚会而精心打理的花园里等候迎接。

这园子坐落在山坡上，僻静而幽深。拿孙家离大路有点远，到凯里尼亚也要走半小时。老父亲是位上了年纪的犹太人，身材瘦削，背有点弯，胡子又长又白，却精神矍铄、动作利索。家里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一个女婿、一个儿媳，十年来一家人一直团聚在这里，和睦生活。在这之前，他们经常外出做生意谋生。他们满心欢喜、恭敬地迎接耶稣，为旅途劳顿的人们端水洗脚，又奉上茶点招待。这片山坡一层一层的，绿树成荫的小路交错，这户人家的圣洁花园就安静地坐落在这儿。耶稣一直讲到天色将晚，谈的是圣洗的恩典、《天主经》的深意，和真福八端的奥义。

之后，耶稣跟着拿孙的兄弟和名叫梅瑟的老父亲一起回家。拿孙领着四个孩子过来，耶稣一个一个抚摸他们，为他们祝福。随后，母亲和姊妹们蒙着薄纱走近，耶稣温和地劝慰了她们几句。之后，一家人在露天的凉棚下一起吃饭。桌上摆的是他们能准备的最好的食物：饼、蜂蜜、小鸟和鲜果，果子还带着翠绿的细枝。吃饭的时候，耶稣仍然不忘教导。夜里休息的地方是座长形的凉棚，用薄木板轻巧搭成，外面爬满了青藤绿叶，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排床铺。

拿孙的母亲身体结实健朗。老父亲属于犹大支派，祖上在巴比伦流亡时被掳去，再没回去过。梅瑟年轻时经常带队经商，也在阿拉伯靠近红海的地方长住过，后来家道中落，就带着家人定居在这里。拿孙曾在玛肋普读书，后来为了求学又远行到犹地亚，正是在那里遇见了耶稣。老父亲和已成家的儿女——拿孙是最小的孩子——平时住在简朴的棚屋里。他们不种地，只有屋后几片果园，种满了果树。老人家以前带队运货，经验丰富，现在就在这儿为那些前往凯里尼亚的商队做中间人，帮忙安排、提供歇脚。他养了几头驴和牛，经常为商队送些不经过大路的小件货物。他就像个老向导，现在也为同行提供便利。虽然不富裕，这个家却一直严格遵守着犹太规矩。话说回来，这一带的商业热闹不在凯里尼亚，而在西边大路上的拉皮托斯，离这儿还有几个钟头的路。

第二天清早，耶稣又在讲道的地方教导众人。来听的有城里的几位犹太人，还有一支小商队的人。这些人一看见耶稣在这里，喜出望外——他们早先在葛法翁听过祂讲道，也受过洗。这一次，耶稣直接责备重利盘剥、贪爱钱财的行为，批评有些犹太人一心想着从外邦人身上发财。祂接着又讲起圣洗、《天主经》和真福八端。快到中午，大家一起吃饭，但耶稣忙着伺候大家、在饭桌边讲解，自己反而很少坐下。

拿孙一位已经出嫁的姐姐没有出现——她的小女儿前一天去世了。她蒙着面纱，守在幼小的遗体旁边哀伤哭泣。孩子当天没能下葬（原因我想不起来了），第二天他们等着从玛肋普请拉比来主持葬礼，家族的坟地也在那边。这孩子个子已经不小，但一直体弱多病，说话不清、走路不便，却能听懂别人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拿孙偶尔回家时，曾向耶稣提起过这孩子。耶稣告诉他孩子不久就要离世，并指点他怎样帮孩子预备善终。拿孙就趁孩子母亲不在的时候，仔细按耶稣的话去做：引导孩子信靠默西亚、为罪过真心痛悔、盼望得救的恩典；他陪她一起祷告，又用耶稣祝圣过的油为她抹上。孩子最后平安地离世了。我看见她躺在小灵床上，像婴儿一样裹着，脸盖着白布，蒙纱的母亲守在旁边。棺木形状有点像长槽，头上戴着花环，四周密密地放着香草和小花束。她的手臂和双手裹着葬布，没有绑紧，怀里抱着一根白色小杖，顶上用麦穗、葡萄叶、橄榄枝、玫瑰和本地特有的枝叶编成花束。几位妇女前来探望母亲，陪她一起哀悼。孩子身边还放了几件玩具：两支小笛、一管弯弯的螺旋小号、一张系着弦的小弓——弓上的凹槽里放着一支像小箭的细棍；双臂还各握一根短短的金杖，顶上带着圆球。

拉比们来接遗体时，轻轻盖上棺盖——没有钉死，只用绳子绑紧。四人用木杠抬棺，杠头一盏角灯点着蜡烛，后面跟着一群大人和孩子，挤挤挨挨、队伍不整。耶稣和门徒站在屋外静静地目送。祂安慰了母亲和亲属，又向他们讲述复活的生命之道。

大家都赶到凯里尼亚守安息日。这座城有三条街对着大海，中间那条特别宽，三条街道又和另外两条纵横交叉。城的另一侧——靠陆地的一边——围着厚厚的城墙，墙外还住着一些犹太人家。这些犹太人的房屋虽然在城外，却也被第二道墙保护起来。就这样，凯里尼亚的犹太人好像住在两道墙中间，与异教徒完全分开——而异教徒住的城里，竟然立着十座拜偶像的庙宇。

这里的犹太人不多，不算有钱，却什么也不缺。他们在一座宽敞的建筑物里设了学校和会堂，还为拉比和教师准备了住处。这楼很高，上下两层各自分开。他们还有一口清澈的活水泉，从别处引来水源；泉分两路，一路作饮水井，另一路流进一个可爱的花园，供人沐浴洁身。

律法经师们恭恭敬敬地在街道尽头迎到耶稣，先带祂去学校，再进会堂。那里已经有七位病人被人用担架抬来，只为听祂讲道。总共聚集了百来人。经师们请耶稣独自教导并主持仪式。祂诵读梅瑟的经文，讲述以色列子民和各支派的数目，又念了欧瑟亚先知书中一段严厉责备偶像崇拜的讲章。

其中读到天主命令先知娶一位淫妇，她所生的孩子都要取特定的名字。犹太人就拿这段经文问耶稣，祂解释说：先知是用他整个生命和人格，预表了天主与以色列家所立盟约的现状，而孩子们的名字，正表达了天主的审判与惩罚。耶稣说，从这里还能学到：受天主启示，义人常常与罪人结合，为的是阻断罪的延续。欧瑟亚与淫妇的婚姻、孩子们各种的名字，都显明天主一次又一次的仁慈和罪性的顽固。耶稣的话非常严厉，祂劝人悔改、接受圣洗，提到天国快来了，也预言了拒绝者的结局和耶路撒冷的毁灭。

耶稣讲道时，病人们在话语的空隙中一次又一次地呼喊：“主啊，我们相信你的教导！主，救救我们！”当发觉耶稣快要离开会堂，他们请人把自己抬到祂面前。在前院，他们分两排站开，不停地向耶稣呼喊：“主啊，向我们施展你的能力吧！主，按你的心意成全我们！”但耶稣并没有马上治好他们。当拉比们为这些可怜的人代求时，耶稣轻声问：“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他们齐声说：“主，解除我们的病痛吧！主，治好我们！”耶稣看着他们的眼睛，问道：“你们相信我能做这件事吗？”众人同声回答：“是的，主！我们相信你能！”于是耶稣请拉比们拿来律法经卷，与祂一起为病人祷告。祷告完了，耶稣吩咐门徒为病人覆手。他们一个一个照着做，将手轻轻放在这人的眼睛上、那人的胸口，以及不同的患病部位。耶稣再次温和地问：“你们相信，并且愿意被治好吗？”他们坚定地回答：“是的，主！我们相信你能帮助我们！”耶稣便说：“起来吧！你们的信心治好了你们！”七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满怀感激地向耶稣道谢。耶稣嘱咐他们去洗净身体、洁净自己。其中有些人曾经患严重的水肿，病虽然退了，身子还虚弱，需要拄着拐杖慢慢走。

在塞浦路斯，我好几次看见耶稣这样治病——在基提翁、玛肋普和撒拉米也是这样——祂总是邀请拉比一起祷告，又吩咐门徒覆手。因为这些经师和拉比心怀善意，耶稣就让他们像门徒一样参与医治，为要激发他们的信心。祂用这种新的治病方式，也是为了让参与者准备好承担门徒的使命——因为在塞浦路斯，耶稣所收获的五百七十位犹太人里，有很多就是拉比。

新受洗的人和凯里尼亚的其他一些犹太人，都在梅瑟家附近的教导处受了洗。因为地势高，附近没有泉水，所用的水是从邻近水井引过来的。为了满足需要，他们在这里设了一个埋在地下的大铜盆作蓄水池，四周砌着石渠，渠水慢慢流进石槽。池中的水特别干净——因为洗脚、洗衣都在渠中进行，而石槽专门给牲畜喝水和浇菜园用。新皈依的人站在石渠中，用这铜盆里洁净的水受洗。

耶稣先教导大家悔改与圣洗怎样洁净心灵的真理。男人们穿着白色长袍，戴着绣有经文的袖带和腰带。除了刚刚治好的七个人，还有另外八位犹太人接受了洗礼。他们一个一个和耶稣谈话，坦诚地告明自己的罪。耶稣温和地劝勉他们要珍惜蒙恩的时光，按照先知的精神去活出律法的真实意义，而不是做律法的奴隶；“律法本来是为服务人设立的，人不是为律法活的；它是你们获得恩宠的助手，不应该变成你们的枷锁。”

新受洗的人里，包括拿孙的兄弟和妹夫。至于他的老父亲，虽然一生虔诚，却是个固执的犹太人，一直不愿意听人谈受洗的事。拿孙多次尝试预备他的心，都没有结果；这一天，耶稣也亲自和他谈起这个题目。然而这位倔强的老人一点也不动摇，他耸耸肩、摇摇头，用各种勉强的理由为割礼辩护，坚持自己的传统。拿孙为父亲的固执担心得流下泪来，耶稣安慰他说：“你父亲年纪大了，心自然硬了些。但他一生虔敬，将来在别的时间、别的地方，光明一定会照亮他，他也要为自己的糊涂而流泪。”

耶稣祝福了洗礼用的水——其中加进了一些约但河的河水。仪式结束后，所有剩下的水都被小心地舀出来，恭敬地埋进地里。

洗礼进行的时候，耶稣曾走到教导处后面小山上一座可爱的果园。园中果树茂盛，凉棚幽静，三四十位蒙着薄纱的犹太妇女正安静地等候祂。她们一看见祂来，就深深地弯腰行礼。许多人心里充满忧虑和害怕，担心丈夫如果跟随耶稣远走，会丢下她们无人照顾，于是恳求耶稣不要允许丈夫离开。耶稣温和地回答：“要是你们的丈夫跟随我，你们也应该一起到巴勒斯坦。在那里，你们一定不会缺少生计。”祂为她们讲述从前圣妇们的榜样，解释这个时代的征兆：“现在不是贪图舒服的时候，因为时候到了，人应该主动去迎接快要来的天国，迎接新郎。”祂还谈到丢失的银钱、五个聪明和五个糊涂的童女。一些年轻妇女恳求耶稣劝诫丈夫，不要再去看望外邦少女——因为祂曾引用欧瑟亚先知的经文，严厉警告与异教徒犯罪的后果。然而这些年轻妇女多半是被嫉妒心折磨。耶稣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她们平时怎样对待丈夫。祂劝她们要温柔、谦卑、忍耐、顺从，也提醒她们千万不要说闲话、苛责抱怨。

安息日仪式结束后，耶稣在凯里尼亚的会堂做了最后的祝福，便与门徒们沿着最短的路，一路平静地回到了玛肋普。

1. 欧瑟亚1：10；2：21.

在玛肋普的泉边，耶稣向众人发表了长篇教导。祂谈到天国的临近，语气带着紧迫：“人子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你们要趁着光明还在的时候，迎接天国的到来。”祂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继续说道：“我就要离开了，剩下的日子数得过来。我劳苦的工作快要以一种痛苦的方式完成，但你们必须继续跟从我，和我一同做工。”

当祂再次预言耶路撒冷将要被毁时，声音充满痛楚：“那些拒绝天国、不肯悔改、只顾沉迷在世俗享乐里的人，灾祸一定会很快临到。”望着这片肥沃的土地，祂忧伤地说：“看这些表面上美好的东西，其实像装饰华丽的坟墓，里面却全是腐朽。你们应当察验自己的内心，不要让光鲜的外表遮住心里的肮脏。”祂一一指出他们的过错：贪婪、谋利、和外邦人不恰当的来往，以及对财富的迷恋。最后，祂沉重地宣告：“你们所看见的这一切繁华，最终一定会消失。将来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找不到以色列的子孙。”

祂隐约透露自己就是经上应许的那一位，将要应验先知的预言，然而能听懂祂话里深意的人，几乎没有。

教导的时候，众人分批过来听——老人拄着拐杖站着，中年男子低头沉思，青年屏住呼吸专心听，妇女用面纱擦眼泪，少女互相抱着哭泣。泉边回荡着阵阵哭泣声。

随后，耶稣带着门徒往东走了大约两小时，来到几处熟悉的农庄。附近小山上绿树成荫，是以前教导人的地方。从基提翁赶来的纳因门徒也到了，准备离开塞浦路斯。

耶稣在这里作了告别讲道，随后走访农家，医治病人。正当祂准备回玛肋普时，一位老农急切地求祂医治失明的儿子。那是一个十二口人的大家庭——祖父母、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家人。母亲蒙着面纱，把失明的孩子抱到耶稣面前。耶稣轻轻地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用手指蘸唾沫轻轻抹在他的眼睛上，祝福后把他放下。当孩子开始笨拙地摸索，听着声音走向父母时，全家跪在地上感谢。耶稣把孩子抱在胸前，恳切地嘱咐：“要引导他走向真光，别让他的眼睛看见光明以后，心灵反而掉进更深的黑暗。”祂祝福了其他孩子和家人。人们流着泪，用赞美的欢呼声跟着祂。

在玛肋普那间专门用来聚会的屋子里，一场送行的宴席正在举行，人们围坐成一圈。穷人不但吃饱了饭，还收到了礼物。最后，耶稣以“阿们”这个词为主题，发表了一篇含义深刻的讲道。祂说，“阿们”是祷告完整的结束；人如果随随便便地念这个词，就是让自己的祷告落了空。祷告是向天主的呼求，把我们和祂连在一起，向我们打开祂的慈悲；而诚心念“阿们”，就好像亲手从天主那里接过所祈求的恩典。耶稣特别有力地说明了“阿们”这个词包含的大能，称它为万有的开始与终结。祂讲述的方式，几乎像是借着这个词，天主创造了整个世界。祂用“阿们”确认自己所教导的一切，确认自己即将离开，也确认祂使命的完成，并用一声庄严的“阿们”结束了讲道。随后，祂祝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哭个不停，依依不舍地喊着祂的名字。

耶稣带着门徒离开了玛肋普，巴尔纳伯和拿孙则在第二天跟上。他们从基提翁右边绕过，直接穿过田野、灌木丛和山脊。耶稣本想用纳因门徒带来的钱付住宿费，店主却坚决不肯收，于是这些钱就分给了穷人。所有现在或将来要从玛肋普、基提翁或撒拉米跟随耶稣去巴勒斯坦的人，将分开出发：一队从撒拉米东北边的港口过海，另外一些有事要去提洛的人，则直接从撒拉米动身。大多数受了洗的外邦人，都往革苏尔去了。

到了撒拉米，耶稣和跟随的人住进了祂第一次来塞浦路斯时住过的那所学校。他们从西北边进城，水渠在右边，犹太区在左边。我看见他们还束着腰，三个人一组，坐在学校前院的水池边。水池四周有一道小水沟，他们正在那里洗脚。每三人合用一条棕色长毛巾擦干。耶稣并不总是让别人帮祂洗脚；通常各人自己洗。这里的人早就盼着他们来，马上端上食物。耶稣在这里有很多忠实的跟随者，祂在他们中间教导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祂与罗马总督谈了很长时间，总督介绍了两位渴望受教导和受洗的外邦青年。他们流着泪告明自己的罪，耶稣赦免了他们。傍晚，雅各伯在经师住所的前院里为他们行了私下的洗礼。这些青年将跟着哲学家们去革苏尔。

墨尔库里亚也派人来，请求耶稣在水渠附近的花园中和她见面。耶稣答应了，跟着送信的仆人到了约定的地方。墨尔库里亚蒙着面纱上前，手拉着两个穿着别致的小女儿。她们只穿短袍到膝盖，其他部分是一种精致的透明料子，上面装饰着羊毛或羽毛编的花环。她们手臂露在外面，脚上缠着细带子，头发披着，打扮得几乎像我们为圣诞马槽做的小天神。耶稣与墨尔库里亚谈了很长时间，语气慈祥又温暖。她哭得非常伤心，既为不得不留下儿子难过，也为父母把妹妹关在外面、任她陷在外邦的盲目里担忧。她也为自己的罪不停地哀哭。耶稣安慰她，再次向她保证她的罪已经得了赦免。两个小女孩惊讶地看着母亲，也开始哭，紧紧抱住她。耶稣祝福了孩子们，然后回到学校。

拿孙从基提翁赶来，由一位想跟耶稣去巴勒斯坦的兄弟陪着。

告别宴之后，耶稣和门徒来到约定的地点，罗马总督的仆人已经牵着驴等在那里。他们骑上驴，耶稣侧坐在带靠背的横座上，总督骑马在旁边。他们经过水渠，在城后渡过帕迪乌斯小河，走一条比沿海弯路更近的乡间小路。整个晚上景色很美，总督大部分时间都骑马在耶稣身边。前面一队十二人，接着一队九人，耶稣与总督稍微跟在后面，另有一队十二人走在最后。除了这次和圣枝主日，我从没见过耶稣用别的方式代步。天快亮时，离海边还有三小时路，为了不引人注意，总督向耶稣道别。分别时，耶稣向他伸出手并祝福他。总督下了驴，想要弯腰抱耶稣的脚。他深深鞠躬，退后几步又行了一次礼——我想这一定是当地的习俗，然后骑上马走了。两位新受洗的外邦青年也跟他一起走了。耶稣继续骑驴，直到离目的地大约一小时路时，祂和同伴们才下了驴，让仆人把驴牵回去。他们穿过一片盐丘，来到一栋长形的房子，一些水手正在那里等候。这里是海边一个僻静的地方，周围树不多，但沿岸有一道特别长的、长满青苔和树木的土堤。对着海的是盐场的住房和敞棚，一些贫穷的犹太家庭和外邦人住在这里。再往前，岸边地势稍陡的地方有一个小海湾，设有石阶通到水里，三艘船已经下锚等着。这里容易靠岸，盐就是从这里装船，运到沿岸各城的。

众人早就在这里急切地等着耶稣来。他们一起分享了简单的食物：有新鲜的鱼、金黄的蜂蜜、烤好的饼和当地的果子。这里的水又咸又涩，很难喝，人们会把一种野果扔进水里净化，然后仔细存放在陶罐和皮袋里。船员中有七位犹太人就在这儿受了洗，仪式用的，是一个擦得亮亮的大铜盆。

耶稣走遍了每一间小屋，安慰穷苦的居民，分发救济，也医治生病受伤的人。病人们向祂伸出无力的手，祂总是先温柔地问：“你们相信我能治好你们吗？"当他们坚定地回答：“主啊，我们信！”祂便伸手轻轻抚摸他们的患病处，使他们得痊愈。祂甚至走到长堤的尽头，主动去探访外邦人住的地方。那些外邦人起初怯生生地远远看着，但耶稣没有停下，祂走向他们，为那些光着脚丫的孩子们祝福，也耐心地给他们教导。

从纳因来的门徒早就到了这里，安静地等着另外两位同伴。他们按时会合后，三人就满怀使命地出发，先一步前往巴勒斯坦，去传报耶稣快要来的好消息。

耶稣一行共二十七人，在黄昏中登上了三艘小船。耶稣坐的是最小的那艘，船上除了四位门徒，还有几位船员。每艘船的中间都有围着桅杆搭的棚舱，分成几个小间，当作晚上睡觉的铺位。除了站在甲板划桨的船员，其他人多半已经进舱休息。耶稣的小船最先开动，我正奇怪为什么另外两艘船偏离了方向，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见它们在离岸不远的地方卡在了两片沙洲中间——它们慌忙点起火把，发出求救的信号。耶稣看见后，立刻命令船员调头回去。他们向第一艘船抛去绳子，小心地绕了一圈把它系好，又用同样的方法拉住第二艘。于是两艘船被稳稳地系在耶稣的船后面，安静地跟着前行。耶稣并没有严厉责备，只是温和地提醒那两艘船上的门徒：有信心固然好，却不能偏离正路；自以为是的代价，常常就是迷失。原来他们的船卡在了两片沙洲之间的暗流里。

第二天傍晚霞光快消失时，在靠近加尔默罗山脚、仆托肋买和赫法之间的宽阔海湾入口，耶稣的三艘船再次划到深水区——因为湾里正发生一场冲突：一艘大船和好几艘小船激烈地打斗。大船渐渐占了上风，甚至有几具尸体被扔进漆黑的海水里。当耶稣的船慢慢靠近时，祂站在船头，举手祝福了交战的双方。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和平临到，他们竟然慢慢分开了。没有人注意到耶稣的船队——它们静静停在湾口稍远的地方，像沉默的守望者。后来才知道，这场冲突是因为早在塞浦路斯时就结下的货物纠纷，小船特地在这里埋伏大船。双方站在甲板上，用长杆互相攻击，厮杀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最终大船制伏了小船，拖着它们慢慢离开。

耶稣在赫法以东、基顺河口附近上岸。几位宗徒和门徒早就等在岸边，其中有多默、西满、达陡、纳塔乃耳·苛塞，还有赫里亚金。他们一看见耶稣和同行的伙伴，就高兴地涌上前来，互相拥抱，问候的声音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喜悦。众人沿着海湾走了大约三个半小时，渡过一条靠近仆托肋买、流进大海的小河。河上的长桥像一条坚固的空中街道，一直通到琴德维娅沼泽后面高地的后面。上坡之后，他们来到肋未城米沙耳的郊区——这地方和主城之间隔着一道弯曲的高地。郊区面向西边的大海，南边立着美丽的加尔默罗山和翠绿的山谷。米沙耳城只有一条街，一家客店横跨高地修建。在一口清泉旁边，耶稣遇到了前来欢迎的民众。他们组成节日的队伍，孩子们唱着欢快的迎宾歌，人人手里挥动着棕榈枝，枝头还挂着新鲜的椰枣。来自“水城”息曷尔-里贝纳特的西满，带着全家大小早就等在这里。他受洗之后，就搬来米沙耳住——因为他的孩子们一再请求，希望重新回到犹太团体中。这场欢迎仪式全是他自己出钱准备的，一心只为表达对耶稣的敬爱。当队伍慢慢走到客店前，九位来自米沙耳的肋未人庄重地上前，向耶稣致以诚挚的问候。

在米沙厄尔郊区北面的半山腰上，有一片景色优美的花园，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海湾的壮丽景色。再往高处去，就能看见森德维亚的水池和沼泽，以及一个半小时路以外的"水城"里贝纳特。里贝纳特比米沙厄尔离海更近——米沙厄尔离海大约两小时路，而海水在这里弯进陆地。德巴色特在基雄河东边五小时路的地方，纳匝肋则需要七小时。耶稣与门徒们在园中散步时，讲了一个比喻：有个渔夫出海捕鱼，捕到了五百七十条鱼。祂说，一个好渔夫如果在脏水里找到了宝贵的鱼，一定会小心地把它们移到干净水里——就像当年厄里亚用盐净化苦水泉、让人能喝到活水；他会从危险的水域里救出那些好鱼，免得被坏鱼吃掉，并且要为它们准备新的水、新的家，让它们在那里得平安、能繁殖。耶稣在比喻中也提到那些因为自大而没有跟着船主、最后在沙洲遇险的人。跟着耶稣从塞浦路斯来的人听到祂说起把鱼从坏水搬到好水的辛苦工作，都忍不住流下眼泪¹。耶稣清楚而明确地提到“五百七十条好鱼”²得救的数目，并表示这确实值得付出的一切辛劳。

译注1：

他们流泪的主要原因不是渔夫工作的“辛苦”，而是因为这个比喻直接触动了他们的身份、处境和所感受到的耶稣付出的爱与代价，以及耶稣为他们所做的工作。

译注2：

根据真福艾曼丽修女的神视记载，这“五百七十条好鱼”特指耶稣在整个塞浦路斯岛上所收获的灵魂的具体数字——也就是在祂这次传教旅程中，因为信从祂而皈依的犹太人（可能也包括一些外邦人）的总数。

因此，耶稣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

肯定成果：祂明确地告诉门徒和塞浦路斯人，他们在这次传教中的劳苦没有白费，已经有了具体而丰硕的成果——“五百七十”个灵魂得救了。

值得付出：尽管过程艰难（就像渔夫艰苦的工作），但为了拯救这“五百七十”个灵魂，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这是对祂自己、对门徒、也是对所有为这次旅程付出之人的极大安慰和鼓励。

神圣的计数：这个数字表明，耶稣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信靠祂的人，每一个灵魂在祂眼中都无比珍贵，都有确切的数算。

耶稣是在用一个精妙的比喻总结祂在塞浦路斯的整个事工。塞浦路斯人流泪是因为他们就是比喻中的“鱼”，亲身感受到了耶稣拯救之爱的艰辛与温暖；而“五百七十”这个数字则是祂事工果效的庄严宣告，证明所有的付出都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耶稣向肋未人介绍塞浦路斯的情况，他们为有犹太人从那里过来感到高兴。也有许多人从仆托肋买赶来，正要经过这条路。大家商量了需要采取的措施。耶稣提到那里存在的危险，肋未人于是担心地问：那里的外邦人会不会势力太大，以致构成威胁？耶稣通过暗示将要临到整个地区的审判、自己将要面对的危险，以及耶路撒冷要受的惩罚，来回答他们。听的人不明白祂为什么还要回耶路撒冷。但祂说，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

那位来自奥尔尼托波利的叙罗腓尼基妇人托门徒带来一些串在一起的小金条和金片。她打算派一艘船到塞浦路斯，好帮助墨尔库里亚离开那里。

应肋未人的邀请，耶稣陪他们去了米沙厄尔——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四周有墙和塔楼，一些外邦人住在塔里。依撒伯尔曾和她的父亲在这里长住过，她父亲当时担任肋未的职务，匝加利亚也曾到过米沙厄尔。依撒伯尔出生在离米沙厄尔两小时路、厄斯德隆平原上的一座僻静农庄里。这产业原本是她父母的，后来由她继承。她五岁进入圣殿，离开圣殿后曾回到米沙厄尔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又在她出生的房子里住了一些日子，才前往犹地亚匝加利亚的家。耶稣谈起她和若翰，并用含义深刻的话强调若翰是默西亚的前驱，以致听的人不难猜到祂自己是谁。

在城里，耶稣和肋未人一起去几户人家探望并医治病人。病人中有孩子，也有几个瘸腿的成年人。他们向耶稣伸出缠着亚麻布带的手。耶稣还到西默盎家里看望他，然后去会堂主持安息日的结束仪式。妇女们站在离讲师座位不远的一座高台上。耶稣的讲道围绕着赎罪祭和三松的事迹。祂回顾了三松的主要经历，称他是一位一生充满预言的圣人。耶稣说，三松并没有完全失去力量，因为他保留了足够的力量做补赎。他把外邦人的庙宇拉倒压在自己身上，是出于天主特别的启示。

犹达斯——他一向热心张罗事务——和托玛斯——他的家族在港口拥有木筏，本地人都认识他们——带着几位门徒先去了赫法，为即将从塞浦路斯来的同胞安排住宿和其他需要。

与此同时，耶稣带着十来个门徒，包括沙托宁，前往肋未城塔纳赫。祂在那里受到会堂长老的接待。此地的法利塞人虽然没有公开反对耶稣，却心思狡猾，不断在祂的话里挑毛病。他们用含糊的话说祂一定会探望病人，并问祂是否愿意同样恩待一个曾在葛法翁、现在正被重病折磨的人。他们暗想耶稣会拒绝，因为那人在葛法翁时曾是激烈反对耶稣的人之一。他们以为那人现在的怪病——不停打嗝呕吐，上身抽搐不停，越来越瘦——是对他过去行为的报应。这人大约三四十岁，有妻子和孩子。耶稣前去探望时，温和地问他是否相信自己能帮助他。这可怜人因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深感羞愧，低着头回答：“主啊，我信！”于是耶稣一手按他的头，一手抚他的胸，为他祈祷，并吩咐他起来吃饭。那人马上站了起来，与妻子和孩子一起流着泪感谢耶稣。耶稣对他们说了许多安慰和鼓励的话，却只字不提他从前怎样反对自己。那晚，法利塞人在会堂里见到痊愈的这人，彻底断了和耶稣争辩的念头。耶稣教导关于先知的预言怎样应验，洗者若翰是默西亚的前驱，并说明了默西亚本身的使命。祂的话含义深刻，听的人都不难猜到祂指的是谁。

从会堂出来，耶稣来到一间木匠作坊——若瑟当年从白冷逃难后最初曾在这里工作。这是一个有十几个人做木工的地方，工人们住在院子周围的简陋小屋里。若瑟工作过的作坊现在由他师父的后人经营，他们自己不再亲手做活，而是雇用穷人来干。产品大多是薄板、木条、格栅和格子架，多数用船运出去。当地还流传着“先知的父亲曾在这里做工”的说法，但他们已不清楚那是不是纳匝肋的若瑟。我当时心想：“如果这些人在这短短时间里就已经知道得这么少，也难怪我们所知的更加有限。”耶稣在作坊旁的院子里教导众人，以热爱劳动和警惕贪图利益为主题。

离开塔纳赫，耶稣前往息雍——一座位于大博尔山西侧两小时路的破败老城。它地势较高，有古老的城堡和会堂，附近住着一些法利塞人。城下基雄河岸的防御工事后面，有一片房屋，环境潮湿闷热，非常不健康。高墙挡住视线，这里的居民好像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整天受压、痛苦不堪。耶稣在会堂教导时，直接指责法利塞人把重担强加给人而自己却不动手，痛斥他们压迫邻人、贪爱权位。祂也谈到默西亚，说祂的到来将完全不同于人们所想的样子。耶稣来息雍，是为安慰那些受欺压的穷人。祂走进他们低矮、狭窄、昏暗的巷区，在破旧的棚屋里治好了好几位贫病交加的人，他们多半患痛风或瘫痪。原来法利塞人把所有的病人都赶到了这个很难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悲惨角落。耶稣和门徒们将随身带的亚麻布和其他布料分送给了这些可怜人。

耶稣和门徒从那里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来到纳因。几位门徒和那位曾被耶稣从死里救活的纳因青年，早已在城外的井边迎接祂。此时耶稣身边约有十二个门徒，但没有其他宗徒。从耶路撒冷来的门徒也陪着几位圣妇到了这里，其他在纳匝肋与玛利亚一起过五旬节的圣妇，则在回去的路上特地留在纳因等耶稣。祂住在纳因为祂准备的客店——原属于那位寡妇的一所房子。刚到不久，祂就去探望她。家中的妇女们蒙着面纱来到内院的门廊，跪伏在祂脚前。耶稣慈祥地问候她们，随她们进了客厅。除了寡妇，在场还有五位妇女：玛尔大、玛达肋纳、韦罗尼加、约安纳·叔撒和叔法尼特。她们坐在大厅尽头一种像矮榻的台子上，盘腿靠着垫子和毯子。座位略高，足以露出支撑的脚。妇女们起初安静不说话，直到耶稣对她们说话，她们才一个一个开口。她们讲述耶路撒冷的近况，告诉耶稣黑落德为祂设下的圈套。她们讲得越来越激动，于是耶稣抬起手，温和地劝她们不要过分担心世俗的事，也不要轻易批评别人。接着，祂向她们谈起塞浦路斯的一切，谈到那些归向真理的人，并用充满慈爱的话提到撒拉米的那位罗马总督。当妇女们表示他也最好离开那个岛时，耶稣坚定地说：“不。他应当留在原地，为许多灵魂服务，直到我的使命完成。将来一定会有人接替他的职责，而他也必成为团体中值得信任的弟兄。”

玛达肋纳和叔法尼特的容貌已不如从前。她们脸色苍白，身体消瘦，一双眼睛因为经常哭而发红。玛尔大却依然精力充沛，处理起事情来说话利落。约安纳·叔撒是位高挑苍白的女子，虽然显得憔悴却行动有力，神态庄重中带着干练。韦罗尼加的举止让人想起圣佳琳，她坦率果断，眉宇间透着一股勇气。

每当这些圣妇聚在一起，总是一边勤快地做针线活，一边为团体准备各种物品。这些精心制作的东西，有的被分送到她们照管的客店，有的则收在储藏室里。宗徒和门徒们常从这里拿需要的东西，也用来帮助穷人。如果没有特别的活儿，她们就为贫穷的会堂缝制衣服。出门时，她们通常带着侍女照顾。这些侍女或在前引路，或在后跟随，用皮袋和系在腰带上的小兜携带各种材料。她们穿着紧身上衣和短袍，利落朴实。当圣妇需要在某个地方长住时，侍女们会先回去，在沿途的客店等候。韦罗尼加的侍女³跟随她多年，甚至耶稣去世后仍忠心陪伴。

译注3：

侍女是韦罗尼加家庭的一部分。她的长期服务，证明了韦罗尼加本人是耶稣团体的忠实支持者和资助者。她不仅自己跟随耶稣，她的整个家庭（包括仆人）都投入到这项事业中。侍女在耶稣离世后仍在服务，说明韦罗尼加对耶稣的追随是全身心的、持久的，并不因耶稣的死亡而停止。侍女的忠诚，从侧面反映了女主人的忠诚。

安息日，耶稣进入会堂后，与门徒一同站在访客通常站的位置，而不是直接坐上象征权威的教师座位。但在欢迎和祷告仪式后，拉比们还是恳请祂上前教导，在展开的经卷前诵读。这天的经文讲述了肋未人的职务、民众的怨言、天主赐下的鹌鹑和米黎盎所受的责备；还读了先知匝加利亚关于外邦人蒙召和默西亚的预言。耶稣的讲道带着严肃。祂说，在默西亚的国里，外邦人要取代那些心硬的犹太人的位置。谈到默西亚时，祂说人们必认不出祂，因为祂完全不同于世人所想的模样。法利塞人中有三个特别傲慢的，他们曾在葛法翁的议会任职。耶稣在塔纳赫治好那位法利塞人，使他们非常不满，他们说这不过是耶稣为讨好当地人的手段。他们劝耶稣安分点，不要以治病扰乱安息日，他们甚至讽刺道：“你不如回去吧，何必在这里惹事？”耶稣却从容而坚定地回答：“我必须完成父交给我的使命，奔走各地传播真道，直到我的时候完全到来。”在纳因，法利塞人没有招待耶稣。他们满心怨恨，因为耶稣的教导和慈心吸引了所有贫穷、伤心和单纯的人，而他们自己的严厉却让人远离。

那时，纳因的风光特别美。安息日，耶稣与门徒一同散步，用恳切而信任的话向他们透露自己的将来。祂嘱咐他们要保持忠信，因为前面有巨大的苦难和迫害等着祂。祂说，不要因祂而跌倒。祂绝不会丢下他们，他们也不可放弃祂，即使祂将遭遇的对待会考验他们的信心。门徒们听得流下泪来。他们来到寡妇玛洛尼的花园，圣妇们也聚到那里。耶稣向他们讲述玛肋普那些夫妻和好的美事，特别提到曾与祂一起吃饭、现在已经决定搬去巴勒斯坦的那对夫妇。祂也提到墨尔库里亚的计划：她将先与另一位正准备离开奥尔尼托波利斯的叙罗腓尼基妇人会合，一同去革苏尔，再从那里继续她们的旅程。此时，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塞浦路斯，不久之后，其中一批人将在约培上岸。

耶稣和门徒们走出花园，正要往会堂去完成安息日的仪式，却见路上放着几副担架，上面躺着虚弱的病人。他们一看见耶稣，就努力伸出手，低声哀求。耶稣停下脚步，一个一个抚摸他们，治好了他们的病。祂就这样边走边医治，直到会堂门口——那里还躺着好些被人用床抬来的患者。其中有个痛风病人，全身肿得厉害；还有几个是上次耶稣路过时没有医治的，因为那时他们的信心还不纯洁。耶稣当时留下他们继续受苦，是为了叫他们在苦难中学谦卑，最终能真心祈求痊愈。

法利塞人看见这情形，气得脸色发青——因为他们早就到处说耶稣根本没有治病的能力。他们扯着嗓子喊叫，指责耶稣亵渎安息日。但耶稣好像没听见，仍然安静地医治，直到第七个病人康复站起来。

耶稣转过身来，对愤怒的法利塞人说：“难道安息日不准行善吗？你们自己安息日不吃饭、不穿衣吗？治好这些人，不正是圣化这日子？难道安息日反倒该对受苦的人闭眼捂耳？你们整周欺压寡妇、孤儿和穷人，夺走他们最后一口粮食，安息日却继续霸占骗来的财物，不肯放手——这难道是律法的本意？”祂直视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以会堂的名义搜刮穷人，其实会堂早已什么都不缺。你们不但让律法成了他们的重担，现在连他们求医治、得恩典的机会也要夺走；而你们自己，却坐在安息日的宴席上，吃喝着从穷人血汗中榨取来的东西。”

法利塞人全都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众人这才安静地进了会堂。

他们故意把经卷拿到耶稣面前，请祂讲解——其实是想找把柄陷害祂。当耶稣说到默西亚时代将有大批外邦人归向天主，他们便阴阳怪气地问：“你不是刚去了塞浦路斯吗？难道就是为了把外邦人带回来？”耶稣却不受干扰，继续谈起什一捐献的问题，指责有些人只会把重担压给别人，自己连一根手指都不肯动。当时正值五旬节到帐棚节之间，各地正往圣殿运送什一之物；在偏远的乡村如这里，是由肋未人负责收取。但有些法利塞人却趁机强征暴敛，中饱私囊。耶稣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这些勾当。法利塞人恼羞成怒，一出会堂就气愤地抱怨起来。

之后，耶稣带着几个门徒往基雄河谷边的山地走去。他们朝东北方向一直走，到了里孟——一个坐落在山坡上的小村子，那里有一所肋未人管理的学校。几位老师特地出来迎接耶稣，祂就在学校前的空地上，给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讲起了梅瑟律法中最基本的诫命。许多在纳因听过道的人也聚了过来。耶稣没有像对大人那样谈论眼前的危机，而是用孩子们能懂的话，耐心地讲解每个人该怎样爱人、守约、敬拜天主。

里孟其实只有沿着山坡排列的一长串房子，居民大多是种果树的园丁和照管葡萄的农人，他们把收获的果子拿到纳因去卖，也常去那儿帮忙干活。

从里孟再往前走，耶稣登上了大博尔山的东侧。有几位刚在村里收完什一捐献的肋未人也陪着走了一段。大约三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贝特肋罕——这地方在达贝肋特城东边，几乎成了废墟，只剩一排破旧的房屋，住着穷苦的农户。耶稣挨家探望，在低矮的土屋里安慰忧愁的人，并医治了他们的病。

离开贝特肋罕，耶稣又走了四个小时的路，穿过葛法翁井所在的山谷，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阿匝诺特。祂在这里有一处安静的住所。才进门，就看见从葛法翁来的几位朋友正等着祂：雅依洛和他的小女儿、那个曾经失明后被耶稣治好的葛法翁人、患血漏病的厄奴厄的几位女亲戚，还有曾经情不自禁喊“怀祢的胎是有福的！”的丽亚。妇女们纷纷揭下面纱，跪在耶稣脚前，祂一个一个扶起她们，祝福她们。每个人眼中都闪着泪光，能再见到主，她们高兴得说不出话来。雅依洛的女儿完全变了样——不仅活泼健康，更显得虔诚庄重，眼神明亮。那一晚，耶稣陪着大家说话，直到深夜。

第二天，祂动身去达玛。在城外，有若瑟家一位亲戚帮祂打理的住处。拉匝禄和两位从耶路撒冷来的门徒早已在那里等候。原来拉匝禄为了处理玛达肋纳的地产（包括田地和房屋）已经在这里待了八天——目前只卖了她留下的家具和杂物。耶稣一见到拉匝禄，就上前拥抱了他——这是祂极少给的待遇，通常只留给年长的宗徒和亲密的门徒；对其他人，祂一般是伸手祝福。耶稣和拉匝禄谈起那些从塞浦路斯一起来或即将跟来的弟兄，商量该怎么安顿他们。这时我听说雅各伯（次雅各伯）和达陡要去革苏尔，迎接并陪伴即将到来的七位外邦哲学家。耶稣对拉匝禄格外信任，两人一起散步了很久。拉匝禄身材高大，举止庄重温和，总是从容不迫，就连平常待人接物也带着一种沉静的气质。他头发乌黑，相貌和若瑟有些像，但更严肃，轮廓也更分明。若瑟则是金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少见的温柔、善良和体贴。

耶稣带着拉匝禄、门徒们，还有客店管家和他快要成为门徒的儿子，从达玛往东走了近两个时辰，来到葛法翁百夫长族洛巴贝尔的庄子里。村庄静静地坐落在石质山峦的南坡，这座山像手臂一样抱着葛法翁山谷，山坡上铺满了百夫长自家的葡萄园和果树林。就在这片土地上，耶稣向朴实的雇工和农人讲起了默西亚和快要来的天国。祂一一列举先知预言的征兆，告诉他们这些怎样都应验了；祂劝人悔改，语气恳切，又说默西亚并不会像犹太人想的那样降临——只有心灵谦卑、真心痛悔的人，才能认出祂来。祂还说，默西亚的道理要藉许多人的口传开，就像古时藉众先知说话一样。

有人领来几个被哑魔附身、满面愁苦的人。耶稣用手指蘸湿唾沫，轻轻放在他们舌头下面，命令邪魔离开。我看见有人昏倒在地，不久就清醒过来，完全好了；也有人身体剧烈抽搐，一会儿之后就恢复原状，行动自如。众人无不感激流泪，同声赞美天主。事后，耶稣独自沿着小路，走向葛法翁谷东边大约三刻路的圣母玛利亚的家。

圣妇们已从纳因抄近路先到了，正陪在圣母身边。她们没有特地出门迎接，圣母玛利亚也没有急着去见儿子。耶稣洗净手、整理好衣服，才走进那间用帷幔隔出几个小房间的大屋子。圣母玛利亚蒙着纱，谦卑地微微低着头，等耶稣先伸出手，她才慢慢递上自己的手。耶稣庄重而慈祥地向母亲问安。其他妇女蒙纱静立在后面，站成半圆形。我曾见过耶稣单独和母亲在一起时，为安慰鼓励她，会把母亲搂在怀里轻声说话。但自从耶稣外出传教，圣母玛利亚以完全顺服的心朝拜祂的天主性，又以温柔的爱呵护祂的人性——在深深的敬拜中含着一位母亲无法割舍的深情。她的举止总是高雅圣洁，却又不失难以形容的朴素。如今她不再主动拥抱祂，只在祂伸手时，才轻轻回应。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耶稣和圣母玛利亚两人对坐着吃饭。中间隔着一张矮桌，耶稣斜靠一侧，玛利亚端坐另一侧。桌上摆着鱼、饼、蜂蜜、点心和两只小壶。其他圣妇们三三两两留在帷幔隔出的小房间里，或在偏厅照顾门徒吃饭——他们中有些是这些妇女的亲戚。耶稣轻声向母亲讲述塞浦路斯的见闻和那里归化的灵魂。圣母静静听着，脸上露出欣慰，却不多问，话里满是一位母亲对儿子快要面临危险的深深牵挂。耶稣温柔地安慰她，说祂一定会完成使命，直到回到父家的那一刻。

注：

文中引用圣经出处在《圣经·旧约》的《肋未纪》（Leviticus）第8至12章和《匝加利亚先知书》（Zechariah）第2章10节和第4章8节。

耶稣回到葛法翁不久，身边慢慢聚集了差不多三十个门徒。有人从犹太带来好消息：约培港来了船，载着两百个从塞浦路斯来的犹太人，巴尔纳伯、拿孙和他的兄弟正在帮忙接待安顿。若望当时还住在赫贝龙，与匝加利亚的亲戚在一起，负责为这些新来的弟兄安排住宿；厄色尼人也热心帮忙。这些塞浦路斯人暂时住在山洞里，等着分到合适的住处。拉匝禄和那位叙罗腓尼基妇人，则为从奥尔尼托波利斯来的犹太移民在辣摩特基肋阿得附近准备了房子。新到葛法翁的门徒，有些住在城外的伯多禄家，有些住在贝特赛达，还有些安顿在城里的学校里。

雅各伯（次雅各伯）和达陡从革苏尔带来三位外邦哲学家——都是受了割礼、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安德肋和西满也带着其他几位门徒回来了，重逢的时候，大家忍不住互相拥抱流泪，场面非常感人。耶稣按照平时的做法，把新皈依的人介绍给祂的母亲。祂与圣母玛利亚之间有一种温柔的默契：她应该把这些门徒看作自己的孩子、耶稣的兄弟，接纳到她的心里、她的祈祷和祝福中，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当成自己生的——成为他们属灵的母亲，就像她因血肉是耶稣的母亲一样。玛利亚以特别的恳切接受了他们，而耶稣在这样的时刻也待她格外庄重。这种属灵中的接纳那样神圣、那样深邃，我实在没法用话说出来。圣母玛利亚好像成了耶稣血肉之躯所结出的葡萄枝、麦穗和生命。

门徒们纷纷分享他们走过的路和经历的事。有些地方有人拿石头打他们，却奇妙的没打中；有些地方他们不得不赶快离开，但到处都蒙受着意想不到的保护。他们也遇见了善良的人，为他们治病、施洗、宣讲真理。耶稣曾吩咐他们：只去找以色列家迷失的羊。他们也在外邦人的城里寻找流散的犹太人，除了犹太人家的仆人，并不主动和外邦人来往。在雅贝斯基肋阿得东北的加左辣，安德肋和同行的门徒甚至赎回了被卖作奴隶的犹太人，为此几乎花光了所有钱。他们问耶稣：“我们做得对吗？”耶稣肯定了他们。有些人还想多说自己的功劳，耶稣却没有全部听完。当一些人情绪激动、说个不停地讲自己的传教功劳时，耶稣会温和地打断：“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而对那些说话朴实、态度谦卑的人，祂却耐心地听，还鼓励不说话的人也开口分享。那些被中断的人不明白地问：“为什么不愿意听我们说？”耶稣就提醒他们注意自己跟弟兄们说话方式的差别——一个为显扬自己，一个为显扬天主。祂也常常用比喻穿插在他们的汇报中，比如好种子里长出的莠子，将来收割时一定要被烧掉；又提醒他们：不是所有撒下的种子都会长。祂提到已经有人离开了团体，并劝在场的人不要过分依赖自己的善工，因为前面还有更大的考验。祂讲了那个贵人出远门去取得王权¹的比喻：仆人受托管银钱，主人回来要交账——这正比喻祂的塞浦路斯之行，和现在要门徒汇报祂不在时的工作。

译注：

“取得王权”不仅仅是指“得到一块土地”，更重要的意思是：耶稣通过升天，回到天父那里，正式接受并确立祂对全宇宙的至高王权和审判权柄。祂的“离开”是为了更光荣地“归来”，并在此期间考验门徒的忠信。所以，这句话连接了耶稣的塞浦路斯之行（一次短暂的“离开”和“归来”）与祂整个救世使命的最终目标（升天、取得全权、最终再临审判）。）

讲话的时候，祂常常转向不同的人，看透他们的心思，说：“你为什么在想这些没用的事？”或“不要这样想”，或“你的念头偏了。应当这样想，而不是那样。”祂洞察每个人心里的动静，也按这个给予提醒或责备。

安息时分一到，耶稣就带着门徒们走进会堂。法利塞人早已站在讲厅四周，但耶稣从容地一直往前走，他们不得不让开。那天的读经讲的是辣哈布和若苏厄派往耶里哥的探子。法利塞人因为耶稣的声望气得要命，低声议论说：“让他说！等晚上或安息日一过，我们开会自然有办法让他闭嘴。”耶稣看透他们的恶意，直接指出他们像另一种探子——不是为寻找真理，而是为出卖祂和跟从祂的人。祂严厉地责备他们，也预言耶路撒冷将来的毁灭，以及那些不悔改、不承认默西亚是王的人所要面对的审判。祂还讲了园户杀害葡萄园主人儿子的比喻。法利塞人不敢出声打断。所有圣妇都在场，坐在会堂中为她们专门设置的地方。

那天下午，应一些生病孩子的父母恳切请求，耶稣带着几位门徒探望了葛法翁大约二十户人家——有富裕的，也有贫穷的。祂治好了许多三到八岁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这像是一种流行传染病，症状相似：孩子们脸色蜡黄，喉咙、脸颊和双手浮肿，类似猩红热的表现。耶稣用不同的方法医治：有的，祂伸手轻轻抚摸患病的地方；有的，祂用唾沫温柔地抹上；还有的，祂向孩子轻轻吹气。很多孩子当场就好了。耶稣祝福他们，把他们交还父母时，还轻声嘱咐几句。对另一些孩子，祂则嘱咐要持续祷告、细心照顾——这对父母和孩子都是更深的恩典。葛法翁的市场坐落在一片高地上，四条街道汇合在这里。耶稣也走到这一带，进了小依纳爵的家，治好了这个四岁、眼睛明亮的孩子。他的父母家境富裕，做铜器生意——我看见长廊两边摆满了一件件擦亮的铜器。依纳爵的父母已经求耶稣两天了，因为祂刚治好了邻居地毯商的孩子。市场周围建着拱廊，商贩们在廊下摆货物；中间有一座喷泉在流水，两头各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法利塞人对这些医治行动气得不得了。其中三人硬闯进伯多禄家前的院子——门廊下还躺着好些被抬来的病人，耶稣正伸手医治——他们推开人群，站到耶稣面前，要求祂停止治病，不要在安息日惹事，并提出要和祂辩论。耶稣却转身离开他们，平静地说：“我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已经病得厉害，无药可救了。”

那天晚上安息日聚会结束时，耶稣再次站在会堂里教导大家。祂的声音深沉而温暖，既带着天父的威严，又含着人子的怜惜。祂讲到从前以色列子民因探子回报而害怕抱怨，以致在旷野漂流、不能进入福地的旧事；也讲到只有他们的儿女能进入那流奶流蜜之地。祂谈到“诅咒”与“祝福”，字字有力，好像有光从话里透出来——不只是审判，更像一位父亲痛心疾首的呼唤。

接着，祂说到那些曲解天主旨意、拒绝默西亚、甚至快要招来灾祸的人。就在这时，两个法利塞人走上讲台，引用了当天所读的经文：从前在旷野中，天主曾命令梅瑟叫会众用石头打死一个在安息日捡柴的人。他们用这个来质疑耶稣在安息日治病的事。

耶稣看着他们，开口说道：“生病的人的生命，难道就像该扔进火里的木柴吗？那些心硬、无情的定罪之心，岂不更像枯干的木头？自己眼里横着大梁，却紧盯着别人眼中的小刺——这难道不更像是在安息日‘捡柴’？不过你们捡柴，不是为生火做饭，而是用来堵住真理的路，酿造嫉妒和逼迫的毒酒。”

祂接着温和而坚定地说：“你们在安息日所祈求的恩典，难道不也在这一天领受吗？如果你们已经得到了，岂不更该在这圣日分享出去？”

然后，祂向大家解释安息日禁止劳作的深意：是为让人专心亲近神。而医治病人，正是圣化安息日，怎么算违背律法？这一番话，让法利塞人无话可说，群众中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小声议论：“是祂，一定是祂！除了默西亚，谁能这样说话？”人群中到处交换着会意的眼神，百姓因法利塞人受挫而高兴；但也有些人心里刚硬，反而因此更抵触。

之后，耶稣带着聚在葛法翁的十多个门徒，往贝特赛达附近的山上去——就是以前祂讲论“吃祂的肉、喝祂的血”的地方。这一次，祂叮嘱门徒要忠于使命、多结善果。几位虔诚的妇女也在旁边听。祂又讲了葡萄园工人的比喻，并伸手覆盖全体门徒，一个一个祝福。那一刻，大家好像重新得了力量，心里涌出勇气。

那天傍晚，伯多禄、长雅各伯和玛窦，还有若翰早期的几个门徒，一同来到耶稣母亲的家里看望祂。伯多禄一看见主，就忍不住流泪，是欢喜的泪。吃饭时，耶稣又提起那个渔夫的比喻：怎样把五百七十条鱼安置在活水里——这故事祂曾在米沙耳和葛法翁多次讲过。事实上，祂总是用各种方式重复这些比喻，叫听的人能从不同角度明白。

第二天，祂和门徒们一起到湖边，上了伯多禄的大船，和耶稣常用的那条小船系在一起，稍稍离岸，随意漂荡。那天天气晴朗，他们把帆张起来遮阳，一整天就这样安静地漂在水上，直到太阳西下。伯多禄本来满腔热情，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传道所见的神迹，语气里不免有些自豪。耶稣转过身来，轻轻制止了他。伯多禄虽然性情火热，但对主的爱让他立刻安静下来，心里明白自己又失了分寸。

而犹达斯，他也渴望被称赞，却从不明说。他小心谨慎，与其说是怕犯错，不如说是怕丢脸。

当我默想耶稣带着宗徒和门徒们到处天国福音的日子，心里总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祂今天来到我们中间，遇到的困难恐怕比当年还要大。那时候，祂和跟随的人多么自由自在，一路教导、治病、救人！除了那些心硬像虚荣的法利塞人，几乎没有人拦阻祂的工作。

就连法利塞人自己，对耶稣也捉摸不定。他们明明知道预许的时期已经到了，先知的预言就要应验，也在祂身上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神圣和奇妙。我好多次看见他们围坐在一起，翻读先知书和古人的注解，却始终不肯接受眼前的真相——因为他们心目中的默西亚，跟耶稣完全不一样。他们总盼着默西亚是他们自己人，属于他们的派别，所以对耶稣始终犹豫不决。

就连许多门徒，也以为祂背后有什么隐藏的权柄，或跟某个国家、某位君王有秘密联系。他们梦想祂总有一天要坐上耶路撒冷的宝座，成为圣洁民族的君王，而他们自己也要在祂的国里得高位、成圣成贤。耶稣暂时容许他们怀着这些想法；有些人虽然从神圣的一面去理解，却远远没想到祂将要受辱、被钉。只有少数人，是怀着孩子般纯洁的圣爱，被圣神推动而跟随祂。

等到所有宗徒们都传教回来了——最后回来的是多默、若望和巴尔多禄茂——耶稣就带他们去加纳。七十二门徒和圣妇们也都从葛法翁赶来。在城中心一处高台上，设有老师的座位，耶稣就坐在那里讲论自己的使命和它的完成。祂说：祂来到这世界，不是为了享受世上的安乐；“要求祂去做天父旨意以外的事，是多么糊涂！”祂比以往更清楚地宣告：自己就是人们长久等待的那一位，但只有少数人愿意接纳祂；等祂的工作完成了，就要回到父家。祂语重心长、恳切地劝勉，恳求听的人千万不要拒绝救恩、错过这蒙恩的时候。祂还再次指出先知的话怎样在祂身上应验。这教导那么深刻、那么触动人心，加纳人都彼此说：“祂不只是先知！在以色列从来没有人像祂这样讲话！”

在加纳婚宴那家的新郎家里，又举办了一场宴席，招待当地的穷人，分给他们食物和礼物。耶稣和宗徒们亲自伺候大家。宴席结束时，耶稣讲了聪明和糊涂童女的比喻，并给大家解释，多次提到新郎就要来了。这也像是重演当年加纳婚宴的纪念：就像那时一样，所有宗徒、门徒和朋友们再一次聚在一起。屋里装饰着花环，第一次行奇迹时用的水缸也还在原处。孩子们拿着花环和花束，一边演奏乐器一边走进宴客厅。巴尔多禄茂、纳塔乃耳（就是被称为“被追赶者”的那位）和几个门徒，还写了一些美丽的格言，讲的是灵魂与天主结合像神婚的奥秘。

之后，耶稣带着全体宗徒和门徒往加巴拉附近的训诲山去。他们三五一伙，慢慢走着，常常停下来围在耶稣身边听祂说话。祂待他们非常亲切，好几次用“我亲爱的孩子们”称呼他们。祂吩咐大家分享传教中的所见所闻，说说一路上发生的事。宗徒们先开始讲——其实前几天他们已经讲了一些，但没有说完。现在每个人都要听听别人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耶稣温柔地对他们说：“我亲爱的孩子们，现在就可以看出，谁是因爱我——并在爱我中爱了我在天上的父——而宣讲救恩、施行医治；谁又是为了自己的意思、或是贪图表扬而做。”

于是他们按顺序分享经历：先是一位宗徒讲，然后是跟他同行的门徒补充。这些分享主要是在一座小山上进行的，那里离训诲山和加纳都大约两小时路。人们常爬上山去看风景，因为这一带地势较低，视野不太开阔。

伯多禄又激动地讲起他遇见的各种附魔的人——他怎样奉耶稣的名赶鬼，撒殚怎样在他面前慌忙逃跑。他说得忘情，早已将在船上受的责备忘了，话里满是热切和自豪。他提到在革尔格森地方，曾有几个附魔的人，连几位门徒都没办法——他还特别点出了那几个门徒的名字，其中甚至包括两位以前被附过、后来被治好的革尔格森人。但他语气肯定地说，自己却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魔鬼斥退了，它们一听命令就降服了。

耶稣只用一个眼神就让他停住了话。随后祂举目望天，在众人静默注视中，清晰地说：“我曾看见撒殚像闪电一样从天掉下来。”就在那一刻，我好像亲眼见到一道诡异的火光在空中旋转乱窜。耶稣不仅责备伯多禄太冲动，也提醒所有门徒不可在心念或言语中露出骄傲。祂叮嘱他们，应当凭着祂的名、依靠祂的能力做事，始终存谦卑和信心，万万不可自以为比别人强。祂说：“看，我已经给你们权柄，使你们能践踏蛇蝎，胜过仇敌的一切势力，绝对没有什么能伤害你们。但你们不要因为邪灵服了你们而高兴，而要因为你们的名字已经写在天上而高兴。”祂一再慈祥地称他们为“亲爱的孩子们”，并耐心倾听许多人分享经历。多默和纳塔乃耳因为一些疏忽受到了指正，但耶稣的话始终充满爱与诚恳。

站在山丘上时，耶稣全身心沉浸在一种庄严而属天的喜乐中。祂举手向天，全身被明亮的光辉包围，好像透明的云彩轻轻覆盖。祂心神陶醉，满溢感恩地说：“父啊，天地的主宰！我感谢你，因为你把这些事向智慧和聪明的人隐藏起来，却启示给单纯像小孩的人。是的，父啊，你原来真是这样乐意。我父把一切都交给了我，除了父，没有人认识子是谁；除了子及子所愿意启示的人，也没有人认识父。”随后祂转身对门徒说：“你们能看见这些事的眼睛，是有福的！我告诉你们：许多先知和君王曾渴望看见你们所见的，却没有看见；渴望听你们所听的，也没有听到。”

到了加巴拉以外的山上，耶稣就门徒们所汇报的一切，一个一个给予详细指点。祂把许多他们以前不明白的事讲解清楚，也指出他们在哪些地方有过失或不够坚定。祂仔细教导他们分辨不同种类的附魔，以及该怎样驱逐邪魔。祂也谈到他们将面对的挑战、自己使命快完成了，并告诉他们，不久将让他们暂时回家休息，之后还要继续传教、教导、扩展天主的国。祂嘉许他们的勤勉和顺服，之后便与他们一起动身回葛法翁，到达时天已经黑了。当时山上除了宗徒和门徒，还有许多其他人跟着。

下一个安息日，耶稣在葛法翁会堂讲解撒慕尔辞去民长职务的事。祂的话庄重有力，法利塞人感到处处被指责，却又抓不到祂道理里有什么错误，就转过来挑剔祂门徒行为上的小毛病：指责他们守斋不够严格，甚至在安息日掐麦穗、摘路边的果子吃；说他们衣着粗糙不干净，进会堂时满身灰尘、衣袍也不整理得体，吃饭前也不好好洗手。

于是耶稣发表了一篇严厉的训诫，直接指责法利塞人的行为。祂称他们为“毒蛇的种类”，自己不动一根手指，却把难担的重担捆起来压给别人。祂指责他们在安息日仍走远路、压迫穷苦人、在捐献上欺骗、行事虚伪。祂说，他们只看别人眼中的小刺，却对自己眼里的大梁看不见。最后祂郑重宣告，祂将继续周游、施教、医治，直到离世的时候到了。

正当耶稣严肃地讲话时，法利塞人中有一位年轻人突然站起来，快步上前举手向天，大声喊：“这真是天主子，以色列的圣者！祂不止是先知！”他继续以感动的声音不停赞美耶稣。会堂里顿时一阵骚动。两位年长的法利塞人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硬拖出会堂，而他一路仍不断高声称赞耶稣。耶稣则镇定地继续讲道。到了会堂外，那青年向周围的人群激动地宣布，自己已和法利塞人断绝关系。耶稣走出会堂时，他跪伏在祂脚前，恳求作祂的门徒。耶稣答应了他，但要求他离开父母，变卖所有周济穷人，背起自己的十字架来跟随。之后，门徒中包括纳雄在内的几个人，便带这青年一起离开。

那晚，耶稣在会堂主持了安息日结束的仪式。祂特地提早和门徒们到场，是为了让众人都听见祂对跟随者的教导，明白祂从不需要偷偷天国福音。在这次教导中，祂提醒他们要防备法利塞人和假先知，吩咐他们一定要警醒，并讲解了忠信仆人和懒惰仆人的比喻。伯多禄中途问祂，这教训是对所有人说的，还是只对门徒。耶稣便转向他，像对一家之主、仆人的管家那样说话。祂称赞那忠心的管家，也严厉指责那疏忽职守的。

耶稣继续讲道，直到法利塞人前来结束安息日的仪式。当祂正要站起来让位时，他们却恭敬地拦住祂说：“拉比，请您为我们讲解经课吧”，说着便把经卷轻轻铺在祂面前。于是耶稣用深沉感人的语调，讲起撒慕尔辞去民长职务的往事。祂引用撒慕尔的话说：“我已经年老头发白”，并从中讲出深意，让法利塞人清楚地听出祂是在指自己。祂坦然说道：“我在你们中间已经很久了，你们却厌烦了我。你们不断用新的指控逼我，而我始终一样，从没改变。”

耶稣提起撒慕尔当年向民众发出的质问：“我夺过谁的牛或驴？我压迫过谁？我亏欠过谁？”并说这些话也正是天主和祂所派的人要说的。祂的解释像一面镜子，照出那些经师和法利塞人——他们从不敢这样直接面对民众。耶稣说，以色列人吵着要立君王，像外邦人一样受人统治，反而拒绝了天主的治理，这显露出他们悖谬的渴望：“要一个属世的国度，要一位显赫的君王和默西亚，好让他们在荣华富贵中安逸过日子。这样的默西亚不会用劳苦、苦难、补赎和牺牲来洗净他们的罪孽与混乱，不会要求他们改正罪恶、不会为他们付出代价，反而会用自己尊贵的身份（华丽王袍）纵容包庇他们的过错，甚至让他们觉得‘作恶也能得好处’。”

耶稣解释，撒慕尔不断为人民祈祷，甚至借祈祷使天上打雷闪电，这正是天主怜惜好人的标记；祂保证，就算世人不接受他、甚至排斥他，这位天主派来的，也依然为他们向天父祈求怜悯，永不放弃，直到最后一刻。祂说，应祈祷而降的雷雨，正是天主所派遣者带来的征兆和奇迹，为唤醒和转变善良的人。正如撒慕尔所说：如果他们行走在天主面前，祂绝不丢弃他们，他们和他们的君王必蒙看顾。耶稣郑重宣告：义人必得正义和智慧的恩宠，而在恶人面前，撒慕尔将要站起来作见证。

之后，耶稣又谈到达味怎样受傅取代撒乌耳，谈到善恶终要分开，以及撒乌耳和他家族的覆灭。

法利塞人在会堂中小心避开和耶稣正面冲突，免得像以前一样在众人面前丢脸。但他们早已打定主意，要在宴席上向祂发难——他们邀请了祂和宗徒及部分门徒一起吃饭。宴席设在会堂长家中的敞开厅堂，在场至少有二十位法利塞人。入席之前，其中一人端来一个大洗盆，放到耶稣面前，问祂要不要先洗手，嘴里不断强调以色列古老神圣的传统和规条，要求耶稣和门徒务必遵守。但耶稣直视着他，婉拒说：“我看穿你的用意，我不需要你的水。”

吃饭时，他们开始就耶稣当天的讲道和祂辩论。但耶稣回答有力、条理清楚，驳得他们无话可说，有些人恼羞成怒，也有些人心里震动、暗自害怕。他们激动得来回走动，其中有十二人终于离开那些固执的同伴，转身走了。就这样，反对耶稣的人又少了一些。

一位纳匝肋青年——他多次请求作门徒却没被允许——又一次来到耶稣面前诚恳地问：“师傅，我该做什么，才能得到永生？”于是就有了福音记载的那一幕：耶稣对他讲起慈善撒玛黎雅人的比喻。法利塞人却趁机指责耶稣不肯收这青年，说：“是因为他受过好教育，你知道没法像驳倒别人那样驳倒他！”他们又转而指控门徒行为不端、不守洁规、安息日掐麦穗、摘路边的果子吃、不按时吃饭、不懂规矩等等，还特别指责伯多禄像他父亲一样爱吵架。

耶稣却为门徒辩护，说：“新郎还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怎么能不欢喜？”说完这些话，祂就起身离开，穿过会堂旁边那片安静的墓地——朝着雅依洛家的方向，再从旱路走向贝特赛达。祂独自祷告直到半夜过后，才回到圣母玛利亚家里。法利塞人雇了一些街头混混向门徒扔石头，但天主保护了门徒。他们不知道耶稣去了哪里。

那些从塞浦路斯移居巴勒斯坦的犹太人，起初住在山洞里，后来慢慢建起一座城，称为“自由城”。它位于赫贝龙以西，离桑松井不远。犹太人好几次想毁掉这个小小居住地，但每次袭击后，居民都又回来。山洞就在城的下方，一遇到迫害，人们就躲进去避难。第一次大迫害发生在圣斯德望被石头砸死的时候，敖斐勒和伯达尼之间的居住地被毁，默库利亚也在那时遇害。这些居民常去晚餐厅和贝特赛达池旁的圣堂奉献捐资；敖斐勒被毁后，他们就逃到自由城。若瑟·巴尔撒布是玛利亚·克莱帕和她的第二任丈夫撒巴所生的儿子，后来成为这座城的第一位主教，在一次迫害中被钉死在树上。

本章引用圣经章节出处：

1. 户籍纪13-14章；若苏厄书2章

2. 户籍纪15：32-36

3. 列王纪上12：2及其他相关章节

4. 圣路加福音10：25-37

第二天一早，耶稣就带着那些新近跟随、还没受过完整教导的门徒，从玛利亚的家出发了。他们穿过葛法翁通往贝特赛达的大路，再次登上那座祂曾经派遣宗徒外出传道的训诲山。这地方离葛法翁大约三小时路。路上，他们遇见了纳雄和几个门徒，还有那位从纳因附近塔纳赫来的、已经皈依的法利塞人。这人之前因为同乡一位法利塞人被治好而深受感动，又听了耶稣上次在加巴拉城外山上的讲道，更是心服口服。

宗徒使命山上有一片打理得很好、又有树荫的地方，专门用来讲道。山脚下搭着一座长棚，里面躺着十个瘫痪的人，都是附近乡村的，身体扭曲得很厉害，平时由这一带的牧人照顾。耶稣治好了他们，又给他们讲了些道理。

在这安静的山上，门徒们恳求耶稣再教他们该怎样祈祷。耶稣就又带他们念了《天主经》，一句一句仔细讲解，还用上了祂以前说过的比喻：比如有人深夜去朋友家要饼，坚持敲门直到得到饼；又像孩子向父亲要鸡蛋，父亲总不会给他蝎子——所有这些比喻，都是要人明白坚持不懈祈祷的力量，以及天主与人之间如同父亲那般亲密的关系。祂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用同样的话教导所有门徒，好让他们出去传教时，也能原原本本把这些教给别人。祂教门徒就像教小孩一样，一个个问他们听懂了没有，不对的帮忙改正，不明白的再讲清楚。最后，祂又把整篇祷文带着过了一遍，还解释了“阿们”这个词的意义——就像以前在塞浦路斯时祂说过的一样。祂说这个词包含一切，是祈祷的开始，也是结束。

正讲着，从贝特赛达-尤利亚斯又来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法利塞人，他们也听到了一部分教导。有一个法利塞人请耶稣去他在贝特赛达-尤利亚斯的家里吃饭，耶稣答应了。

耶稣和门徒们动身去贝特赛达，这次他们走的是约旦桥南边的路。半路上，在快到贝特赛达的一家客店旁边，他们停了下来——耶稣的母亲、纳因的寡妇、利亚和另外两位妇女，正等在那里要和祂道别，因为耶稣就要过约旦河去那边讲道了。圣母非常难过，她单独和耶稣说话，流着泪求祂不要为献殿节去耶路撒冷。她的话充满慈爱，又那样恳切，让我觉得她好像已经隐约感觉到圣子将来要遭遇的事。耶稣把母亲轻轻搂在胸前，温柔地安慰她。祂对她说，祂必须完成天父交给祂的使命，这也是她成为祂母亲的意义；她要继续刚强勇敢，好能支持和坚固别的人。之后祂也问候了其他几位妇女，给她们祝福，然后她们就回葛法翁去了，而耶稣和门徒则继续前往贝特赛达-尤利亚斯，在那里受到一些法利塞人的接待。

除了本城的，还有几个从帕涅阿斯来的法利塞人也来了，因为这一天是他们纪念撒杜塞人写的一本坏书被烧毁的日子。法利塞人又开始老调重弹，抱怨耶稣。就在耶稣要坐下的时候，有一个人拉住祂的胳膊，说他想不通，一个这么会教导的人，怎么会不注意圣规，吃饭前都不洗手。耶稣回应说，法利塞人只洗杯盘的外面，里面却装满了邪恶。那个法利塞人就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内心怎样？”耶稣回答他说：“那造外面的，不也造了里面吗？祂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门徒把耶稣拉到一边，劝祂别说得太直接，怕他们翻脸，但耶稣却责备他们胆小。

那天晚上，耶稣在会堂里教导，但没有行任何治病的神迹，因为法利塞人已经吓住了百姓。他们在这里还设有一所类似高等学府的机构，非常自负。

从贝特赛达-尤利亚斯，耶稣转向东北，往那次增饼的山上去。那地方离贝特赛大约一个半小时路。祂到的时候，看见所有宗徒和门徒都已经聚在那里，还有许多从葛法翁、凯撒勒雅-斐理伯和其它地方来的群众。祂讲论第八端真福：为人子的缘故，人若恨恶你们、迫害你们，你们是有福的。富足的人、在世上享尽安乐的人是有祸的，因为他们已经得了他们的安慰；你们却要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报是丰厚的。祂还讲到地上的盐、山上的城、灯台上的光、成全律法、隐藏善工、在内室里祈祷和守斋。关于守斋，耶稣说要欢喜地去守，头上该抹油，不要做成虚伪的虔诚表演。祂接着又讲积财宝在天上、不要为世事忧虑、不能服事两个主人、窄门宽路、坏树结坏果子、聪明人把房子盖在磐石上、愚昧人盖在沙土上。这番讲话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中间大家曾下山一次吃点东西。耶稣继续叮嘱宗徒和门徒，勉励他们在一切事上都要像以前受派遣时那样持守。祂鼓励他们要有信心、要信赖、要坚持到底。

第二天，听道的人增加到几千。耶稣又在山上讲道。因为常有商队经过这一带，现场有从各地来的人，还有许多病人和被鬼附的。法利塞人虽然挨了些严厉的责备，倒也没有出来争辩。耶稣行的神迹太明显，百姓对祂又那么热情，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人们自己带了食物，就坐在地上吃起来。被治好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从耶里哥来的瞎子，他本来也是瘸子。有一个门徒治好了他的腿，却没有治好他的眼睛。他是玛纳恒的表亲，玛纳恒带他来见耶稣，耶稣就使他看见了。

这些天，耶稣以令人感动的耐心，像教孩子一样，用问答的方式培养那些新门徒。这时，祂派遣他们两个人一组出去，并叮嘱他们说：“我派你们去，好像羊进狼群。”正说着，从耶路撒冷来了阿黎玛特雅人若瑟的一个侄子，带来拉匝禄病重的消息。

耶稣只把伯多禄、雅各伯、若望、玛窦几位宗徒和几个门徒留在身边，同他们一起先到了玛窦的税关，然后坐船去达尔玛奴塔。之后，我又看见祂在厄德辣城里，在安息日教导人；还到了肋未人的城波兹辣，最后来到诺巴。

在诺巴城外，住着一群真诚的勒加布人。自从从巴比伦被掳之地回来，他们发现自己的故城被外邦人占了，就奋力夺回，重新在这里安家。他们非常厌恶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尽可能远远避开。他们靠放牧为生，过着简朴严谨的生活，除了几个节期，平时绝不喝酒，并且严格按圣经字句生活。耶稣就这一点劝诫他们，并给他们讲解了文字背后的精神。他们非常谦卑，虚心接受祂的教导。许多人受了洗，当中还有几个外邦人，更有大批被鬼附的人得了自由。在诺巴有一所专门收留这些可怜人的疗养院。伯多禄、雅各伯和若望也在这里治病、教导。耶稣在此没有遇到任何反对，行了许许多多的善事。祂住在会堂旁边的一家客店里。诺巴是一座自由城，虽然属于十城区，却自己管理自己。

从诺巴向西南走五小时，有一个非常美的牧人村子，名叫“雅各伯的平安之野”。这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当年雅各伯从哈兰回乡、被拉班追赶的时候，曾第一次在这里安营。加拉得山脉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这里的牧人是亚巴郎的仆人厄里厄则尔的后代——他曾为小主人依撒格迎娶了黎贝加。他们中间还有一些是默基瑟德从色米拉米斯的暴政中救出来、安置在这里的人们的后代，后来和厄里厄则尔的子孙通了婚。此地有三口美好的水泉，就在一座秀丽的小山脚下，四周像翠绿的屏障一样环绕着凉爽的牧人住处，远远看去，好像一层层山间的台地。最年长、最受尊敬的牧主住在山上，那里也有一处用来讲道的地方。远处有用围栏圈起的牧场，分别放养骆驼、驴和羊群，各种牲畜各有自己的地方；泉边设有水槽，供牲畜喝水。牧人们住在水泉附近的帐篷里，帐篷搭在牢固的地基上。这里长着一排排的桑树，最美的是一条长长的步道，两边的篱笆上爬满了葡萄藤，常常延伸两百步远，枝子上结满果子，有点像葫芦。这条步道从小山直通塞尔哈，好像一道连绵不断的廊棚。几天前，居民们刚庆祝了纪念祖先从色米拉米斯的奴役中获得自由的节日。他们平时去塞尔哈的会堂，教师也从那里来教导他们。这小村子深受四周敬重，被看作雅各伯的纪念标志。这里的人非常好客，阿拉伯商队和其他过路人只需付很少一点钱，就能得到牧人的接待和照顾。

快到中午的时候，耶稣和三位宗徒来到一处水泉边，最年长的牧人为祂洗脚，又献给祂水果、蜂蜜和面饼。人们早就盼着耶稣来，因此许多病人已被抬到山上的大屋子里。耶稣治好了他们。将近四百个牧人，连同妇女和孩子，都聚拢来欢迎祂。妇女们的袍子比巴勒斯坦常见的要短一些。耶稣在山上给他们讲道，话说得非常朴实和亲切。祂提起三十二年前三王的队伍曾在这里休息，又讲到巴郎预言将要出自雅各伯的那颗星、贤士们寻找的新生婴儿、若翰的教导和他为默西亚作的见证，最后说：所应许的默西亚、安慰者、救主，其实已经在以色列人中间，只是人们认不出祂。耶稣还给他们讲了好牧人、撒种和收割的比喻——因为这地方不但出麦子，也结果子，麦穗长得特别饱满。祂也说起白冷附近的牧人，怎样在三王以前就先找到了婴儿，以及天神向他们报喜的经过。众人心里涌起对耶稣的爱慕，许多人甚至愿意舍弃一切跟随祂，只为能常听祂讲话。但耶稣劝他们留在本地，把自己所听见的实行出来。从北边大约一小时路的塞尔哈，有人来请耶稣到他们的城去。祂就带着门徒去了。教师在城门口带着孩子们列队庄重地迎接祂。祂在会堂里讲道，以若翰的见证为主题，许多人听后受了洗、得到医治。孩子们也都领受了祂的祝福。

耶稣和跟随祂的人从塞尔哈动身，沿着人称“达味之路”的小路走了一个半小时。这条路顺着山谷蜿蜒而下，一直通到约旦河边。道路凹陷像沟，偶尔有溪水流过，穿过荒凉的山丘地带，沿途好几处设有水槽、存着草料，还有拴骆驼用的铁环。

古时候亚巴郎行经此地，曾在这路上见过超自然的光，得了异象；后来达味听从约纳堂的劝告，护送父母到玛斯法避难时，也曾带着三百人藏在这儿——因此这路就被叫做“达味之路”。达味在这里蒙天主赐下预言的异象，望见三王的队伍前行，并听见仿佛从天敞开的深处传来美妙的歌声，颂赞以色列所盼望的安慰者。玛拉基亚在一次战败后被迫逃亡，也是追着一道神秘的光来到这地，同样在这里躲藏过一段时间；而三王当年离开塞尔哈边境、踏上这条路时，曾放开骆驼缰绳，一路唱着感恩的诗歌欢然前行。他们后来沿着河岸一直走，到对面科勒亚的地方渡过约旦河，再穿过阿纳托特之外的沙漠，才到达耶路撒冷。他们进圣城所经过的城门，也正是当年玛利亚从白冷上来行取洁礼时走过的同一道门。

耶稣从“达味之路”转往一个叫坦提亚的小地方，一进城就进了会堂教导大家。祂讲论巴郎的预言、雅各伯之星、米该亚先知的某些经文，还有白冷厄弗拉大的奥秘。之后，祂亲自到许多病人家里探望，治好了他们的病，其中还包括几个门徒没能治好的人。坦提亚本来没有照顾病人和穷人的组织，门徒虽然努力过，但最终是耶稣亲自带来了大家渴望的改变。许多人都从门徒手中受了洗。

坦提亚的百姓和经师都很虔诚，他们常到“达味之路”去朝圣，在那里守斋祈祷，呼求默西亚快快来临。他们满心渴望，盼望在那里得见异象，亲眼看见默西亚显现——他们甚至以为，默西亚会亲自沿着那条路来到他们中间。耶稣讲道的时候，他们不止一次彼此低声说：“祂说话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默西亚！但这怎么可能呢？”因为他们原本以为，默西亚会像天神一样隐形地降临以色列，所以猜想耶稣也许只是祂的前驱和报信人。耶稣对他们说：“也许等到你们认出默西亚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后来我看见，坦提亚有许多人，在耶稣被钉十字架前后，都加入了信徒的团体。

耶稣从坦提亚再往东走四小时，到了一座已经荒废的城堡——达特曼。附近有座山，就是当年依弗大的女儿带着十二个年轻女伴哀哭的地方。山上住着一些先知和隐修的人，有点像厄色尼人。巴郎当年就是在这座山上独居静默时，被摩阿布王召去的。他出身高贵，家境富裕，从小就充满先知之神，属于那个一直期待星象应验的民族——三王的祖先也是这民族的人。巴郎虽然后来堕落，却不是什么巫师。他像外邦人中蒙光照的人一样，只敬拜真天主，只是方式不完整，在真理中掺了许多错误。他年纪很轻就隐居深山，尤其在这座山上住了很久。我想他身边还有其他先知或学生。他从摩阿布王巴拉克那里回来以后，本想再回到这座山居住，却被天主阻止。因为他给摩阿布人出了那个恶毒的主意，便失去了恩宠，后来在绝望中流浪沙漠，最终凄惨地丧了命。

这地方的居民深深相信“达味之路”是神圣的。他们对耶稣说，他们不愿住在约旦河对岸的那边，因为在那里，根本不敢提起以往在“达味之路”上所看见、所发生的一切事。

注：

1. 参见《宗徒与门徒的使命》

2. 引用《旧约》的《创世纪》第31章25节及其后的章节。

3. 列王纪上22：3。

4. 户籍纪22：2,25：10；米该亚5：2,6：9。

5. 户籍纪22：5。

6. 户籍纪31：16。

说明：引用《户籍纪》第31章16节。该节指出，正是这些妇女，因了巴郎的计谋，使以色列子在丕敖尔的事上背叛了上主，致使灾祸降于上主的会众。

耶稣和门徒们行近约旦河边的伯达尼时，只见那里早已人山人海。整个地方熙熙攘攘，百姓们在树荫下、草棚边搭起临时的歇脚处。成群结队的母亲们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有的怀里还抱着吃奶的婴儿，一路排着队前来。当她们沿着宽阔的街道上前迎接耶稣时，走在前头的门徒见耶稣已经因接连祝福而十分疲惫，就想拦下这些妇孺，态度甚至有些急躁。但耶稣止住了他们，温和地吩咐让众人按次序站好。

街道一侧，孩子们按男女分开，排成五行长队，后一排挨着前一排，女孩远比男孩要多。抱着婴儿的母亲们安静地站在第五排后面。街道另一边是其他百姓，他们依次从后排轮换到前排。耶稣从第一排孩子开始，伸手抚在他们头上，一一祝福。祂轻轻抚摸一些孩子的头顶，按手在一些孩子胸前；有些被祂揽入怀中拥抱，有些被祂指作众人的榜样。祂教导他们、劝勉他们、鼓励他们，降福给他们。祝福完一排，祂就走到街对面，在成年人中间劝慰教导，甚至举出一些孩子作例子。接着祂又祝福下一排孩子，再像之前一样回到群众中——这时前排的人已经换成了原本站在后面的。祂就这样不厌其烦地来回行走，直到最后一排的婴儿也都领受了祂慈爱的触摸和祝福。凡被耶稣祝福的孩子，内心都领受了一份恩宠，后来都成了基督徒。这一次，耶稣祝福的孩子肯定超过一千，因为人群接连几天不断涌来。祂一直忙碌不停，却始终庄重、温和、充满慈怜，眉宇间带着一丝隐约的忧伤，令人动容。祂有时就在路边教导，有时被人拉进屋里——甚至有人扯住祂的衣襟。祂讲了许多比喻，既开启智慧人的心，也照亮单纯的人，并提醒那些蒙恩多的人，应当像祂一样，把从天主所得的一切感恩地献回。

圣妇中，韦罗尼加、玛尔大、玛达肋纳和玛丽亚·撒罗默已经启程去了耶路撒冷。我看见玛丽亚·撒罗默带着儿子若望和雅各伯的弟弟来到耶稣跟前，求祂答应让这两个儿子一个坐在祂右边，一个坐在左边。耶路撒冷的法利塞人曾派使者来此，但他们中许多人听了道就皈依留下；另一些人气忿忿地回去，却在半路上醒悟过来，后来也跟随了耶稣。

耶稣和门徒离开伯达尼时，路上有人恳求祂去一处住着十个癞病人的房子。门徒们怕沾染不洁，就先往南边走，打算在一棵树下等祂。癞病人们浑身疮痍，裹着外衣躺在屋中僻静处。耶稣吩咐他们做一些事，我仿佛记得祂还伸手触摸了其中一人，之后才离开。后来，这些病人三三两两被带到屋旁的小水池边，在水槽中洗净了身体，痊愈后他们就能到司祭那里，证明自己已经洁净了。

耶稣又走进另一栋带四方庭院的建筑，两边各有带顶的拱廊，一边躺着患病和瘸腿的男人，另一边则是受苦的妇女。床铺严丝合缝地嵌进地面的凹槽里，整齐地排成一行行。院子中间另有一条带顶的过道，直通到做饭和洗衣的地方。病人躺卧的廊子与中道之间，是一片片小草地。耶稣在这里又治好了一些人。正当祂继续前行，我看见一个刚被治好的癞病人跟在后面高声赞美祂。耶稣转过身，那人就俯伏在地感谢祂。再往前走，许多母亲带着孩子前来迎接，耶稣也一一为他们祝福。

耶稣和门徒离开伯达尼后，取道右侧经过玛革洛和米德扬城。他们再次靠近约旦河，绕伯达尼而行，穿过偏僻地带迂回走向耶里哥。一路上，之前被派出去传教的门徒陆续回到耶稣身边，向祂禀报一切所作所为。祂用比喻教导他们，其中我只记得这样的话：“一个人如果只在嘴上宣称自己贞洁，却在生活中放纵肉体的私欲，那么他的‘贞洁’就是虚假的，他的行为是自相矛盾的。这就像用干柴灭火一样，不仅无效，反而会让火势变得更糟。”祂呼吁的是表里如一、在生活细节上实践信仰的真实与真诚。

这时，从耶里哥来了两兄弟到耶稣跟前。他们为分家产的事闹得不愉快：一个想留在本地，另一个却打算远走他乡。其中一个提议说，既然耶稣的名声传遍四方，就请祂为他们平分家产，所以他们特地来找祂。但耶稣拒绝了，说这不是祂该管的事。连若望也对祂说这是善举，伯多禄也在一旁帮腔，耶稣却回答：“我来到世上，不是为了分配属世的财物，而是为分施属天的恩宠。”随后，趁着聚集的群众越来越多，祂向大家讲了一番长长的劝诫。但门徒们那时还不完全明白祂的话——他们尚未领受圣神，所以心里仍盼望着一个属地的王国。

又有一群群的妇女带着孩子来见耶稣，求祂给孩子降福。门徒们因为刚才法利塞人的威胁而感到不安，想避免场面混乱，就试着拦阻这些母亲——因为他们负责维持秩序。但耶稣却吩咐他们：“让孩子们到我跟前来吧。他们需要我的祝福，好使他们将来也成为我的门徒。”于是祂祝福了许多还在吃奶的婴儿和十岁上下的孩童。有些孩子这次没有蒙受祝福，但他们后来又来了。

就在耶里哥城外——四周环绕着花园、草坪和别墅——耶稣和跟随的人遇见了一大群从各地来的百姓。他们带着病人聚在一起，病人躺在棚子和帐篷下的担架上。他们一直等待着耶稣，这时候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祂和门徒。匝凯是税吏长中的一位，住在城外，他早已站在耶稣必经的路边。因为个子矮，被人群挡住，他就爬上一棵无花果树，好看清耶稣。耶稣抬头望见树上的他，说道：“匝凯，快下来吧！今天我要住在你家里。”匝凯急忙下树，谦卑地向耶稣鞠躬，十分感动，立刻赶回家去准备迎接这位尊贵的客人。其实当耶稣说“住在你家”时，更是指要进入他的心；因为那天耶稣实际是进了耶里哥城，并没有去匝凯的住处。

到了城门口，耶稣发现并没有人聚集欢迎祂，因为百姓出于对法利塞人的惧怕，都静静待在家里。在离城一段距离处聚集的那些人，都是从外乡来的，为求耶稣解决他们各样的困难。祂治好了一个瞎子和一个聋哑人，但也打发走了一些人。祂特别祝福了那些吃奶的婴儿，并告诉宗徒：“人应当从小就把孩子奉献给我，凡这样蒙福的，必会跟随我。”在被耶稣打发走的人中，有一个患血漏病的妇人。她几天前就来了，一心要求耶稣医治。我听见耶稣对门徒说：“那不肯坚持祈祷的人，就是没有诚意，也没有真信心。”

安息日开始后，耶稣带着宗徒和门徒进了城里的会堂，之后去了客店。祂和宗徒们在露天的饭厅吃饭，门徒们则在走廊下进餐。吃的有小圆饼、蜂蜜和水果。他们站着吃，耶稣一边用餐一边教导，讲述比喻。每三位宗徒共用一个杯子，但耶稣自己用单独的一杯。那个两次被拒绝的妇人又来求耶稣医治她的女儿，却和之前一样没有如愿，因为她心意不诚——她一直在耶里哥的法利塞人中间打听耶路撒冷那边对耶稣的议论。

匝凯也在这个时候来到耶稣面前。那些新近跟随的门徒已经在私下抱怨，觉得耶稣不该主动跟那名声不好的税吏讲话，甚至还要住到他家去——特别是匝凯，让他们感到非常不满。有些人还跟匝凯有亲戚关系，他们都以他长期做税吏、至今不肯悔改为耻。匝凯走近门徒们吃饭的大厅，但没有人愿意接待他，也没有人请他一起用餐。于是耶稣主动走出大厅，招手请匝凯进来，亲自给他递上食物和饮料。

第二天，耶稣又来到会堂，请法利塞人给祂让出位置，因为祂要宣读和讲解安息日的经课。他们激烈地争论起来，但最终没能拦阻祂。耶稣痛斥贪恋钱财的行为，并治好了一个被人抬到会堂门口的瘫子。安息日一过，耶稣就带着宗徒去了耶里哥城外的匝凯家，没有其他门徒跟随。那个一心为女儿求医治的妇人又跟着耶稣出了城，往匝凯家的方向去。耶稣把手按在她身上，解脱她心中的执念，对她说：“回去吧，你的女儿已经好了。”用餐的时候，席上有蜂蜜、水果和一只羔羊。匝凯在桌边伺候，但每当耶稣开口讲话，他就停下手中的事，恭敬地聆听。耶稣讲了葡萄园里无花果树的比喻：三年不结果子，园丁为它求情，再宽容一年。讲这个比喻的时候，耶稣把宗徒比作葡萄园，把自己比作园主，把匝凯比作那棵无花果树。到现在已经三年，匝凯的亲戚都已放弃税吏的职业，跟随了耶稣，而他却一直做到现在，因此格外被门徒们轻视。但耶稣从树上叫他下来的那一刻，早已把仁慈的目光投向他。耶稣又谈到那些光长叶子、却不结果实的树，说：“叶子是外在的行为，虽然沙沙作响很是热闹，却很快凋落，留不下任何善的种子；只有果实才是内在真实的信心与行动，能生生不息，让生命存留在果核之中。”我仿佛明白，耶稣叫匝凯从树上下来，正是要他离开喧嚷的人群；匝凯就像一颗成熟的果子，终于从三年未结果的枝头被摘了下来。耶稣也谈到那些忠心的仆人，他们专心等候主人归来，不让任何喧闹声盖过主人的叩门声。

那些自称贞洁、却在生活中放纵肉欲的人，好比拿干柴去灭火。”另一个比喻是关于十二宗徒的未来。耶稣说：“现在你们依附我，是因眼下过得不错”——但他们不明白这是指当时所享的平安与美好的教导。“到了紧要关头，”祂接着说，“你们行事就不一样了。就连那些被我如爱衣般披在身上的人，也要脱下这外衣逃去。”这话是指若望在革责玛尼园中的事。

在约旦河边一个小镇，有个妇人求耶稣医治她满身溃烂的女儿。耶稣答应派一个门徒去，但她坚持要祂亲自去，耶稣却没有答应。快到耶里哥时，那妇人又赶来哀求，说她已照耶稣吩咐放弃了一切。但耶稣仍然没有应允。她的孩子原是犯罪的果子，耶稣指出她一个过错（看来只是小过），而她已在这事上执著多年。祂对她说，除非摆脱这过错，否则不要再来到祂面前。随后我看见那妇人匆匆穿过门徒中间，向耶里哥跑去。

就在快要进城时，四个耶路撒冷来的法利塞人上前警告祂勿入城内，以免黑落德下毒手。他们不是为耶稣着想，而是因听见祂行的许多奇迹，就害怕起来。耶稣回答说：“你们去告诉黑落德那只狐狸：你看，我今天明天驱魔治病，第三天就要成全。”其中两个法利塞人当下皈依，跟随了耶稣，另外两个却怒气冲冲返回了耶路撒冷。

耶稣像是最后一次踏足耶里哥，要将祂如泉水般丰沛的爱，全然倾注在这片土地上。祂差遣宗徒和门徒两人一队，前往那些祂自己不再经过的乡间村落传扬福音。在耶里哥城中，祂挨家挨户探访，在会堂里、街市上，向络绎不绝的群众讲道。罪人和税吏团团围绕祂，在祂行经的路上，躺满了低声哀求的病人。祂不曾停歇，一边教导，一边治愈，神情始终恳切、温柔而安宁。

门徒们却满心不安，因为耶稣毫不避讳，将自己显露在法利塞人的阴谋之中——几乎有上百名从各地聚集而来的法利塞人正暗中谋算陷害祂，甚至派人前往耶路撒冷商议如何捉拿祂。宗徒们也暗自忧惧，觉得耶稣太过坦率，仿佛自陷险境。有一次，我见耶稣被人群层层围住，其中还有特意抬来的病人，苦苦求援，而门徒却远远站在外边。

那位患血漏的妇人先前多次被拒，如今已叫人把她抬到与赦罪礼仪相关的洁礼池旁。之后，她匍匐爬向耶稣，轻轻触摸了祂衣袍的穗边。耶稣立刻站住，转身望向她，就在那一刻，她痊愈了。妇人站起身来，满心感恩，健康地回到了城中家里。耶稣随即教导众人要坚持祈祷、不可放弃恳求。我想到那些好心人何等慈善，不辞辛劳抬着她一路跟随主，还央求门徒透露耶稣的去向，为她占一个好位置。因为她的病被视为不洁，不能随意安歇，像这样求医已有八天之久。

耶稣即将离开耶里哥之前，伯大尼的信使前来面见门徒，说玛尔大和玛达肋纳殷切盼望祂快去，因为拉匝禄病得很重。但耶稣没有转往伯大尼，却走向耶里哥北边的一座小村。那里也聚集了大批群众，许多病人、瞎子、瘸子正殷殷等候祂。两个瞎子各由两人搀扶，坐在路旁。耶稣经过时，他们放声呼求医治。有人威吓他们安静，他们却紧跟耶稣一路呼喊：“达味之子，可怜我们吧！”耶稣转过身来，吩咐人领他们上前，亲手触摸他们的眼睛。他们立刻看见，就跟随了祂。

治愈这些瞎子，以及早先在耶里哥城门口复明的人，引起了极大的回响。法利塞人展开查问，盘询其中一位得愈者和他的父亲。门徒则切望耶稣前往伯大尼的拉匝禄家，因那里较为安宁，少有搅扰。他们确实有些不满，但耶稣仍继续医治许多人。祂在毁谤、攻击与迫害之中，显得何等温柔宽容！当门徒想劝祂转念，祂只报以庄重而慈祥的微笑。

随后，祂转向撒玛黎雅的方向前行。离大路旁一座小村百步远，搭着一顶帐棚，里面躺着十个癞病人。耶稣经过时，他们出来呼求援助。耶稣停下脚步，门徒却继续往前走。癞病人全身裹着外衣，尽力快步或缓步上前，围站在耶稣四周。祂一一触摸他们，吩咐他们去请司祭查验，随即转身离去。其中一位撒玛黎雅人最为敏捷，与两位门徒同行一路，其余的人则分走别道。他们并非立时痊愈；虽能行走，但要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完全洁净。

此后不久，一位来自大路右边的牧羊村的父亲迎上耶稣——他的小村离大路只一刻钟路程——恳求耶稣前去，因他的小女儿已经死了。耶稣立刻随他同行。路上，那位痊愈的撒玛黎雅人因完全康复，急忙赶回，俯伏在耶稣脚前感谢恩典。耶稣说：“得洁净的不是十个人吗？那九个人在哪里？除了这个外邦人，就没有人回来归光荣于天主吗？”于是对他说：“起来，去吧！你的信德救了你。”这人后来成了门徒。当时伯多禄、若望和长雅各伯正与耶稣在一起。

小女孩年约七岁，已死去四天。耶稣一手按她的头，一手抚她的心口，举目向天祈祷，孩子就活了过来。耶稣告诉宗徒，他们也要因祂的名行这样的事。女孩的父亲信心坚定，满心信赖地等候耶稣到来。他妻子原要他送信给耶稣，但他满怀盼望，直等到祂亲临。不久之后，他转让家业；妻子在耶稣去世后也过世了，他便成为门徒，名声显赫。那复活的小女孩后来也十分虔诚。

耶稣接着去探访散居在远方的牧人小屋，治愈其中许多病人。祂沿着山区走向赫贝龙的方向，挨户看望。在一处正在庆祝婚宴的牧人家里，我看见祂与伯多禄单独在一起。新婚夫妇在会堂行完礼仪后，在亲友的簇拥下，他们头戴花冠、身披彩纱，如同被华美的篷罩荫庇着荣耀归来。一队头戴彩绒花环、弹奏诗琴的小女孩在前引路，衣着鲜艳、同样奏乐的男孩们跟在队尾。一位从耶里哥来的司祭也在场。

大家进门时，又惊又喜地见到耶稣。祂吩咐不必中断婚庆，免得有人心中不快。宾客们举起小杯饮酒。新娘随妇女们退入内室，孩子们在她面前欢舞嬉戏。之后，新郎新娘进入一间静室见耶稣。祂再次以右手握住他们双手，降福他们紧握的手，教导他们婚姻不可分离以及守贞的价值。随后，祂与伯多禄和司祭斜倚用餐，由新郎在旁伺候。但司祭因上座被耶稣和宗徒这些外客所占而愠怒，很快便离席而去。我还见他找了些法利塞人过来，后来他们突然出现质询主。激烈争论中，有一个人甚至扯下耶稣肩头的外氅，但耶稣始终平静如水。他们既无法伤祂，也不能胜祂，只得退去。

耶稣满怀着深沉的爱，在这户牧人家中停留了许久。新娘的父母和几位前来问候的老牧人，正是当年祂降生之夜，在白冷马槽旁朝拜过祂的人。他们一见到祂，便眼含热泪，用最朴实的乡音说起那个圣夜的情景，向祂表达深埋心底的敬意；年轻人也纷纷上前，转述从祖辈那里听来的往事。他们还搀来几位年迈体弱、无法行走的老人，又带来几个生病的孩子，耶稣伸出手，一个一个地治愈了他们。祂温和地嘱咐那对新婚的夫妇：“在我离开以后，你们要去找我的宗徒，受洗、受教，做我的门徒。”走遍了那么多地方，我从未见过耶稣像在这些纯朴的牧人中间那样——面容发光，眼中满是喜乐。所有在祂幼年时就敬拜过祂的人，后来都蒙受了恩宠，成为基督徒。

之后，耶稣转向南行，朝着犹塔方向的山区走去。婚宴上的宾客组成欢送的行列，一路相伴。此时有六位宗徒随行在祂身边，其中包括安德肋。路上，祂遇见许多浑身肿胀、不能行走的孩子，都伸手治好了他们。这一带的居民心肠比较硬。当耶稣走进山间一座小村庄，径直进入会堂正要教导时，司祭们却出来阻拦，还派人叫来帮手；但最终，他们不得不让出讲席。民众欢喜地簇拥着，聆听祂讲话。门徒们见耶稣时常提及自己即将面临的终局，都盼祂能回一趟纳匝肋老家。但祂心里牵挂的，是这地方善良的人——愿他们在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多得恩惠，因此并没有转去纳匝肋。祂教导说：“没有人能事奉两个主人”，又说祂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意思是把善从恶之中分别出来。祂就这样耐心地为门徒解明了这些话的真义。

二、耶稣前往伯大尼复活拉匝禄

那时，耶稣正在撒玛黎雅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停留，圣母和玛利亚·克莱帕也来到这里守安息日。就在此时，他们接到了拉匝禄去世的噩耗。消息从伯大尼传来，他的两位姐妹在悲痛中离开家乡，前往基乃亚附近的庄园，渴望在那里见到耶稣和圣母，得到安慰。

拉匝禄的遗体已按犹太习俗，用香料细致涂抹，以细麻布带层层缠绕，安放在以枝条编织、拱顶覆盖的棺椁中。

众宗徒重新聚集在耶稣身边，分作几队前往基乃亚。耶稣在会堂中教导众人，安息日一结束，便动身前往拉匝禄的庄园。圣母已先一步抵达。玛达肋纳一见耶稣，便上前泣诉：“主啊，你若早在这里，我的兄弟必不会死！”耶稣的回答温和中蕴涵深意：“我的时候还未到，他离去，原是为叫你们看见天主的光荣。”祂嘱咐两姐妹将拉匝禄的遗物继续保留在伯大尼家中，因祂自己不久必亲往那里。

圣妇们于是启程返回伯大尼，耶稣则与宗徒先回到基乃亚，再转往离伯大尼约一小时路程的一家客店。此时又有信使赶来，带着姐妹二人含泪的恳求，盼主速去，但耶稣却仍未有动身之意。祂察觉门徒因等待而不安、低声抱怨，便对他们说：“你们还不明白吗？我所做的，你们如今不知道，后来必明白。”祂不直接解释，却更愿照亮他们内心的局限，唤醒他们对自身软弱的觉察，而非勉强他们理解那超越人类智慧的奥义。祂继续以葡萄园工人的比喻教导他们。

其间，载伯德的儿子雅各伯和若望的母亲听耶稣提及自己使命将尽，便上前求祂，愿自己的两个儿子在祂的国中坐在左右。耶稣肃然回绝：“你们不知道所求的是什么。”

最终，耶稣转身走向伯大尼，一路仍不断教导宗徒。拉匝禄的庄园半在城墙内，半在颓垣外，花园与庭院的一部分仍可见往日的宁静。

拉匝禄已离世八日。家人将他的遗体保留四天，殷切盼望耶稣前来使他复活。他的姐妹曾往基乃亚的庄园等候耶稣，见祂仍不即刻动身，只得返回伯大尼，将兄弟安葬。此时许多友人从耶路撒冷和邻近地方前来，按习俗围坐在玛尔大和玛达肋纳周围，一同哀悼、安慰她们。

将近黄昏，玛丽亚·载伯德轻声走进屋内，对坐在众妇人中的玛尔大低语：“主来了。”玛尔大立刻起身，与她一同悄悄走向后园。玛达肋纳正独自坐在园中的凉亭下垂泪。玛尔大体贴妹妹的心，将耶稣将至的消息先告诉了她，好让她最先迎接主。但玛达肋纳并未立即前去——因耶稣正与门徒在一起，她不便近前。

暮色渐深，玛达肋纳回到屋内陪伴其他妇女，玛尔大便独自出去迎见耶稣。祂与宗徒及随行的人正站在家园入口一座敞开的亭子前。玛尔大上前与耶稣交谈片刻，又急忙转回。此时玛达肋纳也已出来，她一见到耶稣，就俯伏在祂脚前，泪如雨下：“主啊，你若在这里，我兄弟决不会死！”在场的人无不落泪。耶稣见她们如此悲伤，心中深受感动，也不禁流下泪来。祂就生命与死亡的意义向众人讲了一番深切的话。围立在亭外的人群愈聚愈多，有人低声私语，不解耶稣既能使死人复活，为何不早些来到，免去这场死亡。

破晓时分，耶稣带着宗徒前往墓地。拉匝禄的两位姐妹、圣母及其他妇女约七人同行，还有许多百姓跟随，人潮涌动，几乎像祂受难日那天一样喧扰。他们沿一条小径前行，两旁绿篱茂密，穿过一扇园门，再走一刻钟，便到了伯大尼有围墙的墓园。

墓园门口，一条小路蜿蜒而出，环绕着一座小山。山中有凿石而成的墓道，内以栅栏分作数室，尽头设有铁栅门。从入口可直望到底，对面出口透进微光，映着外面摇曳的树影。

拉匝禄的墓穴正在入口右侧，下了几级石阶便到。那是一座长方形的石穴，深约三尺，覆着一块石板，其中安放一具以细枝编成的棺椁，遗体静卧其中，周围尚可容人站立。耶稣与几位宗徒走下墓穴，圣妇们和玛尔大、玛达肋纳留在入口。群众拥挤，有人甚至攀上墓顶和围墙，争看究竟。

耶稣吩咐宗徒：“挪开石头。”玛尔大急忙说：“主啊，已经四天了，他必已发臭了。”耶稣温和却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若信，就必看见天主的光荣吗？”

他们移开石板，又揭起下面一层轻盖，棺椁呈现眼前。耶稣举目望天，用清晰、响亮和庄严的声音向天父祈祷：“父啊，我感谢你，因为你已俯听了我……”随后，祂以洪亮的声音呼唤：“拉匝禄，出来！”

那死了的人就坐了起来。群众惊动推挤，耶稣吩咐将众人稍稍拦在墓园墙外。宗徒上前解下他脸上的布，松开手上脚下的细麻带，除下殓衣。拉匝禄如同大梦初醒，颤巍巍踏出墓穴，面色苍白如幻影。宗徒急忙为他披上外衣。他步履不稳，却一步步走向洞口，经过主的身旁，直向姐妹与其他妇女站立之处——她们又惊又畏，连连后退，几乎不敢相认。

她们俯伏于地，不敢触碰。就在这时，耶稣也从墓中出来，伸出双手，满带慈爱与权能，将他牢牢握住。

众人一路护送拉匝禄返家，人虽拥挤，却弥漫着肃静与敬畏。拉匝禄脚步虚浮，踉跄而行，似仍在死影之下，耶稣始终走在他身旁，亲友涕泣跟随，无人作声，心中充满惊异与感动。

行至旧园门，绿篱依旧，他们转回原先出发的林荫路上。耶稣带拉匝禄与门徒进入园中，群众则围立门外，喧哗中夹杂着赞叹与不解。

就在此时，拉匝禄如同朝圣者遇见圣者，俯身跪倒在耶稣脚前。耶稣扶起他，温言抚慰，随后众人一同走向百步之外的家中。

耶稣、宗徒们和拉匝禄单独留在餐厅里。宗徒们围绕耶稣和跪在祂面前的拉匝禄站成一圈。耶稣将右手按在他头上，向他缓缓吹了七口气——那气息带着光，如同生命的微风。我看见一股黑雾般的阴影从拉匝禄身上退去，魔鬼化作一个黑色有翼的形像，无力而愤怒地向后退出圈外，腾空而去。藉这神圣的仪式，耶稣将拉匝禄全然奉献于自己的使命，洁净他与世俗和罪恶的一切牵连，并以圣神的七恩坚固他。祂谆谆告诫拉匝禄，自己使他复活是为叫他专心事奉，并预言他将因犹太人而遭受大迫害。

直到这时，拉匝禄仍穿着入殓时的麻布。他退到一旁，终于脱下寿衣，换上平日穿的衣裳。这一刻，他的姐妹和亲友才第一次涌上前拥抱他，喜极而泣——因为此前他身上仍带着坟墓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在这段时分，我看见拉匝禄的灵魂在离体的日子里，曾安歇于一个宁静无苦之处，只有柔光朦胧照亮；他在那里向义人们——若瑟、若亚敬、亚纳、匝加利亚、若翰等——一一讲述救世主在世间所行的奇事。

藉着救主这一口生命之气，拉匝禄领受了圣神的七恩，完全摆脱了属世之物的缠累。他比宗徒们更早领受这些恩宠，因为他藉着死亡亲睹了伟大的奥迹，窥见了另一个世界。他确曾死去，如今却重获新生——正因如此，他能以纯净之心领受这些恩宠。拉匝禄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深远的象征，一个活的奥迹。

这时餐食已经备好，众人斜倚在桌旁，桌上摆满菜肴与壶杯，有专人伺候。用餐之后，妇女们也进来了，她们恭敬地留在大厅末端，聆听耶稣的教导。拉匝禄就坐在主的身旁。屋外却人声鼎沸，许多从耶路撒冷赶来的人，连差役也到了，团团围住房屋。但耶稣派遣宗徒出去，劝退了民众与差役。祂继续教导众人，直到灯火点亮，并告诉门徒第二天清晨祂要带两位宗徒去耶路撒冷。门徒们提醒祂其中危险，祂却从容答道：“无人会认出我，我也不会公开进城。”随后，我看见他们挨着墙边，略作歇息。

天还未亮，耶稣就在若望和玛窦的陪伴下——两人束衣的方式与往常略有不同——从伯大尼起身前往耶路撒冷。他们绕过城区，沿着小径抵达后来举行最后晚餐的那座房子。他们一整天与第二夜都安静地留在那里，耶稣不断教导、坚固城中的信徒。我看见马尔谷的母亲玛丽亚和韦罗尼加也在屋内，另有十多位男子。屋主尼苛德摩当时不在——他已欣然将此屋献出，供耶稣的朋友使用；那天他正好去了伯大尼见拉匝禄。

我也看见司祭长和法利塞人聚集一处，激烈讨论耶稣和拉匝禄的事。我听见他们说：“恐怕祂要把所有死人都唤起来，那这世界岂不乱了吗？”

那天中午，伯大尼发生了大骚动。如果耶稣在场，他们必定会用石头打祂。拉匝禄不得不躲藏起来，宗徒们也各自分散离去。所有耶稣在伯大尼的朋友都被迫隐匿。直到人们想起自己无权定拉匝禄的罪，这场纷扰才渐渐平息。

耶稣在熙雍山上的那所房子里停留整夜，直到次日破晓。天未亮，祂就与玛窦和若望离开耶路撒冷，渡过约旦河悄然离去——这次走的不是从前经过伯达尼的路，而是偏东北方向的另一条小径。近午时分，他们到达约旦河对岸。傍晚，从伯大尼赶来的宗徒与祂会合，当夜众人就在一棵大树下露宿。

清晨，他们动身前往附近一座小村庄。路上遇见一个瞎子躺在路边，由两个与他非亲非故的男孩照料。这瞎子本是耶里哥一带的牧人，听宗徒们说主要经过这里，就放声呼求医治。耶稣伸手按在他头上，那人立刻双眼明亮。他马上脱下破烂的外袍，只穿着贴身的里衣，就跟着耶稣进了村庄。在一处厅堂里，耶稣教导跟从祂的道理。祂说，凡愿跟随祂的人，当如这瞎子抛弃旧衣，舍弃一切，以清明的眼目专心追随。有人送给那得医治的人一件外衣。他本想当即跟随耶稣，但耶稣要他先显明恒心，暂未答应他的请求。耶稣在这里教导直到天近傍晚。当时有八位宗徒同祂在一起。

之后，耶稣走近一座小城，感到饿了。想到耶稣竟也会饿，我不禁微笑——因为祂的饥饿与世人不同，祂渴慕的是人灵魂的归依。从祂刚离开的地方，有些心念不正的人也随着祂来了。路旁有一棵不结果子的无花果树。耶稣走到树前，斥责了它。那树顷刻枯萎，叶子变黄，枝干也蜷曲了。耶稣在学堂里就以这不结果子的无花果树为题讲道。有些心存恶意的经师和法利塞人却催耶稣离开。这地方有一条小溪，溪上架桥，水流最终汇入约旦河¹。学堂建在高地上。当晚耶稣与同行的人在一家客店住宿。

注1：

此地或为伯达拉（Betharan）。

第二天，耶稣和同伴们动身离开，朝着东北方向穿过加得支派的土地。我听见耶稣向众人说明接下来的路程。祂仔细吩咐宗徒和门徒，要他们暂时与祂分开，并明确指示哪些地方可以去传教、哪些地方不宜去，以及日后要在哪里与祂会合。祂说，自己将要踏上一段不寻常的旅程：下一个安息日，祂要在伟大的科罗载因度过，接着去贝特赛达，再从那里向南行，进入玛革洛和米德扬一带。之后，祂要前往当年哈加尔遗弃依市玛耳¹、雅各伯立起石头²的地方，然后向东绕过死海，一直走到默基瑟德在亚巴郎以前献祭的旧址。如今那里还有一座小圣堂，偶尔举行敬礼，用红石砌成，墙上生着青苔。耶稣还提到，祂打算再去埃及的赫里奥波里——祂童年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里有些善良的人，小时候跟祂一块玩耍过，至今还没有完全忘记祂。他们常常彼此询问：“那孩子后来去了哪里？”却不敢相信如今被人们纷纷谈论的那一位，就是他们记忆中那个安静的孩子。

祂说，祂要从另一边返回，经过赫贝龙和约沙法特山谷，重走若翰为祂授洗之处，再穿越祂曾经受过试探的旷野。祂明确说，这一去大约要三个月，并嘱咐门徒们在这段时期结束后，到息哈尔附近的雅各伯井与祂会合——当然，也可能更早，当祂经过犹太地区回来的路上，他们就能相见。祂用很长的时间谆谆教导他们，特别叮嘱他们在祂离开期间应当怎样行使命。我至今还记得祂的话：“凡不接待你们的，你们离开那地方时，要把脚上的尘土踩下去。”

玛窦暂时回了自己的家。他是有家室的人，妻子是一位十分贤德的女子。自从玛窦蒙召跟随耶稣，他们二人就一直清贞自守。他要在本乡传道，并且默默承受从前那些朋友对他的轻视。

在伟大的科罗载因，耶稣在安息日进了会堂教导众人。伯多禄、安德肋和斐理伯跟在祂身边。将近中午，有一个从葛法翁来的人，一直等着耶稣，这时上前对祂说：他的儿子已经病得快要死了，求主亲自去医治他。但耶稣却温和地告诉他：“回去吧，你的儿子已经好了。”那时还有许多人围在耶稣身边，有些是本地人，有些从远道而来，有的是为治病，有的是为求安慰。祂当场帮助了一些人，也对另一些人许下日后再相助的诺言。

安息日傍晚，耶稣在会堂外辞别众人，就同几位宗徒一起往约旦河流进大湖的河口走去，打算渡到对岸。渡口其实还在上游，所以他们得绕一段远路。他们用的是一种木筏，用一根根粗木交错叠成栅栏的样子。中间有个高起来的台子，上面放着一个像笼子又像半只桶的容器，是不进水的，用来搁行李。筏夫用长竹竿撑着筏子移动。这一段约旦河岸并不高，河中央好像还有几处小沙洲。我看见主和三位宗徒趁着月色一路前行。

按照巴勒斯坦这一带城邑的习俗，贝特赛达的城外搭着一座长棚，旅客进城之前，通常在这里整衣、抖去尘土，也常有人帮他们洗脚。主和宗徒到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受了接待。之后他们到了安德肋的家，一起用餐，吃的是蜂蜜、烤饼和葡萄。安德肋已经成了家，他的房子不算小，带着院子，四面有墙，坐落在城边。伯多禄和斐理伯陪着耶稣，安德肋则提前一步回家准备。吃饭的时候，一共有十二个人在场。快结束时，还有六位妇女进来，安静听耶稣讲道。

第二天，耶稣和三位宗徒离开贝特赛达。出城之前，他们先在一间存放各种渔具的屋子里停留了一会儿。那里聚集了不少人，耶稣就给他们讲了一番道理。之后，他们正式启程，沿着约旦河往上游走，在比昨天渡口更上游的地方过桥，穿过东加里肋亚，向着巴商之地前进。

在约旦河对岸有一片土地，地上铺着细白的沙子和晶莹的小石子。几位门徒正坐在一座敞开的牧人棚下，等候主的到来。他们还带着三个年轻人，身材修长，面容清瘦。等待的时候，门徒们采了些黄绿色的浆果，个头像无花果那样大，还有一种小黄苹果，有的长在矮丛中，有的挂在高枝上——他们拿砍下的枝条轻轻敲落果子。

耶稣和三位宗徒所走的那条小路，荒草蔓生，看得出很少有人经过。果树在路的上空交织成荫，小路静静向前延伸。枝叶在空中彼此连接，搭成一条天然的廊道。宗徒们随手摘了些果子揣进衣兜，但耶稣没有吃。祂连夜翻山越岭赶来，一身风尘。那些等候的门徒一看见祂，就迎上前去。他们围在祂身边问安，恭敬中带着亲切，却没有伸手相触。

牧棚前横放着一根又宽又长的方木，耶稣和众人就像用餐时那样，自然地斜倚在木头四周，每人面前摆着一份刚摘的野果。他们还带来几个小壶，里面盛着清甜的饮品。远处可以望见一座城，城后青山连绵。我想这地方该是古时阿摩黎人居住过的区域。

从这里，小路渐渐转向低处。我看见耶稣和同伴们走了一整天，日落时分，来到一个零零落落的小村。村口路旁有一家客店，行旅们刚进去，就引来一群好奇的村民围拢上来。他们虽不太听说过耶稣的事，却大多心地纯朴、待人憨厚。耶稣就为他们讲了善牧的比喻。之后他们又走了一程，投宿在另一家客店，用饭歇息。

主告诉门徒，祂打算只带那三位年轻人同行，准备经过迦勒底、乌尔——亚巴郎的故乡，再穿过阿拉伯去往埃及。祂吩咐门徒们分散在这附近，教导这一带的居民；“至于我，”祂说，“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停止施教。”最后，祂再次叮嘱他们：三个月后，大家在息哈尔附近的雅各伯井畔重聚。那时，我在门徒当中认出了西默盎、克莱斐和撒图尔尼。

天刚破晓，耶稣就与宗徒和门徒们一一握手告别。祂只带着那三位年轻人上路，令众人深感不安。这些少年约十六到十八岁，与犹太人很不同：身形更修长矫健，穿着长袍，待耶稣如同孩子侍奉父亲般亲切周到。每逢遇到溪水，他们就为祂洗脚；路上常常跑开，又带着小花、果子、浆果或小树枝回来。耶稣以极深的慈爱教导他们，用比喻向他们讲解至今发生的一切。

这些少年的父母属于曼索家族，当年随三王朝圣的商队来到巴勒斯坦；商队返乡时，他们留在牧人山谷的牧人中，后来皈依犹太信仰，娶了牧人的女儿为妻，在撒玛黎雅和耶里哥之间得到了一些草场。最年轻的少年名叫厄勒孟齐尔，后来被称为赫尔马斯，就是当年耶稣在雅各伯井与撒玛黎雅妇人谈话后，应他母亲祈求在息哈尔附近治愈的那个男孩。第二个叫色拉或息拉，最年长的叫厄里乌得，领洗时取名西里西乌。他们也被称为“秘密的门徒”，后来曾与多默、若望和保禄同工。厄勒孟齐尔还将这次旅程的经历记录了下来。

此行中，耶稣身穿一件棕褐色的长衣，针织或编织而成，衣褶宽松垂落；外面罩着一件细白羊毛的长袍，袖口宽大，用一条与睡时裹头巾相同材宽带束腰。耶稣比宗徒们都高，无论行走或站立，祂卓然仁爱的圣容，凌越于众人之上。祂步伐稳健，身姿挺拔，不胖不瘦，体形尊贵而康健，肩宽胸阔，长途跋涉使祂肌肉结实，却毫无劳苦之态。

离开宗徒后，耶稣和少年们一路东行，地势渐高，穿过白沙地和香柏树、枣树林，对面就是加拉得山脉。耶稣打算在前方最后一座犹太城里度过即将到来的安息日，我记得那城名叫刻达尔。路上，他们以野果和浆果充饥。少年们背着装有饼卷的行囊、盛着饮料的壶和手杖。主有时随手折一根树枝当手杖，用一会又放下。祂赤脚穿着凉鞋，步履从容。夜晚，他们就投宿在偏僻人家，与淳朴的乡民同住。耶稣没有显露身份，却常用善牧等比喻教导众人。人们问起纳匝肋的耶稣，祂并不说那就是自己，反而询问他们的工作和生计，以致他们以为祂是来寻找好牧场的游牧人——这在犹太地很常见。在这些地方，我没有见祂行过治愈或奇迹。次日清晨，他们继续赶路，距刻达尔可能还有几里路。这城建在高地上，背后群山连绵。亚巴郎的故乡在这个方向的东北远处，而三圣王的土地则在东南方。

有些门徒已返回家乡，有些分散在乡间教导。耶里哥的匝凯曾陪伴他们一程，之后回家变卖所有，周济穷人，与妻子（此后以贞洁相守）迁往他处。主曾告诉门徒，要过九周才再与他们相聚。

拉匝禄复活的事，在耶里哥冷掀起巨大的波澜。耶稣却在这时悄然离开，好让人们的目光暂时从祂身上移开；而这奇迹的真实，也促使许多人心里转向信仰。当耶稣再回来时，祂消瘦了不少。因为没有宗徒同行，这趟旅程并没有被记录下来；也许连宗徒们也不完全清楚祂究竟到过哪些地方。就我记忆所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条路。

耶稣带着三位年轻的同伴，继续向东南方向走去。他们多半选择偏僻的小径，夜晚就和前一夜一样，借宿在牧人地区的孤寂人家。这里的人心地善良、性情淳朴。他们以惊奇的目光望着耶稣，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祂。祂为他们讲了许多在犹太地方常用的比喻，他们听得满心欢喜。但这一次，祂没有治病，也没有降福。当有人问起纳匝肋的耶稣时，祂就谈起那些舍弃一切跟随祂的人，又用比喻把其中的道理讲明。当地人都以为，祂只是一位来寻找牧场或羊群的牧人。

注:

1. 贝尔舍巴，位于巴勒斯坦南部。

2. 创世纪 46:1, 4；26:23, 24。

耶稣和三位少年在安息日前赶到了刻达尔。他们没有走人来人往的大路，而是选了一条绕远的小路。因为到得较晚，不便进城，就在一家常有旅客落脚的大客店住下。院子里搭着敞棚，可供睡眠，四周有围墙环绕。管店的人为他们开了门，自己便回城去了。第二天清早，他又过来，收了点照应的小钱。别的旅客纷纷上路，这位管家却邀请耶稣和同伴去他在城里的家中做客。

刻达尔坐落在一处山谷间，背靠青山，一条河水穿城而过。这城分新旧两区，中间隔着一条从东往西流入巴勒斯坦的小河。河岸陡峭，上头稳稳架着两座石拱桥。靠近他们这一侧显得简陋，住的大多是犹太牧人，他们也兼做轻便棚屋、牧人用具和马槽器皿。河对岸的刻达尔却看起来富足些，没有犹太人，都是外邦人。此地犹太装束略有变化，有些人戴起了尖顶帽子。河这岸的城中有座会堂，一片广场围着绿草坪和白沙步道，中央涌出一股清泉——这是全城最美的地方。

耶稣和少年们随主人进了会堂，安静地守了安息日。祈祷结束后，耶稣温和地问大家，可否容祂分享几句话。淳朴的人们表示很愿意听，祂就讲了浪子的比喻。众人听得入神，满心敬佩，却不知祂是谁。祂自称是个牧人，为寻找迷失的羊羔，要领它们到好草场去。他们就把祂看作先知，当天轮流请祂到家里，祂也在各家施教。第二天，祂在喷泉边教导，男男女女坐在祂脚前，孩子们被祂轻轻搂在怀中。祂讲匝凯怎样爬上无花果树，又怎样放下一切跟随祂；讲那个在圣殿里说“天主，我感谢你，我不像这个税吏”的人；又讲另一个捶着胸说“主啊，可怜我这个罪人罢！”的人。刻达尔的居民非常喜欢耶稣，对祂毫无猜疑。他们恳求祂留到下一个安息日，好再在他们的学堂里教导。当他们问起纳匝肋的耶稣，祂就向他们讲了许多关于祂自己和祂教导的事。

离开之后，耶稣和同伴向东行，经过美丽的草场和棕榈林，往厄东去。路上，祂探访了一所孤零零的人家，家里的父母长年卧病，无药可医，几个孩子屋里屋外忙着，全家人都很良善。这里的人也问起纳匝肋的耶稣——他们听过关于祂的各种传言。耶稣就用一个关于国王和他儿子的美妙比喻作答，暗中指向他们问的那一位。祂告诉他们，祂将受迫害，也要回到祂父的国，与所有跟随祂的人同享光荣。耶稣讲话时，我仿佛看见祂的受难、升天、宝座旁天神环绕、与圣父同掌王权——意味着祂治理全世界；最后，我还看见祂给跟随的人分赏报。我也看见祂所讲的神国和整个比喻，深深印在他们心中。当祂问他们是否相信这一切、是否愿意跟随这位善王，他们都坚决表示信从和愿意。于是祂向两位老人许诺，天主要赏报他们，治好他们，让他们随祂往厄东去。忽然间，两人就痊愈了，在众人惊讶注视下真的随耶稣往厄东去了。那男子名叫本雅明，是卢德的直系后代。我想弟铎大概是这对忽然痊愈的夫妇的儿子或亲戚，他那时约十四到十六岁。后来他走遍刻达尔和这一带耶稣教导过的每个地方，只为听人讲论祂、更认识祂。马尔谷——他出生地靠近犹太——和息拉，也都认识这家人。

耶稣和三位少年辞别那户人家后，沿着棕榈树荫下的美丽田野与草场，继续向厄东前行。耶稣手中握着一根牧杖。在城门口左侧开阔的广场边，有间公共宴厅正在举办婚礼。厅内十分宽敞，尽头是厨房，四周环绕着睡房，每间摆着三张床，以雕花屏风相隔。虽是白昼，厅中仍点着一盏灯，透着暖光。

男女宾客与新郎新娘都头戴花冠，欢聚一堂。少年们吹笛弹琴，歌声清亮。这些淳朴的人一直将耶稣视为先知，早已在等候祂——因他们在刻达尔和邻近乡里听过祂的教导与比喻，便特意邀祂来赴婚宴。他们满心欢喜又恭敬地迎接耶稣，为祂和少年们洗脚，并用衣角轻轻拭干。他们接过耶稣的手杖，小心放在墙角，为祂摆好餐桌，上有小圆饼、一尺来长的蜂巢，还有一种红浆果，顶端带一圈黑叶白尖，吃前要先摘去。桌上还放着陶壶、杯盏和几个小碟，像是釉陶做的，客人用小勺从碟中取些东西加入饮品。众人都倚在靠榻上用餐，耶稣被请到新郎与新娘之间的席位，妇女们则坐在末位。耶稣祝福了食物，大家才一起享用。

用餐时，耶稣温声教导。祂提起犹太地方有位“人子”，曾在加里肋亚的加纳婚宴上变水为酒。当那对夫妇——宾客们久已知晓他们曾患病，但已得痊愈——出现时，众人大为惊讶。他们转述了主如何向他们讲述那位国王和祂的国度，说自己如今深信不疑，对将来在那国里得份的把握，就像对自身痊愈一样确实。耶稣再次为他们讲了这个比喻，也明白地说：他们与那国王的国度之间还隔着一道墙，但只要战胜自己，就能穿越。直到天明，众人才散去休息。主和少年们睡在厅后。入睡前，祂却独自退到一旁，跪下来，举手向天父祈祷。我看见光芒从祂口中流出，又有一道光，或是一位天神的形影，向祂降下——这样的事即使白天也常见，每当耶稣退到僻静处祈祷，就会如此。我从小就知道祂这习惯，一见祂这样独自祈祷，我也悄悄模仿。

在救主降孕之前，我常见圣母站着祈祷，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目低垂；但自圣子降孕之后，她多半跪着，举目向天，双手向上抬起。

第二天清晨，因为聚来的人太多，耶稣便在露天施教。祂处理了许多婚姻方面的事务，因为当地人对相关律法的真义已有些模糊。有人想先后娶两位血亲，向耶稣询问是否可行。祂便向他们解释，梅瑟律法是不允许的，他们便承诺放弃这样的结合。还有人告诉耶稣，在邻近某地，有个男子正要第六次结婚，而他已逝的五位妻子，都是现任未婚妻的姐妹。耶稣说，祂会亲自去那里看望。

安息日祂回到刻达尔，整日在学堂中教导，解答了许多有关律法与婚姻的疑问和困惑，也调解了几对不和的夫妻。

耶稣在众人陪伴下从刻达尔向北而行，沿途地势逐渐变得开阔平坦。他们来到一个牧人村落，村外搭着敞开的草棚，路旁是一排排枝桠交错的树木，还有用青翠枝叶搭成的小窝棚。众人聚在一处棚下，分吃无花果、葡萄和椰枣。夜色温和宜人，天上星斗闪烁，草间露珠晶莹，他们便在那里安然歇宿。

待其他人散去回家，耶稣便带着三位少年在附近地区巡行教导，第二天傍晚来到建在山坡上的小城息哈尔-刻达尔。有些人出城迎接，引祂到城里的公共厅堂——样式颇似加里肋亚的加纳那种——只见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有几对年轻夫妇因双方父母突然离世，正在这里招待所有送葬的人。房前有座围栏围起的庭院，当中有个用枝叶巧妙编成的凉亭。院子四角各放着一个石水缸，缸中盛满清水，长着蔓生的植物；它们沿着篱栏攀爬，又顺拱架伸向院子中央，由一根雕花大理石柱支撑，形成一片葱翠的顶篷。这些植物像芦苇或莎草，能长久保持鲜绿。这番装饰，和屋里所有的花环一样，都异常精美。

在庭院边的大厅里，有人为耶稣和同伴们洗脚，并端上常见的茶点。随后大家进入另一个房间，餐食已经备好。耶稣却坚持要亲自服侍众人。祂把饼、果子和大块的蜂巢分给每位客人，又从壶中为每个人的杯里斟上三种饮料：一种是青绿的汁液，另一种是淡黄的饮品，第三种是完全清澈的液体。耶稣一边忙碌，一边不停教导。息哈尔-刻达尔正是先前在婚宴上有人向耶稣提过的地方——那里有许多人生活在不合法的婚姻关系中。

哀悼的夫妇中，只有丈夫厄里乌得出席了丧宴。他曾参加过在厄东的婚宴，回家后却发现岳父母双双离世——原来二老因发现女儿（即厄里乌得的妻子）犯了奸淫，悲痛过度而突然去世。厄里乌得本人对此毫不知情，也不清楚岳父母猝死的缘由。餐后，耶稣允准厄里乌得带祂回家。三位少年没有随行。耶稣私下与那妻子谈话；她正沉浸在深深的哀痛中，泪流满面跪倒在祂脚前，承认了自己的罪。耶稣离开后，厄里乌得引祂到卧房休息。我见主对他讲了一些严肃而感人的话。厄里乌得离开后，耶稣祈祷片刻才歇息。

第二天清早，厄里乌得端着水盆，手持一根绿枝，进入耶稣卧室。那时耶稣正用手臂支撑着，斜卧在床上。祂起身，厄里乌得为祂洗脚，并用自己的衣襟擦干。随后主却吩咐他带路去他的房间，说也要为他洗脚。厄里乌得坚决推辞，但耶稣郑重地告诉他：若不顺从，祂就立刻离开这房子；他若真想跟随祂，就不可拒绝。听到这话，厄里乌得引耶稣到自己的卧室，端来一盆清水。耶稣握住他的双手，慈爱地注视他的眼睛，就洗脚的意义讲了几句话，随后告诉他：他的妻子犯了奸淫，但已悔改，他必须原谅她。一听这话，厄里乌得扑倒在地，痛苦翻滚、失声痛哭。耶稣转身默默为他祈祷。过了一会儿，待最初剧烈的痛苦过去，耶稣上前扶起他，温言安慰，并为他洗了脚。

待厄里乌得平静下来，耶稣吩咐他叫妻子进来。她蒙着密实的头巾走进来，耶稣拉起她的手，放在厄里乌得手中，降福他们，安慰他们，然后轻轻掀开妻子的头巾。随后祂让他们先离开，并嘱咐把孩子带来。孩子们到来后，耶稣一一为他们降福，再领他们回到父母身边。从那时起，厄里乌得和妻子彼此忠信，并共同发愿守贞。同一天，耶稣又探访了许多人家，引导他们离开歧途。我见祂挨家挨户走访，温和地与他们谈论生活中的各种事，渐渐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在息哈尔-刻达尔附近的山坡上，排列着一层层的蜂箱。山地被开垦成梯田，每层台地都依山而建，整齐地排列着许多方形的平顶蜂箱。蜂箱高约七尺，顶上装饰着圆球。它们一层叠一层，蜂箱的背面不是圆的，而是尖顶如屋脊，正面则可以从顶到底完全打开。整个蜂场围着一道细芦苇编成的篱笆。蜂箱堆之间设有台阶通向各层台地，两侧的栏杆上攀着开白花、结浆果的灌木。人们可以逐层登上这些梯田，每一层都整齐地布置着同样的蜂箱。

当人们问耶稣从何处来时，祂总是用比喻回答，而他们也以纯朴的心相信了。在公共厅堂的凉棚下，祂教导众人，讲了一个比喻：有一位国王的儿子来，要为所有臣民偿还债务。听者按字面理解了，都为此欢欣不已。耶稣又讲到那个被宽免了大笔债务的人，却坚持要把欠他微款的人告上公堂。祂还告诉他们，天父赐给祂一个葡萄园，需要耕种修剪，祂正在寻找工人来替换那些无用懒惰的仆人——祂要将他们赶出去，他们正是那些被忽略、不曾修剪的枝子的写照。接着祂解释修剪葡萄枝的道理，谈到无用的木头和过多的叶子反而结不出好果子。祂以此比喻罪进入人之后产生的有害成分，说这些必须藉克己和刻苦修剪除掉，才能结出果实。由此祂谈到婚姻及其诫命，其中当持守的贞洁与分寸，之后又回到葡萄的比喻，告诉人们他们也该种植葡萄。他们天真地回答，说本地不适合种葡萄。但耶稣说，他们应当把葡萄种在蜂场那边的山坡上，因为朝向很好；随后祂讲了一个关于蜜蜂的比喻。众人表示，若祂允许，他们愿意在祂的葡萄园里做工。但祂告诉他们，祂必须去偿还债务，必须确保真葡萄被压榨，以产出赐人生命的酒，并教导别人如何耕种制备。这些纯朴的人听说祂要离开，十分难过，恳求祂留下。祂安慰他们说，若他们信祂，祂会派一个人来，使他们成为祂葡萄园中的工人。后来我看见这小地方的居民都由达陡施了洗，并在一次迫害中全部迁走了。

耶稣在此没有引用先知的预言，也没有行任何奇迹。尽管在道德上有失序之处，这些人却单纯如孩童。耶稣使分居的夫妻和好，又向那个已娶五姐妹、正要娶第六个的男子解释，这样的结合是不合法的。

耶稣继续就婚姻作了教导。祂用葡萄栽培、园圃打理、修剪多余枝杈的比喻，以深刻的含义阐明了主题。我特别被祂非凡而清晰的话所触动：婚姻中若有不合、若未能结出善而纯洁的果子，过错主要在于妻子。妻子应当忍耐受苦，是她形成并保存婚姻的果实。藉属灵的劳苦和克己得胜，她可使自己的灵魂和腹中的果子达至完美，根除其中一切恶，因为她的一切举止行为，都关乎她子孙的祝福或毁灭。婚姻中不该追求肉欲的满足，而该注重补赎和克己，常存敬畏，常与罪恶和私欲交战，而这征战最好通过祈祷和克己来进行。母亲这样的克己和得胜，也能为她的孩子带来同样的胜利。主的这番教导言语奇妙，既深奥又简明。祂还就同一主题讲了许多清晰而精确的话。我深感这些话的真实与必要，心中不禁急切地想：为什么这些没有被记录下来？为什么没有门徒在场写下这一切，使远近的人都能知道？在整个神视中，我仿佛亲临耶稣的听众中，跟随祂这里那里。当我如此迫切地思量时，我的天上新郎转身对我说话，大意是：“我激发爱德，我在最结果实的地方耕种葡萄园。若将这些写下来，它们会遭遇许多其他文字的命运：被遗忘、被曲解、或被完全谴责。我刚才所说的，以及无数未曾落于笔墨的话语，将比任何写下的文字更能结出生命的果实。被遵守的不是成文的律法；而那信、望、爱的人，心中已写下了一切。”

耶稣教导的方式，不断用葡萄的性质说明婚姻的一切，另一方面又借婚姻巧妙阐释葡萄的栽培——这一切都无比美妙而令人信服。人们极其单纯地向主提问，祂的回答更显明祂的比喻如何完美地解释了祂的教义。

中午，一对贫寒的年轻人在会堂前举行婚礼，耶稣也在场。这对年轻人心地纯善，主便以格外的温柔待他们。婚庆队伍前往会堂时，由头戴花冠、手持笛子的六岁男童引领，白衣少女提着花篮撒花铺地，青年弹奏竖琴、三角铁和其他如今已鲜为人知的乐器。新郎穿着近乎司祭的礼服。新郎新娘都有伴郎伴娘，在仪式中将手放在他们肩上。婚礼由一位犹太司祭在一间大厅主持，厅顶恰在新人上方敞开。仪式在会堂附近举行。当星星开始出现在天空时，众人在会堂举行了安息日礼仪，随后开始守斋直到次日晚上。斋期结束后，婚宴在公共厅堂举行，耶稣讲了许多比喻，比如荡子回头的故事和父家宅邸的恩典。新郎没有自己的房子，他将住进岳母家。耶稣告诉他，在他得到父家中的宅邸之前，他该住在蜜蜂山葡萄园中的帐棚里。祂又就婚姻教导了很长时间。祂说，如果夫妻能贞洁谦逊地生活，视婚姻状态为补赎，他们就能引领孩子得救，婚姻就不会成为灵魂偏离终向的手段，而会为父家的宅邸收获果实。在这次教导中，耶稣称自己就是那位新娘的新郎，所有被聚集的人都要在祂内得以重生。祂提到加纳婚宴，讲变水为酒的事。祂总是以第三人称谈到自己，仿佛在说犹太地区那位祂深知、将受迫害至死的人。

众人以孩子般纯朴的信心聆听着这一切，对这些单纯的心灵来说，耶稣所讲的每个比喻都是真实发生的事。那位新郎似乎是位学堂老师，因为耶稣教导他应当以身作则、言行一致。耶稣还提到了依市玛耳，因为刻达尔和周边地区住的都是他的后代。他们大多以放牧为生，自觉比不上犹太地区的人，谈起后者时总带着敬意，视他们为蒙拣选的伟大民族。这里的人仍保持着古老的传统：拥有大量牛羊的主人住在壕沟环绕的大宅里，牧场周围散居着帮工牧人的小屋。只有主人的牲畜能饮他井里的水，不过若和邻居有约定，他们的牛羊也可以同饮。这样族长式的聚落在这里很常见，虽然地方本身并不起眼。

受耶稣话语的感动，大家决定在息哈尔-刻达尔附近那片设有大量蜂箱的山坡上为这对新婚夫妇搭一所轻便的住处，日后那里还要开辟成葡萄园。当地每位朋友都出力编造柳条墙，上面盖上兽皮，再涂上一层粘稠的涂料。每完成一部分，就运到选定的地方。众人按自己的能力帮忙，有的多有的少，彼此分享所需的一切。主亲自指导他们该怎么做，他们见祂连这些事都如此熟悉，不禁感到惊讶。在婚宴上，祂曾教导他们：老人和穷人该坐上席。耶稣还带着众人走到蜂山前的小丘上，亲自为葡萄园选定最好的位置。帐棚的后部将倚着葡萄园的缓坡搭建。

由于新月庆节刚刚开始，大家都随耶稣回到了公共厅堂。祂知道当自己吩咐大家为新婚夫妇盖房时，有人私下议论：“也许祂自己没有房子，没有固定住处。会不会祂想住在这对新人家中？”所以耶稣此时明确告诉他们：祂不会长住在这里，祂在世上没有久居之地，祂的国还没有到来；祂必须去耕种天父的葡萄园，并且要在加尔瓦略山上以自己的血浇灌它。祂说，他们现在虽然还不明白这些话，但等祂浇灌了葡萄园之后，他们就会懂得。那时，祂要从一个幽暗之地回到他们中间，派遣使者来召唤他们，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去跟随祂。而当祂第二次再来时，祂会把所有在葡萄园中忠信工作的人都带进祂父的国。他们在此只是暂时居住，所以现在盖的房子应当轻便，更像一顶容易拆移的帐棚。

接着，耶稣又长篇讲述了彼此相爱的道理。祂说，他们应当把锚抛在近人的心中，这样世上的风浪就不能把他们吹散。祂再用葡萄园作比喻，说祂只停留足够的时间，替新婚夫妇规划好葡萄园、教他们种葡萄，之后就要离开，去耕种属于祂父的那片园子。耶稣用极其朴实又恰到好处的语言讲述这一切，使众人越发相信祂的话是真的，同时又保持了单纯的心。祂教导他们：在万物与生命的最深处，仍可辨认出一条法则——它虽被罪损毁，却依然神圣而隐藏。

这番教导一直持续到深夜。耶稣想告辞时，众人却挽留祂。他们搂着祂说：“再给我们讲一遍吧，让我们更明白！”但耶稣回答：他们应当去实行已经听见的道理；祂答应会派一个人来，把一切为他们解说明白。聚会期间，大家简单用了些点心，同饮一个杯中的饮料。

主吩咐众人帮忙建房的那位青年名叫撒拉提尔，新娘的名字意为“秀丽”，也有人叫她“褐发姑娘”。他们和当地大多数居民后来都由宗徒达陡施洗。福音作者马尔谷也曾在这一带停留传教。

主升天三十五年后，撒拉提尔带着妻子和三个已成年的儿子迁往厄弗所。我在那里见过他与金匠德默特琉在一起——这人曾煽动群众反对保禄，但后来皈依了真道。德默特琉向他详细讲述了保禄的事迹和归化的经历。那时保禄并不在厄弗所，撒拉提尔便带着三个儿子，与德默特琉一同启程去与保禄会合。他的妻子则留在厄弗所的一所房子里，许多同乡前来与她同住。那时，厄弗所的犹太人几乎都已离开。撒拉提尔与三个儿子，还有德默特琉、息拉和一位名叫加约的人，都与保禄同船出行，途中在默里达岛附近遭遇船难，一同上了岸。保禄后来身系罗马狱中，去信指派撒拉提尔的三个儿子，分赴不同区域传教。

当耶稣与众人前往蜂山指导葡萄种植时，帐棚的地基已经划定，支架也搭了起来。大家告诉耶稣，这一带种的葡萄总是酸的，耶稣回答说，那是因为品种不好——根种不良，又未经修剪、任意蔓生，所以空有葡萄的外形，却没有甘甜的滋味。但祂接着说，如今祂要种的葡萄将会是甜的。祂再次回到婚姻的主题，教导说唯有通过克己、苦修和节制，加上辛勤的付出，婚姻才能结出纯洁而甜美的果实。

耶稣从带来的幼苗中选出五株，亲手松土栽下，并示范如何以十字形将枝条绑在支架上。祂借着葡萄的特性和栽培，处处指向婚姻的奥迹与果实的圣化。在会堂继续教导时，祂谈到为怀胎结果而守贞的必要，并以人类在这方面堕落的深度作为佐证。祂说，在这方面，人应当向大象学习（当地就有几只这种动物）。教导结束时，耶稣再次说祂必须很快离开，要去加尔瓦略山上种植并浇灌葡萄；但祂会派人来继续教导他们一切，引领他们进入祂父的葡萄园。

当耶稣同时谈到父的国与父的家时，众人问祂为什么没有从那国带来什么，为什么穿得如此朴素。耶稣回答说，那国是留给跟随祂的人的，不配得的人得不到。祂说：“我乃一位客旅，为寻找忠信之人，召他们入我的葡萄园。我之所以将新郎的屋宇造得如此轻简，是因这世界不过是一座暂居的帐房，不应贪恋，而是期盼那永恒的婚宴。身体既是脆弱器皿，又何须为其修筑坚垒？它作为灵魂的居所与圣殿，既要爱护净化，亦不可玷污，既不可偏袒灵魂而令其过度负重，也不可娇养溺爱。”

谈及此处，耶稣的话锋转向了天父之家、默西亚的使命以及所有指向祂的征兆。祂提及自己将生于显赫家族，却由朴素虔诚的父母抚养；并指出，依照时代的征兆，默西亚本应早已降临。最后，祂劝诫众人，当紧紧依附祂，并恪守其教导。

接着，耶稣教导关于爱近人和立善表。祂转向新郎撒拉提尔，告诉他要让家门敞开，要完全信靠祂所说的话，并度虔诚的生活；如果他这样做，天主自会为他守护家宅，什么也不会遗失。撒拉提尔为新房收到的馈赠远超过实际所需，因为耶稣曾痛斥自私。祂说，人必须愿意为天主和近人牺牲。

耶稣与这些人的交流越来越亲密。为救他们脱离所陷的无知，祂用多种比喻教导婚姻中应有的贞洁、谦逊和克己，这些比喻都指向播种与收获。祂甚至亲自探访了两对有意结婚的男女，他们之间的关系属于禁婚亲等（其中一对甚至是血亲）。耶稣召他们前来，出面劝阻，指出他们结合的真正意图是贪恋世财，这在神律之下是不合法的。他们发现祂竟知道他们的心思，十分害怕——因为从未有人向祂提过这事；于是他们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在这里，他们彼此洗脚，新娘用头纱或外氅的衣角为耶稣擦脚。这对男女从耶稣的教导中认出祂不止是先知。他们归化了，并开始跟随祂。

耶稣随后去了乡下一所房子，那里住着一位想嫁给继子的继母，虽然儿子还不完全明白她的意图。耶稣向儿子指明他所处的危险，吩咐他离开那里，去撒拉提尔那里工作。他顺从地照做了。主也洗了他的脚。那位被耶稣严责其罪的继母十分恼怒。她没有做补赎，最终丧亡了。

这地区的人想必通过祖先与约柜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他们问耶稣，约柜中的圣物去了哪里。祂回答说，人类已领受了那么多恩宠，如今圣物已进入他们中间；从圣物不再可见的事实，他们可以推断：默西亚已经诞生。此前，当地许多人曾以为默西亚已在诸圣婴孩中遇害。

在息哈尔以东约一个时辰路程的地方，住着一位富有的牧场主人。他的宅子四周围着水沟。这人在离自家不远的田地里突然死了，妻子和儿女们都悲痛万分。遗体已经准备好下葬，家人特地派人进城，恳求主和几位同行的人来参加葬礼。耶稣就带着三位门徒、撒拉提尔夫妇，以及其他大约三十人一同前去。装殓好的遗体停放在宅前一条宽阔的林荫道旁。这人是因罪受罚而暴毙的——他曾经强占了一些牧人的产业，逼得他们只好离开这一带；干了这件恶事不久，他就倒毙在自己强占的那块土地上。

耶稣站在遗体前面，谈到死者说：他从前百般照顾、娇养这个身体，如今灵魂却要离开它，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为了这个身体，竟让灵魂欠下了债，这债他还不起，也永远还不清。死者的妻子深深陷在哀伤里，在耶稣到来之前，她一直反复说着：“如果纳匝肋的那位犹太王在这里，祂一定能叫他复活！”耶稣回应她说：“是的，犹太王做得到。但人反而要为这事迫害祂，甚至要杀害这位赐生命的主，拒绝承认祂！”周围的人都应声说：“祂如果真在我们中间，我们一定会承认祂！”

耶稣决定试一试他们的信心。祂谈到信德，并许诺说：只要他们相信并实行祂的教导，犹太王一定会帮助他们。于是祂请死者的家属和撒拉提尔夫妇留下来，让其他同行的人暂时退到外面。耶稣和死者的妻子、儿女谈话的时候，那位妻子竟然对祂说：“主啊，您说话的样子，好像您自己就是犹太王！”耶稣却示意她先不要作声。

等到那些信心比较软弱的人离开后，耶稣对家属说：如果他们愿意信从祂的教导、跟随祂，并且保守这个秘密，祂就要使死者复活，因为他的灵魂还没有受审判，仍然滞留在那片不义之地，也是他灵魂离开身体的地方。全家人都从心底答应听从并保密，耶稣就和他们一起前往那人死去的田地。

我看见了死者灵魂的状况：它停留在他丧命之处的上方，像一圈光那样浮在那里。他生前一切过犯和这些罪带来的现世后果，一一在他灵魂眼前显现，使他充满悲痛。他也预先尝到了当受的种种惩罚，并蒙恩看到了耶稣那具有救赎意义的苦难。正在他悲痛交加、即将开始受罚的时候，耶稣祈祷了，并呼唤死者的名字“纳左尔”，叫他的灵魂回到身体里。祂转身对众人说：“我们回去的时候，必会看见纳左尔坐起来，他是活的了！”我看见那灵魂听从耶稣的呼唤，飘向身体，渐渐变小，从口中进入——霎时间，纳左尔在棺椁中坐了起来。

我常常看见人的灵魂安住在心脏的上方，从那里发出无数脉络，向上连接到头部。

当耶稣和同伴们回到宅院时，看见纳左尔仍然裹着殓布，双手被缚着，正从棺中坐起身来。他的妻子连忙解开他手上的绑带，松开殓布。纳左尔踏出棺木，就俯伏在耶稣脚前，想要抱住祂的双膝。但主退后一步，嘱咐他应当洁净自己，沐浴更衣，并且要隐藏在内室中，在祂离开这地方之前，不可将复活的事传扬出去。妻子就带着丈夫到宅中僻静处沐浴更衣。耶稣、撒拉提尔夫妇和三位门徒简单用了些饮食，当夜就在宅中住下。棺木被安放到墓穴里。主教导众人直到深夜。

第二天清早，耶稣为复活的纳左尔洗脚，劝诫他日后应当多注重灵魂，少顾念肉体，并且要归还非法所得的产业。随后祂叫来孩子们，讲述他们的父亲如何蒙受了天主的仁慈，勉励他们要敬畏上主，又降福他们，领他们到父母面前。耶稣接着带孩子母亲到孩子父亲那里，将她如同远行归来的人交还给丈夫，好叫他们以更克己、更虔敬的心度日。

那一天，耶稣用许多比喻讲述婚姻的道理，特别教导新婚的夫妇。他对撒拉提尔说：“你曾因妻子的美貌而动心！但该想一想灵魂之美该是多么伟大——天主竟派遣自己的儿子降世，以牺牲肉身来拯救灵魂！服事肉体的，不是服事灵魂。美貌会煽动私欲，私欲却败坏灵魂。不节制如同蔓生的野草，会缠死麦子和葡萄。”这些话又把话题引到葡萄和麦子的栽培上，耶稣提醒大家要远离田地和葡萄园中两种到处攀生的野草——祂还直接说出了那两种草的名字。最后祂宣告：即将到来的安息日，祂要在刻达尔的学堂教导，到时他们可以听见该怎样做才能成为祂的门徒，共享祂的国度。祂又告诉他们，之后将要离开这里，往东到阿拉伯去。众人问为什么要在拜星的异教徒中去，祂回答说：“他们中有我的朋友——他们曾追随星辰，在我降生时前来朝拜。我要去寻找他们，邀请他们也进入我父的葡萄园和神国，为他们指明直达天堂的正路。”

刻达尔聚集了异常众多的群众来迎接耶稣，祂开始公开医治许多病人。有时经过被亲友抬来的患者身边，祂只说：“起来！跟随我！”——他们就痊愈起身。这些奇迹引发的惊叹和热忱达到了极点，若不是耶稣亲自制止，整个地区必将陷入欢喜若狂的骚动。

撒拉提尔夫妇也在人群当中。耶稣再次教导他们婚姻的本分，详细说明共同生活该有的样式，为要成为好的葡萄树（就是能结出纯净美果的，堪作宗徒的门徒、圣人和殉道者）。祂强调要持守贞洁和端庄，嘱咐他们一切行为都当存纯正的动机，又劝勉他们要祈祷和克己，并且严格规定受孕后必须完全禁欲。祂论到夫妻之间应当彼此信任，妻子要顺从丈夫——丈夫对妻子的询问不可沉默，应当敬重体贴她，因为她是较软弱的器皿；见到妻子与人交谈时不可猜疑，妻子见到丈夫时也是这样；双方都要小心，免得叫对方烦恼。不可让第三者介入他们中间，小小分歧应当自己化解。祂嘱咐妻子要作虔诚的阿彼盖耳，又指示他们一处适合种植麦子的地方。最后说：应当以方才的训诫作篱笆，来围护你们的葡萄园。

离开刻达尔前，耶稣在会堂作了极长训示，将此前分别讲授的教义尽数串联阐明。祂以孩童般纯朴的比喻，讲述原罪的奥秘、人类罪恶的繁衍、日益败坏的境况，以及天主恩宠的部署——如何世代引领选民直至圣母玛利亚，并论及降生成人的奥迹及藉童贞之子使堕落人类由死亡重获永生的恩典。此时祂引入麦粒的比喻：必须埋入土中，方能结出新果；但听众未能领悟。祂告诫众人，跟随祂不能只是一时半刻，而要走上一条漫长的旅途，一直走到审判的日子。祂论及死者复活与最后审判，嘱咐他们要警醒！接着又讲述怠惰仆役的比喻：审判如夜间的盗贼忽然来临；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叩门。他们这些依市玛耳人，正像那些仆人，理当忠信。祂说默基瑟德正是祂的预像：其祭献仅是饼酒，但在祂内将化为血肉。最后耶稣明言自己就是救世主。此言既出，有人惊惧退缩，有人却更热切追随。祂特别叮嘱他们要彼此相爱，心存怜悯，无论喜乐还是忧愁都要休戚与共，就像身体上的各个肢体彼此相顾。

刻达尔外教人区的外邦人也听了这次教导，他们远远地站着听。他们一向对犹太人怀有敌意，但从这时起，不少人主动靠近，友善地向犹太人询问耶稣的教导和所行的奇迹。

耶稣跟牧人道别后，便向三王之地赶路，身边跟着大概十二人。他们像是要缴纳什么税，随身带着装鸟的篮子就上路了。这条路瞧着十分荒凉，一眼望去看不见人影，但好在路径清楚，就算在沙漠中也不会迷路。路旁树上结着能吃的果实，有无花果那么大，树丛间还长着些浆果。差不多每隔一天的路程，就能遇到个休息处：那是有顶棚的水井，四周树木的枝叶团团围成个大圆环，垂下的枝条刚好形成树荫，那里还备有生火和过夜的家什。

赶上中午最晒的时候，耶稣和青年们就在井边歇歇脚，吃些果子既解渴又顶饿。每次途中停下，耶稣和青年们总记着互相洗脚。只是主从来不让别人碰祂的身体。青年们一边被祂的慈爱暖着心，有时便像孩子般亲亲热热地对待祂；可一转念想起祂行的奇迹和那股神性时，又会害怕得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吱声。我也好几回瞧见耶稣忽然不见了踪影，但祂的声音却还在，照旧指引他们注意沿途所见，细细地讲解其中的道理。

他们偶尔也会在夜间赶路。休息时，青年们就搓两根木棍取火，还会用竿子挂起灯笼——那灯笼顶部敞着口，里头微弱的火焰冒着红光，我也搞不懂是啥道理。夜晚常有野兽悄悄地出没。有一截小路绕着平缓的高山，只见野地里长着许多核桃树，好些人正在捡掉落的果子往袋子里装，那阵势就像拾穗一样。还有些树叶子都掉光了果实却还挂着，瘦伶伶的桃树东倒西歪地长在坡地上，另有一种像月桂的树。专供旅客休息的地方往往长着大杜松丛，枝条都快有壮汉的胳膊粗，顶上长得严严实实，下面倒是稀疏，正好形成个舒舒服服的荫蔽处。

不过旅途多半还是经过白色沙漠，满地都是白色小卵石、摸起来光溜溜像鸟蛋的小石子，以及黑色石床——那些石头活像破碎的陶器碎片，有的带着环孔简直像把手，当地人就直接拿来当碗使。最后经过的一座山上光溜溜的只有灰色石头。下山后猛一抬头，忽然出现一道密密匝匝的篱笆，后面藏着条急流哗啦啦地环绕着一片耕地。岸边拴着用柳条编成的木筏，他们便乘着筏子渡河。到了对岸就来到一排茅屋前，屋子全是用树枝编织而成，外面裹着苔藓，顶着尖尖的屋顶，中央房间四周搭着苔藓铺成的座位和床榻。居民穿得朴素，个个披着毯子就当斗篷。抬眼往远看，隐隐约约能望见些帐幕建筑，样貌比之前见过的更大更坚固，底下坐在石头地基上，往上有好几层，外面还修了台阶弯弯绕绕地通到高处。

正巧头两间屋子之间有口井，耶稣便坐在井边。青年们按老规矩为祂洗脚，然后祂才被带到专门接待客人的房屋。这儿的人待客格外厚道。同来的人取出路上吃的食物，这就告别耶稣各回各家了。

这一带但见苔藓小屋东一家西一家地分布开来，数不清这样的住所三三两两散布在草地、田野和花园间。那座大帐幕宫殿其实离这里还远着呢，虽说从山下能看清，但从这里反而看不见。整个地区真是异常富饶美丽：山丘上挨挨挤挤地长着许多香脂树，只要划开树皮就会流出金贵的汁液，当地人专找沙漠中找到的石皿（长得类似铁锅）来接取。放眼一望，还能看见绿油油的麦田，麦秆长得快赶上芦苇粗，另有葡萄藤和玫瑰夹杂其中，花朵大得像孩子的头，还有些叫不出名儿的特别大的花。一道道清澈的小溪叮叮咚咚地流淌，上方搭着修剪得齐整的篱笆拱顶，偶尔落入水中的花朵总被张开的网稳稳接住收起来。篱笆上隔不远设有小门，平日大都关着，只在收集花朵时才打开。

居民热心地将各种水果献给主。耶稣就着话头对他们说起当年追随星星的人，他们告诉祂：那些贤士从犹太返回他们最初见到星星的地方后，特地在那里建了一座金字塔形的宏伟殿堂，并在周围建起帐幕城让大家聚在一起住——要知道之前他们都是各住各的。他们还得到启示：默西亚早晚会来访，等祂来过后他们也得离开这里。最年长的门索眼下还健在；第二位特奥切诺如今年老体弱，已经走不动路了；第三位塞伊尔倒是几年前就去世了，遗体听说保存得很好，如今安葬在一座金字塔形的墓穴中。每年到了忌日，亲友照例会打开墓穴举行仪式，遗体旁日夜点着长明火。他们还向耶稣打听那些留在巴勒斯坦的商队成员，接着派人到两小时路程外的帐幕城报信，带话告诉门索：他们估摸着，眼前这位客人，没准就是他和民众盼了又盼的犹太君王使者。

眼看安息时分就要到了，耶稣特地请求腾出一间空屋供祂和门徒使用。既然没有犹太样式的灯台，他们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举行了圣礼。

一听说耶稣快要到了，几位贤王便以最隆重的方式准备迎接：他们将树木弯结成带顶的廊道，搭起凯旋门，用鲜花、果实、各式饰物和挂毯细细装点。他们还专门派了七个人，身穿金线绣花的白袍，头戴插着金丝和高羽的头巾，前往牧人居住之地迎接耶稣，向他表达诚挚的欢迎。耶稣就当众教导起来，特别称赞那些心地虔诚、虽不认识真神却满怀敬仰的外邦人。

贤王所住之处美得说不清，倒更像一座让人心旷神怡的花园，而不单是帐棚之城。主帐活像一座宏伟的城堡，建在石基之上，分成好几层：下层是通透的栏杆，上层是各式房间，整座建筑四周都围着带顶的回廊，廊和廊之间有阶梯连着。相邻的帐殿以彩石铺就的小路连着，石上还刻着星辰、花卉之类的图案。这些小径干干净净，看着就舒服，两旁是草坪与花园，齐齐整整种着鲜花、桃金娘、矮月桂这类细叶灌木，夹杂着各类浆果和香草。城中央的草丘上立着一座又高又美的喷泉，好几股水柱向上喷涌，上方撑着带柱廊的顶棚，下面摆着长椅和别的座位。水花从中心向四周溅开。喷泉紧后面是一座带围廊的神殿，里头安放着各位贤王的墓穴，塞伊尔王也睡在这里。神殿三面有墙，一面敞开，其余各面有门通向墓室。它造型为四角金字塔状，顶部比较陡，外围有带栏杆的螺旋阶梯，顶端还装饰着镂空雕刻。

靠这边的帐屋是少年读书之处，靠那边则是少女学手艺的地方，与男子完全分开。女子的住区干脆设在城外，也和男性严格分开。整座城布置得雅致，收拾得美丽、清新而整洁，实在说不完。建筑风格简单而轻巧，抬眼就能看见绮丽的花园和让人歇脚的座位。我看见一个巨大的笼子——说它是个大屋子更贴切，里面从上到下挤满了飞鸟；还有匠人住的帐棚和草屋。我也见到畜栏和广阔的牧场，里头满是骆驼、驴子、毛发又细又软的大绵羊，以及那种头小角大、跟我们老家很不一样的牛。

这地方没有高山，只有缓缓起伏的矮丘，也就比异教坟冢高一点儿。山丘中埋着管子，专用来打井探金：如果钻头沾上金屑，就顺着山侧开矿挖掘，随后在矿边架起炉子熔化——他们不用木柴，而是用一种从地下挖出的褐色透明矿块来烧炉子。

门索本来以为来的只是耶稣的使者，但还是以迎接犹太君王的礼仪认真准备。他召集首领和司祭们商量，把迎接的细节都定下：备好礼袍与礼物，装饰道路。众人又欢喜又忙碌。门索骑着金鞍骆驼——身子两边驮着小箱，由二十位体面人陪同（其中几位曾去过白冷朝拜），前去迎接正与三位青年和七位使者一块儿走着的耶稣。路上，大家唱着那种庄严里头带着点儿哀婉的曲调，就跟当年前往白冷那晚路上他们所唱一个样。

门索是三王中年纪最大的，面色棕褐，头戴白色绒毛高圆帽，身穿金线绣花的白袍。仪仗队前那些飘扬的旗帜，瞧着就像一束束马尾，给拴在了高高的、头顶尖尖的旗杆上。队伍走在铺着草毯的小径上，苔藓长得又饱满又圆润，密密匝匝的，一簇一簇的，活像刚从地里钻出来的、成群结队的小蘑菇。最后来到一口井边，井上罩着枝叶巧妙编织的翠绿亭盖。门索在此下了骆驼等候主。七位使者中有一人抢先上前通报。骆驼所驮的箱子随即打开，取出金绣华袍、金杯金盘与水果碟子，一件件摆在井边铺开的毯子上。

年迈的门索由两位随从扶着，持袍人跟在后头，上前迎接耶稣，样子恭敬极了。他右手握一根装饰着金的长杖，杖头像个权杖。一见到耶稣，他心里如同当年在马槽前一样深受感动——他是三王中第一个跪拜的——这回再次向主拜伏于地。耶稣伸手扶起老人。门索赶紧命人献上礼物，主先接过，随后转交给门徒，最后又放回骆驼背上。耶稣收下华袍但没穿着，并婉拒了骆驼。

众人走进亭中。门索为耶稣献上清水（里面兑了瓶中小壶里的汁液）和碟中水果。他以孩子似的纯朴与谦卑，问起犹太君王的事——他还视耶稣为使者，但心里激动得说不出。随从们与青年们一聊，得知厄勒孟齐尔竟是当年留在白冷附近的三王随从之子（他是亚巴郎和刻突辣的后裔），一个个喜极而泣。

门索请耶稣骑上骆驼前往帐殿，耶稣执意不肯，与青年们步行走在最前头。约一小时后，众人来到一座大园——四周以白帐权当围墙，里面是门索的住所。入口的凯旋门下，一群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少女迎接主：两人一列拎着花篮，把花瓣撒在耶稣要走的路上。小径通向林荫大道，树梢交织成穹顶。少女们外披斗篷，内穿宽松白裤，脚蹬尖头鞋，头扎白带，手臂、胸前和颈间挂满花绒羽链。衣着很端庄，脸上没遮面纱。

林荫大道的尽头，一座小桥跨过清浅的壕沟，通向花园深处。桥前竖着雕饰精美的凯旋门。五位司祭身穿白袍（衣边绣着花，右臂垂下长带，头戴心形盾饰尖帽）上前迎主。其中两人手捧金香炉，正从舟形金器里洒着乳香。见到耶稣时，他们不让侍从帮提袍，而是自己将后摆挽起来系在身后。

耶稣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荣耀的礼节，正如他后来在圣枝主日进城时那样。

美丽的花园由好几条细流浇灌，彩石小径将花圃划成三角形。园中有一条林荫主道，同样以彩石嵌出图案，通向第二座带顶的桥。树木与灌木给修整成各种形状，有的像人像兽。外围挺立着高树，里面种着小巧植株，荫凉处这儿那儿设了休息的地方。

过了第二座桥，来到一片广阔的圆形广场中央，四周立着墙围了一圈。广场中央的土丘四面环水，丘上有一口井，井上盖着一座没墙的小殿，兽皮为顶，细柱支撑。整座小岛活脱是个可爱的小花园，正对面矗立着那座宏大的皇家帐幕。

耶稣走过第二座桥时，有青年吹着笛子、敲着鼓相迎。他们住在桥旁低矮的四角帐中，帐幕向左右伸出拱形的边。他们该是侍卫，腰间别着短剑，头戴插了羽的帽，身上挂满各样饰物，其中有一枚半月徽章，中间雕着脸容。队伍在井旁小岛前停住。国王下了骆驼，带耶稣和门徒到泉边。泉有好几圈喷口，以闪亮金属制成，拧开水阀，水花便四溅，顺着水渠流过绿篱，最后汇入周围溪流。泉边放着座位。门徒为耶稣洗脚，耶稣也洗了他们的脚。

那座带顶的帐廊跨过桥连接着泉池与广场另一端，直通门索和特奥切诺的帐殿。帐殿旁边矗立着四角金字塔形的圣殿，稍微低于帐殿，周围立着一圈柱廊，廊内就有已故诸王墓穴的入口。螺旋阶梯绕着殿身而上，直达装着格栅的塔顶。圣殿与泉岛之间，圣火常年燃在坑中，火坑上扣着一个金属圆顶盖，圆顶的顶上立着一个拿着小旗子的人物雕像。火焰颜色发白，火苗不高过坑口，司祭们常将从地底挖出的东西扔进火中。

国王的帐殿高高低低有好几层。最底层建在石基之上，为格栅结构，四面透空，可以望见里面种满了低矮的灌木——那是为瘫在床上的特奥切诺特意弄的一座室内小花园。带顶棚的阶梯和回廊从地面一圈圈绕上去，直通帐殿顶端。墙面上错落开着不对称的窗孔。帐顶竖着许多山形墙，上面飘着旌旗、画着星星和新月的图案。

在泉边歇了一会儿之后，众人便请耶稣由带顶的帐廊进入殿内，来到一座八角形的大厅。厅中央竖着一根柱子，周围是一层一层设置的小壁龛，专门摆放各种物品。墙上垂着彩色挂毯，上面绣着花卉和一群手持杯盏的孩童形象，地面则铺了厚实的地毯。耶稣请门索马上带祂见特奥切诺。特奥切诺住在格栅底层的小园旁，正躺在软榻上参加宴席。宴席上的菜肴做得极精致，盘中以细嫩的香草摆成小巧花园的模样，杯盏器皿全是纯金的。席间有一种别处没见过的水果：外皮金黄、表面多棱、个头硕大，顶端还顶着一簇叶冠。蜂巢蜜糖吃起来格外甜。耶稣只尝了少许面包与水果，接过金杯但一口没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主与外邦人一同进食，也注意到祂在这里连着几天教导，却不怎么饮食。

席间耶稣继续施教，最后明白告诉众人：祂不是默西亚的使者，而就是默西亚本人。听了这话，大家哭着俯伏于地。门索尤其激动落泪，对主的敬爱之情再也按捺不住，怎么也想不通耶稣为何屈尊来此。耶稣告诉他们：祂为外邦人，也为犹太人而来，为所有信祂的人而来。他们急着问主是否该离开家乡，立刻随祂去加里肋亚，因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耶稣回答：祂的国不属于这世界，若见祂被犹太人侮辱迫害，他们恐怕会失去信心。他们听不明白，问为何恶人享福而善人受苦。耶稣便解释：今世享福的人将来要算总账，今生其实就是补赎的时期。

贤王们对亚巴郎和达味的事迹知道一点儿。当耶稣提及这些先祖时，他们便取出古老的典籍来查阅，急着想弄明白是否与他们是一家。那书是折板式的，好像可以曲折展开的册页。这些外邦人心思如孩童般纯真，巴不得遵行主所吩咐的。他们知亚巴郎曾行割礼，就怯生生问主是否也该守这律法。耶稣答：如今已不需要，因他们已在心里割去了邪情，且将来要割得更彻底。他们又告诉耶稣，自己对默基瑟德及其饼酒之祭也听说过一些，并说他们也有类似的祭祀：奉献某种小叶子和一种青绿的液汁，献祭时念诵：“凡诚心吃我的，必得各样福气。”耶稣便告诉他们：默基瑟德的祭献，正是那至圣圣祭的影子，而祂自己就是那真正的祭品。就这样，这些外邦人虽还处于黑暗之中，却悄悄保存了许多真理的苗子。

在耶稣来临的那个前夜或后夜——我这会儿已记不准了——帐殿周围所有的道路都被照得一片通明。透明的光球高高挑在杆头，每个球上都顶着小小的冠冕，流银泻地，闪烁不息，恍若星辉垂落人间。

那天，司祭们一身隆重礼袍，赤着双脚，一路从帐幕城堡将主迎到圣殿。他们头上的高冠明晃晃的，肩带缀着银盾片，臂饰被风，轻轻飘动。妇人们撑着小伞盖遮阳，三三两两坐在殿外路边，一听见主要经过时，慌忙起身，恭恭敬敬的伏地跪拜。

圣殿中央立着根大柱子，向上伸出人字形的梁，顶上悬着一个转轮，满布着星星和圆球——那是行礼用的。司祭们恭恭敬敬捧出一座纯金打的马槽，是当年朝拜回来后，照着星里显现的样子原样仿制的：婴孩也是纯金的，端端正正坐在铺红布的马槽里，小小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连槽里的草梗都一根一根清清楚楚。孩子头后衬着一顶白色小冠（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这会儿可想不起来了）。殿里再没别的圣像，只有墙上一卷长轴，满纸都是象征符号的经文。

柱子和马槽间摆着张小祭坛，边上开着孔。司祭拿小刷子蘸水，四处洒洒，就像我们洒圣水。我也看见祝圣过的树枝、几个圆饼、圣爵，还有装牺牲肉块的盘子。他们一件件指给耶稣看，主就温温和和为他们讲解真理，点出其中的偏差。

后来，大家又领着主，步入那通往圣殿地下墓穴的走廊。塞伊尔王和他的家族就睡在这里——遗体躺在壁龛里，像一张张白石床，盖着华美的罩布，穿着雪白的长衣。脸露着一半，手也能看见，苍白得像雪，也不知是只剩白骨还是裹着干皮，只看见指节深深陷下去的皱痕。墓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每龛还备着一个小石凳。司祭点起香来，烟雾袅袅绕绕的，许多人忍不住掉泪，老门索王更是哭得像个孩子。耶稣走近遗骸，谈起逝者的灵魂。特奥切诺对主说：“我们按老规矩在塞伊尔墓门前插了树枝，常看见有鸽子落在上头——不知这是什么兆头？”耶稣反问他：“塞伊尔生前信德怎样？”他答：“主啊，他的信德和我一个样。自从我们开始敬拜犹太人的君王，他一生所思所行，就连临终时所盼的，没有一样不合那位王的旨意。”耶稣便温声说：“枝上白鸽，正显明他已领了愿洗之恩。”

主又取来金盘，亲手画了一幅羔羊的图样：羔羊安安稳稳卧在七印密封的书卷上，肩上还扛着一面小旗。他嘱咐他们照这模样再造一个，放在马槽对面的柱子上。

三王自从白冷回来，每年都守三天的庆典，纪念在基督降生前十五年首次见到异星的那日——异星里有童贞女，一手持权杖，一手托天平，一边是麦穗，一边是葡萄。这三天，分别敬拜耶稣、敬礼圣母玛利亚和圣若瑟。他们格外敬爱圣若瑟，因为他当年那样慈爱地接待了他们。又到了年节，但在主面前，他们觉得自己太卑微，想省掉常行的礼仪，只求耶稣训导。主洞悉其心，便体恤地说：“依惯例而行，以免百姓生疑。”

我还注意到他们宗教里的一些细节：圣殿外立着三尊兽像——一条大张着嘴的龙，一只大头狗，还有一只长腿长脖子、尖嘴活像鹳的大鸟。这些并不是拜的偶像，而是比喻人该修的德行：龙代表人心里该制伏的黑暗；狗与某星相关，象征忠信、感恩和警醒；鸟则代表孝爱。这些像里藏着好些深奥的奥秘，可惜我记不全了。但我确知其中没什么邪门歪道，反而透着大智慧、大谦逊，还有对天主奇妙化工的深刻默想。那些像不是金子打的，颜色偏暗，像是炼矿剩下的金属铸的。龙像底下刻着五个字母——是AASCC还是ASCAS，我记不清楚了；狗名叫“苏尔”，鸟的名字我可忘了个干净。

我看见四位司祭在圣殿四周不同的地方，分别向男子、妇女、少女和青年讲道。他们撬开那龙的嘴巴，我听见他们齐声说：“这龙这么可怕、这么可憎，如果它现在还活着，要把我们一口吞掉——除了全能的天主，还有谁能救我们呢？”他们当时还呼求了天主一个特别的称号，可惜我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之后，他们叫人把轮盘从原来的位置取下来，稳稳安在祭坛上一条特制的轨道中，由一位司祭轻轻转动。那轮盘有好几层金环，一环套一环，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空心的金球。轮子一转，金球就闪闪发光，叮当作响，好像在说星辰运行的轨迹。众人一边看轮盘转，一边歌唱，一遍遍咏叹：“若是天主不指引星辰运行，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啊？”随后，他们在马槽里那尊金色的圣婴像前献上祭品，点起香料。耶稣吩咐他们，以后再不可献这些牲畜为祭，应当教导人心怀慈悲、爱人如己，并默想人类的得救之道。至于其他事物，都该让人透过受造物去钦崇天主，向天主感恩，单单朝拜天主。

在这三天庆节的第一天晚上，耶稣的安息日开始了。祂就跟着三位青年一起，退到帐堡深处的一间内室去守安息。他们准备了像殓衣那样洁白的长袍，穿好之后，系上绣着经文、配有绦带的腰带，在胸前交叉成圣带的样式。一张铺着红白两色桌布的桌子上，放着一盏七盏灯的灯台。祈祷的时候，耶稣站在两位青年中间，第三位站在祂后面。耶稣守安息的时候，不让外教人在场。

整个安息日，外教人都聚在圣殿周围的空地上，男人、女人、青年、少女，各自按身份坐在不同高度的座位上。耶稣行完安息礼仪之后，走到外教人当中，我就看见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在妇女围成的圈子中央，稳稳立着那座龙像。妇女们的穿着因身份不同而有区别：贫穷的只在长袍下面穿一件朴朴素素的短衣；有地位的则像我瞧见走向龙像的那位女子一样，穿得华美——她三十岁左右，身子结实。她脱下长袍之后，露出里面笔挺的百褶长衣和紧紧贴着颈胸的上衫，衣服上缀着闪亮的珠宝和细细的链子。从肩膀到手肘搭着像半开袖子一样的垂饰，手臂和小腿缠满花边和镯子。她头戴一顶贴紧额头的帽子，帽檐直遮到眼睛，稍稍盖住脸颊和下巴，帽子通体用一卷卷的羽毛编成。额头正上方向后鼓起一个发垫，看得出里面编着头发、点缀着珠宝。许多长长的饰链从耳垂一直垂到胸前。

在司祭开始讲道之前，这位女子在许多妇女陪伴下走到龙像前，深深俯伏在地，亲吻着土地。她做这个动作时显得非常热切和虔诚。就在这时，耶稣走到圈子中央，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回答说，这龙每天天还没亮就把她叫醒，她一起床就转向龙像所在的方向，在床前俯身敬拜。耶稣接着问她：“你为什么向撒殚俯伏？你的信仰早被撒殚占住了。确实有人会唤醒你，但不是撒殚，而是天神。好好看看你朝拜的究竟是谁！”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看见一个又干又红、一脸凶相的恶神出现在那女子身边。女子吓得向后退缩。耶稣指着那恶神说：“这就是天天唤醒你的那位。但每个人也都有一个善良的天神。你该俯伏向他，好好听他的指引！”耶稣刚说完，大家就看见一位光芒四射、容貌美丽的天神显现在女子身旁。她浑身颤抖着向天神俯伏。只要撒殚还站在女子旁边，善天神就留在她身后；等撒殚一消失，天神就走上前来。女子心里大受感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名叫库佩斯，后来由多默为她施洗，取名瑟瑞娜，最终殉道成了圣徒，受人敬礼。

耶稣又向聚集在鸟像附近的青年男女讲道，劝勉他们在爱人和爱牲畜方面都要把握好分寸——因为他们当中有些人几乎把祖宗当神拜，也有些人爱牲畜胜过爱自己的近人。

到了庆节的最后一天，耶稣打算在圣殿里向司祭、君王和所有百姓讲道。为了让年老的特奥切诺王也能听到道理，耶稣就带着门索一起去见他，吩咐他起来跟自己走。耶稣紧紧拉住他的手，特奥切诺二话不说，立刻就能站起来行走。耶稣带他进了圣殿，从那时起，他的手脚就完全恢复了力气。

耶稣叫人打开金字塔形状的圣殿大门，让外面的民众都能看见祂、听见祂的声音。祂一会儿走到外边，站在男女老幼中间，对他们讲了许多早先给犹太人说过的比喻，还破例允许听道的人随时提问，因为祂早就吩咐过可以这样。有时祂也会特意让某人当着大家说出心中的疑惑，因为祂能看透每个人心里的念头。有人问祂：“为什么您不像犹太人的王那样使死人复活、医治病人呢？”耶稣回答说：“在外邦人当中，我不行这类奇事。但我会派一些人到你们中间来行许多奇迹，你们也要借着洗礼之水得到洁净。在这之前，你们该凭着信接受我的话。”

随后，耶稣单独对司祭和君王细细训诲。祂告诉他们：“你们教义中那些看起来像真理的地方，其实都是虚的——只不过披着真理的外衣，里面却是空的，这外表是魔鬼给披上的。善天神一离开，撒殚就进来玷污敬礼，把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耶稣接着说：“你们向来尊崇所有显得有力量的东西，从白冷回来之后，虽然已经废掉了一些敬礼，但现在你们应当彻底废掉那些兽像，把它们熔了。”祂还指示他们把这些金属变卖后该分给哪些人。耶稣又说：“你们所有的敬礼和知识，都算不得真正的价值。应当远远离开偶像，教导人仁爱慈悲，并感谢天父慈心地召叫你们认识祂。”耶稣答应会派人来更周全地教导他们，又吩咐他们撤下那个绘有星辰的轮子。那轮子像中等大小的车轮，有七圈轮辐，最上面和最下面都缀着发光的球体，中央是一个代表地球的大球。轮子周围嵌着十二颗星，每颗星里都有光彩闪耀的图案——我曾看见其中一颗星里画着一位童贞女，眼中射出光芒，唇畔有光晕流转，额上点缀着宝石；另一颗星里则是一只野兽，口中衔着冒火花的东西。但因为轮子转个不停，我没法全部看真切，那些图案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没了。

耶稣有心留下一些祂亲自祝圣过的饼和酒给众人。司祭按照祂的吩咐，准备了一些特别洁白的小饼和一小壶红色液汁。耶稣仔细说明了保存容器的样式：那器皿活像个大臼，带有双耳和一个带钮的盖子，内部分成两层——上层放饼，下层有一扇小门，用来放置那壶液汁。容器外面闪着水银似的光，里面却是金色的。耶稣把饼和酒放在小祭台上，祈祷并祝谢时，司祭和两位君王都跪在祂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耶稣为他们祈祷，把手按在他们肩上，教导他们该怎样更换面饼：祂把饼按十字形剖开，一一传授给他们祝圣的经文和礼仪。这饼和酒将成为圣体圣事的预像。君王们对默基瑟德的事略知一二，就向耶稣问起他的祭献。当耶稣为他们祝圣面饼时，也向他们稍稍提示了祂的受难和最后晚餐的奥迹。祂吩咐他们，在朝拜马槽的周年纪念日首次启用这饼酒，之后一年三次（或是每三个月一次，我记不太真切了）。

第二天，耶稣再次在挤得满满的圣殿里施教。祂周流于众人之间，随缘驻足，施以教诲，还破例允许妇女和孩童前来跟祂说话。祂教导母亲们怎样养育孩子、教他们祈祷。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这么多孩子聚在一起：男孩子们穿着短衣，小女孩们披着罩袍。那位已皈依的贵妇也带着她的十个孩子在场，她的丈夫是个高高大大的人，站在门索王旁边。耶稣给孩子们降福时，并不像在犹太地那样轻轻抚摩他们的头，而是把手稳稳按在他们的肩上。

耶稣向众人讲述了自己的使命和将要来的结局。祂告诉他们，自己这次来到他们的地方，犹太人压根不知道。祂说，跟随祂同来的青年们心思纯朴，不会因所见所闻而心里起波动，并且句句都听祂的话。若不是祂赶紧离开，犹太人早就要害死祂。但祂特意前来，也是因为他们曾去朝拜过祂，信靠祂，盼望祂，并且打心里爱慕祂。祂劝大家要感谢天主，因为没有让他们完全被偶像崇拜蒙住眼，反而赐给他们对祂的真信仰和遵守诫命的恩宠。要是我没记错，祂还提到自己将要回到天父那里，到时候会派遣门徒到他们这里来。祂又告诉大家，祂要去埃及——祂小时候曾和母亲在那里住过，因为那里还有些人记得童年的祂。不过这次去埃及，祂不打算让人认出来，因为那里有犹太人，若是发现祂，就会把祂交给仇敌，但祂的时候还没有到。

这些外邦人不太懂耶稣所表现出的人性的预见。他们怀着孩子似的单纯心想：“祂既然是真天主，人怎么还能这么对待祂呢？”耶稣看穿他们的心思，就向他们解释：祂也是真人，天父派遣祂，是为找回所有失散的人；作为人子，当祂的时候到了，祂也要受苦，被人迫害；而正因为祂是人，才能这样亲近他们。

祂再次劝大家要彻底放下一切偶像崇拜，并要彼此相爱。在谈到自己将要受难时，祂也教导什么才是真正的慈悲。祂说，他们应当少花些心思过分照顾生病的牲畜，而要把爱心转向身边之人的肉身和灵魂的需要；如果附近没有需要帮助的人，就该去远方寻找贫苦的人，并为所有困乏的弟兄姐妹祈祷。祂明明白白地说：凡为我们中最弱小的一个所做的，就是为祂做的。同时，祂也嘱咐他们不要虐待动物——他们原本有整整一帐篷的各种病畜，甚至为它们准备了小床，他们格外喜爱狗（我曾看见很多脑袋特别大的狗）。

天还没亮透，灯还亮着的时候，耶稣就离开了三王的帐幕城。大家本想为祂准备像上次迎接那样隆重的队伍，但耶稣婉言谢绝了，连骆驼也不肯骑。门徒们只带了些干粮和一壶饮料。年迈的门索苦苦恳求耶稣再多待些日子，他把头巾上的冠冕摘下来放在耶稣脚前，恨不得献上自己所有的家当——他的财宝都藏在帐篷地板下的格格里，活像地窖，里面有金条、金块和一小堆一小堆的金粒。门索哭得像个娃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他黄褐色的脸颊上直往下掉。他的祖先约伯也是这样的肤色，是一种细腻光润的浅棕色，不像恒河附近的居民那样黝黑。分别的时候，大家都哭成了一团。

耶稣从建有圣殿的那边离开城池，路过已经信主的库佩斯那顶气派的帐篷。库佩斯带着孩子们一路小跑来迎接，耶稣把孩子们搂进怀里，又对趴在地上流泪的母亲安慰了几句。门索、司祭和许多人两人一排，轮流陪着耶稣一行走了一程。耶稣和门徒们都拄着手杖。等门索和司祭返回时，天早已黑了，四下里点着灯，民众黑压压地聚集在圣殿内外跪着祈祷。门索当众宣布：凡不愿意按耶稣的律法生活、不相信祂教导的人，必须离开他的地盘。这里有些居民肤色比门索还要深些。他的帐幕城连同圣殿和王陵，早先是拜星教徒的老窝，不过几小时路程外还散布着别的帐篷聚落。

耶稣朝着东边走，第一晚住在门索部落的一个牧人村子里，离帐幕城差不多十二小时路程。祂和门徒们睡在一顶圆形帐篷里，床位之间用可以挪动的屏风挡着。

第二天清早，趁着居民还没醒，耶稣就悄悄离开了。祂走到一条又宽又深、蹚不过去的河边，于是转头向北沿河岸走，直到找到一处能过河的地方。傍晚时分，祂来到几间用苔藓混着泥土盖的小屋旁，附近有一口露天的井，井边垒着一圈矮墙。祂和同伴在这里洗了脚，虽然没人招待，还是进了一间用树枝搭的茅屋过夜。这茅屋是圆形的，带尖顶，四面敞着，用缠在一起的树枝和苔藓搭成，周围围着一圈密实的篱笆防野兽。这地方真是块宝地，田地格外肥美，边上种着一排排浓荫蔽日的大树，树荫底下凉快得很，树木挨着的角落盖着住所——不是门索那样的帐篷，而是用树枝密密编成的圆形茅屋。居民肤色黝黑，不如门索的肤色那么油亮，穿着挺像耶稣这趟旅程最初碰到的那些拜星者。妇女穿着宽松的长裤，外面罩着披风。大家看样子都在做纺织的活儿：树木之间远远地绷着布料和线，许多人一齐忙活。整片田边的树木都修剪得像装饰品，树枝间还搭了座位。

东方刚泛白，星星还挂在天边的时候，几个人来到茅屋，看见耶稣和门徒还睡着，就吓得退后，扑通伏在地上。他们天亮时通过门索派来的信使才得知耶稣要来，却万万没想到祂人已经到了。耶稣起身系好白色内袍，披上门徒出行时常带着的披风，和青年们一起祈祷、洗脚之后，走出茅屋，对趴着的众人说：“别怕。”随后和他们一起去圣殿——那是一座高大的长方形建筑，平顶，人可以在上面走来走去。顶上有两道栏杆，我看见一些人用长筒子望着天空。殿前有一口被封住的泉眼，本地人把它当圣泉，还有一个炭火盆，火盆稍稍高出地面，底下看得见空当。圣殿四周是用栏杆隔开的座位区。我所见的司祭穿着白色长衣，从上到下镶着彩色花边，系着宽腰带，带子末端缀着闪亮的石头和文字，肩上搭着皮条，上面系了小盾牌。耶稣叫一位正在屋顶观星的司祭赶紧下来。这牧区的主人、门索的亲侄快步走出圣殿迎接耶稣，献上一根象征平安的树枝。耶稣接过枝子，递给厄勒孟齐尔，他又传给西拉斯，西拉斯再传给厄里乌德。最后厄勒孟齐尔拿着枝子进入圣殿，耶稣和众人跟着进去。殿内有一个小圆祭坛，上面放着一个没把手的杯，活像臼，里面盛着黄色的糊，厄勒孟齐尔把树枝直直插进去。这树枝或许是干的，或许是人工做的，两边有叶子，我好像听耶稣说它会慢慢变绿。殿内的神像都严严实实蒙着轻薄硬挺的料子，像是面具或盖布。殿区内设了一个导师座，耶稣就在那里教导。祂像考问小孩似的，对听众说的每件事都要问个明白。妇女都远远站在后面。大家心思单纯，巴不得接受一切。耶稣花了大半天教导，当夜接受了此地首领的接待。阿匝黎雅的住所高高矮矮有好几层，是一座圆形建筑，外面有螺旋状的台阶。门上方悬着一面椭圆形的黄色金属牌，上面深深刻着“阿托姆的阿匝黎雅”。阿匝黎雅以前和门索闹过别扭，所以门索分给他这片牧场；但耶稣来访后，他整个人都变好了。他屋里布置得很漂亮，满眼是彩色的地毯和挂毯，还有一条带顶的帐廊直通他妻子的房间。

安息日一到，耶稣就和门徒退到一边，像之前在三王帐幕城中那样行了圣礼。

当耶稣与门徒在第一夜所住的帐棚内守安息时，我看见阿匝黎雅生病的妻子正在偶像前求医问药。这位贵妇有好几个孩子，她住的地方还有别的女子，大概是婢女。屋角灶后有一个石柱支起的台子，上面放着镂空雕花的底座，顶上遮着枝叶编成的华盖。底座上供着一只狗形偶像，狗头又扁又宽，蜷着身子蹲坐着，屁股压着几页用绳子连起来的书，一只前爪抬着像要指点书上的内容。像上面还有一个多手多脚的猥亵偶像。司祭从殿前的火盆取了火，哗啦倒进中空的狗像下面，狗的眼睛立刻闪烁起来，口鼻呼呼喷出火焰和浓烟。两个妇人一左一右扶着患血漏病的阿匝黎雅妻子来到像前，让她坐在毡垫上。阿匝黎雅也在场。司祭又是烧香又是献祭，但统统不顶用——火焰猛地迸发，黑烟中现出可怕的狗形魔影，一眨眼又消散在空气里。病妇撕心裂肺地呼喊：“这些偶像根本帮不了我！是害人的恶神！它们再不敢留在这里，正在逃离犹太人的王、那位先知的到来。我们曾经看见他的星才去追随他！如今只有先知能救我！”说完就直挺挺倒在地上，浑身僵硬像死了一样。

大家顿时惊慌失措。他们原以为耶稣只是犹太王的使者，就慌慌张张到耶稣守安息的僻静茅屋，恭恭敬敬请他去看看病妇，告诉他偶像不灵了和病妇呼求的事。

耶稣和门徒还穿着安息日的礼袍，径直前往奄奄一息的病妇那里。耶稣厉声责备偶像崇拜说：“这些都是撒殚的爪牙，没一个好东西。”责备阿匝黎雅从白冷随诸王朝圣回来后，竟然又掉进偶像的污秽里。接着正色宣告：如果他们信他的教导、守天主的诫命、愿意受洗，三年后准会派宗徒来这里，眼下先医治这妇人。病妇急忙回答说：“我信你！”众人也异口同声答应。

帐帷唰地撤去后，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站着。耶稣吩咐取水盆来，但特意交代不用圣泉的水，只用寻常的水；也不用他的圣水洒，只取鲜嫩的新枝叶。众人用绣金的白幔把偶像盖得严严实实。耶稣把水放在祭坛上，三个门徒在旁边侍立：左右各一个，第三个在后面。一个门徒从常带的皮袋里取出金属盒子递给耶稣（盒子里整整齐齐叠着油棉，这盒子装着细白如盐的粉末）。耶稣把粉末轻轻撒进水里，俯身祈祷，用手祝圣，用树枝蘸水洒向四周，伸手叫妇人站起来。妇人应声痊愈，跪下想抱住他的脚，耶稣摆手不允许。

治好了这妇人后，耶稣对众人说：还有一个妇人病得比这还厉害却没有来求治。她不拜偶像，而是痴迷一个人。这妇人名叫辣提米里斯，已经结婚，她的病在于每次看到、听到或想到某个青年就会浑身发烧濒死（那个青年压根不知道）。辣提米里斯听到召唤，羞羞答答地走出来。耶稣带她到僻静处，细细说明她的病和罪过，妇人一一承认了。那青年是殿里的仆役，每次收她的献仪就会发病。耶稣单独和她谈完后，带她到众人面前，问她的信德和受洗的愿望。妇人痛悔地表示相信，耶稣就把魔从她身上赶了出去。魔像一股黑烟旋转着升腾消失了。

青年名叫凯撒，长相酷似若翰，心地纯洁善良，是刻突辣的后代、厄勒孟齐尔的同乡。所以最初迎接时，耶稣先把和平枝交给厄氏。凯撒一直有得救的预感，曾告诉门徒一个异梦：自己带着众人蹚水过河。门徒说这或许预示他将引导许多人归化。后来见他随耶稣离开。耶稣升天三年后，多默在这里施洗时，凯撒和达陡一起回来，后来被多默派作某地主教，虽然清清白白却被诬为盗贼，欢欢喜喜受钉而死。

耶稣整夜教导，直到灯油耗尽天明。厉声吩咐众人砸烂魔像，责备他们既然奉狗形邪像崇拜女性，却待女子连条狗都不如。天亮前他又钻进静室守安息。

耶稣悄悄出行是为了躲开众人耳目。他曾对宗徒说要暂时离开，但没有透漏行程。特意选纯朴青年同行，免得他们因和外邦人交往而心里犯嘀咕。板着脸命令不要泄露这次出行，一个青年天真地说：“以前你叫复明的人不要说，他没憋住也没受罚！”耶稣回答：“那是为显天主的光荣，这事如果说出去就会惹出是非。”如果犹太人甚至宗徒知道耶稣亲自到外邦人那里，准会说闲话。

安息日过后，耶稣又把大家叫到一块儿教导。祝圣清水，吩咐制作一个和门索所用一样的爵杯。也像前次那样行礼：祝圣面饼和红色汁液。厄勒孟齐尔初来时插枝保鲜的杯中，盛着黄绿色的植物浆汁，本地人把它当圣饮。从周六到主日整夜，耶稣在殿前教导，亲自帮着砸碎偶像，指点分卖金属所得。也像在门索那里一样，按手在司祭肩头，手把手传授分饼的礼仪，准备圣饮的仪式（只是这里的器皿个头大些）。

阿匝黎雅后来成为司祭殉道。两个被治好的妇人也像库佩斯一样殉道。主明令禁止多妻，教导婚姻之道。阿匝黎雅妻子和辣提米里斯急着要求立刻受洗，耶稣回答：“虽然能行，但时机未到。必须先回到父那里派遣护慰者，之后会派宗徒为你们施洗。要天天怀着渴慕洗礼、顺服我旨意的心度日，这样的心对临终之人就是洗礼。”辣提米里斯在耶稣升天三年后，由多默带着达陡和凯撒来这里施洗，改名叫艾米丽。三王和他们的百姓也在这时受了洗。

耶稣离开阿托姆后，先往南走了一段，再转头向东，一路经过一片肥得流油的土地。那里河沟交错，果树遮天蔽日，特别是一排排桃树长得格外旺。我听见人们嘴里念叨着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和迦勒底这些名字，心里猜想乌尔——亚巴郎的老家，也是达陡殉道的地方——该离这儿不远。傍晚时分，耶稣来到一排迦勒底人住的平顶房屋前。这地方名叫西克多尔，开着两所学校：一所教本国的司祭，另一所教年轻女子。当地人的衣着可不如三王族帐幕城那么讲究，只随便用毯子围腰挡挡身子，但他们心眼儿纯良，格外谦卑，甚至以为只有犹太人才是老天爷特意拣选的子民。他们在山丘上盖了一座金字塔，周围围着走廊、座位和老高的管筒，专用来观测星象。他们还靠观察动物的动静预测未来，并为人圆梦。

城镇中央杵着一座椭圆形的圣殿，带着前庭和泉池。殿内摆着许多做得极精巧的金属雕像，最扎眼的是一座三角柱，顶端站着三尊偶像：第一尊浑身上下长着好多手脚，脚形活像兽爪，手中托着地球、圆环、带把儿的肋纹苹果和几束药草，面容好似太阳，名字叫弥托尔或弥特拉斯；第二尊是独角兽，名叫阿斯法斯或阿斯帕克斯，正撅着角与柱第三侧的一头野兽较劲。那野兽长着猫头鹰的头、钩子似的嘴、四只带爪的脚、一对翅膀和蝎子般的尾巴。

在这两尊兽像头顶，柱子的棱角处还立着一尊众神之母像，被叫做“女人”或“阿尔法”。她是众神中最本事的，谁想向至高神求点儿什么，都得通过她转告。他们也称她为“粮仓”。她双手捧着一束仿佛正往上蹿的麦穗，耷拉着头，颈项弯着，肩上扛着一个酒器。神像上方吊着一顶冠冕，冠上方的柱子上刻着两个类似O或W的字母。这些像说白了是比喻：麦子要变成饼，酒要醉倒天下人。

殿内还有一座铜祭坛，上面有个能转的圆顶，严严实实罩着一个用金丝圈成的圆园，活像鸟笼，园中居然立着一尊少女像！园中央的泉眼连着好几层密封的水池，前面长着一株青翠欲滴的葡萄藤，挂着一串红葡萄，沉甸甸地垂在形状有几分像十字架的榨器上。一根高茎的上端有个漏斗形的皮囊，带两条能活动的臂膀，葡萄汁就从这儿被压出，滴滴答答流到茎下部。园子直径约摸五六尺，种着细溜溜的绿灌木和小树，葡萄藤和果实都跟真的似的。这套摆设源自他们的观星术，他们还有许多其他符号，隐隐约约透出对天主之母的预感。他们献祭动物，却特别怕见血，总是让血悄悄渗进地里。与阿托姆的人一样，他们也有圣火圣水、植物汁液的杯和小面饼。耶稣责备他们崇拜偶像，把上天的预兆与撒殚的谎言搅和在一起。他说，他们的象征中确实藏着一点儿真理的影子，但早已乱成一团，塞满了撒殚的诡计。他为他们说破了“围园”的寓意，告诉他们自己就是葡萄树，他的汁液——他的血——将使世界活过来；他自己也是麦粒，要埋进地里再重生。耶稣在这里的讲话比在犹太人中间更直白、更往深里说，因为这些人心地谦卑。他安慰他们说，他是为天下人而来的，并吩咐他们砸了偶像，将变卖所得散给穷人。临别时，众人激动得不行，齐刷刷跪倒在路上，死活不舍得让他离开。

之后，我看见耶稣和四个门徒在一棵围着篱笆的大树下歇脚。他们从一户人家得了饼和蜜，正吃着。他们整夜赶路，时而走过白花花的石子地，时而踏过开满白花的草原，路旁还瞥见许多细高挑儿的桃树。途中，主偶尔会停下脚步，指着四周对门徒说上几句。这地方河汉密布，耶稣通常走得飞快，常常一口气走二十个时辰不歇脚。他回犹太的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我老觉着厄勒孟齐尔本该记下这次行程的一些细节，可惜他的记录大半被火烧毁，只留下零零星星的片段。

离开西克多尔的第二天晚上，耶稣和门徒摸黑走近一座城。城外有座小山，满山遍野是圆形花园，大多园子中央安着喷泉，种着怪好看的观赏花木。主一路向南而行，巴比伦则在北头，看样子要下一段山路才能挨近底格里斯河畔的巴比伦城。耶稣悄没声儿地进城，在城门口也没停步。虽是夜晚，却难得见到居民，也没有人留意他。但不一会儿，几位身穿长袍、头缠围巾（活像亚巴郎的装束）的人赶上前迎接，向他深深鞠躬。其中一人献上一根短的曲柄杖——用芦苇制成，有点儿像后来嘲弄基督时递给他的那根，人称平安杖。另外的人两人一排，抻着一条毯子横铺在路上，让耶稣从上面走过。待他踏上前一条，后一条就麻利地抽出来铺到前面，就这么倒换着一直走到一个院子。院子的栅门上飘着一面旗，上面画着一个人手持与献给耶稣那根相似的曲杖，这是讲和的记号。他们引主穿过一栋建筑（许是圣殿，里面立着蒙着布的偶像，中央一尊像的罩布在顶上挽成冠形），经过一条两侧带卧室的走廊，最后来到一座圈起来的小花园。园里种着秀气的灌木和香草，小径用彩色石头嵌出图案。园中央有一座四面敞开的小亭，亭中有喷泉，主和门徒就在这里坐下。耶稣请他们打一盆水来，他先祝福了水，像是要洁净异教的祝圣，然后门徒洗他的脚，他也洗他们的，剩下的水就哗啦倒入泉中。之后，这些外邦人领耶稣到旁边一座敞开的大厅，那里已备好食物：个头老大的黄肋苹果和其他水果、蜂巢、脆生生的薄饼，还有些别的小块方丁食物。桌子矮塌塌的，大家都站着吃。这些人因邻近城市的司祭早打过招呼，一整天都在眼巴巴等候耶稣，最终按最讲究的礼节迎接了他。亚巴郎当年也受过这样的迎宾杖礼。

这城名叫摩齐安，本是一座司祭之城，却一头栽进偶像崇拜里。耶稣没有进他们的圣殿。我看见祂在一个有围墙的阶梯山丘上教导众人，那地方就在圣殿前面，离一道泉水不远。祂板着脸责备他们，说他们比邻近各族陷得更深，一桩一件数落他们敬神方式中的种种荒唐，又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扔掉了正法。我听见祂提到他们祖先时代圣殿被毁的事，也讲到拿步高和达尼尔。祂说，信的人和睁眼瞎的人应当各走各的路，因为他们中间也有一些好心肠的灵魂；对这些人，祂细细指了该去的方向。但其余的人大多死硬，尤其不肯放弃一夫多妻的老规矩。

这里的妇女孤零零住在城尽头的一条街上，虽然有条林荫小路与城中相通，她们却被看得极贱。年轻女子过了某个岁数，便再不敢在人前露面。这地方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妇女见到耶稣，只有男孩和男人在场。

耶稣用硬邦邦的话对他们说：他们如此瞎眼、如此倔巴，等到祂要派遣的宗徒来时，他们必还够不上领洗的格。耶稣不愿在这里多待。正当祂离开的时候，一队青年女子在城门口遇见祂，脆生生唱着赞美祂的歌儿。她们身穿白色长裤，手臂和颈项上套着花环，手里捧着鲜花。

离开摩齐安，耶稣和同伴们穿过一片望不到边的田野，到了一个牧人扎着帐幕的村庄。祂坐在泉边，门徒们给祂洗脚，当地一些男子握着迎宾树枝前来，欢天喜地地接待了祂。他们身穿长袍，模样儿很像亚巴郎，是我所见最像的。他们有一座观星的金字塔，压根儿没有任何偶像。这些人像是纯粹崇拜星辰的，属于当年跟着三王到白冷的那一族。在我瞧来，他们只是一小伙牧人，只有首领有个固定窝儿。耶稣在他家中站着吃了饼和果子，并用特制的器皿喝了水。之后，祂在井边教导众人。祂要离开时，民众哗啦伏倒在路上，扯着嗓子恳求祂留下。

离开那里以后，耶稣和门徒整夜并第二天全天都在埋头赶路。有一次，我看见他们在一棵大树下的泉边打了个盹儿；那是给旅客公用歇脚的地方，耶稣在那儿啃了点儿饼，也喝了水。祂要去的城在摩齐安以南三十小时路程的地方，还在底格里斯河边，名叫乌尔或乌尔希。耶稣在安息日开始之前的傍晚赶到了那城。亚巴郎正是打这一带出去的。

耶稣来到城外一口井边，井的四周有大树罩着荫凉，还有石凳。门徒在这里洗了主的脚，又洗了自己的，接着把长袍束紧，进了城。这城的建筑风格，和我在这地区所见的任何城都不同，男女似乎并不硬生生分开住。城里立着许多塔楼，带着走廊和观星管筒，内外都有阶梯爬上爬下。当地人凭着星象知道主要来，因此一直盼着，甚至把每个外乡客都当作是祂。所以有人一注意到耶稣进城，就火急火燎赶到一片空地上一座大平顶房屋去报信。那房屋看样子是所学校，上面飘着一面旗子。这时有几位身穿素色长袍的人从里面出来迎接耶稣。他们束着腰带，末端长长耷拉着，头戴圆帽，帽边围着一圈羊毛或小羽毛，条带在顶上合成一束羽饰，头发从帽缝里可见。这些人向耶稣扑通俯伏在地，然后引祂和同伴们回到学校——那是一座挺气派的厅堂。众人纷纷聚集过来。耶稣在阶梯顶端的高座上教导了片刻，之后被引到另一座房屋，那里已备好餐食。但耶稣只站着匆匆吃了几口，就独自带门徒钻进一间静室，在那里一起守了安息日。

第二天，祂在一处空地的泉边教导，那里有一个石座权当讲台。当地所有妇女都在场，身穿紧绷绷的窄袍，裹得几乎迈不开步，头戴风帽似的软帽，垂着两条飘带。耶稣讲到亚巴郎，又厉声指责他们死抱着偶像崇拜不放。这里也有拜偶像的殿宇，但偶像都蒙着布。主没有进任何一座。多默初次来的时候，没有为这些人施洗。

耶稣离开乌尔时，民众簇拥着祂，把树枝密密匝匝撒在祂要走的路上。祂向西走了好久，穿过一片美得很的平原；平原尽头渐渐变成沙地，最后全长满灌木。近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口井边，坐下休息。剩下的路先穿过一片树林，又经过一些耕地，终于在傍晚时走到一座庞然大物般的圆形建筑，四周带着庭院和壕沟。周围是些厚重的平顶房屋，而那巨无霸建筑的屋顶却绿油油的，甚至顶着树木。庭院的厚墙中掏着一些穷人的住处。耶稣和门徒照老规矩在庭院泉边洗脚。这时有两个身穿长袍的男子从那圆屋中出来，袍上缀满花边和缎带，头戴羽冠。年长的那位握着一根绿枝和一串小浆果，献给耶稣。耶稣就和门徒随着他进了建筑。

屋中央是一座大厅，屋顶透亮，壁炉有台阶通上去。他们从这圆厅走进一连串奇形怪状、彼此相通的房间，房间尽头是往里凹的墙，满当当挂着壁毯，后面收着各种家伙事儿。地板是平的，和墙一样铺着厚毯。在其中一间房里，耶稣和同伴用了简单的餐食，并用从没使过的器皿喝了点东西。我实在说不清那是什么饮料。

餐后，屋主带耶稣里里外外观看，把每样东西都指给祂看。整座城堡塞满了做得极尽工巧的偶像，大大小小各种尺寸都有，有些头根本是牛，有些活脱是狗，还有扭着蛇的身子。有一个偶像浑身上下长着许多手臂和头，嘴里可以塞进各种零碎。还有一些严严实实裹着布的婴儿像。庭院树下戳着动物形状的偶像，比如仰着脖儿望天的鸟，和围了一圈的其他走兽。这些人也献祭动物，但格外怕见血，总是让血偷偷渗进土里。他们还有分饼的老例，其中有头有脸的人分得厚实些。

耶稣在庭院泉边教导，毫不客气地指责他们崇拜魔鬼的敬礼，尽管他们听不进去。我看见他们的首领尤其固执于错处，对耶稣窝了一肚子火，甚至开口顶撞。于是我听耶稣对众人说：为证明祂的话千真万确，在贤士所见之星显现的周年之夜，这些偶像统统要破碎，代表牛的要哞哞吼叫，狗要汪汪吠，鸟要叽叽喳喳尖叫。他们带着讥诮和不信的态度听祂的预言。这是耶稣这一路所到之处都说过的话。进入外邦人地界的每一站，祂都预言这件事必定要发生。

在圣诞之夜，我在神视中见了这整个旅程——从刻达尔附近的外邦城直到三王的帐幕城，又到这最后的外邦城堡；各处的偶像都噼里啪啦破碎，兽形的偶像嘶吼、狂吠、尖鸣。我看见三王正在他们的圣殿中祈祷，小马槽四周密密点着许多灯，我恍惚还看见旁边有一匹驴的形象。确实，他们已不再敬拜偶像了；但那些兽像发出的吼叫，正明明白白指着耶稣真是当年那星所引领的那一位——许是有些信心不牢的人对此还犯嘀咕。

那时，吾主从偶像的堡垒出来，带着四位同伴一路西行。他们步履轻快，几乎未曾停歇。先走过一片沙地，费力攀上陡峭的山脊，又经过草木葳蕤的野地，穿过一片杜松似的矮树丛——枝条在上方交缠，搭成一条天然的荫棚。随后进入乱石遍布之地，常春藤四处缠结，再穿过草场与树林，终于抵达一条河边。河水深而平稳，他们撑着木筏渡过。午夜时分，来到埃及境内的第一座城。此城部分跨河而建，部分倚靠支流与运河。耶稣与门徒悄然躲进殿廊下——那里专为过路人设有歇脚处。我看这城墙多处坍塌，厚墙大屋虽在，但穷苦人随处可见。我心想：主此刻所行的，正是昔日以色列子民出埃及时走过的路。

次日清晨，耶稣与门徒离城时，孩童们在后面追喊：“圣人来啦！”城内顿时喧嚷起来：因前夜许多偶像从台座上摔下，孩子们皆做了异梦，纷纷传说有“圣人”入城。主与门徒迅速离开，躲进沙地深处的山谷。日暮时分，见他们靠近一城，在溪水源头歇脚进食——门徒已为主洗过脚。旁边有块大圆石，上趴一兽像，形似犬而首如人，面容慈和，头戴当地风帽，帽带垂穗末梢开叉。石像大如牛犊。城外树下还立着一尊偶像：牛首，身上满布窟窿与多条手臂。

五条路从城门通向大城，耶稣择右边第一条。此路紧贴城墙而行——城墙如高堤，顶上辟为园圃车道；墙根处挖出居所，以柳条编的轻巧小门遮掩。主与门徒趁夜色穿城而过，无人察觉。城内偶像、庙宇林立，高大建筑已破败不堪，百姓挤在墙缝中居住。

离城远处，有座巨石桥跨过大河（即尼罗河），为此行所见最宽的水流。河水自南向北奔涌，分出多道支流向四方散开。地势低平，望见远方有极宏伟的殿宇，形似观星台，却是石砌的，更为高耸。土地肥沃，但仅限于沿河一带。

距耶稣幼年与圣母居住过的黑里奥波里约一小时路程，主重走当年圣家进城的老路。城紧邻尼罗河第一道支流（流向犹太地方向）。沿途见百姓修剪篱笆、扛抬梁木、在深沟中劳作。近黄昏，主来到城郊——此时主与门徒皆放下衣襟（我从未见他们此前这样做过）。有些干活的人看见主，便折下树枝，赶上前跪迎，献给主。主接过树枝后，他们便将树枝插在路旁。他们或是从犹太衣饰认出，或是早盼救主到来。但也见有些人面带怒容跑回城去。约二十人簇拥着主进城，城前树木繁茂。

进城前，主在一棵歪倒的树旁停下：树根半露，四周积着黑水洼，围着高密的铁栅——栅栏密得连手都伸不进去。当年圣家带着婴孩耶稣逃埃及时，此地的偶像沉陷，树也被轰然连根拔起。众人引主进城。城前有块四方平整的石板，刻着许多名字，尾音带“波里斯”，似与城名相关。城内见大庙，围两重庭院，许多上细下粗的高柱刻满雕像，又有许多巨大人首卧犬石像。城里一派衰败景象。百姓引耶稣到庙对面厚墙的屋檐下，召来附近居民。许多犹太人围拢来，留长胡子的老者不少。妇人中有一位年高个长的，令我倍感欣慰。众人皆恭敬迎接主，因当年圣家在此居住时，他们曾是邻里好友。墙后凹处如今装饰得如过节一般，那便是圣若瑟为圣家准备的居所。幼时与主为邻的人引主重入此屋，屋内挂灯已点亮。

当夜，一位犹太长老陪主到学堂（这学堂办得极好）。妇女们站在后方带格子的廊上，自有灯盏照明。主祈祷并讲道，众人皆谦让请主在先。次日，又见主在会堂教诲众人。

此城居民头缠白布带，身穿短衫，仅遮部分肩胸。房屋格外宽大厚重，以大石块砌成，刻满图像。还见有巨型石像扛着大石：或扛于颈上，或顶于头上。此地拜偶像】之风尤盛：随处可见牛形偶像、人首卧犬像及其他在各处被特别崇拜的兽像。

耶稣离开黑里奥波里时，许多居民出来相送。主带上一位同城青年，作为第五门徒，名叫德奥达多，其母名米辣。正是前夜在廊下迎主的那位高个子老妇。当年圣母居此时，米辣尚无子嗣；因圣母代为祈求，后来才得了这儿子。青年年约十八，身材瘦高。送行者回城后，见主与五门徒行于旷野，所择路线比圣家逃埃及时更靠东边。刚离开的城名“赫里奥波里斯”——“赫”与“里”字母背对背相连（我此生首见，故疑心形如X）。

傍晚，主与门徒到了旷野小城，住着三种人：犹太人住坚固房屋；阿拉伯人住兽皮覆于树枝搭成的棚屋；还有别族之人。这些人是在安提约古蹂躏耶路撒冷、驱赶居民时逃至此地的。我看见整个过程：一位虔诚的老司祭玛塔提雅，杀了一名上前向偶像献祭的犹太人，推倒祭坛，召集所有心志坚定者，勇敢持守天主的律法与盟约。这些忠信者便是在此次迫害中逃来的。也见他们最早安家的地方。阿拉伯人曾与他们联手，故一同被逐；后来却又陷于偶像崇拜。主如常来到泉边，受一些人欢迎，被请入家中。主就在那里讲道（因他们无会堂）。主告诉他们回归天父的时候将至，犹太人将要折磨祂——凡此途中所言，必将应验。众人几乎不敢置信，很想留住主。

主离开此地时，玛塔提雅的后人中有二人跟随祂，成为新门徒。众人走入旷野深处，日夜兼程，只稍作歇息。见他们来到一处可爱的、围着香脂树篱的美地，在泉边休息——此泉即圣家逃埃及时涌出之处，圣母曾以此水滋润自己并为圣婴擦洗。主返程之路与圣母当年绕行沙漠西侧的路线在此交汇：主今取东侧直路。主从阿拉伯往埃及来时，右边能远望西乃山。

主到贝尔舍巴，在会堂讲道，清楚申明自己的身份，并谈及即将来临的苦难。离去时亦带上几名青年同行。距息哈尔的雅各伯井（主与宗徒约定重聚之处）约四日路程。安息日前，主来到玛默勒山谷，在会堂守礼、讲道，也到人家中医治病人。距雅各伯井至多二十小时。主多趁夜行路，以免返回犹太的消息引发民间骚动。取道耶里哥附近的牧羊谷抵达雅各伯井，于黄昏时分到达。此时随行者已有十六人——因另有青年从玛默勒谷跟来。井旁有家客店，旅宿用品齐备并锁于屋内，有管事开门供水。从耶里哥到撒玛利亚的乡野，美不可言：沿途多绿树，田亩草场碧绿，溪水潺潺。雅各伯井四周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宗徒伯多禄、安德肋、若望、雅各伯、斐理伯已在此等候。见主归来，喜极而泣，并为主及众徒洗脚。

主神色肃穆，言及苦难将至、犹太人的忘恩负义及其将受的惩罚。此时距主受难仅余三月。我常见复活节总在晚春时节，那光景正相宜。主带十六新门徒去探望厄里乌德、息拉、厄勒孟则尔的父母——他们住在附近牧人村中；宗徒们则往息哈尔守安息日。

注：
1、艾曼丽见HL连字如X形；
2、老司祭即《玛加伯上书》2：23-25所载之玛塔提雅。

主带着新门徒从牧村出来——只待了几个钟头——就往舍根去。一路上，我常看见祂停下脚步，恳切地教导他们。祂嘱咐厄里乌德、息拉和厄勒孟则尔，千万别跟人提曾随祂去过哪里，以及在路上碰到过什么事；也向他们说清了要保密的原因。我看见厄勒孟则尔拉着耶稣的衣袖，求祂准许他记下些事。主回答，等祂过世后他可以写，但要交到若望手里保管。我忍不住想，这记录说不定至今还收在什么地方呢。

伯多禄和若望赶过来迎主，城外还有六位宗徒等着。他们陪着主和门徒进了一户人家。主人虽说从没见过耶稣，却很热络地接待了祂。但主好像不想让人知道祂是谁，宁愿让大家觉得祂只是宗徒中的一位。新来的人都洗了脚。安息日开始了，灯也点上了。耶稣和同伴穿上白色长衣，腰间系上带子，祈祷后往高岗上的学堂去。之后，他们吃了主人准备好的饭，席间有几个长胡子的犹太人，最年长的一位穿着高级司祭的礼服，由随从扶着。在学堂和饭桌上，耶稣都没亮明身份。主人神情有点假，我看他像个法利塞人。

饭后，耶稣要求打开会堂。祂说，已经听了他们讲的道理，现在该祂讲了。祂谈到奇迹和征兆，说要是人看见了还是不改自己的罪过、心里不爱主，这些就全白费了。对他们来说，宣讲比显奇迹更要紧。吃饭前，宗徒们已经求过主讲得更清楚点，因为他们还不太懂祂的意思。他们说，祂老是提到快要来的结局，但为什么不在走之前再去一趟纳匝肋，大显能力、多行几个奇迹来证明使命？这时耶稣又回答：要是人因为祂还不悔改，见了奇迹还跟以前一个样，奇迹就没用处。祂反过来问：行奇迹、掰饼让五千人吃饱、叫拉匝禄活过来，到底得了什么好？连他们自己都还想要更多呢！伯多禄和若望跟主一条心，其他人却不满意。去舍根的路上，耶稣已经跟厄里乌德、息拉和厄勒孟则尔解释过，为什么在最后行程中没行大能。祂说，是因为宗徒和门徒该用奇迹来印证祂的教导，并且要行比祂还多的奇迹。耶稣对宗徒想从三位青年那儿打听祂的行踪觉得不高兴；宗徒因为青年们闭紧嘴巴不说而非常恼火。

耶稣向他们宣布，祂要去耶路撒冷，在圣殿里讲道。我看见舍根的法利塞人差人去耶路撒冷送信，说耶稣又露面了，因为这里的法利塞人意见最大。他们放话要捉拿耶稣，押到耶路撒冷。但耶稣回答说，祂的时候还不到，祂自己会去耶路撒冷，并且说，祂讲话不是冲他们，而是为跟着祂的人。

耶稣于是让宗徒和门徒分头去不同地方，只留下那三位知道内情的门徒，随祂前往厄斐龙，为在耶里哥附近租住的客店与圣妇们碰头。祂早已通过三位门徒的父母告诉她们祂要回来。从舍根到厄斐龙的路上雾蒙蒙的，雨下得挺大。耶稣没有直着走，而是去了好几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城镇和人家，安慰居民，治好病人，劝大家跟随祂。宗徒和门徒也没有直奔指派的地方，而是拐到沿途的田庄和人家，宣告耶稣快到了。所有盼着救恩的人都要再次被叫醒，因牧人离开而散在林子里的羊群，如今牧人回来了，帮手们就要把羊重新赶到一块儿。傍晚时分，耶稣带着三位门徒到了厄斐龙，走进各家，治好病人，叫众人随祂到会堂去。这地方有座大会堂，分上下两厅。一大群一大群的男女从厄斐龙和邻近地方跑来听道，会堂挤得满满的。耶稣让人在厅中放一把椅子，先向男子、后向妇女讲道。妇女站在后面，男子给她们腾出地方。耶稣教导跟随祂有多要紧、祂快要到来的结局，以及不信的人要受的惩罚。人群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因为当中有许多心眼不正的人。

耶稣从厄斐龙派那三位信得过的门徒去迎接圣妇们——共十位，已到了耶里哥附近租住的客店。有圣母、玛达肋纳、玛尔大，另有两位，还有伯多禄的妻子和继女、安德肋的妻子，以及匝凯的妻子和女儿。最后这位娶了安纳狄雅——一位很受人敬重的门徒，他是牧人，也是息拉母亲的亲戚。伯多禄、安德肋和若望在路上与耶稣会合，随祂前往耶里哥。圣母、玛达肋纳、玛尔大和其他人在一口井边等候祂。太阳落山前两个钟头，祂来到她们那里。妇人们跪在祂跟前，亲吻祂的手。圣母也吻了祂的手，等她站起来，耶稣吻了她的手。玛达肋纳站得稍微远点。门徒在井边给主和宗徒洗脚，之后众人吃了顿饭。妇女们单独吃，饭后她们到饭厅靠里听耶稣讲话。祂没有留在客店，而是带着三位宗徒往耶里哥去，那里聚集了其余的宗徒、门徒和许多病人。妇女们也跟着祂。我看见祂走进许多人家医好病人，然后亲自打开会堂，让人在厅中放一把椅子。圣妇们避在一处，有灯给她们照着亮，圣母和她们在一起。讲道后，圣妇们返回客店，第二天早晨各自回家去了。

耶里哥聚了好多人，因为门徒已到处说耶稣要来。第二天祂治病讲道时，法利塞人挤来挤去、交头接耳闹得厉害，他们派人去耶路撒冷报信。耶稣随后去了约旦河边的洗礼处，那里躺着许多盼着祂来的病人。他们听说祂又出现了，便来求祂帮忙。周围有小棚和帐篷，人可以从坡子下到水中。我也看见小岛上祂受洗的那个池子，有时水满上来，有时又让水流走。人们从各地来取这水，有从撒玛利亚、犹太、加里肋亚，甚至从叙利亚来的。他们把大皮袋驮在驴背上，皮袋挂在驴子两侧，用箍圈固定在驴背上。耶稣治好了许多人。只有若望、安德肋和次雅各伯跟在祂身边。

这时没有行洗礼，只有洁净礼和治病。就连若翰的洗礼也比这次的洁净礼更有圣事的意味。耶稣上次在耶里哥时，许多人在城内一处浴池好起来，但那不是洗礼。约旦河这一段有个常有人去洗澡的地方，若翰只是把它扩大了。岛上耶稣受洗的池子中央，祂曾靠过的杆子还立在那儿。耶稣治好了许多人，并没有用水；但对患癞病的人，他却浇水在他们头上，由门徒为他们擦干。

真正的洗礼是一直等到犹太人的五旬节后才开始有。耶稣自己从来没施过洗。天主之母是五旬节后由若翰在贝特匝达池单独给她施洗的。行礼之前，他举行了感恩祭，就是按那时候的规矩祝圣并念一些经文。

人群太挤了时，耶稣就带着三位宗徒去贝特耳——就是圣祖雅各伯在山上看见通天的梯子的地方。他们到时天已黑，走近一户人家，有靠得住的朋友在那里等候：拉匝禄和他的姐妹、尼苛德摩和若望·马尔谷，他们是从耶路撒冷悄悄来的。主人有妻子和四个孩子。房屋围着一座院子，院中有泉。主人带着两个孩子开门迎客，马上领他们到泉边洗脚。耶稣正坐在泉边，玛达肋纳从屋里出来，把一小瓶香液倒在祂头发上。她站在祂身后这么做，像从前好多回做的一样。我挺惊讶她这么大胆。耶稣把拉匝禄——他还是脸色苍白、样子憔悴——搂进怀中。他的头发乌黑。吃饭时，有水果、饼、蜂巢和青菜，是犹太地常吃的食物，桌上还有小杯。耶稣治好了属于这户人家的一栋房子里的病人。妇女们单独吃饭，之后排站在大厅靠里听耶稣讲道。

第二天早晨，拉匝禄和同伴返回耶路撒冷，耶稣则带着三位宗徒绕了好远的路，来到安德肋同父异母兄弟的儿子的家，这人的女儿正病着。中午时分，他们到了这家的井边。主人是个壮实汉子，做编柳条屏风的活儿，他给客人们洗脚，领他们到家。他有很多孩子，有些还很小。两个十六到十八岁的成年儿子不在家，而是在加里肋亚海边的渔场，在安德肋的住处。安德肋已派人告诉他们耶稣回来了，要他们到某地迎接祂。

饭后，那人领耶稣和宗徒去看他患病的女儿，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她在床上躺了很久，面色苍白，一动也不动。她患了萎黄病，而且脑子简单、想法单纯。耶稣吩咐她起来，然后和安德肋一起搀着她的手到井边，浇水在她头上。之后，按主的吩咐，她在帐篷下洗了澡，回来时已经全好了。她是个高个子的孩子。耶稣和宗徒离开时，父亲陪他们走了一段。安息时分前，耶稣到了一座小城，在城墙边一家客店住下，马上和跟着的人去会堂守安息日。

第二天早晨，祂又去会堂祈祷并简短讲了道。我看见一大群人围着祂。他们带来各种病人，祂都治好了。我看见这地方人人都敬重耶稣，围着祂，人多得不得了。宗徒们也治病祝福，连司祭们也带着病人前来。

我看见耶稣在这里治好了一个癞病人。这人曾多次被抬来放在祂要经过的路上，但祂总是走过不理。就在耶稣到来前，他们把这可怜人从城远处角落——他住在墙内一个小住处——抬来。他们用一种有帐子围着的抬床抬他来见耶稣。除了耶稣，没人走近病人；祂掀开帘子，摸了摸病人，吩咐人送他到城墙附近的浴池去。照做之后，癞病的皮屑就从身上掉下来了。他患的是双重癞病，因为平常的癞病上又加了不干净的症。主同样治好了许多患血漏的妇女。当祂在会堂外的院子治病时，人群拥挤，甚至拆掉栏杆，爬上屋顶。

离开这地方后，耶稣带着三位宗徒继续前行，到了一座坚固的城堡（亚历山大里翁？），四周有壕沟或带排水沟的池塘。这里好像有浴场，我看见各种拱顶和厚墙。当耶稣说要进这城堡时，宗徒们拦着。他们说，祂可能会惹人讨厌，让人说三道四。耶稣回答，要是他们不愿陪，就让祂一个人进去。于是祂进去了。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人，有些像是囚犯，其他是病弱的人。门口有守卫站着，因为里面的人不敢自己出去，出去总是几个人一起，并有守卫陪着。他们得在城堡周围的田里干活，整理田地，挖沟。耶稣和宗徒要进门时，守卫拦住了他们，但主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就恭恭敬敬让祂进去了。院里的人围到祂身边，祂同他们讲话，并从中挑出了几个人。耶稣从附近城里叫来两个男子，他们像是管律法的，因为肩带上挂着金属小徽章。耶稣同他们讲话，看起来像是为祂挑出来的那些人作担保。后来，我看见祂带着二十五个人离开城堡，同宗徒一起沿约旦河走了整整一夜。一路紧走，天刚亮时分，他们抵达了一座小城。在那里祂把几个刚放出来的囚犯交回给他们的妻儿。其他人从上游渡过约旦河，然后转向东边。他们来自刻达尔地方，是耶稣去拜星教徒那里很久以前教导过的地方。耶稣派宗徒们走这条路。当经过提庇黎亚附近的山谷和雅各伯井时，那三位闭口不言的门徒和祂访问外邦时的其他同伴与耶稣会合了。他们又走了一段夜路，只在棚子下歇了几个时辰，第二天傍晚到了葛法翁。

在这里，一个叫色拉或色兰的青年被带到耶稣面前。他是刻达尔新郎的亲戚——就是耶稣在访问拜星教徒时送了他房子和葡萄园的那位新郎。是新郎让色拉来见耶稣的，他一直在安德肋家里等祂来。他跪在耶稣面前，耶稣把手放在他肩上，收他作门徒。耶稣马上派他去办事，派他到学堂管事的那里，取回钥匙和经卷——这经卷是在圣殿荒废、没人敬礼的七年期间，在殿内找到的。耶稣上次在这里讲道时，用的也是这卷依撒意亚经书。青年回来后，耶稣和同伴进入会堂，点起灯盏。耶稣让人腾出一块地方，放上带台阶的讲台。一大群人聚集，耶稣对着经卷讲了很久。葛法翁全城激动，人们聚在街上，我听见喊声：“若瑟的儿子又来了！”

天还没亮，耶稣便离开了葛法翁。我看见祂带着门徒，还有几位赶来会合的宗徒，一同进入了纳匝肋。这时我看见亚纳的房子已归了别人。耶稣也去了若瑟的旧家，如今关着门空在那儿。随后祂直接往会堂去。祂的出现惹得民众很大骚动，成群跑出来。一个被哑巴魔附身的人突然对着祂大喊：“那是若瑟的儿子！那叛徒！抓住他！关起他来！”耶稣命他闭嘴。那人听了，但耶稣没有赶出他身上的魔鬼。

在学堂里，耶稣让人腾开地方，给祂放上老师的座位。这趟祂行动完全自由，公开教导，像有权这么做的人，这做法让犹太人非常生气。祂也去了若瑟旧家附近的许多人家，治好并祝福孩子；这一来，听道时还算安静的犹太人变得极其愤怒。耶稣很快离开城里，吩咐宗徒到增饼山与祂会合，祂只带着门徒去了那里。

他们到山上时，天已黑，山顶烧着火。耶稣站在中央，宗徒围在四周，门徒又围在外圈。聚了挺多人。耶稣讲了一整夜，直到快天亮。祂向宗徒指示，用手指点各处，吩咐他们该去什么地方治病传教。看起来像是在交代他们马上要开始的行程和工作。他们和许多门徒在这里向祂告别，天刚蒙蒙亮时，祂转身向南行。

这趟行程中，一对父母求耶稣进他们家，治好他们患疯病、脸色苍白有病的女儿。祂吩咐她起来，她就好了。

离塔纳特息罗一小时路程，全体宗徒拿着绿树枝来迎接耶稣。他们跪拜在祂面前，祂拿起其中一根树枝。然后他们给祂洗脚。我猜行这礼是因为他们又聚在一起了，也因为耶稣重新公开作为他们的老师出现，并要再次到处讲道。在宗徒和门徒陪同下，祂往城里去，圣母、玛达肋纳、玛尔大和其他圣妇——除了伯多禄的妻子和继女、安德肋的妻子仍在贝特匝达——在一家客店外迎接祂。圣母从耶里哥一带而来，在这里等候耶稣。其他妇女也从不同路线到来。她们准备了饭食，有五十位客人一起吃。之后，耶稣让人取来钥匙，往会堂去。圣妇和许多民众听了祂的讲道。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耶稣在城里治好了许多病人。不过也有几户人家，祂只是静静走过，没有停留。在客店里，祂也伸手医治了几个受苦的人。之后，祂让宗徒们分头行动，有的往葛法翁去，有的往增饼的地方去。圣妇们则动身往伯达尼去了。

耶稣自己也踏上了同一条路，带着所有一路跟随的门徒，在一家客店里度过了安息日。他们在厅里点起一盏油灯，桌上先铺红布，再盖一层白布。大家都穿上安息日的白衣，围着耶稣按次序坐下。祂展开经卷，带着他们一起祈祷。在场约有二十人。

油灯整天亮着。耶稣时而祈祷，时而轻声教导门徒们该怎样生活、怎样服事。其中有一位新门徒，名叫西尔瓦诺，是耶稣在上一个城镇收下的。他三十岁了，属亚郎支派。耶稣从小就认识他，早就把他看作将来要跟随自己的人——还记得当年圣母亚纳为十二岁的耶稣设宴，那时祂刚在圣殿讲学回来。就在那场筵席上，祂也预先看中了日后在加纳婚宴上的新郎。

走在往伯达尼的路上，耶稣一边走，一边给新门徒讲解《天主经》，教他们怎样忠心侍奉，并告诉他们，这段日子祂要在耶路撒冷教导，之后不久，就要回到天父那里。祂也提起有人会出卖祂，因为那人心里早已起了恶念。值得安慰的是，所有这些新门徒后来都坚守了信德。

途中，耶稣治好了一些被人抬到路边的癞病人。离伯达尼大约还有一个钟头的路程，他们进了那家客店——就是后来耶稣在复活拉匝禄之前常来讲学的地方，也是玛达肋纳曾经跑出来迎接祂的地方。圣母和其他妇女已经在客店里，还有五位宗徒：犹达、多默、西满、次雅各伯、达陡，以及若望·马尔谷和其他几个人。拉匝禄不在这里。宗徒们特地走出一段路，在一口井边迎接主，恭敬地问安，为祂洗脚；之后祂站着讲了一番道理，然后大家才用了饭。妇女们饭后往伯达尼去了，而耶稣当晚与其余的人留在客店。

次日，耶稣没有直接去伯达尼，而是带着那三位一向安静的门徒走走停停，探访附近乡间。其余的宗徒和门徒分成两队，分别由达陡和次雅各伯带领，到各处去医治病人。我看见他们用不同方法治病：有的按手，有的向病人轻轻吹气或低头靠近；至于小孩，就抱起来，贴在自己胸前，温柔地向他们吹气。

路上，耶稣治好了一个附魔的人。那青年的父母急匆匆在祂刚进一座散落的小村庄时追了上来。祂便跟着他们进了院子，那被邪魔附身的青年一看见主，立刻发作，又跳又叫。亲友想按住他，却根本办不到，因为他力气大得吓人，把靠近的人全都甩开。于是耶稣对大家说：“你们先退开吧，让我单独和他在一起。”

众人退到一边，耶稣转身叫那附魔的过来。那人不但不听，反而向耶稣吐口水、做鬼脸。耶稣再次叫他，他还是不过来，只是歪着头斜眼看祂。于是耶稣抬起头，默默向天祈祷。

当祂第三次命令附魔者上前时，那人忽然过来，直接趴在祂脚前。耶稣轻轻两次从他身上跨过——先迈左脚，再迈右脚，仿佛将他踏在脚下。我看见从那附魔者大张的嘴里冒出一股又黑又浓、打着旋的雾气，慢慢消散在空中。仔细看那上升的雾气中，似乎有三个疙瘩，最后一个最黑最重。这些疙瘩由一根粗线和许多细丝连着。整个看起来，活像三只香炉摞在一块，各自冒出烟，最后汇成一股。

那附魔者此时像断了气躺在耶稣脚前。耶稣在他身上轻轻划了十字圣号，轻声命他起来。这可怜的人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耶稣牵着他到院门口的父母那里，对他们说：“看，你们的孩子好了。但将来我还要向你们要他。别再让他受伤了。”原来他们过去曾伤害过他，他才落到这般光景。

耶稣这才往伯达尼去。那些刚被治好的人，也成群往那里去，有的在耶稣前面，有的跟在后面。许多被宗徒治好的人也来到城里，到处都在传扬康复的喜讯，弄得全城议论纷纷。我看见有些司祭特地去迎接耶稣，请祂进会堂，把梅瑟的书卷恭恭敬敬摆在祂面前，请祂讲解。会堂里挤满了人，圣妇们坐在女子席。

之后他们往伯达尼的癞病人西满家去，妇女们已在临时租用的大厅里备好了饭。拉匝禄不在那里。耶稣和三位安静的门徒当夜宿在会堂附近的客店，宗徒和其他门徒住在伯达尼城外；圣母和其他妇女则同玛尔大和玛达肋纳住在一起。要说的是，拉匝禄从前住的房子很气派，靠近耶路撒冷那边，简直像座城堡，四周还挖了壕沟，得走过桥才能进去。

次日早晨，耶稣又在会堂讲道，在场的许多门徒中有撒图尔宁、纳塔乃尔·加色德和匝凯。许多病人被抬到伯达尼。在癞病人西满家里，又预备了一餐，耶稣却把所有的食物都分给穷人，请他们与其他宾客一起吃。这事便引起法利塞人和耶路撒冷那边的议论，说耶稣太浪费，把得到的东西都散给民众。

耶稣在会堂讲道时，成群的病人——全是男子——从会堂到西满家之间搭了两排帐篷。其中没有癞病人，因为他们只能待在僻静处。耶稣走近帐篷时，三位门徒像肋未人侍立圣殿那样跟随祂：两个稍退后半步随在左右，一个紧跟在后面。这次没有群众拥挤。耶稣慢慢地沿一排帐篷走去，再顺着另一排返回，用各种方式医治。有的病人祂只是经过，有的祂停下来劝几句却不医治，对他们说应当改过生活。有的祂伸手扶起，有的只轻轻一触。对一个患水臌的人，祂用手轻轻抚摩他的头和身体，说也奇怪，肿胀立刻就消了，水从他全身像出汗一样流出。许多得愈的人激动地俯伏在耶稣脚前，祂的同伴便赶紧扶起他们，领他们离开。主回到会堂后，让痊愈的人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开始讲道。

我看见耶稣从伯达尼派遣门徒两人一队，到乡间去讲道治病。祂吩咐有的过几天回伯达尼，有的往贝特法革去。祂自己则带着那三位沉默的门徒，从伯达尼向南行约两个时辰，到了一座小村，在那里医治病人。在这里，我看见祂进了一个人的家，这人以前被祂治好不能说话的毛病，但因后来又犯了罪，如今全身瘫痪了，手和指头都蜷曲了。耶稣温和地劝诫了他几句，又伸手触摸他，那人就慢慢起来了。祂也用同样的温柔治好了几个脸色苍白、患病的少女。她们平时有时昏死过去，有时又哭又笑，原来是疯了。

安息日前，耶稣又回到伯达尼，往会堂去。我听见犹太人不服气地向祂夸口，说祂到底还不能做到像天主为以色列子民在旷野降玛纳那样的事。他们对耶稣非常忿怒。这一夜，耶稣没有住在伯达尼，而是在城外门徒的客店里。

就在这客店，有三个人从耶路撒冷来见祂：敖贝得——老人西默盎的儿子，是圣殿的仆役，也是暗中相信的门徒；第二位是韦罗尼加的亲戚；第三位是约安纳·雇撒的亲戚。这最后一位后来成了刻达尔的主教。有一段时间，他也在那枣树附近独自修行——就是圣母逃往埃及时，枣树为她弯下枝子好摘果子的那地方。这几位门徒有点委屈地问祂为何离开他们这么久，为何在别处行了这许多他们都没听说的事。耶稣回答他们说，这就像一个人许久未见自己珍藏的绣帷和珍宝，重新见到时，才觉得它们格外崭新而美丽。祂又说，如果播种者一次把种子全撒在一处，万一被一场冰雹打光，而把教导和医治分散到远方，反不容易被人忘记。耶稣的回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门徒带来紧急消息说，大司祭和法利塞人要在耶路撒冷四周安排侦探，等祂一出现就抓祂。耶稣听了，立刻带上最晚跟随的两位门徒——刻达尔的色拉芬和西尔瓦诺，与他们趁着连夜赶往拉匝禄在基乃亚附近的庄园，拉匝禄本人当时正住在那里。两天前，他还在伯达尼与白冷之间的小城——就是三王往白冷途中曾经歇过脚的地方附近；但一接到耶稣的信，他就急忙离开那里，回了自己的庄园。其实耶稣很清楚这三位门徒会从耶路撒冷带来这消息，也知道自己会离开伯达尼，所以祂前两夜特意没有住在伯达尼，而是在城外的门徒客店。

天还黑着（夜还很深），耶稣到了拉匝禄的庄园，轻轻敲了院门。拉匝禄亲自提着灯来开门，高兴地引祂进大厅，那里聚集了尼苛德摩、阿黎玛特雅的若瑟、若望·马尔谷和敖贝得的弟弟雅依洛。

后来我又看见耶稣带着那两位门徒到了伯达尼和厄斐龙，在那里守了安息日。安德肋、犹达、多默、次雅各伯、达陡、匝凯和其他七位门徒也从伯达尼来此与耶稣相会。犹达离开伯达尼时，我看见圣母拉着他的手，恳切劝勉他要克制，保守自己，不要像以前那样冲动。

在厄斐龙，耶稣治好了许多被抬来的瞎子、跛子、聋哑人，也救了一个附魔的人，使他脱离魔鬼的控制。

离开厄斐龙后，祂往耶里哥以北的一处地方去，那里有一所收容病人和贫者的安养院。在这里，祂治好了一位老瞎子——说起来，上次治病时，祂曾让他先回去，虽然当时用泥和唾沫混成膏，治好了和他一起的另外两个瞎子。这次祂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就治好了这人。这村子就在祂要走的路旁。

耶稣从这最后停留的地方回到拉匝禄的庄园，然后同拉匝禄往伯达尼去，圣妇们都欢喜地出来迎接祂。

一、当你迷失，祂在寻找

二、当你痛苦，祂在抚摸

三、当你卑微，祂在俯身

四、当你死亡，祂在呼唤

五、当你怀疑，祂在等待

尾声：祂仍在路上